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盖丽耶特都没有意识到今天是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她的犹豫不决与两国魔法部复杂的程序把这次谈话拖到太晚了。回来后她先去了一次格里莫广场,那里的11号房子是昔年爱丽莎贝尔的家。在心爱的女友去世后,盖丽耶特已经很久没再来过这栋房子了。如果不是决定回到魔法界、如果不是挨了斯内普的一顿骂、如果不是接到了梅都麦的信......她或许再也不敢走进这所房子。不过事实上,她目前的进步也只是走进爱丽莎贝尔的卧房转了一圈罢了。那些信就散落在她的书桌上,一大半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说来也是命运使然,盖丽耶特偏偏就拿起了那些残片,看见了那些话,又因此去见了梅都麦。

    在盖丽耶特印象里,这所房子和格里莫广场所有的其他房子都不一样。它最大,也最漂亮。六层的别墅有着米白色的外墙和橘红色的屋顶,外观揉合了传统英式与法式的风格,在端庄雅致中也有一丝童话故事般的俏皮与甜蜜,正如爱丽莎贝尔本人。花园里永远有花盛开,呈现出一派色彩缤纷的繁荣景象。因为爱丽莎贝尔本人热爱鲜花,也热衷于园艺。在盖丽耶特还是个少女时,她就常常和另一位她们共同的好友一起走过白色细石与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在金色、粉色、鲜红色和淡紫色花朵中穿梭,来到花园的深处。有如会让人觉得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美丽少女模样的豪华陶瓷人偶,爱丽莎贝尔蹲在花坛旁边,丝毫不在意层层叠叠的蕾丝袖口下的手沾满泥土,火焰般鲜红亮丽的长发被随意挽在头顶,见到他们来到后就扬起脸来微笑,得到来自魔法世界的神奇礼物时飞快地跑去冲洗掉手上的泥污,捧着礼物时露出天真而幸福的笑容。那个笑容,只要能再让盖丽耶特看到的话,让她付出什么她都乐意......只是来到格里莫广场11号的铁艺大门前,盖丽耶特就想起了爱丽莎贝尔的笑脸,从在奥地利时就笼罩在心头的浓浓倦怠与说不出的悲伤和愤怒进一步加深,她在门前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难以抵挡心中的胆怯,转头离开了。

    伦敦的家里安静得不同寻常,盖丽耶特失魂落魄地转了一圈才发现邓布利多给她留了一张条子。了解女儿的父亲可能料想到了这种情况,早就把她的行李一起收拾好打包带走,只让她结束后自行赶来参加晚宴。盖丽耶特头疼地扶额呻吟了一声,又就着冷水拍拍脸颊,心想着“不能让人看见我这副样子”,于是强撑着打起精神。

    幻影移形到霍格莫德,再变成金隼飞向霍格沃茨。盖丽耶特在从山坡通向城堡的道上竟然意外发现了两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哈利与罗恩。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应该已经在城堡里准备吃饭了吗?盖丽耶特满腹疑惑,变回人形落在他们面前。

    “哇!”两个孩子吓了一跳,看清是盖丽耶特后又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盖丽耶特被他们的叫声吓得不轻,拍着心口问道:“怎么回事?”

    哈利和她解释了情况,原来是车站的墙壁不知怎么地突然变得无法通过,他和罗恩被拦在了外面,没有办法,只好开韦斯莱先生的车来学校。韦斯莱先生有一辆可以飞的汽车,是他自己改装的,今早赶火车要迟到,他就开了这辆车送他们去车站。

    “了不起的旅行,但对于你们来说好像早了点。”盖丽耶特没看见车子,发现他俩的行李箱外壳裂开了口,又远远看到植物园那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株她上学那年栽种的打人柳今天竟然没有挥动它得意的枝条,玩它热爱的“狂魔乱舞”的游戏,就知道他们的降落一定不太顺利。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那株打人柳金贵得很,霍格沃茨为了栽种和养护它每年都花不少钱。当初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邓布利多力排众议,坚持把它移栽进学校里,为此还自己掏了一笔不小的费用。她希望哈利和罗恩不会因此受到太严厉的惩罚。

    盖丽耶特施法修好了两人的行李箱,又让它们漂浮着跟着他们,但即使是她,对于罗恩被打人柳折断的魔杖也没有办法,魔杖无法靠寻常的魔法修复,而罗恩的魔杖坏得太厉害,恐怕连奥利凡德也无计可施。考虑到两个孩子现在的心情,盖丽耶特没把这话说出来,只一手搂着哈利,一手搂着罗恩,慢慢地向城堡走去。哈利和罗恩起初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旅行中的坎坷——主要是降落时的坎坷,他们直接撞在了那棵打人柳上,挨了它不少下枝条的抽打。真是可怕,怎么会有那样的植物?但渐渐地,他们都不再开口了,哈利有些不安地拽紧了盖丽耶特的袍子。“我们违反了不止一条校规——是吗?”

