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许可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偷感十足的转过头,一边觉得偷看人家的私事儿不好,一边儿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黑夜所蕴藏的昏暗灯光下,所预想的两个人抱在一起激情接吻的场景并没出现,她看见的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高瘦人影。

    “怎么在这儿?”张南淮走到她身边,对着还没回过神的人笑了一下。

    四周灯光暗淡,衬得少年的笑容温和如水,直直晃进人最心底的那块地方。

    “啊……”许可姝呆了两秒,反问道:“那你怎么在这儿?”

    “随便走走就到这儿来了。”张南淮不经意的答。

    “那你可真会随便,”许可姝说,“大冷天的居然能如此精准的随便到这种地方来。”

    不知道是天气冷得太烦人,还是心中早被冷风灭下去的火气重燃得太灼热,脱口而出的话都不自觉的变得噎人。

    “你不也来这儿了吗?”张南淮还是像往常一般笑着,温温和和的回了一句。

    “欸——”许可姝叹了口气,“我都后悔了。”

    “嗯?”

    “后悔来这儿了。”许可姝解释道:“大冷天的跑到这么一个黑黢黢又没人的地方,阴嗖嗖的,要么是我被冻傻了,要么是我脑子长泡了。”

    听了这话,张南淮笑了几声,头回见有人这么编排自己的。

    “嗯……”他思索了几秒,很配合的往许可姝头上看了看,“脑子表层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泡,应该是冻傻了。”

    说到这儿,他看着某人想刀人的目光,笑着补充道:“或者是泡长在脑子里面了。”

    “欸!”许可姝一点儿没收劲地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才冻傻了,你才脑子里长泡呢!”

    “那不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嘛,”张南淮还有点儿委屈,“我只是帮你证实一下而已。”

    “我说归我说,”许可姝义正言辞地说:“我说我自己说什么都行,你搭什么嘴啊?”

    这话说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冷啊?”见状,张南淮也不跟她闹了,收了笑问道。

    “你这不废话吗?”许可姝揉了揉鼻子,试图让它能通通气儿,“肯定冷啊,我在这儿坐半天,都快冻成只雕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张南淮看看自己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

    “我天!”许可姝看出了他想干嘛,生怕他来言情小说里那套玩个尬的,赶忙开口道:“你别脱啊,我不穿!”

    “唉——”张南淮拢了拢衣服,笑了笑,“我没想脱。”

    说完这句,为了增强自己话的可信度,看着许可姝,一脸真诚道:“真的,我也挺冷的。”

    这话相当驳人面子,还显得人很自作多情。许可姝当时就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这讨人嫌的玩意儿说话了。

    “欸!”见她沉默,张南淮笑了两声,问:“生气了?”

    许可姝没回答,只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见旁边这人笑容有点凝固,估摸着这大傻蛋是没领会到自己这一眼的深意。

    “没。”许可姝叹了口气,“为这么点事儿我至于吗?”

    “那你怎么不说话?”张南淮问。

    “我……”许可姝看着他,有点无可奈何,“我尴尬啊,大哥!”

    看她这幅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张南淮闷着头笑了半天,才说:

    “你跟以前不一样啊!”

    “那肯定不一样,”许可姝说,“以前的我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是裆下的我。”

    说完,还怕别人理解不了自己的话,加了句:“□□的裆。”

    “哎呦我天,”张南淮哭笑不得,“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可姝也跟着笑。

    “就以前啊,没分班之前,”张南淮想了想,说:“你都不怎么跟我讲话。”

    “呃……”这话许可姝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半晌才说:“你不也没跟我讲话嘛。”

    “那你就不能先跟我讲话嘛,”张南淮固执的说:“你先跟我讲了我肯定会跟你讲啊。”

    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嘀咕道:“你不也天天主动找李浅说话嘛。”

    “主要是吧……”许可姝看他委屈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也有点儿不忍心,“我主动跟你说话的话,万一……打扰你学习咋办?”

    “啊?”张南淮对于她的思维突然由谁不跟谁讲话这种幼稚得小学生都不屑于讨论的话题突然跳转到打扰他学习上有些迷茫,“跟我讲话……怎么就打扰我学习了?”

    “就……”许可姝琢磨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你那么努力一人,每天坐那儿,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整天都在看书写题,我就觉得打断你挺不好的。”

    他俩以前坐一起的时候,张南淮简直就是好学生的典范。书一翻,笔一拿,脸上写满了“旁人勿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抵御外敌的金光。

    许可姝感觉自己坐他旁边都是玷污了学霸周围的仙气儿,更别提主动找仙气儿的主人说话了。

    听了她的解释,张南淮被话里的某个词戳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半认真半玩笑地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觉得……我很努力啊?”

    “对啊!”许可姝理所当然的说。

    “真的吗?”张南淮又问了一遍。

    “我天——”许可姝都要疯了,一个每天兢兢业业,刻苦学习,成绩顶呱呱的学霸一脸怀疑的质疑着别人对他努力的肯定,这种事情的冲击力不亚于一个首富在她面前用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了句“我不在乎钱,我觉得钱这个东西没有用”。

    脑内的翻江倒海在看到张南淮带着询问的直愣愣的眼神时停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转了个弯,她看着他,认真的说:

    “真的,你真的很努力!”

    周围很安静,路灯很昏暗,可小姑娘真诚的眼神却亮晶晶的。少年微皱的眉头释然舒展,露出了温和耀眼的笑容。

    “你这都不努力那还有谁努力啊?”

    看他笑了,许可姝才继续愤愤的斥着这位妄自菲薄的大学霸。

    “我靠——”许可姝话音一转,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不会是有人说你不努力吧?”

    问完,见他没说话,又试探道:“真的啊?”

    “你成绩那么好欸,这人莫不是个脑残吧?”

    看她一副没法理解的茫然表情,张南淮心中积郁的一口气消散了不少,他开口说:“在有些人眼里,成绩好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努力。”

    “那是因为什么?”许可姝顺着问。

    “因为……你有天赋。”张南淮一脸平静道。

    这句话说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凝固了不少。

    张南淮一侧头,就看见许可姝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那不还是夸你吗?”许可姝无法理解学霸的脑回路,“你在这儿悲春伤秋个什么劲儿啊?”

    许可姝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自己看他那副一脸对自己不自信的样儿可怜兮兮的,好心安慰他两句,结果到头来整这么一出。

    合着我跟你玩真心,你跟我搞凡尔赛?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

    生活索然无味,cos joker点缀。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张南淮解释道:“就……有些人吧,他们在看到你考得好或者某一方面特别厉害的时候,不会去觉得你有多努力,做成这样有多辛苦,反而会在别人夸赞你的时候来一句‘他有天赋嘛’。”

    “就……大概这意思。”张南淮说得很艰难,“你能懂吗?”

    “嗯嗯。”一听事情原委,许可姝就有点儿为自己刚刚的冲动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这意思。”

    她停了几秒,思索了一会儿,又说:“要这样的话,你悲春伤秋也是应该的,也不奇怪哈?”

    “要不……你继续?”

    都让她这么说了,谁还真再悲春伤秋得下去。

    张南淮从小到大听这种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从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对他的影响说大也没多大,只是偶尔想到的时候会有点儿郁闷。

    现在那点儿郁闷劲儿也早都让面前这活宝整没了。

    再把面前这人在分班之前面对自己那副永远只说“让一下,谢谢”“不好意思”的拘谨模样和现在这副张口就能怼三个村口老大妈的形象连在一起,越想越好笑。

    怎么能有人反差这么大呢?

    于是他也没再说话,只一直闷着头,肩膀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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