别墅门前院,透明的石球喷泉汩汩喷涌,水声跟晚风轻扫过耳畔一般清脆悦心。

    越知砚迈出门槛,大老远就看到有两人一路吵吵打打着过来,她停住脚步,单臂抱在胸前吸了口烟,稍稍歪头,目光落在许锦桐和刚刚跟李重一块儿的那个男人身上。

    寸头,十字架耳环挂在左耳,穿着坎肩短袖,强壮的臂膀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那种,却被细胳膊细腿的许锦桐揪住耳朵,一边谩骂一边往死里揍。

    画面实在反差,越知砚饶有兴致地站着看戏。

    “不接电话我就找不到你是吧,你的客人把我家砚砚搞受伤了,你他妈还躲着我是吧,不知道砚砚的手有多宝贵是吧,来你这儿过生日就出现这种事,你他妈干什么吃的,现在立刻马上,你去把那女的给老娘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砚砚!”

    骂着骂着,许锦桐气不打一处来,潇洒松手,随后一个专业又漂亮的起跳,给江墨春屁股盖了两个大脚丫子印,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的还是裙子。

    “又不是我让小越总受伤的,你别把气都往我身上撒啊,我也很无辜啊!”江墨春哎哟大叫着狡辩三句,怕又被踹,又不能反抗,赶紧往石球喷泉后边跑。

    “我的人在你这儿发生了意外,就他妈是你的责任!你敢跑?”许锦桐大步流星追上去,丝毫不顾女明星形象,抓住江墨春的衣领,给人逮往越知砚跟前听候发落。

    江墨春抬头就接住越知砚扫下来的眼神,心头一慌,忙向许锦桐嗷嗷告饶:“姑奶奶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我当时在后厨看杀野猪呢,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要是我在现场,就我这体格能让小越总吃亏吗?她不欺负别人都算不错了!”

    许锦桐朋友太多,越知砚没办法谁都认识,虽然没见过江墨春,但也不妨碍她趁机补刀,“你这个朋友可不无辜,给一个陌生人牵线搭桥,蹲了我一晚上,第一次见面就利用我做人情呢。”

    “……”江墨春一脸心虚的表情,认命闭眼准备迎接更为猛烈的狂风骤雨。

    果不其然,许锦桐一听,直接炸毛,手脚并上,把江墨春打得哇哇抱头,“你敢拿砚砚当人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动谁都行,她不能动?!哦我懂了,敢情你提供场地给我庆生,也是知道我一定会叫砚砚过来,你利用我啊!”

    江墨春两只眼睛滴溜一转,硬着头皮去抓许锦桐砸下来的手,憨厚地笑着缓和气氛,“没有的事桐桐,今晚真的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嘛,下次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别打人家了好不好,我请你们吃烤野猪……”

    许锦桐受不了一个壮汉撒娇,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吃你妈!”

    江墨春伤心欲绝地哭唧唧开始卖惨:“桐桐你忘了吗?我从小就没有了妈妈……”

    这时,别墅里传来一名服务生的声音。

    “傅先生,您换下的衬衣需要我们送去干洗吗?”

    许锦桐和江墨春两个八卦精动作出神一致地伸头看进别墅里边,傅息洲背对着他们,故而没看到这道帅气身形长着怎样一张脸。

    越知砚没有回头,沉默地抽着烟。

    里头,傅息洲双手抄兜,斜斜瞥一眼服务生手上端盘里的衬衣,那块血渍已经氧化成锈红色,他大手一挥指向门口,高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道:“看见门口那位礼貌的女士没,她弄脏的,让她自己拿去洗。”

    越知砚烟圈吐到一半,差点儿被呛到:“……”

    这男人从刚刚记仇到现在?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同时傅息洲转身往楼梯上走了。

    故意拿话噎她是吧。

    走就走,谁不会走呢。

    “洗个球。”越知砚嘴里嘟囔道,她才不管什么衬衣,弹弹烟灰,径自大步离去。

    许锦桐:“?”

    江墨春:“?”

    *

    回到泳池这边,一帮人涌过来把许锦桐拉走,赶在十二点前吹了生日蜡烛,随后继续更为疯狂的派对高潮。

    原来坐的位置已经清理干净,越知砚哪儿也没去,听着DJ台那边播放的煽情音乐发呆。

    许锦桐跟那帮圈内朋友疯玩了会儿,招呼好后,端来一份越知砚爱吃的草莓冰淇淋塔,见她偃旗息鼓,好像还在因为刚才的背影帅哥郁闷,就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快好奇死了,绕那么大个圈子想见你的男人,就为了让你给他洗衣服?那不神经病吗?”

