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哈特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哈利觉得有点昏头涨脑的。
一方面,他确实很厌恶洛哈特的所作所为,他不仅偷走了不属于他的荣耀,还毁掉了不止一个人的人生;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洛哈特很可悲,他从来没被什么人因为他自己而真的爱过,在听了洛哈特的故事后,他对洛哈特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同情。可这种同情不管存不存在,他都觉得不好,同情似乎是对那些可怜的被害者的辜负,而不同情却又违背哈利自己的本心,不管哪一种,哈利都觉得是在冲击自己的良心。
如果盖尔、罗恩和赫敏哪个在的话,或许还可以给哈利出出主意、排忧解难,但现在哈利只有他自己能消化这种矛盾的情绪。就在他心烦意乱地继续往校长室走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拐角,他看见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晃动着。哈利用力眨眨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很瘦,脸很白,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哈利记得他是叫西奥多.诺特——大概,不过哈利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来没说过话。此时突然碰上了,他一时间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还是就当做没看见。
好在他没有烦恼多久,因为诺特发觉自己被哈利看见之后,只是默默地看了哈利几秒钟,然后就转身跑掉了。哈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这里离罗哈特的办公室不远,哈利猜测诺特可能也是想来看看洛哈特的,可能他是洛哈特的粉丝,也可能他是之前就讨厌洛哈特的那拨人,单纯想来看个笑话。
哈利摇摇头,把这段想法抛在脑后,继续往校长室走。
路过桃金娘的盥洗室,今天的桃金娘安静得出奇。他想起了就是在这里,发生了第一场密室怪物的袭击。就在几个月前,他第一次听见了一个古怪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然后被一路指引着发现了被石化的洛莉丝夫人。不过现在,密室和怪物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乌云即将散去,霍格沃茨又会恢复以往的平静与安宁。
等等,声音?
哈利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滑过,他抓不住它,但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忽略了的。
密室,怪物,只有自己能听到但洛哈特和罗恩、赫敏都听不到的声音……
“嘿,哈利。”桃金娘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哈利的思路。她从门口探出了半个头,冲他神秘又神经兮兮地笑了笑,“你又来啦?”
“唔。”哈利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我只是路过。”他不太想被桃金娘缠住,听她无休止的抱怨和哭哭啼啼——虽然现在桃金娘看上去很开心,但谁说得准过一会儿她的心情会变成什么样呢?而且桃金娘的情绪是相当敏感的。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从盥洗室门口跑开,跑向校长室的门,他还听见桃金娘在他背后响亮地、充满着不满地哼了一声。就在向那个雕像说完口令——邓布利多最爱的麻瓜零食——“柠檬雪宝”时,他突然感觉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划过,另一个一直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事情终于被他抓住了尾巴。他倒抽了一口气,开始在楼梯上飞奔起来。
他一定要尽快见到邓布利多——有一件事他总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洛哈特说他被神秘人逼迫来霍格沃茨做间谍那一系列的事情是不能告诉邓布利多的,那么这个限制的范围是多少?是只是不能直接告诉邓布利多,还是间接的也不行?如果限制范围扩展到间接手段也不可以,那么洛哈特为什么会告诉哈利?
哈利气喘吁吁地推开校长室的门,邓布利多正在处理一大堆文件,看见他来,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哦,是你,哈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但盖丽现在不在,她——”
“她下密室去了,我知道。”哈利喘着气,“但是,我是来找你的,教授。”他走到办公桌面前,把刚刚他去见洛哈特、洛哈特和他说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后,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喔!”他轻声说,“这么说,本来伏地魔是想让洛哈特来监视我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哈利觉得他并不是很在意——至少不是在意自己人身安全与隐私安全的那种在意。
“我知道洛哈特不是个高明的巫师,”哈利忍不住担忧地指出,“但伏地魔是个高明的巫师,对吧?我不认为他会施加那种简单的诅咒,连间接通知手段都防不到。可是你看,教授,洛哈特可以告诉我,我又可以告诉你。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有道理,你很聪明,哈利。”邓布利多看着他,眼神中有鼓励、欣慰,也有哈利看不懂的一些复杂的东西。不过仅是这种鼓励和欣慰就足够哈利脸红了。他挠挠脸颊,接着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我得去看看吉德罗。”