    盖丽耶特笑了笑,搓着手掌下两个孩子的手臂。“你俩冻坏了吧,这天晚上还是太冷了......不错,你俩违反了校规,但别害怕,事情只要没闹大,你俩不会有事的。当然咯,课后劳动是肯定的,小孩子不应该乱玩汽车……我敢说你俩没有坐上火车,我爸爸和米勒娃他们一定要急疯了。”她低头安慰两个孩子。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堡前。盖丽耶特带着他们猫在礼堂的一扇落地窗户的台子下往里面瞅,“好像不能直接闯进去,那就先去我——”

    “我猜你们应该先来说说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一道冷漠而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盖丽耶特的话。这个声音,哈利只要听到就难受——会让他想起魔药课被留堂、擦课桌上黏糊糊的青蛙粘液与瞌睡草汁的感觉——来的人正是斯内普。他依旧穿着那身从脖子一直严密裹到脚踝的漆黑长袍,油腻的黑发下一双冷淡无情的眼睛盯着他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正在压抑着怒火。盖丽耶特搂紧了他们,假装轻松地打招呼。

    “晚上好,西弗,今晚天气真不错。”

    斯内普慢吞吞地抬起眼,今晚是个阴天,月亮和星星都隐蔽在了乌云里。他扯起一个让盖丽耶特尴尬得脸红的冷笑。“不错,所以我猜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贪恋今晚的好天气,于是决定开一辆违法改建的飞车来上学?”

    “西弗勒斯——”

    “你闭嘴。”斯内普抬起下巴,向哈利和罗恩示意,“你俩,过来。”

    哈利和罗恩打心眼里不想这么做,但斯内普的眼神拥有超乎寻常人的压迫力,他们也只好慢吞吞地从盖丽耶特手臂底下钻出来,硬着头皮向斯内普走去。

    但盖丽耶特把两个人又拉住了。“一起。”她冲斯内普笑了笑,“不介意吧,西弗勒斯。”

    哈利猜斯内普想说介意的,可盖丽耶特绝对不会听,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转头就走。盖丽耶特带着他们跟上,哈利盯着前方黑袍滚滚的背影,心头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

    坐在斯内普位于地下的办公室里——这地方比以往更加阴冷,哈利绝望地看着斯内普摔在他们面前的报纸。上面巨大无比的一行铅字写着:福特安格里亚车会飞?!麻瓜大为惊诧。

    他们被人看见了!

    “真是难以置信——对了,我记得,亚瑟自己就是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吧?”斯内普冷酷地说,低沉的嗓音就像不断渗透下滴的黑色毒液,从哈利的耳朵眼里灌进去,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不管是这辆车还是被麻瓜发现的行为都违反魔法界的法律,如果韦斯莱先生为此吃官司……?韦斯莱夫妇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儿子,他情愿被那颗疯狂的打人柳多抽几下,也不想给他们惹麻烦……

    “此外,我刚才去植物园巡视的时候,发现一株珍贵的打人柳遭受了严重的损害。”斯内普阴森森地说,在场另外三个人都能听得出来,他正咬着牙根,“滥用麻瓜物品——未成年在校外使用魔法——损坏学校重要公物——哼,你们要是我学院的学生,开除你们十次也不为过。”

    继听说斯莱特林专出黑巫师与马尔福在那个学院之后,哈利再一次深深感觉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真好。

    ——可如果他们的院长,麦格教授也这么想呢?这几桩罪名,哪一个听着都不小。哈利求助地回头看向盖丽耶特。盖丽耶特抿着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弗勒斯。”盖丽耶特开口,“事出有因,虽然他们确实做错了事。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但说到开除就太过了。”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她。

