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氿如何也没想到,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已是负债累累。

    瞧大伯娘非要将她们家剐上三层皮的模样,还有老宅那边默不作声任由欺辱的态度,这日后怕是没消停日子好过。

    有一便有二,若是这三十两不明不白地给了,虽退一步能得一时安稳,但后续麻烦定是不少。

    如此忍让,且得助长了那蔡氏的嚣张气焰。这一家子寡母弱弟,还不任由其欺辱?

    毕竟蔡氏和她的好儿子可亲口承认,早有卖她之意。

    如今又到家中闹上这么一出,化敌为友定是绝无可能。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蔡氏会如何出招?

    薛氿望着刘氏紧闭地屋门,想着如何说服性格软糯的刘氏据理力争?

    一旁的薛念见长姐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大伯娘吓到了,便捧着小脸蛋在薛氿面前耍宝,希望逗阿姐开心。

    若是那小脸上没有那几道明晃晃的巴掌印,薛氿还是能笑得出来的。

    看着给自己擦药,脸上蹙着眉头的长姐,薛念心情很是低落,“阿姐别生气,以后念哥儿肯定乖乖的,再也不惹贵堂哥生气了,阿姐别不高兴!”

    说着说着,薛念更觉得阿姐要不管她了,越发心慌委屈。前些日子阿爹走了,他虽然心里难受、慌乱,但母亲几度哭晕过去,阿姐又受伤躺在床上,他便忍下自己的情绪,一直默默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敢再添任何麻烦。

    可阿姐好了,娘脸上也有了笑容。虽然父亲不在了,但薛念却觉得好了的阿姐跟父亲很像。

    他很怕阿姐也不要自己。

    后世的人在幼年时期便被植入超强大脑的芯片,即便是连三岁的孩童也是一副老成模样,薛氿哪里见过这般要哭到长城的架势。

    瞧着这孩子哭得一阵一阵抽嗝,赶紧搂在怀里安慰,“哪里的话,阿姐不高兴那是因为别人欺负你,不是你做的不对,而是别人不好,知道吗?”

    “阿姐不生我气?”脸上还挂着泪珠,薛念小心翼翼地望着端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擦眼泪的阿姐。

    “那是自然。若是念哥儿遇到欺负,却不还手,阿姐才要生气。”薛氿继续给薛念涂药,刚才涂的都被那瀑布似的眼泪冲刷殆尽。

    “不过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你与歹人实力悬殊,当徐徐图之。切不可以卵击石,要知道你可是玉,莫与顽石计一时之长短。”

    见念哥儿懵懵懂懂的样子,薛氿继续道,“这些话记在心中便是,日后大些你会懂的。”

    薛念点头,伸着手就要抱。

    那满脸的青草药膏,薛氿赶紧用食指抵住那扑过来的小脑袋瓜子,“得了,别卖萌。今日的书还没背,赶紧的吧。”

    阿姐没抱自己,薛念一阵失望,但听阿姐说要考教,立马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姐身后,嘴里背着三百千,活脱脱一个小尾巴。

    那蔡氏一行人宛如蝗虫过境,家里家外被翻得乱七八糟不说,就连屋后小菜苗里新出的一茬青菜也被薅了去。

    可真是……

    薛氿撸起袖子收拾,身后的小跟班也来帮忙,只是到底年纪小,那些掉落的柴火,一根搬着都费老大鼻子劲。

    薛氿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柴房,叹了口气,埋头收拾,却被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地窖。

    “这底下都是书,阿姐想看其他的书吗?”

    薛氿低头看向薛念,“这下面有书?”

    薛念点头,“嗯,有好几大箱子呢。”

    薛氿让薛念待在上面,自己寻了一盏油灯,拉开地窖入口的木板,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薛氿一手扶着木梯,一手举着油灯下去。

    地窖不大,稍稍踮起脚尖便撞到脑袋。左手边堆放的是一些陈粮,不多,但绝对够她们三人吃上一年之久。右手边是三个木箱,借着昏暗的油灯上前,粗略估计,每个木箱大约有成人小腿高,单个手臂宽。

    旁边还有个镐子,薛氿就手一个个撬开,里面整齐码着的竟然都是书。

    薛氿不由感到奇怪,这几日她从刘氏和念哥儿口中得知的薛猎户,只是粗浅识得几个字而已,哪里像是有这么多藏书之人。

    薛氿大致翻了翻,发现这三箱书可分为三类,科考、游记、政律。

    彼时书本金贵,就是薛念手中那三本启蒙用的三百千,加起来也花去半两银子。若是拿出去卖上几本,想必定能还上那三十两。

    可等着薛氿仔细翻阅,看到上面狂悖的批注时,便知道这些书决不能卖。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定会惹出一番祸端。

    文字狱自古有之,遑论对错,连坐诛之。

    如此瑰宝,难怪会被放在此处积灰。书籍的主人若是在中世纪,妥妥是个网络喷子。这上至圣人君主,下至贩夫走卒,种种行迹无所不喷。

    照现今的说法,逆贼狂徒尔!