虽然他没说要哈利一起去,但也没有明确禁止哈利去,于是哈利就当做这是一种默许的纵容,一路小跑着紧跟邓布利多。他们一起又回到了洛哈特的办公室,但是,人走楼空,洛哈特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收拾了一半的箱子孤零零躺在地上。茶具也没有清洁与收拾。
“他走得好像很急。”哈利小声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他不会是像,像奇洛那样……?”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被附身的痕迹,”邓布利多沉声说,“但伏地魔一定应用了某种魔法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他的面色凝重,哈利也感觉神经紧绷。偏偏在这一天——盖尔现在在密室里面对一只大怪物,而去年伏地魔就已经表现出了对盖尔的杀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一切都是早有密谋。
“你要去密室里支援盖尔吗,教授?”哈利马上反应过来邓布利多可能的下一步计划,他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邓布利多的腿,“我也想去,我很担心盖尔。”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这可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哈利,下面可能很危险。”
“我知道,”哈利不松手,“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拜托了,教授,而且——”他脑内灵光一闪,所有那些被他忽视掉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穿成一列,“带我去是有用的!”他大声说,“因为那个怪物——”他兴奋起来,但还顾及着这些消息应该隐蔽一些,而勉强让自己压低了声音,“那是条巨蛇,对不对?所以只有我能听见它的声音,因为我是蛇佬腔!”一切都说得通了——哈利被这个消息调动起了全身的感觉细胞,甚至感到有点头晕目眩和喘不过气,于是他一口气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倒了出来,“没错,而且斯莱特林的标志——是条蛇。它用了某种手段在墙里走,可能是管道?蛇很擅长钻管子。带我去吧,如果需要和它交流谈判,我可以当翻译。”
“我不知道我们需不需要和它交流谈判,但是,哈利,你真的很聪明,比我想的还要……更好。”邓布利多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好吧,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保证,一定会听我的话,不能乱跑,也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保证。”哈利连忙点头。
“那好吧。”邓布利多指了指走廊,“过来这边。”
哈利松开了手,紧紧跟在邓布利多身边,他们一路走到了一个哈利熟悉的地方——桃金娘的盥洗室。桃金娘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马桶上,正在嘟嘟囔囔,看到哈利进来,就对他怒目而视。
“我们为什么来这儿,教授?”哈利问邓布利多,“难道这里是——”
“我们认为这里就有密室的入口。”邓布利多解释,在桃金娘用鼻子冷冷地哼哼时,邓布利多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得到了桃金娘慷慨的帮助。”
这回桃金娘得意了起来,身上的珍珠色光晕也变得更为耀眼。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猛地明白了一件事儿。
汤姆的记忆里,那个被密室里的大蛇杀死的可怜姑娘……桃金娘或许就是她。
“是的,”她津津有味地说,“小邓布利多想知道关于我死掉的事儿,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我说,那可太可怕了,但既然她那么想听,我就告诉她吧。毕竟她认为这对解决密室和那个大怪物很有帮助。所以我说,事情就在这里发生的。我就死在这间厕所里,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奥利夫.洪贝嘲笑我戴着眼镜像四眼狗,我就躲到这里来了。我把门锁上,在里面哭,突然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们说的话很滑稽。我想一定是另外一种语言吧。不过最让我感到恼火的是,我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说活。于是我就把门打开,呵斥他走开,到自己的男生厕所去,然后——”桃金娘自以为很了不起地挺起胸膛,脸上容光焕发,“我就死了。”她又指了指面前的洗手台,“就在那附近,小邓布利多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嘀嘀咕咕的,然后那个水池就分开成几半、陷入地底下,还露出了一个大洞,她和那个老头就从那里下去了。”
哈利和邓布利多走近那个洗手池,把它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连下面的水管子也没有放过。接着,哈利看见了:在一个铜龙头的侧面,刻着一条小小的蛇。
“这个龙头从来都不出水。”桃金娘看到哈利想把龙头拧开,高兴地说。哈利摸了摸水龙头上那条蛇,茫然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在想了几秒钟后,他试探地问:“我是不是该用蛇佬腔说几句话?”
