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天气在外转一圈都是种挑战,林清嘉走出街口,瞿净执站在路边等她。

    热爱极限与尝试慢节奏并不冲突,对瞿净执来说都是消磨时间,后者反而更加新鲜。大抵是为了将这点新鲜感发挥到极致,家门口就有河,他还是决定越过溪山,去二十公里外的度假山庄钓鱼。

    司机为两人开好车门,瞿净执盯住车身上的一处污渍,问他:“什么时候洗的车?”

    “就刚才。”

    “下回盯仔细了,洗干净点。”

    工作日的缘故,一路畅通无阻。

    回复完消息,瞿净执侧过脸和林清嘉闲扯。

    “什么时候回黎都?”他问。

    林清嘉:“后天。”

    “刚好跟你一块回去。”

    “这么巧?”

    瞿净执狡黠一笑:“爷爷早就赶我走了,正愁找不到借口多待几天。”

    “还好有我们清嘉。”他声音低沉好听,和脸一样具有蛊惑力。

    林清嘉别开视线,不受控地抿了抿唇。

    司机将两人送到后便回去了。

    瞿净执在山庄工作人员的热心推荐下办了张年卡,尽管不确定之后是否还会再来。瞧这架势,如果那人再软磨硬泡一会,估计他能把整个山庄买下。

    山庄环境不错,钓场离入口有段距离,两人按工作人员的指引乘坐观光车前往。

    钓场挺冷清,除他们以外只有一个中年男人。

    见有新人过来,他频频侧头朝这边看。

    按瞿净执的话说,林清嘉今天来就是凑个人头,她对钓鱼不感兴趣,反倒一眼相中了湖边的躺椅。

    瞿净执自顾自做准备工作,头也不抬对她说:“休息吧,不用管我,到点叫你。”

    林清嘉应了一声便平躺下来。

    人总是会对陌生的注视有所察觉,林清嘉也不例外,余光瞥见那个中年男人总是不怀好意望向这里。

    她本想告诉瞿净执,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单凭一个眼神来评判人的品性貌似不太严谨,万一他生来就长得猥琐呢?

    这样想,林清嘉稍稍放下心来。她侧身面向瞿净执,眼皮缓慢地一开一合,最后彻底闭上。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瞿净执还是一无所获。

    “我去下洗手间。”林清嘉戴上遮阳帽,同他说了一声。

    “好。”瞿净执环顾四周,抬手指了个方向,“应该在那边。”

    恰巧浮漂有了动静,林清嘉没再应声,轻手轻脚往台阶的方向走。

    方才估量着只有一小截路,走起来才知有多费劲,难怪这里到处都是观光车。

    烈日当空,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洗完手,林清嘉对着镜子补了个防晒。

    她低头把喷雾放回包里,边往外走,身前忽地有人蹿出来,不偏不倚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清嘉锁着眉心望过去,是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

    心里隐隐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她不露声色绕过他,正想加快步伐,不料被那男人抢先一步挡在前面。

    “小妹妹,有空么,聊聊?”

    “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聊的,让开。”

    男人没理会,兀自说起他的推断:“我看人很准的,你旁边那男的,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嘛。”

    林清嘉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妹妹你长得那么漂亮,其实不用那么委屈。说真的,我很少对人一见钟情。”光说还不够,他甚至想动手动脚。

    林清嘉迅速躲避开,脸被气得通红:“你神经病啊你!”

    “前面有监控,赶紧滚开,不然要你好看!”

    殊不知这话一出,男人反而更加兴奋:“看着挺乖,还会骂人呢,来,再骂两句我听听。”

    林清嘉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害怕,面前这个显然不是正常人,她握紧手机,心跳快得仿佛要缺氧。

    “那小白脸好看是好看,但他肯定没哥哥贴心啊,他靠不住的,你还是跟了我吧。”男人说着又要上前抓她。

    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林清嘉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周遭很快环绕起熟悉的冷茶香气。

    “恶不恶心呐,长得跟猪头一样,哪来的勇气调戏人家小姑娘。”瞿净执皱着眉,啧嘴嫌弃道,“还有你这年纪,怎么好意思让人叫哥哥的?”

    “大叔,你脸皮厚得能当城墙。”

    “你?!”那男人眼里的火倏然熄了下去,不甘心地仰头与他对视,“小白脸,你挺有福气啊,不过既然无情,就别耽误人家了吧。有人想对她好的。”

    “你也配?”见他仍有龌龊心思,瞿净执敛了敛神色,眸光变得凌厉起来。

    “配不配轮不到你说了算吧。”

    瞿净执没再废话,摸出刚拿到的卡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除了说明情况之外,他还轻描淡写补了几句。林清嘉刚把心收回来,自然没留意。

    不多时几个安保人员出现,瞿净执指着男人淡淡开口:“这人耍无赖闹事,把他请出去吧。”

    后者被架住肩膀弯下腰,难以置信的同时口中不住放着狠话:“喂,你们凭什么听他的?小子,你敢惹我,知道老子是谁吗?”