    不过这些书倒是急他所急,自个儿看看倒也无妨。

    薛氿选了一套六册的大雍律,又挑了几本游记,便出了地窖。关之,遂累上薪木。

    薛氿正要抱着书出去,又听到拨动门栓的声音,便退了一步,又低头朝着薛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那孩子机灵,眼眸亮晶晶的,还点头应和,连带着脸上那婴儿肥duangduang可爱。

    薛氿猫在窗户下,起身偷瞄,竟是刘氏提着一蓝布包袱,不知打算去何处。

    薛氿歪头瞧了瞧一旁模仿她,尽力踮起脚尖往外看,去只冒出一个脑额的薛念。

    薛念觉得好玩,亦歪头,咯咯直笑,倏而又捂住小嘴。

    刘氏低头走在路上,遇到行人每每避开。

    刘氏正值新寡,本不该出门,只是大伯家步步紧逼,若是这三十两拿不出来,大嫂定会说动婆母上家里来闹。

    当家的曾说过,那玉佩即便是贱卖也值好几百两。金堂县不过一西南偏于县,只是疏通牢狱送些东西进去,哪里能全花了去。当初本不想典当元姐儿的玉佩,只是无意间被大嫂瞧见,硬生生夺了去。

    彼时当家的刚入狱,她正心中慌乱无主,争了几句没夺回来,还被婆母叔嫂责怪不识大体好一通,便随他们去了。

    心想若是当家的能被救回来,到时候他们定会想办法将元姐儿的玉佩赎回来。便是当家的回不来,那她即便是不眠不休地做绣活,也要攒钱替元姐儿赎回玉佩。

    只是没曾想,大嫂竟然如此贪得无厌。

    可即便如此,明知大伯家有意吞昧,但当家的已去,此时家中亦无主事的长男,公爹婆母又向来偏颇,是非公道岂不是任大房凭说。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婆母最是不喜元姐儿,若是真被大嫂说动让婆母“主持公道”,少不得磋磨元姐儿。元姐儿身子刚刚恢复,若是跪上几个时辰,哪里还能有命。

    走了大约四五里路,远远地变瞧见村东头的一间青砖大瓦房。这边是薛村长家中,薛村长的爹亦是薛家族长,论起辈分,元姐儿和念哥儿当喊一声大爷爷。

    踌躇了片刻,刘氏还是咬着牙敲开了村长家门。

    开门的是个小女孩,梳着双丫髻,很是可爱。

    “婶子你找谁?”

    “二丫啊,我找你娘,你娘在家吗?”刘氏塞了几颗糖果给小女孩。

    小女孩甜甜一笑,捏着糖,跳着王里屋喊去。

    “娘!娘!有漂亮婶子找你!”

    薛村长的媳妇朱氏,娘家是镇上有名的屠户,又被娇生惯养,自幼脾气便爆了些。

    朱氏正在屋内躲闲,听到小女儿那叫魂的喊声加上这大热天的,没来由的心烦。

    “臭丫头,嚎什么嚎,老娘还没死了。”朱氏将挽起的衣袖放下,嘴里衔着吃食,慢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瞧着站在门外即便是新寡,依旧纤细美貌的刘氏,心中埋汰道,“再漂亮又有何用,如今薛猎户死了,这幅模样在这乡下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乱子。就十三叔家里那德行,指定把这儿媳给卖了。”

    “哟哟哟,这不是薛猎户家的娘子吗?怎的平白跑到我家来,莫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怕给别家招了晦气。”

    “娘娘娘,什么是晦气?”一旁的薛二丫问道。

    朱氏捏着水桶腰,猩红蔻丹杵在薛二丫的脑门上,“你也晦气!一个小丫头片子,话怎么的这么多。去去去,别处溜达去。”

    薛二丫脑门上立刻多了一个红点,眼圈一红,捂着脑袋就往外跑去,嘴里喊着“爷爷~爷爷~”