    “当然,助理没有干涉学院人员调动的权力,我们为什么不把决定的权力交给应该的人呢?”她绕开斯内普,走向门口,“我去喊麦格院长与校长来。”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了,哈利垂下眼睛,不想跟他对视。他现在只希望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能快点到来。邓布利多自然不用说,虽然麦格教授也严厉得要命,但总归比斯内普公正一点儿。让她来管,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至少,他和罗恩不会被开除——既然盖尔说事情不用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他就相信她。

    可是,在十分钟后,盖丽耶特带着邓布利多和麦格回来的时候,哈利发现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变得晴朗。恰恰相反。他从没见过麦格教授那么生气,也没见过邓布利多那样的严肃,他突然意识到,他宁愿跟打人柳关在一起一整天,也不想看见他们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他们对邓布利多和麦格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但没有提那辆车是韦斯莱先生的。不过哈利认为,邓布利多早就把事情都看明白了。他那双蓝宝石一样清澈、能反射出锐利光芒的眼睛平静地透过眼镜盯着他们,哈利感觉像是脖子被卡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他本能地去寻找盖丽耶特,她站在邓布利多身后,明亮的蓝眼睛和邓布利多的一模一样,只是缺乏那种睿智而深邃的眼神,多了年轻人的温柔与活力。当和哈利的目光相对时,她隐秘地递了一个“不用怕”的眼神。

    哈利突然就放下心了。

    “我们会被开除吗?”他听见身边的罗恩努力扼制住声音的颤抖,不安又绝望地问道,“我们现在要去收拾东西吗?”

    “别说傻话了。”麦格教授说。

    “今天还没有,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说,“但我必须让你们知道自己行为的严重性。我今晚就给你们家里写信——”盖丽耶特从他背后探出头来,他用余光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鉴于已经有一位家长在这里,我今晚会给你家里写信,韦斯莱先生。我还必须警告你们,要是再有这样的行为,我就只能开除你们了。”

    哈利松了一口气,他看见罗恩也露出了劫后重生的喜悦表情,只有斯内普的脸色活像是吞了一把青蛙眼珠一样。

    “校长——?”他的语气加重了,“我必须提醒你,他们无视了未成年巫师不得使用魔法的法令,还对一棵珍贵的古树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让麦格教授决定对他们的惩罚吧,他们是她学院里的学生。”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想我必须回到宴会上了,米勒娃,有几个通知要宣布。西弗勒斯,盖丽耶特,来吧,今晚有一种新的蛋奶果馅饼,看起来很不错,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斯内普用一种仿佛能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瞪了哈利和罗恩一眼,好像在说:“你们再敢有下次——”,然后就被盖丽耶特拉出了办公室。在走向宴会的一路上,他一直阴沉着脸。

    盖丽耶特头疼得要命,又不得不撑起精神讨好刚被得罪的朋友。不知怎么地,她今天累得厉害,虽然她的体力从来不算好,但今天似乎格外严重。

    “西弗勒斯——”

    “打住。”斯内普硬邦邦地说,“无聊的解释、安慰或者扯皮到此为止。你是怎么回事?”

    “啊?”盖丽耶特茫然地看着他。

    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但哪一种都不妨碍斯内普想把她打一顿,如果不是她亲生父亲就走在前面,而对方一只手指头就能把他撂到的话。

    “你的脸色,见鬼,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差吗?”斯内普低声训斥她,“你又去干什么了?你自己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一点点不得不去处理的事。”盖丽耶特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只是有点微微的发热,她自我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能只是累了,吃点甜的东西,再睡一觉就好了。”

    “胡扯。”斯内普懒得再搭理她。

    这天晚上盖丽耶特表现得的确倦怠无力,食欲也不好,草草吃了几口馅饼,撑完了她父亲的讲话之后就提前退了席。当邓布利多回到他的卧房时,发现盖丽耶特睡在外飘窗的阳光床上,水蓝色长袍被随意丢在地上。金色的发丝散开铺满枕头,昏暗的烛光里流淌着暗金色的奇异光泽。这是盖丽耶特的老习惯了,一旦心情不好或者天气很坏,她就会跑到邓布利多的房间里,在窗台床或者沙发上睡觉。今晚天气很闷,她踢开了被子,睡衣也因为睡姿不佳而卷了起来。邓布利多慈爱地看着女儿安祥的睡脸,轻轻把她的睡衣拉直,又把被子一直拉高到胸口,最后,他手一挥,烛光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上亮起了淡淡的辉光,就像棚顶变得透明、展现出夜空中微露脸庞的清月与满天星斗。

    “今天她心情很糟......希望好的睡眠能让她舒服起来。”他默默地想。

    但不幸的是,新学年重要的第一天,盖丽耶特还是缺席了。

    “感冒?”