    越知砚靠着沙发,脑袋朝上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悬在天上的明月,脑海里又浮现片刻前傅息洲看她的眼神。

    定义成冒犯吧,其实也不算,欣赏吧更算不上,单纯是一场上位者高高在上的俯视与窥探,委实令人不太舒服。

    她不怎么喜欢被探索的感觉。

    许锦桐挨过来,说话间冒出些烟酒气,“你跟那位背影帅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和我说说嘛,姐姐给你分析分析。”

    越知砚挪开眼神,一本正经地问许锦桐,“李重你认识吗?”

    许锦桐思索了下,名字曾经有听江墨春提过一嘴,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号人物,“刚刚让你洗衣服的男人叫李重?”

    越知砚摇摇头,“不是,李重是另外一个,虽然是带着目的见我,但比他礼貌多了。”

    许锦桐眯起醉意四散的双眼,暧昧十足地冲她挑眉,“目的,又费尽心思见你,李重要追你呀?”

    “他是找我谈合作。”越知砚略有无奈。

    许锦桐一脸不信,顺着她的话茬道:“好好好谈合作,需要姐姐找人帮你去打听他的情况再谈吗?”

    “不需要。”越知砚声气淡然,稀薄的夜色里,她眼底意味难明。

    “为什么不需要,你又拒绝了?”许锦桐实在不太懂她的行为。

    过去半年里,上门找她的客户可以说是从这里排到了法国,但是工作室所有的合作她几乎不会碰,全部交给了另一个合伙人谢书浔,问她原因吧,她的说辞是要给年轻人机会。

    明明在大家眼中,她自己都还只是个小姑娘。

    幸好这个谢书浔没什么坏心眼,不然再这么下去,她费心费神打造的工作室就要江山易主了。

    越知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在包包里掏出烟盒递给许锦桐,“尝尝吗?新买的卡比龙。”

    许锦桐这个大烟枪一瞧见新款就迷了眼,完全被越知砚带着话题走,给她递去一支,“这好像是h货,我还没尝过呢。”

    越知砚这会儿不太想抽,就没接,手伸到桌上拿了把勺子,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吃了两口后,她就没心思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桌上的蓝莓冰淇淋塔,视线飘向不远处。

    泳池与联排别墅之间隔了一条五米宽的绿荫车道,路边立着一张写了“露营基地由此去”的提示牌,隔着一排刚修剪过的杉树,车道上有什么人一览无余。

    傅息洲和李重走在前头,李重时不时找他聊说两句,他倒是接话,但神态冷肃得紧。

    如此交流过后,李重明显感觉到他不太想说话,便也不多嘴了,回头叫随在他们身后的李姝儿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快些跟上。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去往露营基地的拐角处。

    这边,几名厨师分工将野猪处理完毕,再等半小时就能吃上。

    李姝儿没见过烤野猪,缠着厨师问这问那一番,不管会不会耽误别人工作,一心沉迷跟那几个小姐妹到处摆拍美照。

    营地视野最开阔的中心四周亮如白昼,深夜时分,晚风掠过湖面荡起的波纹依然清晰可见。

    傅息洲一脸懒相靠坐在椅子上,盯着湖面发呆半晌,他看向正在旁边给李姝儿那帮小姐妹分倒鲜榨果汁的李重。

    周边是一直有服务生的,不过李重没让他们过来伺候。

    “怎么了?从别墅里出来到现在,你好像心不在焉。”李重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给他递去一杯红葡萄酒,自个儿也端一杯坐下,跟他碰杯。

    傅息洲没有喝的心情,而是高高皱起眉头,认真非常地询问道:“我看起来真的很像没女朋友的人吗?”

    傅息洲打小嘴皮子就轻佻利索,又养着一身的大少爷秉性,从来都是他在评价和指点别人,不由自身出发寻找问题,爱好把话题往别人那儿引,将一切完美掌控在手中。

    李重比他小两岁,兄弟俩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知根知底的,要是他不愿意,可从没有半个错是自己的,谁敢说他丁点儿不是,那就倒大霉了。

    见他突然这么自省一下,李重一口红酒差些喷出来,“谁说的?”

    傅息洲一想到这个就心烦,“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像不像吧。”

    李重笑了笑,用那套左右逢源的把式解答他的疑问:“说这话的人难道不是在夸你内敛自持严于律己,一看就是个好人吗?”

    “去死,”傅息洲没好气,转念又想起越知砚的那些话,他再次被气得不行,“那他妈是在说我饥不择食,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哪能呀,你这是挑剔,上升不到品行问题。”李重不敢笑太大声。

    傅息洲默然不言,仰头灌了口酒:“也是,我正经收拾一下也还算个人,对了,你跟那姑娘在房间里都聊什么了?聊那么久。”

    “奶奶住院前跟我提过一嘴关于新月博物馆藏品的事情,叮嘱我好好办,但是没谈好,可能是我的方式有问题,刚才被她拒绝了。”

    听到这个,傅息洲心头莫名觉得通畅许多,他勾起唇角喝了两口,“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啊,一个被阴阳,一个被拒。”

    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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