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芳在林子里没命地跑着，黑衣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密林的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往下望去，只看得见不时激起的泛白的水花，在浓黑的夜里很是显眼。
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亮出的尖刀上同样闪着白光，丛芳嘶吼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丛芳并没有得到回答，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向悬崖下倒去。
……
千里之外的京都，陈孚英正闲得慌，不久前的秋猎因刺客刺杀太子一事而未能尽兴，虽然他也只不过是在看台上观猎。
最近家中已走完该走的亲，不如出去玩玩？
于是，陈孚英便大张旗鼓地出游了。
他每到一个地方，便有地方官员包吃包住包玩，陈孚英出门时带的财物完全没用多少，却越来越多。
也不知是心意还是天意，陈孚英来到了江南，并且来到了丛芳所在的县城华县。
还是如先前一般，华县县令对陈孚英也是百般讨好，甚至还接连举办了十日灯会。
陈孚英就在一只画船中，听着一位江南女子在一旁奏乐，时不时透过窗子去看那街头两边的一片灯火灿烂。
……
丛芳并没有淹死，而是顺水漂去了下游，被人救起。
丛芳昏睡了很久，她醒来的时候正是灯会的第五天。
“姑娘总算醒了。”
只见眼前坐着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细看还有点眼熟。
“你…你是苗竹？”
苗竹听了有点疑惑，刚想问眼前人如何得知自己姓名，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正是几年前那个横冲直撞、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陆丛芳吗？
“丛芳？是你！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苗竹先是惊喜后又担心起来。
与幼时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让丛芳高兴多久，有关除夕夜里那场恐怖屠杀的记忆便立马刺痛着丛芳的每一处感官。
她仿佛又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娘临死前的嘶吼几乎快要贯穿耳膜，浑身上下又像浸在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丛芳扑倒在床上，捂住双耳，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苗竹并没有被丛芳这副模样吓住，他更加担心眼前的女孩子，丛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苗竹用手轻轻地拍着丛芳的肩膀，丛芳一开始颤抖地更厉害了，但苗竹一边轻柔地说道：“丛芳，我是苗竹，不要怕。这里是甘雨村，没人会伤害你，没人会伤害你的……”
甘雨村？不是华县，也不是陆宅，那么也便没有那群黑衣人了……
丛芳在苗竹一声声安抚中冷静了下来，苗竹温暖的手掌让她好受了一点。
苗竹扶着丛芳慢慢坐起来，端起一碗药来喂她。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大夫说你伤成这个样子，原是没得救了，但你却就是有一口气吊着，若非如此，任谁来怎么医都没用。他还说你内里伤得很重，加上在水里泡了很久，醒了之后要静养着。”
苗竹耐心地等丛芳喝完了药，才又问道：“丛芳，到底怎么了？”
这一次，丛芳没有像之前那样，只不过一想起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除夕那天晚上，我家突然闯进来几个蒙面黑衣人，见人就杀，我逃出来了，可…可娘她……”
“莫非是强盗？”
“强盗？不，他们要是强盗就好了，可他们那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明明就是要杀人灭口。但我跟娘又知道什么？为什么要……”
丛芳话未说完便一阵咳嗽，咳出的鲜血滴在洁白的褥子上，宛若凌寒开放的梅花。
苗竹见了连忙拿来帕子递给丛芳，然后扶她躺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若你先委屈一下住在我这儿一段时日，最近县里在举办灯会，村里人大多去了县里，倒也清净。”
“灯会？”
“是啊，掏空了百姓的腰包去讨好一个什么世子。”说起灯会，苗竹很是鄙夷。
“我等会去县里把剩下的药拿了，你好生躺着休息一下吧。”说完苗竹便关好门出了屋子。
丛芳躺在床上，眼神飘忽地盯着屋顶的茅草。
这一切都太突然而又不真实了，明明她还和娘说好了初一早上起来吃元宵，然后就去庙里求签……
而转眼之间，她却和娘永远都不能再见了，有关娘的所有美好记忆全部都变成一把把尖刀转过来刺痛她的心房，而心里流出的血却慢慢汇聚起来，燃烧成熊熊烈火，孕育出复仇的欲望。
……
很快便入夜了，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愁绪，华县里人头攒动，但灯会等会儿才会开始，整个县城笼罩在黑暗之中。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几个穿着普通衣裳的男子神色怪异，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从远处踏着房檐跃到面前。
见了来人，他们跪拜后起身，其中有个领头的男子开口说：“只剩了个女娃娃。”
女子冷笑一声，很不满意，厉声道：“只？这点小事也做不干净。你们难道想坏了主人的大事么？”
几个男子纷纷跪下，齐声说：“属下不敢。”
女子很是不耐烦，吩咐道：“那就赶紧把那个小的杀了，别让主人失望。”
