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声有些聒噪,祈珖缓缓醒来。想起昨夜的偷袭他瞬间清醒,猛地起身,看到妹妹安然无恙的仍在睡梦中,才长舒一口气,安下心来。脖颈间依旧隐隐作痛,那人似乎并不想取他们性命,究竟为何…祈珖警惕地看向行囊,十分规整,不像是被动过的痕迹。

    “安纥、安纥,醒一醒。”

    “二哥?”安纥坐起身觉得脑袋昏沉,直觉便觉得不对劲,“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男人来过。也许是他对火堆做了什么手脚,才让我们睡得极沉。”

    祈安纥扶着树慢慢起身,目光落在工整到有些违和的行囊,心中暗惊,连忙动手拆开一看,那染着字的箭矢果然被人拿走了。

    特意整理好行囊不让人轻易察觉,是不想让我们太早发现有人盗走了箭矢?安纥观察着行囊周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若不是轻功极好,那便是有意掩盖。

    又是这样…每每寻到一点关于舞葬坊的蛛丝马迹就会被抹掉,仿佛在警告着她不要深究。

    而她,又何时甘心认输过。

    “启程吧,”安纥跨上马背道,“我有些担心阿姊。”此事若真为坊间花者的手笔,十有八九便是冲着权钱皆拥的祈家。昨日箭意不偏不倚,分明是想取人性命,自己与二哥有功夫傍身尚有保命的余力,阿姊久居深闺,即便有护院,可敌暗我明,还是早日回程早做布防更为稳妥。

    正值大寒,冬风愈渐凛冽。子时,整个祈府只有大小姐房中还亮着光。小丫鬟静待在桌案旁,呵欠打得小心翼翼。主子尚未就寝,她自然不敢休息。

    为了保持清醒才留的窗缝,深夜里却有些寒了,祁瑄的目光终于从厚叠的拜贴中移开,“阿芊,将窗掩实吧。”

    听到传唤的丫鬟一下精神起来,手脚利落地将缝隙合上,“大小姐可是准备歇了?”

    祁瑄面露乏意地揉着眉头,看着十余封尚未回复的拜贴,摇了摇头,“回完这些再说吧。”算算日子,弟弟妹妹明日就能抵达宪都城,她想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解决好这些繁务。

    灯油耗尽,案头信贴也只剩下一封,祁瑄拈来正欲拆开,看到信笺上印的四瓣小花才恍然,这封是寄给安纥的。祁瑄会心一笑,紧了紧身上披风,将信郑重地收好。

    祁瑄将一小叠回帖交到阿芊手上,“这些回帖,你明日起来挨家挨户地送去。”

    阿芊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前些日子主子回的那些个帖,是着了平日专门跑腿的小伙计去送的。小伙计常年送信传话十分熟练,这些怎么会让她不常出府的丫鬟去做?

    不待阿芊问出口,祁瑄举着灯盏缓缓坐回卧榻,“这些都是给宪都城有头有脸的门户送还的回帖,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跑这一趟自显咱家的重视。”

    “阿芊明白了,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咳,咳咳——”祁瑄忽得轻声咳起来,阿芊紧忙端上一杯热茶送到祁瑄手中,忧心地看着她。

    “无妨,前几日染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就还有些咳罢了。”阿芊将重要的拜帖收好,又在床头燃好一盅安神香,正欲离开,又被祁瑄唤住。

    “对了,明日记得告晓阿菱,来我这儿伺候。”

    “奴婢记得了。”

    次日清晨,祁瑄起身时,几缕头发纠缠在一处,撩拨了半天仍是解不开。若是往日她倒真会因为这小事感到恼忧,可今时她心中欢喜得很,并不愿多想。

    “什么时辰了?”

    “回大小姐,已是巳时。”正在整理早膳的阿菱停下手中的活儿,伺候祁瑄梳洗,“大小姐今日想穿哪件?”

    “嗯,暗红的那件榴花宽袖吧。”

    祁瑄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八岁,倒不是她自己喜欢这些暗色的衣裙,不过是不愿在弟弟妹妹的面前失了做姐姐的气势,故而往年这时都要穿得素雅,稳重些。

    梳洗过后,祁瑄坐在圆桌前一口一口地用着早膳。

    “对了,阿菱,等下你便和竹青到大门候着,随时准备为二少爷和三小姐接风。”

    “好!”

    祁瑄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欣喜,弯眼笑道:“你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自幼也和我们一起长大,她这次回来,你可是开心的。”

    “大小姐可不要拿阿菱寻开心了。三小姐今年回来的这般早,定是想念大小姐,想着和您早些相聚呢。一想到两位小姐开心,阿菱心中自然欢喜得很。”

    祁瑄放下羹汤,丝帕轻拭嘴角,“你呀,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和她有得一拼。”

    阿菱甚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二少爷和三小姐回来啦!”忽然从院里传来仆人们的吵闹声。

    “这么快?”祁瑄小声嘀咕着,站起来正欲到门外探个究竟,没想到这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阿姊!”面前人笑得灿烂,红扑扑的脸蛋许是被冬日冷风吹得有些冻到,不施粉黛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个名门闺秀。

    祈安纥克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自家姐姐的冲动,赶路的这几日都未能好好梳洗,怕是要脏了阿姊的衣裙。

    “三妹回来了,”祁瑄往日在仆人面前那份温和端庄的样子也因惊喜而露出了符适这个年纪的活泼,“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这么急?”

    “当然是想阿姊想的紧!”

    “奴婢说的果然没错呢,”丫鬟阿菱开心地向主人们福了福,“阿菱这便下去为三小姐准备热水沐浴。”

    “谢啦阿菱!可是好久都没泡过舒服的热浴了。”

    “那就多泡些时候,”祁瑄抚摸上安纥的脸蛋,久在干燥之地皮肤都有些粗糙,“记得为三小姐准备上好的浴芬,好好梳洗。”

    “多谢大小姐~”祈安纥像模像样地学着仆人的样子鞠躬应着,挽着阿菱转身就跑了出去。

    “真是胡闹。”祁瑄宠溺地笑笑,目送二人离开房间,“咳——”心绪稍有激动咳意便涌上肺腑,她赶忙用帕子捂着,盖住声音。

    远处的人影看着房里相谈甚欢的姐妹二人,笑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却又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待安纥离开,他才从阴影处走上前去,却正听到祁瑄伏下的咳声。

    “大小姐可还好?”他紧张地走近房中。

    祁瑄回过头看着来人,慌忙地恢复成端庄模样,“祈珖?你怎么来了。”

    祈珖拿出一只精雕的木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前些日从家书中听闻大小姐偶感风寒,咳症迟迟未愈,于是我便在北域寻了些上好的川贝母,有润肺止咳之效。”

    “有劳二弟了。”祁瑄将盒子收好。四下无言,沉寂瞬时铺满整个屋子。

    “那…祈珖就先退下了,大小姐好好休息。”祈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她温和的声音。

    “二弟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阿姊吧。”祁瑄踱步到他身侧,语气里听不出更多情绪,“父亲视你如己初,倾心栽培,你在外对安纥也颇为照拂,我自然视你是一家人。二弟若太过见外,反而会惹人话柄。”

    祈珖怔怔地握紧双拳,失意笑叹一声。

    “大小姐教育的是,不过此刻四下无人,尊卑有序,阿珖不敢怠慢。”

    “……随你。”祁瑄不动声色地朝正厅走去,“紧些梳洗,我们三人同用午膳,不要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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