邓布利多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不呢?”他说,“这值得一试。”
对于哈利来说,这并不太容易,因为他只和真正的蛇说过话,而且每一次都不是他主动使用了这种能力,在被别人指出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还会说蛇的语言。他死死地盯着那条刻出来的小蛇,试着把它想象成一条真蛇。“打开。”他说。但很快,看着邓布利多和桃金娘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还是人类的语言。
他得强迫自己相信它是活的,哈利想,他尝试着一边眯着眼睛盯着那条小蛇看,一边把头晃动几下,那么摇曳的烛光就会使那条蛇看上去仿佛在动似的。
“打开。”他说。
然而,他听到的不是这句话,从他嘴里发出的是一种奇怪的嘶嘶声。他突然意识到他确实在说另一种语言。顿时,龙头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开始飞快地旋转。接着,水池也动了起来。他们眼看着水池慢慢地从视线中消失了,露出一根十分粗大的水管,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
“我想我们得滑下去了。”邓布利多轻快地说,“不过好在我早就想尝试一下麻瓜的滑梯,还做过很多功课。”他挥挥手,他们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只水上乐园里的大型游乐设施会使用的橡皮游泳圈一样的东西,恰好适合两个人坐。
“你坐在前面吧,哈利,我在后面会托住你的。”
哈利有些笨拙地爬上游泳圈,他发现这只游泳圈比水乐园里那种更结实却也更柔软、有弹性,坐上去非常舒服,非常适合人的屁股。
然后,邓布利多也坐了上来。“抓稳。”哈利紧紧抓住泳圈旁边的把手,邓布利多控制着游泳圈靠近入口,最后,他们“嗖”地一下就滑了下去。
那感觉就像飞快地冲下一个黑暗的、没完没了的滑道,也有点像古灵阁的地下矿车。如果不是担心着盖尔的处境,哈利觉得自己会更享受这段旅程。他可以看见还有许多管子向四面八方岔开,但都没有这根管子这么粗。他们的这根管子曲曲折折,七绕八绕,坡度很陡地一路向下。哈利知道他已经滑落到学校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比那些地下教室还要深。不知道滑了有多久,坡度渐渐缓和,最终变成了水平的,随后他们滑出了管口,平稳地落在地上。
邓布利多轻盈灵活地站了起来,又伸手把哈利拉了起来。他再一挥手,泳圈便消失了。哈利发现他们现在站在一条黑暗的石头隧道里,这地方很大,挑高很高,足以容纳像邓布利多这样的高个子轻松站在里面。
“我从来不知道城堡下面还有这样的地方。”哈利说,“这得有好几英尺深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
“霍格沃茨城堡有许多秘密,这就是其中之一。”邓布利多说,随着他的声音,哈利发现他们周围飘起了两粒火光,像两只翩飞的蝴蝶,照亮了一些他们的前路。
“你要好好跟紧我。”
哈利点点头,紧紧跟着邓布利多。他们一起向隧道深处走去。
盖丽耶特轻轻踢开一个老鼠头骨。
“如果不是因为尽头有个小怪物在等着我们的话,”她对纽特说,“我会更享受这里的气氛的。”
他们走在一条阴森森的石头隧道里,唯一的照明是盖丽耶特用魔法凝结出的几朵火花,像是几只蝴蝶一样围绕着他们飞舞、为他们照亮前进的方向。在前方不远处,他们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堵有着雕刻的墙,雕刻的东西大概还是蛇,因为他们看见了黑暗里几点绿幽幽的闪光。
“斯莱特林还挺会享受生活的。”在他们走近那堵墙,发现墙上确实雕刻着两条大蛇,而绿色光辉就是用绿宝石镶嵌出的眼睛时,盖丽耶特忍不住评价,“这么大的绿宝石,啧。”
“想想他们四个人一起建立了这么大的城堡,这也不让人意外。”纽特说,“而且当年那种艰难的处境,没有一定的财力,根本坚持不下来。”他摸了摸雕刻上极为逼真的鳞片,“我没见过这种蛇,可能就是按照蛇怪来雕刻的。”
“我要开门咯。”盖丽耶特提醒他。在纽特收回手后,她对着这两条蛇嘶嘶地说:“开门。”
墙轰轰地颤动着,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蛇分开了,墙也裂做两边,慢慢地向两侧缩进。盖丽耶特和纽特走了进去。墙后面是一个比隧道还宽大数倍的房间,光线昏暗,房间的尽头隐藏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见又是一些雕刻,显得神秘莫测。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黑暗中的天花板,给弥漫着绿盈盈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
“阴森美学。”盖丽耶特嘀咕着,“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把这里留给我……改装一下,一定会棒呆的。”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走过一对又一对的石柱,最终来到最后的石柱边。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和房间本身一样高,紧贴在后面黑乎乎的墙壁上。他们不得不高高地仰起脖子,才能看见上面那副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张老态龙钟的、猴子般的脸,一把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石头刻成的巫师长袍的下摆上,脖子上围着一条古怪的闪着光的墨绿色围巾,两只灰乎乎的大脚板站在房间光滑的地板上。
“……不过,我一定会把这玩意儿拆掉。”
他们仰头望着,一时间没有人做声,空旷的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们呼吸的声音。
“不,现在别说你的改装计划了。”纽特突然开口,指了指雕像,“那不是一条围巾的雕刻……梅林在上,那就是蛇怪。”
