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雪原上呼啸,吹起烟慈衣角,为她沸腾的心降温。

    她手中之剑指向面前男人,那男人伤痕累累,他的武器早已被烟慈劈成两半,但他仍步步向前,毫不退缩,直至烟慈利剑刺穿胸膛,鲜血滴在白雪中,额外刺眼。

    “不要向前。”烟慈冷冷道:“否则我真会杀了你。”

    男人听后,露出癫狂大笑,笑声混在飞雪和寒风中,增添凄凉悲壮之感。

    “杀了我?”男人面如死灰道,“那就杀吧,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来找你,你甩不掉我。”

    烟慈不忍道:“你为何要如此?你我本不该这样。”

    男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我为何要如此?烟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你!我只渴望你能多爱我一点,我们能永远陪伴彼此,可你不愿,你硬要离我而去,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不断变强,强到能将你困在身边,哪怕抛却云隐宗主之位,背弃仁义道德,变成人人唾弃的阴险狡诈之人,我也在所不惜!”

    眼前人曾经是多么风华霁月,现在的转变就令烟慈多么难过。云巅之上的仙人,为爱自甘堕入泥潭,其悲哀莫过于此。

    烟慈初见景墨时,便觉得他是书中世界里典型的高岭之花角色,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形貌昳丽,美誉传遍八方;他强大,修真界最强宗门——云隐宗的创立者,大大小小的宗门长老见到景墨,如同孙子见到祖师爷,恭敬得不得了;他亦无情,无数貌美仙子对他倾慕不已,他却冷若冰霜 ,不留一丝情面,其中被伤最深,当属烟慈的宿主。

    没错,烟慈是系统,全称“反恋爱脑系统0123” 。

    在烟慈手下待过的宿主成千上万,他们都是陷入爱情池沼无法自拔的痴男怨女,而烟慈肩负的任务,便是通过让宿主战胜求而不得的爱恋对象,学会在爱中保持清醒,不再因爱丢失自己,完成自我救赎,达到系统主神的指标。

    而景墨,作为烟慈最后一位宿主的爱恋对象,本不会被烟慈放在心上,奈何这个宿主是个终极恋爱脑,完全不听劝的那种,因此成为烟慈退休路上最大绊脚石。

    无论景墨做什么,宿主都会认为那是爱情。以至于连带烟慈,在这个小世界中失败了一百五十次,整整一百五十次!

    烟慈心想,再失败下去,她作为金牌员工,没老脸在主神眼皮底下混。好在主神念及旧情,并未处罚。可这个小世界业绩未完成,烟慈便退休不了。

    退休,那可是每一个系统的毕生愿望!

    思来想去,主神出了一个主意,由烟慈代替原宿主,打败景墨,完成任务。

    烟慈惊讶:“还有这法子?”

    主神:“总要有人打败小世界里的气运之子,否则他们迟早打破时空壁垒,这不全乱套了吗?不过系统代替宿主攻略任务目标,不太合规矩,所以啊,这额外的费用就从你退休金里扣了。”

    烟慈:“……”算了,为了退休,退休金少点就少点吧。

    于是,烟慈成为“我是我自己的系统”第一人,不,系统。

    第一百五十一次,烟慈重回在山脚旮旯小门派里,门派名为大王门,寓意“山里的大王”。

    兹慈刚一睁眼,闯入眼帘的便是差点被风吹翻的茅草棚子。她拍拍身上的杂草,不禁感慨人类躯体就是好用。

    大王门是宿主开启任务后第一个地点,烟慈如今身份是大王门收养的孤女。

    还未等烟慈起身打扫屋子,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嗓音:“烟慈,怎么还在睡懒觉!快来割庄稼,否则今晚没饭吃。”

    烟慈郁闷地与门派弟子割庄稼收稻谷,这大王门是个半修仙半务农的门派,毕竟穷的叮当响,倘若再不种地,就得喝西北风。

    一来就干一天农活,烟慈觉得自己新鲜出炉的人类躯体快散架了。夜深人静之时,烟慈住在老鼠咯吱响的茅草屋里,开启系统权限。

    反恋爱脑系统,也属于变强和截胡系统中的一种。宿主实力越强,积分越高,积分可以兑换小世界里的机遇和资源信息,方便增强自身实力和抢夺对手机缘。

    烟慈惊讶发现自己积分竟涨了十点,莫非这割庄稼也是强身健体?

