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不是高门大户,没底气追究年世兰的丧心病狂,作恶多端。

    同样由于弱小,陶家没有皇族和年府那样雄厚的安保力量,无微不至地为年世兰防备来自受害者亲友的报复。

    铃兰的奶奶王婆子,拜托在厨房里做事的几个老姐妹,帮她下药给年世兰催产,顺带麻翻了年家陪嫁过来的几个家丁婢女;

    铃兰的母亲姐姐,伪装成产婆医女,从陶府堂而皇之带走了大着肚子早产的年世兰。陶家老妇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始终不发一言,她虽没有见义勇为的勇气,却有一颗还没黑透的良心;

    铃兰的父亲兄弟,让年世兰在死亡来临之前,把她欠铃兰的如数还了回来。期间通过拷问她,得到了确切消息,那几条听命于她为虎作伥的恶犬也没有一个逃脱。

    即便其中有些人本性不坏,只是被年世兰拿捏了家人儿女,才不得已为恶。

    无论如何,曹七最疼爱的女儿,曹温宜,余生再也见不到疼她入骨的父亲了。

    而王家人复仇的代价,便是从此抛家舍业,亡命天涯。

    临死前的年世兰,已不见丝毫当初美艳风采,只是一团蠕动着的模糊血肉。

    年世兰,不,是这只“人彘”,血泪从空洞的眼眶里流落,划过遍布恐怖沟壑的面孔,几乎崩溃至癫狂,齐根截断的舌头无力地滴落着涎液,用嘶哑残破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反复求饶:

    “赫嗤赫嗤……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赫嗤赫嗤我家中父兄最是疼爱我……若我死了他们会伤心的……他们都是高官大员……赫嗤赫嗤必不会放过你们!赫嗤赫嗤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赫嗤赫嗤……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赫嗤赫嗤求求了……我真的会改的!”

    王铃兰的母亲摇摇头,“你不会改的,你也不知道错,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当年世兰残破不堪的尸体被送到年家时,正值年遐龄七十大寿,这个戎马一生位高权重的老人,被爱女无比惨烈的死状彻底击溃了。

    他当场摔晕了过去,醒来后便中了风,别说行动,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用极致愤怒悲痛的眼神,向两个儿子疯狂示意:

    一定要给你们的小妹妹报仇!

    年希尧最初也十分愤怒,可在查明小妹死因经过后,这个一向以封建主义道德观要求自己的士大夫,却不得不沉默了。

    即便他再疼爱小妹,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死有余辜!在长辈面前娇滴滴、柔弱弱的世兰,背地里怎的如此毒辣?

    他们年家素来顶天立地、不负国民,不想竟生出这等贱畜毒妇来!

    父亲还想要追究,可曾想过,此事一旦闹大了,年家百年清名可就毁个彻底了!

    他和二弟几个女儿,将来也别想出阁了,哪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愿意娶个年世兰这般的蠢猪蛇蝎?

    世兰啊世兰,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怎么唯独你如此毒辣,又如此蠢笨!

    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威严显赫,高高在上如帝王将相,尚且对贴身伺候的奴仆不敢轻视大意,你怎么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却又蠢到不斩草除根?

    真真是蠢笨如猪、心如蛇蝎,自取灭亡、玷污门楣啊!

    毕竟是顶立门户的长子,年氏一族的未来族长,年希尧顾忌到家族声望、女儿前程,不欲过多声张这件丑事。

    对胞妹年世兰又痛恨又悲悯,实在百味杂陈。追杀王家人是肯定的,却不能摆上台面,闹得太大,殃及整个年家声望。

    他正犹豫这个度量该如何把握,年羹尧却是早已冷了心肠,意有所指地点醒了大哥:

    “世兰?世兰不是好好在陶府呆着吗?听说是颂芝出门遇到土匪死于非命,真是可怜。她是家仆出身,似乎还有个姐姐嫁给了李管家的儿子,便带他们去见过颂芝尸身吧,再去陶府给世兰请个安。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

    陶府大院,由于贴身婢女颂芝的惨死,陶四夫人年氏伤心过度流产了。

    事后,原本娇纵的年大小姐性情大变,为人和气许多,渐渐和丈夫、婆婆关系也改善了。

    余生陶家小两口夫妻恩爱,生养了足足七个孩子。

    其中一子颇有将才,在年大将军征西北时打下手,立下一份战功,从此官运亨通,给陶家大大扬了门楣。

    大概这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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