    刘氏有些尴尬,望着跑出去的二丫有些担心。

    朱氏却很烦躁,“若是无事快些离去,莫要踏入我家,平白沾了晦气。”

    刘氏面上泛红,但还是硬着头皮央道,“朱嫂子勿怪,这些是我的体己,多是三郎在县上置办的,皆是些好物件儿,如今家中艰难,嫂子若是手头宽裕,可否……”

    朱氏一听有好东西,眼珠子一转,目下皆是算计。

    那薛猎户自来宠爱妻儿,别说刘氏,就是他家那傻丫头都宠得不像话,身上穿的料子就是镇上的小娘子都比不得。这薛猎户定是有些积蓄,要不然当初从外边回来也不能建起一座青砖大瓦房。

    这是这夫妻二人着实不争气,明知道十三叔十三婶那两人心偏到盛京去了,还要将二人请到家中侍奉。

    朱氏想到蔡氏近来不知又从刘氏这儿得了什么好物件儿,越发得张狂起来。整日里穿金戴银不说,竟买了两个仆妇在家中伺候,还学上镇上夫人的做派,讲起什么牌面来。

    上次遇见,还被她言语里夹枪带棒,朱氏想来就气。

    如今这刘氏上门,这破天的富贵总是到了她的头上。

    “你且先拿来与我瞧瞧,我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看得上的。”

    刘氏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银饰,“嫂子可仔细瞧瞧,这些都是我当家的在县里银楼买的,做工很是精致,上面还有银楼的火漆。我平日里也不常穿戴,至今还有□□成新。”

    为了家中孩子,刘氏鼓起胆子夸赞。只是那泛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窘迫。

    包袱里有两个银手镯,掂了掂,少说也有五两重,皆是足银,镯子周身只有些简单的花纹。

    朱氏只是扫了一眼,便被旁的簪子给吸引住。那样式,她从未见过。瞧着,竟比嫁在县上的表姐走亲时所带的那些还要好。

    那挽发的银梳更是漂亮!还有那副耳坠……

    虽然心中欢喜,但朱氏面上依旧不屑,挑挑拣拣,最后只选了那最朴实无华的两个厚镯子。

    “乡下人家若是打扮得花哨岂不是惹人闲话,倒是这镯子不错。”

    刘氏没想到朱氏只看上那两副桌子,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这村中有闲钱的,除了村长家,可就只有她那几个如同豺狼虎豹般的妯娌了。

    这些东西若是被她们瞧见,别说折抵银钱,抢了去还得被骂声小气。

    “也不是嫂子不帮忙,如今这大旱,眼瞅着庄稼歉收,我家虽有些家资,但大也有大的难处不是。那么多亩地,这税收交上去,还不知道被那些差爷敲去多少。”朱氏一副艰难墨阳,刘氏也忍不住动容。

    朱氏见时机成熟,便道,“这样吧,这两个镯子我给你五两,其余的东西算个添头,一共十两如何?”

    朱氏给出的价码让刘氏气红了双眼,她性子再是软糯,也知这价是在欺她。便是那两副镯子直接拿去融了,除去工费损耗,十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朱氏将包袱死死攥在手中,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又跳着下巴,“你这副模样作甚,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这些东西皆是旧物,哪里能以寻常价论之。若不是瞧你家还有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如若不然我定是不收的。”

    刘氏有些急了,“嫂子心善,春娘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价确实低了些,可否”

    朱氏当即不耐烦地打断,“你若是嫌这价低,自去县里当铺典卖便是,我可是诚心给价,如今这外面可是灾荒不断,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谁还有哪个闲心花这些银钱买首饰打扮。

    况且,外面流民无数,粮价飞升,今时不同往日,能给这么多已然是看着同族的面上,你若是实在不舍,拿回去便是。”

    朱氏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攥得死死的。

    刘氏性子软绵,本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时,突然一人挡在她身前。

    “娘,您抱着。”

    “哦,好。”刘氏下意识地接过,低头一看就见念哥儿在怀里甜甜一笑,原本满腔的委屈都消失殆尽。

    “让婶子如此为难,倒是我家的不是。乡里乡亲的怎可给婶子添这麻烦,侄女想了想,婶子的主意倒是不错,去县里当铺能当多少便当多少。”薛氿说着便伸手去拿,朱氏哪里肯允许到嘴边的鸭子飞掉。

    “不…我…”朱氏还没回过神,怀里的包袱便被薛氿拿走。

    看着刘氏母子三人已然走远,朱氏嘴巴张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刚才那不是薛猎户家的傻丫头嘛?这是好了?”

