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吊唁,王爷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叶楚悦站起身,定定望向他,“方才我见夫君站在眼前笑,本宫思君心切才开棺见人。”

    系统小声嘀咕,【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信也得信,这么多人看我搁棺材旁边哭,那还有假。”叶楚悦想着,抬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小吏们见她离棺材远了,忙上前将棺位扶正,点上三根蜡烛。

    方季青见段语蓉被人扶下去,笑道,“既是这样,九妹理当为驸马守灵三日,不然如何让段府上下心安。”

    三日?天虞山的事还未解决,拖一天都是凶险。

    虽说云杉将信送去兵部求援,但眼下无战乱,天虞山又是她的地方,去轩国寻夺一堆铁器回来,朝廷不一定会冒险搭救。

    “王爷的手何时伸到段府了,本宫此次来为的就是守灵,从你口中吐出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哦?殿下可带了什么东西来,何谈诚心。”

    “我与段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挑唆。”

    方季青眉眼微压,“九妹膝下无子嗣,自是比旁人轻佻些,本王身为太清院长,应训诫不服管教之人。”

    “包括皇室。”

    叶楚悦扇了扇鼻息,快被这股爹味给熏死了。

    “本宫的事你少管。”

    眼见两人争执,哪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围观的众人发怵,借天色已晚为由头,纷纷离去。

    段达海自知此事闹大,丢的可是段家的脸面,主动上前打个圆场。叶楚悦却执意今晚在此守灵,只好由着她来。

    直到方季青的身影消失,叶楚悦暗自松口气。这厮真是阴魂不散,大晚上来段府串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等等,他不应该来段府啊。

    方季青前些日子还弹劾段家,说段达海对一名囚犯动私刑,插手刑部之事,在锦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遣散完客人,段达海身后跟着群侍女,见叶楚悦对棺材发愣,轻咳一声。

    “殿下,方才是我失言,若是缺些什么,尽管同她们说。”

    叶楚悦瞥了眼,说是来服侍的,却是怕棺材里的人给弄丢咯。她站直身子,拂袖朝门外走去。

    “不必,本宫在客房守着,翠桃是我贴身婢女,由她陪着便是。”

    桌面洒下一片清辉,风吹得花窗不断拍打,吸来一阵梅香,叶楚悦抬眼望枝头的系红铜铃。

    叮铃作响,撞入心扉。

    不觉中,她来这里已有一年,说不想家是假的。记忆中家的模样逐渐模糊,她有些心悸,脑海中努力勾勒房间的样子。

    温暖的阳台上,两三盆绿萝摆放在大理石桌上,微风吹过,能嗅到楼下炒板栗的香味。她斜躺在吊椅上酣睡,耳边流淌着一首不知名的轻音乐,轻盈优雅。

    手中的书啪嗒滑落。

    “殿下、殿下?”身后的云杉见她垂着头,以为睡着了。

    叶楚悦惊醒,凉风吹得头皮发麻。

    原来,她还在这里。

    听云杉说完,她心中了然。

    自从时钰被劫走,他是轩国细作的谣言如野火燎原,迅速在翼国蔓延,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更有甚者,疑她有叛国之嫌。

    “殿下,再这样下去,人心涣散,恐怕不等轩国来攻,我们先乱了。”云杉忧心道,头压得极低。

    云杉说得不无道理,轩国一向喜欢偷袭,既然敢光明正大在翼国地盘上抢人,说明有充分把握对抗朝廷。

    轩国的国力恢复得比想象中快。

    叶楚悦握拳,指甲嵌入掌心,“传令下去,加强天虞山戒备,同时派人暗中调查此事,注意避开方季青手下那几人。”

    “对了还有一事。”云杉从怀中掏出一份账本,“您说的信件,今日有人偷偷潜入阁楼,审过才知,锻造局一直与几家铁铺有来往。”

    叶楚悦接过账本,里面详细记录两年铺子的流水出入,细细看来并无差错。可她记得,五年前这笔生意就开始了。

    只有一家铁铺留存至今。

    “留意醉仙居楼下这家,看有人是五年前就在此处做事,切勿打草惊蛇。”

    清晨。

    天空阴沉沉,风雨欲来,微弱的烛火在冷风中摇晃,忽明忽暗。

    叶楚悦坐在窗前,揉了揉太阳穴,手握书卷,无心阅读。

    昨日在灵堂上神志不清,脑内一直重复回响几道声音,伴着股奇异的香味,搅得她彻夜难眠。

    【宿主,检测到精神衰竭,是否开启强制睡眠模式。】

    叶楚悦摇头,问道,“你说……有什么熏香有致幻效果。”

    不过她很快推翻,灵堂在场之人待的时间比她长多了,没有任何异样。除去段语蓉中蛊毒,再无其他。

    她微微一愣,慢着……蛊毒。

    彼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黑袍男人翻窗而入,眼底闪烁着寒光,他缓步靠近床头,墙上的阴影拉长,一匹孤狼悄然靠近。

    “九妹。”

    方季青声音低沉沙哑,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这声激得头顶发麻,怎会是他?叶楚悦转头看他,握紧藏在袖底下的小刀。以往方季青来,都会弄出点阵仗。

    这次却只身前来,一定有猫腻。

    “王爷来此何干?”