说罢便走了，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灯会开始了，几个男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其中几个四散入人群中，另外几个往县外的方向去了。
……
水道上一艘华美的画船里穿来阵阵动听的琴声。
陈孚英侧躺在榻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毯子边沿的穗子。
“你能换一首吗？”
“这个昨天弹过了……”
“这个前天弹过了……”
陈孚英最后索性让歌女下了船，他双手枕着头，很是无聊，嘴里念叨着：“江南…江南…江南也不过如此嘛。”
另一边，苗竹走后不久，丛芳就挣扎着下了床，悄悄离开了。
她想得很清楚，既然那贼人是冲着灭口来的，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住在这里反倒会连累了苗竹。
自己一个人死了就算了，丛芳不想再让除夕夜里娘舍命保住她的事重演。
可是去哪儿丛芳却拿不定主意。
她想起爹最近一次出海去的是京都，丛芳便决定乘船到京都去先找到父亲。
可盘缠又从哪里来？看来只能先回一趟陆宅了。
从县门到陆宅的必经之路便是举行灯会的长乐街。
长乐街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中间的水道上悠悠地驶着几艘画船。
丛芳穿着苗竹的深青色粗布衣裳，头发披散着，像个乞丐，倒也并不引人注目，但这却会成为那几个游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男子的怀疑对象。
“那个乞丐，站住，说你呢！”
人群中不远处一个男子指着丛芳喊道。
街上吵嚷，这句话一下子就淹没在了人声中，人们并没有过多关注。
丛芳听了转身便要走，那人也追了上来。
街上到处都是人，丛芳是在人群中钻着缝走的。
来到桥上，人便少了些，丛芳转过头去看那男子，他正张望着，却还未注意到丛芳，看着也就要上桥了。
丛芳立在栏杆边上，看着从桥洞中穿过的画船若有所思，从桥上跳了下去，刚好落在船尾。
陈孚英正闭目养神着，打算明天就回京都，江南他是玩够了。
突然，船身剧烈的摇晃使陈孚英从榻上滚了下来。
“怎么搞的！是哪个刁民不长眼撞上了本世子的船！？”
陈孚英骂骂咧咧地掀开帘子，刚一出船舱便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掐着脖子抵到了地上。
只听那人开口道：“你这个臭毛病还没改过来吗？”
这充满轻蔑与不屑的声音陈孚英是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陆丛芳听起来怎么格外虚弱？而且她怎么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陈孚英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有一滴血顺着丛芳的嘴角滴在了陈孚英的衣领上。
陈孚英感觉脖子上的力变轻了，眼前的人也慢慢向一旁倒下。
密林的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往下望去，只看得见不时激起的泛白的水花，在浓黑的夜里很是显眼。
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亮出的尖刀上同样闪着白光，丛芳嘶吼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丛芳并没有得到回答，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向悬崖下倒去。
……
千里之外的京都，陈孚英正闲得慌，不久前的秋猎因刺客刺杀太子一事而未能尽兴，虽然他也只不过是在看台上观猎。
最近家中已走完该走的亲，不如出去玩玩？
于是，陈孚英便大张旗鼓地出游了。
他每到一个地方，便有地方官员包吃包住包玩，陈孚英出门时带的财物完全没用多少，却越来越多。
也不知是心意还是天意，陈孚英来到了江南，并且来到了丛芳所在的县城华县。
还是如先前一般，华县县令对陈孚英也是百般讨好，甚至还接连举办了十日灯会。
陈孚英就在一只画船中，听着一位江南女子在一旁奏乐，时不时透过窗子去看那街头两边的一片灯火灿烂。
……
丛芳并没有淹死，而是顺水漂去了下游，被人救起。
丛芳昏睡了很久，她醒来的时候正是灯会的第五天。
“姑娘总算醒了。”
只见眼前坐着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细看还有点眼熟。
“你…你是苗竹？”
苗竹听了有点疑惑，刚想问眼前人如何得知自己姓名，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正是几年前那个横冲直撞、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陆丛芳吗？
“丛芳？是你！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苗竹先是惊喜后又担心起来。
与幼时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让丛芳高兴多久，有关除夕夜里那场恐怖屠杀的记忆便立马刺痛着丛芳的每一处感官。
她仿佛又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娘临死前的嘶吼几乎快要贯穿耳膜，浑身上下又像浸在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丛芳扑倒在床上，捂住双耳，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苗竹并没有被丛芳这副模样吓住，他更加担心眼前的女孩子，丛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苗竹用手轻轻地拍着丛芳的肩膀，丛芳一开始颤抖地更厉害了，但苗竹一边轻柔地说道：“丛芳，我是苗竹，不要怕。这里是甘雨村，没人会伤害你，没人会伤害你的……”