    又想到便宜不翼而飞,朱氏忍不住指着几人的背影破口大骂。

    薛氿捂住念哥儿的耳朵,念哥儿转过头来,以为阿姐这是要与他游戏,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刘氏心中却还在担心那三十两银子从何而来,眉头始终紧锁。

    “阿娘,那三十两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大伯娘空口白牙张口便要的道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伯劳累奔波留下些辛苦钱自是应当,但若是昧下我爹的救命钱,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刘氏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可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公婆向来不喜她,根本不听话她言语。原本她想着若是真要拿那玉佩去赎回当家的,不如求村长办事,毕竟村长这么些年与差爷常打交道,比起常人来定是有些门路。

    只是公婆偏偏不许,说村长不是一家人定有异心,硬是要交给家中叔叔大伯几人来办。

    走远了些,薛氿拍拍手从刘氏怀中接过念哥儿。还颠了颠,惹得这娃咯咯直笑。

    “这次是三十两,下次又是多少?咱们不如摊开来讲清楚算明白,若是还有剩下,咱们不如去县里亲自将阿爹的尸身接回家来安葬。”

    刘氏听到女儿说能赎回当家的尸首,眼眸一亮。

    擦了擦眼泪,“元姐儿聪慧,阿娘都听你的。”

    刘氏又问起夕食元姐儿和念哥儿想吃些什么,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那我要吃三碗饭。”薛氿前些日子还有些收敛,如今在地窖中找到那些陈米,若是不吃倒是浪费,她准备大饱口福。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我也要吃三碗!”薛念举手道。

    “哟?这么厉害?”薛氿将薛念抛得老高,薛念咯咯直笑,刘氏在一旁面带笑容地看着两个孩子。

    三人回去时,遇到几个孩子,都纷纷跑上前来跟她们打招呼。

    “伯母好。老大好!念哥儿好!”

    其中还有二丫,满是羡慕的看着薛念可以被老大抱在怀里。

    元姐儿心性单纯,又宛如稚子,一向是孩子王,对此刘氏并不奇怪。只是这几个孩子竟然如此礼貌地同自己打招呼,到是让刘氏有些惊讶。

    薛家这般欢声笑语,长房却是闹了起来。

    薛老婆子见自家乖孙脖子上的挠痕,那个心疼得哟~

    嘴里直骂道,“哪个天杀的哟!竟然敢欺负我家乖孙,这要是歪一点,还不得毁了容去。”

    一旁的蔡氏赶紧上眼药,“那可不是,也不知道念哥儿那孩子怎么回事?平日里乖乖巧巧的,竟然如此心狠。这可是自家兄长,出手怎的如此狠辣,一点也不顾及手足之情。莫不是有人挑唆?”

    薛老婆子虽然不喜三房,但念哥儿毕竟是薛家骨肉还是男丁。蔡氏便是吃准这点,把矛盾引向刘氏。

    “还有什么不懂!定是那狐媚子作的妖!以前老三还在便撺掇着老三不孝,与咱们离了心。如今老三不在了,便将主意打在念哥儿身上。这女人若是留着,定是祸害。等老三头七过了,便找户人家将她嫁了去,越远越好,可不得让她再影响念哥儿了。”

    蔡氏点头,又暗自给自家小儿使了个眼神。

    明白过来的薛贵抱着祖母的腿央道,“祖母,祖母,还有那个傻妞,她竟然敢凶我,还想打我,娘还不准我还手!”

    看着老婆子剜自己那眼,蔡氏只觉得这儿子不能留了。刚才明明不是说好的嘛,怎么还无差别攻击?这么蠢,真是自己亲生的?

    “娘可别冤枉我,是三房那元姐儿不知怎的摔了一跤倒是把脑子给摔好了。那眼神唬人的紧,您是没看到,当时若不是我拦着,那小妮子还不得打在咱们贵哥儿身上。”

    蔡氏哆嗦了下身板,只是她如今大腹便便,做起来甚是辣眼。

    薛老婆子不忍直视,摇了摇头,“你是说老三家那贱丫头好了?不是说,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没救的嘛,怎的忽然又好了?”

    蔡氏也甚是奇怪,那日衙役上门,他们看着推搡间那丫头的脑袋磕到院墙,流了一地的血,当时就出气多进气少。

    原本以为这丫头估摸着要与老三一同葬了,末了末了,咋还比以前更健康了些。

    “妖孽,定是个妖孽!说不定老三出事,就是因为这个妖孽!”