    烟慈看向双手磨出的水泡,虽然不再皙白光嫩,却也是生存能力的象征,退一万步讲,纵使自己在之后的任务进程中失败了,只要身体还在,她还能靠种地养活自己,养精蓄锐,东山再起。

    烟慈用这十点积分,兑换了最便宜的机遇信息。她熟练操作系统空间设备,电子显示屏上出现五个字——锁妖河,以及蛇妖。

    锁妖河是镇压无数妖魔大怪之河,听着就像是藏有宝物之地,却也是万分凶险之地。烟慈想起首次与终极恋爱脑宿主来到这里,拿到的第一条信息也是这条,奈何宿主听说锁妖河凶险打死不愿前往。

    机遇与凶险并存,宿主珍惜生命,无可厚非,可也导致了烟慈对此地毫无经验。

    烟慈退休心切,不可能浪费这次机会,便收拾好包袱,为大王门留下一封信说明去向后,披星戴月前往锁妖河。

    锁妖河中污泥和黑血沸腾,形状各异的妖兽被河水无情煮沸,传来声声惨叫,争先恐后想要离开河水,奈何锁妖河如同铁链,将这些恐怖之物死死禁锢。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烟慈内心忐忑,毕竟如今的她才刚到练气期。

    这种地方,机遇会在何处?

    烟慈悄悄趴在河岸山坡上,静静观察河面动静。

    并未久等,天空传来轰鸣声。一条黑蛇从高空狠狠坠落河中,激起千层浪花。而那祥云之上,一位白衣公子款款而立,笑盈盈对垂死挣扎的蛇妖道:“我把你送到锁妖河了,能把我喜爱的耳坠从你肚子里吐出来吗?”

    蛇妖的回应是更强烈的挣扎。

    白衣公子笑容转瞬即逝,动用法力,无数剑光对准黑蛇,万剑齐发。

    在蛇妖的哀嚎中,公子因愤怒而面容扭曲道:“臭蛇,把老子的耳坠还给老子,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烟慈藏匿自身气息,静观其变。这位白衣公子,烟慈认识,他是云隐宗长老风苏,景墨最初追随者之一。烟慈那惨不忍睹的一百五十次里,有五十次是宿主触怒这位长老而导致失败。

    烟慈对风苏没啥好感,因为他太过喜怒无常,刚刚他还能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便能对你手起刀落,其乖张程度,让修真界人人闻之色变,躲避不及。

    黑蛇被风苏打得奄奄一息,可依旧没吐出风苏所说的耳坠。风苏俊秀的脸庞气得通红,宛如糖果掉河里后无能狂怒的孩童。

    风苏拿剑割着黑蛇的眼睛,如钝刀子割肉。蛇妖躯体痛得痉挛,仍咬牙切齿道:“死也不给。”

    风苏气得大笑,离去前,留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直到风苏彻底离开,烟慈才从河岸边探出头,拿着做工粗糙的木剑,警惕走近双目流血的大蛇。

    蛇妖感受到人类修士气息,奈何他已无任何力气反抗,本以为是新一轮折磨,没曾想烟慈开口:“你不想把东西给他,不如将东西给我,风苏回来后,一定会带能将你破膛开肚的法器。届时,他依旧能得偿所愿。”

    大蛇弱弱问道:“你是谁?”

    烟慈:“一个偶然路过的路人。”

    大蛇沉默良久,缓缓道:“那就给你吧。”

    他吐出一个带有蓝石的耳坠,烟慈望着精美耳坠,明白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虽然只有一支,但也能吸纳天地灵气,拓宽身体灵脉,助力修行。难怪,风苏会如此愤怒。

    烟慈将其收好,准备撤离。

    只是还未走两步,便觉得手脚被怪力缠绕,无法动弹。烟慈惊慌,立马察觉是耳坠出了问题。拿出耳坠,便见其上的蓝石往外渗着丝丝黑气,诡异至极。

    烟慈丢开耳坠,身后蛇妖大笑:“小小修士 ,也敢小觑我。我憎恨所有修士,他如此,你亦如此!死前拉一个修士垫背,我心乐哉!”