甘雨村？不是华县，也不是陆宅，那么也便没有那群黑衣人了……
丛芳在苗竹一声声安抚中冷静了下来，苗竹温暖的手掌让她好受了一点。
苗竹扶着丛芳慢慢坐起来，端起一碗药来喂她。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大夫说你伤成这个样子，原是没得救了，但你却就是有一口气吊着，若非如此，任谁来怎么医都没用。他还说你内里伤得很重，加上在水里泡了很久，醒了之后要静养着。”
苗竹耐心地等丛芳喝完了药，才又问道：“丛芳，到底怎么了？”
这一次，丛芳没有像之前那样，只不过一想起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除夕那天晚上，我家突然闯进来几个蒙面黑衣人，见人就杀，我逃出来了，可…可娘她……”
“莫非是强盗？”
“强盗？不，他们要是强盗就好了，可他们那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明明就是要杀人灭口。但我跟娘又知道什么？为什么要……”
丛芳话未说完便一阵咳嗽，咳出的鲜血滴在洁白的褥子上，宛若凌寒开放的梅花。
苗竹见了连忙拿来帕子递给丛芳，然后扶她躺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若你先委屈一下住在我这儿一段时日，最近县里在举办灯会，村里人大多去了县里，倒也清净。”
“灯会？”
“是啊，掏空了百姓的腰包去讨好一个什么世子。”说起灯会，苗竹很是鄙夷。
“我等会去县里把剩下的药拿了，你好生躺着休息一下吧。”说完苗竹便关好门出了屋子。
丛芳躺在床上，眼神飘忽地盯着屋顶的茅草。
这一切都太突然而又不真实了，明明她还和娘说好了初一早上起来吃元宵，然后就去庙里求签……
而转眼之间，她却和娘永远都不能再见了，有关娘的所有美好记忆全部都变成一把把尖刀转过来刺痛她的心房，而心里流出的血却慢慢汇聚起来，燃烧成熊熊烈火，孕育出复仇的欲望。
……
很快便入夜了，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愁绪，华县里人头攒动，但灯会等会儿才会开始，整个县城笼罩在黑暗之中。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几个穿着普通衣裳的男子神色怪异，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从远处踏着房檐跃到面前。
见了来人，他们跪拜后起身，其中有个领头的男子开口说：“只剩了个女娃娃。”
女子冷笑一声，很不满意，厉声道：“只？这点小事也做不干净。你们难道想坏了主人的大事么？”
几个男子纷纷跪下，齐声说：“属下不敢。”
女子很是不耐烦，吩咐道：“那就赶紧把那个小的杀了，别让主人失望。”
说罢便走了，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灯会开始了，几个男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其中几个四散入人群中，另外几个往县外的方向去了。
……
水道上一艘华美的画船里穿来阵阵动听的琴声。
陈孚英侧躺在榻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毯子边沿的穗子。
“你能换一首吗？”
“这个昨天弹过了……”
“这个前天弹过了……”
陈孚英最后索性让歌女下了船，他双手枕着头，很是无聊，嘴里念叨着：“江南…江南…江南也不过如此嘛。”
另一边，苗竹走后不久，丛芳就挣扎着下了床，悄悄离开了。
她想得很清楚，既然那贼人是冲着灭口来的，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住在这里反倒会连累了苗竹。
自己一个人死了就算了，丛芳不想再让除夕夜里娘舍命保住她的事重演。
可是去哪儿丛芳却拿不定主意。
她想起爹最近一次出海去的是京都，丛芳便决定乘船到京都去先找到父亲。
可盘缠又从哪里来？看来只能先回一趟陆宅了。
从县门到陆宅的必经之路便是举行灯会的长乐街。
长乐街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中间的水道上悠悠地驶着几艘画船。
丛芳穿着苗竹的深青色粗布衣裳，头发披散着，像个乞丐，倒也并不引人注目，但这却会成为那几个游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男子的怀疑对象。
“那个乞丐，站住，说你呢！”
人群中不远处一个男子指着丛芳喊道。
街上吵嚷，这句话一下子就淹没在了人声中，人们并没有过多关注。
丛芳听了转身便要走，那人也追了上来。
街上到处都是人，丛芳是在人群中钻着缝走的。
来到桥上，人便少了些，丛芳转过头去看那男子，他正张望着，却还未注意到丛芳，看着也就要上桥了。
丛芳立在栏杆边上，看着从桥洞中穿过的画船若有所思，从桥上跳了下去，刚好落在船尾。
陈孚英正闭目养神着，打算明天就回京都，江南他是玩够了。
突然，船身剧烈的摇晃使陈孚英从榻上滚了下来。
“怎么搞的！是哪个刁民不长眼撞上了本世子的船！？”
陈孚英骂骂咧咧地掀开帘子，刚一出船舱便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掐着脖子抵到了地上。
只听那人开口道：“你这个臭毛病还没改过来吗？”
这充满轻蔑与不屑的声音陈孚英是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陆丛芳听起来怎么格外虚弱？而且她怎么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陈孚英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有一滴血顺着丛芳的嘴角滴在了陈孚英的衣领上。
陈孚英感觉脖子上的力变轻了，眼前的人也慢慢向一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