    薛老婆子虽不喜爱三子木讷不讨自己欢心,但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当初她便觉得薛元那丫头克自己,便让老三将这孩子扔了,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若是喜欢日后再生一个便是。

    没曾想,一向孝顺的老三如何也不肯听。如此一来,薛老婆子更觉得这孩子不详,跟她母亲一样,不是个安分的。

    过几年后,老三一家搬了出去,她便没再见到那丫头,身子骨也莫名好了起来。如今生活在仅次于村长家的青砖大瓦房内,整日含饴弄孙,又有几个儿媳妇轮番伺候,往日哪些个老姐妹谁人不羡慕她。

    薛老婆子摸了摸乖孙脸上的肥膘,同蔡氏言道,“前些日子你提的那件事,如今看来也未尝不可。那等子妖孽逆孙,早早远嫁出去才是家中幸事。”

    蔡氏没想到这老婆子竟然这时候松了口,虽说是远嫁,可大家心中都清楚,还不是为了钱。

    “娘考虑得周全,这丫头实在邪性,若是留在家中,怕是会影响咱们薛家的运势,咱们大哥儿可是要府试了,万不能让这丫头影响了咱们薛家的前程,而且……”

    蔡氏将三十两的事情说的情真意切,长房那为了家庭和睦同气连枝而忍气吞声、暗自吃亏的模样,真是听者落泪,问着伤心。

    但薛老婆子好歹是媳妇熬成婆,虽不如蔡氏这般能算计,但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明白些。若说长房吃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蔡氏扒拉来的不也是给自己的几个乖孙,反正肉都烂在锅里,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如今大孙儿府试在即,正是缺银两的时候,让老三家出点血,也是理所应当。

    薛老婆子听此更是下定决心,“即使如此,你便下去张罗吧。晚些时候,让老三家的过来,我定会替你做主的。”

    “谢谢娘~”蔡氏满心欢喜,恨不得现在就将三房的母女俩发卖出去。

    傍晚,薛氿一家三口正在院中用夕食,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吓得一旁的薛念和刘氏就是一哆嗦。

    薛氿安抚好他们后,便起身前去开门。

    来人便是今早上跟在蔡氏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

    “老夫人发话,让三夫人去老宅一趟。”

    身后是筷子落地的声音,薛氿不用转身,就知道刘氏此刻定然满面苍白。

    “祖父祖母可曾用饭?”

    没想到这元娘子没来由这么一句,打头的婆子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这个时辰,老太爷和老夫人自是用了的。”

    “哦~”薛氿转过身去,回到桌子上,拍了拍刘氏发抖地手,“既不是请去用饭,那劳烦两位等等吧。”

    “念哥儿快吃,不是说三碗的嘛?”薛念原本听到“老夫人”二字有些害怕,但见阿姐还是想往常一般吃的正欢,便镇定下来。

    薛家老宅正堂,薛家长房、二房、四房齐聚中堂院中。

    这薛家老四最为跳脱,见坐等不来便如屁股生疮,“等了这么久,怎的还不来?大嫂派的人莫不是没讲清楚时辰?平白让咱们坐着这儿干等。”

    蔡氏轻哼,“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既是不放心,到不由你亲自去催催三弟妹好了。”

    薛老四娶妻尤氏,因为家中在镇上做着油铺生意,嫁妆丰厚,尤氏向来是看不上这几个乡下妯娌的。

    “大嫂这是安的什么心思,这寡嫂小叔的本就该避嫌,怎的劝着我家夫君前去。大嫂是想逼死三嫂呢?还是我呢?这是还想给你娘家表妹腾地方了吧?”

    尤氏直接将蔡氏的话顶了回去,句句踩在蔡氏的痛点上。不过也不算无的放矢,这蔡氏确实是在尤氏怀有身孕期间,做下些龌龊之事,如今两房关系也就明面上还过得去。

    “你……”蔡氏气得不行,尤氏却冷哼回去。

    坐在高位的薛老婆子拍了拍桌子,二人这才禁声。

    “老二家的,你去门口看看,人到底来了没有?”

    “是娘。”吴氏点头,心里却是埋怨这老婆子偏心。

    好得,刚走出便看到来了的刘氏母女。

    薛氿扶着刘氏,望着这不次于村长家的“豪宅”,心中感慨万千。

    走进正堂,扫了一眼屋中坐着的人,除了自己那便宜祖父,长辈们这是都到齐了。

    三堂会审,这是要唱大戏呀~

章节目录

穿越后成了全家的顶梁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伙房伍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伙房伍长并收藏穿越后成了全家的顶梁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