    哈利点点头,他一边翻着自己的课表,一边对赫敏说——赫敏仍然板着脸,对他们昨天的莽撞行事很不高兴:“过来的路上,有一个家养小精灵把我们拦住了,他说是盖尔要他给我们带个话,说是她感冒了起不来,要咱们别担心,好好享受开学第一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课表,眉飞色舞,“太棒了,今天没有斯内普的课,我会好好享受今天的。整个下午都没课,午饭后我们可以去看望盖尔。”

    但早饭远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愉快。一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吼叫信打乱了一切。哈利起初并不知道“吼叫信”是什么,直到它折成一张大嘴冲罗恩嚷嚷。那天早上,韦斯莱夫人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霍格沃茨上空,余音绕梁。

    “昨晚收到邓布利多的信,你爸爸羞愧得差点儿死掉。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想到你做出这样的事,你和哈利差点丢了小命……”

    罗恩缩在椅子里,弗雷德和乔治停下了叉子,金妮怯生生地把目光向他们投过来。哈利从韦斯莱太太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就一直在等着听他的名字什么时候冒出来。他竭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太气人了,你爸爸在单位将受到审查,这都是你的错。你要是再不循规蹈矩,我们马上把你领回来!”

    吼声停止了,红信封掉到地上燃烧起来,卷曲着变成了灰烬。哈利和罗恩呆呆地坐着,好像刚被海潮冲刷过一样。有几个人笑了笑,说话声又渐渐响起。

    赫敏合上《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低头看着罗恩的脑袋。

    “嗯,难道你还指望会是别的什么,罗恩,要知道你—— ”

    “别对我说我是活该。”罗恩没好气地说。

    哈利推开粥碗,内疚得吃不下去。韦斯莱先生要接受审查了,这都是他的错……

    可他没有太多时间内疚,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他们匆匆吃了几口东西,就赶紧一起向温室走去。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草药学,要和赫奇帕奇一起上。唯一让哈利感觉高兴一点的事情是赫敏似乎觉得他们已经吃到了教训,她又像以前那样友好了。

    今天的天气相当晴朗。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奢侈地洒遍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但在城堡主体的高塔上,一间卧房里,却丝毫没有阳光。垂感十足的丝绸窗帘紧紧拉着,营造出适宜安睡的昏暗氛围。盖丽耶特躺在四柱床的中央,眉头可怜地皱紧,往日雪白的脸也因为发烧变得红通通的,还不时地咳嗽。一头金发,好像也因为主人的憔悴而黯淡了光泽,乱糟糟地散落在脸颊两侧。

    “难受……”

    是寻常时候绝对不会发出的尖细娇弱的声音,盖丽耶特在床上费力地挪动身体,翻身、爬到床边,想去摸床头的水杯,却因为视线迷蒙,几次都没有够到。

    喉咙又干又热,吐出的气息都像是快着了火。盖丽耶特想要呼喊父亲,却发现现在的声音实在匮乏穿透墙壁的力气,只好叹了一口气,又慢吞吞地翻身回到床铺中央。

    “好热……”喃喃自语,她不自觉地拉扯自己的领口。

    邓布利多在干什么?在办公室里办公,还是回他总被塞满储信箱的信件?哈利呢?应该是在和罗恩、赫敏一起上课吧?露出了寂寞的表情,盖丽耶特发出郁闷的呢喃。

    “无聊……我明明——在假期做了那么多计划……”

    想到写了厚厚一沓的“新学年霍格沃茨改革计划”,却在第一天就被搁浅,盖丽耶特就苦闷地几乎要哭出来。

    就这样自言自语着排解无聊与烦闷,不知道过了多久,盖丽耶特突然惊恐地捂住了脸。

    “天啊——我该不会——我在一直跟自己说话吗……梅林保佑,这不是人格分裂的前兆……!”

    送点心来的邓布利多恰好在门口听见了这一句。

    好笑地摇摇头,邓布利多反倒放下了心。看来这场病虽然来势汹汹,但盖丽耶特的精神还好得很,他和格林德沃担心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

    将昨晚争论的记忆埋在脑海深处,邓布利多挂上了一如既往乐呵呵的表情,端着托盘,在盖丽耶特微弱却难掩兴奋的欢呼声中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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