    “没兴趣。”瞿净执虚搂着林清嘉离开,头也不回地说,“不过你该好好打听一下我是谁。”

    “做人要懂见好就收。你现在应该好好谢天谢地,得亏那双脏手没落在我妹妹身上,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话说的不轻不重,却也足够彰显怒气。

    男人明显被震慑住了,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更是直接闭上了嘴。

    再度静下来时,两人已经回到了湖边。

    林清嘉被瞿净执带着坐下来,一只手仍被他半握在掌心。

    瞿净执屈下身盯着她问:“没事吧?是我不好,没早点发现。”

    林清嘉摇了摇头,怕他担心,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净执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人打听你的身份?”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她提出这么个问题。

    瞿净执似乎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愣了两秒,而后轻声揶揄:“虚张声势的小人,就该被吓唬。”

    况且也不完全是吓唬,瞿净执虽不是汀城人,在这儿的地位却丝毫不输黎都。

    “原来是这样。”见空荡的鱼箱里终于有了一条鱼,林清嘉又说,“你继续钓吧,我再睡会儿。”

    话说得轻松,当她尝试着闭上双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睁眼一看,瞿净执同样心不在焉。

    正准备收拾东西返程,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大片雨点砸落下来。

    汀城夏季多暴雨,林清嘉对此见怪不怪,瞿净执将那条鱼放生,和她一起去大厅避雨。

    过了好久雨势还是没有要减小的意思,天已经完全黑了,回去势必要经过一段山路,侧面可能会有落石,叫司机过来太不安全。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在这儿留宿一晚。

    翌日是晴天,忙碌了一天的林清嘉和瞿净执空手而归。

    瞿方维和尤慧玲今日外出礼佛,瞿净执看家里不需要收拾,干脆给阿姨放了天假。

    林松寒得知后请他去家里吃饭,瞿净执本不想打扰,无意间掠过那道努力踮脚的身影,他含眸一笑,登时换了主意。

    两栋房子的布局几乎相同,都是园林式建筑,只不过林家没有养鱼的雅致,平了块地用来种植花草和蔬菜。

    瞿净执走到林清嘉身后,手一伸将丝瓜够了下来。

    “我来蹭饭。”

    林清嘉表面淡定,内心止不住感到雀跃。

    瞿净执偶尔会表现出一点幼稚,比如现在,拿着丝瓜去厨房邀功,听了几句夸赞后更是放言要给姚巧云打下手。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不添乱就算帮大忙。结果可想而知,被三言二语委婉打发了出来。

    林清嘉鲜少在瞿净执脸上看到挫败,耐着性子安慰他:“外婆做菜很快,马上就好了。”

    瞿净执恢复得也快,转头就与林松寒闲聊起来。

    他很会调动气氛,这么一会工夫就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聊着聊着,他们偶尔会蹦出几句汀城方言。林清嘉小口喝着凉茶,想起在听澜阁那次,瞿净执和他表哥时不时也会说一两句黎都方言。

    虽说黎都与汀城都属吴语区,腔调和语气有几分相似,但两者还是存在一定差别。

    瞿净执在黎都长大,会说黎都话不足为奇,可他在汀城待的时间拢共也没有多少,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汀城话,其实挺难得。

    明天就要回黎都,林清嘉和瞿净执吃完饭约好再去周围转一转。

    因为不带任何目的,两人看哪儿开阔就往哪儿走。

    路上偶遇一家陶艺diy的店铺,见林清嘉感兴趣,瞿净执提议进去看看。

    是家很年轻的店铺,内里装潢简约而不失美感。

    “欢迎光临。”店主同样年轻。

    他指了指架在前台的小黑板:“二位看看选择哪种。”

    能够diy的陶艺作品只有几种,林清嘉一眼相中了笔筒。

    瞿净致也没怎么犹豫,选了杯子。

    店内燃着桂花味的香薰,时间好像快进到秋天。

    陶艺制作费时也费神。林清嘉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而后在初具雏形的笔筒上面画出一朵又一朵山茶花。

    比起林清嘉的认真,瞿净执则显得过分随意,在杯壁上刻了个日期就算收工。

    店主由衷夸赞林清嘉的画技,扭头看向他这里时,不得不硬着头皮也编造了几句美言。

    等两人都完成好后,店主向他们要了邮寄地址,表示烧制完成后会尽快寄过去。

    林清嘉洗完手解下围裙,抬眼间撞见瞿净执身上的狼狈景象,除了围裙,脸上、脖子上都粘到了陶泥。

    她从一旁的桌上抽了几张消毒湿巾,凑过去帮他细细擦掉。

    瞿净执明显僵硬了一瞬,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

    “清嘉。”他目光转向别处,轻声唤她。

    “嗯?”

    “我自己来吧。”

    瞿净执从她手里接过湿巾,对着镜子快速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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