    耳坠上的黑气,慢慢聚集成蛇妖影子,朝着烟慈吐着信子。

    身经百战的烟慈,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烟慈硬着头皮与凝聚蛇妖修为的黑影争斗,结果可想而知。

    随后而来的风苏笑道:“这里似乎有好戏看。”

    他身后有一人,面容镇定。如若风苏是风流倜傥的仙家公子,那人便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代美人。

    “景墨,你说这小姑娘是做了什么?要帮一下她不?”

    风苏见景墨沉默不语,顿觉无趣道:“你不帮,那我也不帮。”

    景墨挑眉:“我若帮了,你待如何?”

    “那就给唱戏的递戏本子。”风苏一副欠打模样,补充道:“就叫它云隐宗主的风流往事之英雄救美。”

    二人在天上冷静观望,地上的烟慈好不狼狈。那蛇妖金丹期修为,绝不是烟慈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能跨级斩杀。

    烟慈无助抬头,瞧见看戏的二人。

    “两位公子,请帮小女子一把,日后定会好好报答!”

    话未说完,黑蛇尖牙刺穿烟慈肩膀,烟慈忍不住痛苦呢喃:“恳请两位公子帮帮小女子。”

    话音传入二人耳中,风苏乐依旧滋滋地看戏,景墨倒是定眼望着她,目光之中带有探究。烟慈心知这两人指望不上,万事终得靠自己,幸好她还有系统资源。

    烟慈在脑海里轻车熟路地找到系统隐藏选项:屏蔽痛觉。

    蛇妖黑影缠绕她的脖颈,此刻烟慈不在乎即将拧断的脖颈,而是集中注意力,将所有灵力汇聚在指尖,给予蛇妖眼睛致命一击。

    由修为化形之物,皆与本体息息相关。这黑蛇本体双目被风苏磨瞎,加上之前搏斗时,黑影对双目十分保护,这里必定是其软肋。

    烟慈赌对了,黑影发出痛苦嘶鸣,随本体一起,灰飞烟灭。

    风苏拍掌道:“厉害,小修士有兴趣拜入云隐宗,当外门弟子吗?”外门弟子虽是打杂,但作为天下第一宗的云隐宗,这外门弟子也是无数修士抢破头才能当的。

    烟慈并未回答,而是顶着青紫、双目充血的脸庞看向景墨,冷冷问道:“我能把它带走吗?”

    烟慈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支耳坠,风苏神色复杂,他心中并不想烟慈拿走他的东西,况且这耳坠是一对,自己一□□女子一支,这就有些微妙了。不过那女子完全无视了风苏,而向景墨询问,这让风苏心中不爽。

    烟慈倒没有风苏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自己耗去半条命才击杀蛇妖黑影,这耳坠要是再被风苏拿走,这口气她咽不下。

    所以她将全身上下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展示出来,对着修真界第一人,诉说自己的要求。

    景墨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而是问烟慈:“你不好奇我为何不出手相助?”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插手他人因果。倘若你死了,那也是你的命。”

    景墨半步入神,或多或少能感受到天规压制,不愿插手凡尘俗世,倒也说得通。不过事实真如此?烟慈与恋爱脑宿主磋磨的时光中,景墨救人无数,被众人敬仰,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是命不好了?

    烟慈固执问:“这东西归我了吗?”

    “归你了,小修士。”一旁的风苏突然转变态度,露出最和善的一面,“那我的邀请你答应吗?”

    “不。”

    十分干净利落,倒是让风苏霎时未反应过来。

    烟慈托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不顾风苏惊讶,挪步朝大王门方向走。在夕阳即将落山时,她回头遥望,与景墨目光正巧对上。

    烟慈毫不害怕与修真界第一强者对视,她心中涌起不服输的劲儿,源自那一百五十次的屈辱和退休的渴望。

    她心道:“我一定会打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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