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翎本想早些搬去医馆,可薛晗景态度强硬,硬是要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伤养好才肯让她走。她拗不过,便继续待着。姜鸢翎待在秋月阁内把她经常要喝的汤药制成了药丸,这样将来若有来不及熬药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

    期间薛晗景也来找过她,不过也是说些好好养伤之类的,每次没留多久就匆匆离开了,想来也是朝堂之上的琐事了。

    今上一改先祖时一日一朝的规定,改为了三日一朝,而这一改变也养成了大多数朝臣懒惰的习惯。而那些励精图治的则分为两派。

    今上未立储君,而宫中适龄的皇子有三位,分别是皇后所出的成王,贵妃孙氏所出的端王和先皇后所生的宣王。不过因为先皇后母族长孙家败落,宣王又因体弱自小被养在距京千里的洛阳,去年回京也只是做了个闲散王爷,所以朝中他的拥护者少之又少。

    而另外则是以楚家为首的一派支持成王,以孙家为首的一派支持端王。薛晗景明面上也是支持成王的。二党相争,势同水火。

    伤好那日姜鸢翎早早地就收拾好东西等着离开,不过薛晗景并未出现,玉华和芳鹊被薛晗景塞给了她。说是医馆开业怕她忙不过来,所以帮她打下手。但姜鸢翎觉得他目的不纯,但自己还要忙着练药,所以也便由着他。

    因为之前交代过,所以现在医馆的掌柜还是那个叫冯伯的老人,另外馆内也有一对夫妻,听冯伯说是他早年捡的一对孤儿,又教了他们医术,后来两人看对眼了就成了婚。

    他们三人平时都不住在医馆,冯伯知道姜鸢翎要住后便把后院收拾了出来。

    冯伯怕姜鸢翎第一天来医馆不适应,所以只给她安排了几个病人,都是些母亲教给她的寻常病症,她开了些药。

    经过一天时间,姜鸢翎已经渐渐和他们熟悉了起来,那对夫妻女子叫金枝,男子叫封河。男子性格较内敛,只有看见金枝才会外向一点。而金枝与他性格截然不同,她爱笑,像个小太阳。

    医馆这几天事务繁忙,渐渐地姜鸢翎也开始为更多的人问诊,冯伯有时也会在她旁边望着,本想着怕她出错,却见她处理疑难杂症时游刃有余,还说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医术通天。

    姜鸢翎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冯伯他们一改往日里那怕她出错的做派,与她探讨医术。

    姜鸢翎怕自己姜家罪女的身份会给医馆惹来麻烦,所以病人问她姓名时她只说了自己的小字长生。于是,神医长生的名号传遍了京都,不少贵人也都前来问诊。

    某日,京都下了小雨,医馆中人较少,姜鸢翎便就应了楚登元的约去了一家酒楼。

    楚登元比她先到,正拿着一杯酒饮着,眼睛望向窗外的雨景。听见动静,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望向她。

    见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今日约你是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罢,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长生亲启”

    “结合最近京中传言神医长生,你又去了医馆,我就猜到是你了。”

    姜鸢翎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那四个字,长生亲启。

    透过这四个字,仿佛还能看见母亲慈祥的笑容。

    “长生是你的小字吗?”

    姜鸢翎点头,“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母亲怕我活不久,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楚登元点头,问她:“你能喝酒吗?”

    她摇摇头。楚登元也没有强求,自顾自倒了杯酒,和她闲聊。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些京中贵人也来找我看诊,我担心有人知道我之前给丞相做妾的事。”

    她心里想,她不过总共在外人面前露了两次面,一次在晚上薛晗景拉着她出去那回,想来灯火通明,人人欢声笑语也没有几人注意到他们。即使后来在那座天桥上,她也是被他圈在怀里,应是也没有多少人看到。至于和楚锦棠那回,就着实有些难办。

    “哦,这事你放心,楚锦棠那边薛晗景处理过了,她不敢说出去。”

    本来姜鸢翎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薛晗景已经为她处理过了。一种无名的暖意涌上心头,令她心喜。

    又说了会话,姜鸢翎见雨势渐大,便想赶紧回去。

    走到酒楼门口,见到一玄衣男子一身劲装,墨发高高束起,手拿长剑站在一群人中央,正是薛晗景。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冷意,叫人不敢靠近。可她刚刚知道他帮过自己,想着直接忽视也不太好。

    于是姜鸢翎缓缓走了过去,屈身行礼“见过大人。”

    薛晗景侧身,看见是她,眉目间的冷意也散去了几分,连语调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温和。

    “你怎么在这?”

    姜鸢翎目光落在那带了点血迹的长剑上,心里想他不是丞相吗,一个文官也要杀人?

    见她目光落在那剑上,又想到之前在那斗兽场里她连猛禽都不怕,想来也不是怕一柄带血的剑。

    “今日里京都有人作乱,陛下派我镇压。”

    姜鸢翎抬头看他,见他脸上似乎也有点点血迹,想来是刚经过一场恶战,又瞥见他手臂上有一处颜色较周围要更深,定睛一看,发现他手上也有一处剑伤。

    “医馆离这不远,大人不如去包扎一下。”

    这次换薛晗景出神了,今日正好是上朝的日子。有人上报京都有乱,众人议论纷纷,于是那沉迷歪门邪道,日渐枯黄的皇帝把目光落在了一动不动的丞相身上,下旨令他平乱。

    于是他便杀了作乱的首领,而也有几人不服,直接与他们打了起来。

    朝廷所派的士兵只有二十人,而乱军却有几百。恶战爆发自然是寡不敌众,而那二十个士兵也是没见过真刀实枪的,于是局面变成了一对多。

    棘手了些但好在成功了,他也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他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可以顺便看看她在那边的生活,免得她过得不好,便答应了。

    刚出门,姜鸢翎便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们两个人只有一把伞。

    姜鸢翎顿时后悔请他去医馆了,早知道就就地给他包扎一下。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她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说:“大人和我用一把吧。”

    对方显然没那么纠结,只听见他爽快的一声好,就从她手中接过了伞,他们的手指还在交错之间轻轻地碰了一下,但他指间的凉意也传给了她。

    幸好她今日带的伞够大,足够站下两个人。薛晗景撑着伞,二人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慢慢地走。

    “楚小姐的事情谢谢大人。”

    薛晗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楚小姐是谁。

    “无妨,本就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

    姜鸢翎今日穿着一身素衣和一件水蓝色外袍,虽然好看但做工算不上精致。

    “之前给你的衣裳首饰为何不带走?”

    姜鸢翎转头看他,她平日里不喜穿得太过招摇,也不喜繁重的首饰。今日她三千青丝织成了一条长辫垂在脑后,几根发簪插入发中用作点缀。

    “白日里要问诊,穿那些衣服不好吧。”她不敢公然忤逆,只弱弱地回答。

    话音落,一阵沉默,倒是他思虑不周了。“那你什么时候想要就回去拿。”

    姜鸢翎点头,伸出一只细嫩的手去接从伞沿落下的雨水。薛晗景也侧头去看她像小孩一样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医馆。冯伯等人看见他来便立刻行礼。薛晗景挡住了他们要行礼的动作。

    他随着姜鸢翎到了一张矮桌前,薛晗景坐在她对面,他把手伸出摆在桌子上。

    “大人若是疼就说一声。”

    薛晗景望着她低头处理伤口的动作,见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又小心的上药。她耳边有一束长长的碎发垂下,眼下随着她低头的动作那缕碎发在他手心来回,像在拨动他的心弦。他想说他常年习武,上药的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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