    方季青微微一笑,走到她跟前,缓缓道,“本王知道你一直在忍受蛊毒之苦。不过放心,我今日来,就是要为解除此毒来的。”

    叶楚悦闻言,眼底波涛汹涌,从桌前站起。

    “毒是你下的。”

    见他笑不达眼底,她更加确认是他手笔,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应当是不久的。毕竟她识得会蛊之人,只有段南星。

    可他要是想找个下毒之人,很容易,甚至可以与段南星联手,何必大费周章杀他。

    “你有什么条件?”

    方季青似早料到有此一问,他轻笑,“九妹果然聪慧,这几日一过,你与段府便再无瓜葛,空房难守,公主府日子不好过。”

    “不如嫁给本王当昭王妃,既了却陛下一桩心事,又保得住九妹在锦城的地位,两全其美。”

    叶楚悦闻言,脸色骤变。

    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条件。

    “混账东西!”她怒喝一声,狠狠掷出飞刀。

    方季青后仰,连连退却,扇子在半空中打转,发出“沙沙”碰撞声,飞刀顺着扇边甩向床柱,死死钉住。

    “九妹别急着拒绝。”方季青站定后,淡淡地笑了笑。

    “这情蛊在段南星身上种着,我只不过是加了点料,诱发毒性罢了。只要殿下你一声令下,本王便可将情蛊转移。”

    “免你再受思人之苦——”

    “啪!”

    叶楚悦一记脆响扇来,落下通红的巴掌印,力度之大,震得他双眼发昏,险些摔倒。

    方季青被打懵了。冷风刮来,左脸火辣辣地疼,心底的怒火喷涌而出。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扇他!

    “你找死。”他猛然挥手,白粉撒开,刹那化作一道白雾,充斥整个屋内。

    叶楚悦腹部传来钻心刺痛,窜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这股味道竟如此熟悉。

    她恍然大悟,问题果然出现在这里。

    他口中加的料,就是灵堂上燃的檀香,旁人闻着无事,只有中蛊之人才有反应。

    那段语蓉又是怎么回事?

    脑中闪现一种可能,叶楚悦暗骂声,段南星竟然连胞妹都不放过,下情蛊多半是为了绑她在身边伺候,怪不得两人情比金坚。

    脑中过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个问题不得其解。

    方季青娶她,图她什么?

    图她这个公主身份?

    显然不可能,原主的名声在锦城人尽皆知,他一个开太清书院的万贤之首,巴不得与她撇清关系。

    图她这个人?

    更加不可能,他三番五次想置她于死地,倒也大可不必背上杀妻的骂名。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天虞山的事。

    她深吸口气,“王爷再口出狂言,休怪本宫将此事捅出去。”

    方季青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只能撑住桌案维持镇定,顿觉畅快。

    要不是她这张脸还有些用处,早就被他扇子毁了,不过……

    他笑着一脚踩在她膝盖上,叶楚悦疼得跪下,指甲嵌进冰冷潮湿的地面,拉出一丝血痕。

    他低头在耳边道,“可别后悔,蛊毒一旦发作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说完,他戴好兜帽,翻身出窗。

    叶楚悦召唤系统,服下断绝五感的药才好受点,她擦了把头顶的汗,跑出去数百米。

    新鲜的空气钻入鼻息,神志逐渐清明。

    她忽然想到那老头给的药,既然对段南萧身上的蛊毒有用,那她身上的情蛊,是否有解?

    这般想着,她取出小葫芦,将最后一颗丹药吞入腹中。

    彼时,翠桃神色慌张地跑来。

    “殿下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陛下病重了!”她带着哭腔,显然是吓坏了。

    叶楚悦闻言,如遭雷击。

    她猛地站起身,抓住她肩膀,“你说什么?父皇病重了?”

    翠桃被她煞白的脸色吓一跳,抖着身子,“奴婢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陛下上早朝时突然昏倒,御医都束手无策。”

    “现在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了。”

    想到那天赛场看到的,叶川柏病倒绝非偶然。

    “随我去皇宫一趟。”叶楚悦系好披风,往府门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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