一方面,他确实很厌恶洛哈特的所作所为,他不仅偷走了不属于他的荣耀,还毁掉了不止一个人的人生;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洛哈特很可悲,他从来没被什么人因为他自己而真的爱过,在听了洛哈特的故事后,他对洛哈特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同情。可这种同情不管存不存在,他都觉得不好,同情似乎是对那些可怜的被害者的辜负,而不同情却又违背哈利自己的本心,不管哪一种,哈利都觉得是在冲击自己的良心。
如果盖尔、罗恩和赫敏哪个在的话,或许还可以给哈利出出主意、排忧解难,但现在哈利只有他自己能消化这种矛盾的情绪。就在他心烦意乱地继续往校长室走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拐角,他看见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晃动着。哈利用力眨眨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很瘦,脸很白,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哈利记得他是叫西奥多.诺特——大概,不过哈利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来没说过话。此时突然碰上了,他一时间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还是就当做没看见。
好在他没有烦恼多久,因为诺特发觉自己被哈利看见之后,只是默默地看了哈利几秒钟,然后就转身跑掉了。哈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这里离罗哈特的办公室不远,哈利猜测诺特可能也是想来看看洛哈特的,可能他是洛哈特的粉丝,也可能他是之前就讨厌洛哈特的那拨人,单纯想来看个笑话。
哈利摇摇头,把这段想法抛在脑后,继续往校长室走。
路过桃金娘的盥洗室,今天的桃金娘安静得出奇。他想起了就是在这里,发生了第一场密室怪物的袭击。就在几个月前,他第一次听见了一个古怪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然后被一路指引着发现了被石化的洛莉丝夫人。不过现在,密室和怪物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乌云即将散去,霍格沃茨又会恢复以往的平静与安宁。
等等,声音?
哈利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滑过,他抓不住它,但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忽略了的。
密室,怪物,只有自己能听到但洛哈特和罗恩、赫敏都听不到的声音……
“嘿,哈利。”桃金娘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哈利的思路。她从门口探出了半个头,冲他神秘又神经兮兮地笑了笑,“你又来啦?”
“唔。”哈利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我只是路过。”他不太想被桃金娘缠住,听她无休止的抱怨和哭哭啼啼——虽然现在桃金娘看上去很开心,但谁说得准过一会儿她的心情会变成什么样呢?而且桃金娘的情绪是相当敏感的。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从盥洗室门口跑开,跑向校长室的门,他还听见桃金娘在他背后响亮地、充满着不满地哼了一声。就在向那个雕像说完口令——邓布利多最爱的麻瓜零食——“柠檬雪宝”时,他突然感觉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划过,另一个一直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事情终于被他抓住了尾巴。他倒抽了一口气,开始在楼梯上飞奔起来。
他一定要尽快见到邓布利多——有一件事他总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洛哈特说他被神秘人逼迫来霍格沃茨做间谍那一系列的事情是不能告诉邓布利多的,那么这个限制的范围是多少?是只是不能直接告诉邓布利多,还是间接的也不行?如果限制范围扩展到间接手段也不可以,那么洛哈特为什么会告诉哈利?
哈利气喘吁吁地推开校长室的门,邓布利多正在处理一大堆文件,看见他来,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哦,是你,哈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但盖丽现在不在,她——”
“她下密室去了,我知道。”哈利喘着气,“但是,我是来找你的,教授。”他走到办公桌面前,把刚刚他去见洛哈特、洛哈特和他说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后,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喔!”他轻声说,“这么说,本来伏地魔是想让洛哈特来监视我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哈利觉得他并不是很在意——至少不是在意自己人身安全与隐私安全的那种在意。
“我知道洛哈特不是个高明的巫师,”哈利忍不住担忧地指出,“但伏地魔是个高明的巫师,对吧?我不认为他会施加那种简单的诅咒,连间接通知手段都防不到。可是你看,教授,洛哈特可以告诉我,我又可以告诉你。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有道理,你很聪明,哈利。”邓布利多看着他,眼神中有鼓励、欣慰,也有哈利看不懂的一些复杂的东西。不过仅是这种鼓励和欣慰就足够哈利脸红了。他挠挠脸颊,接着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我得去看看吉德罗。”
虽然他没说要哈利一起去,但也没有明确禁止哈利去,于是哈利就当做这是一种默许的纵容,一路小跑着紧跟邓布利多。他们一起又回到了洛哈特的办公室,但是,人走楼空,洛哈特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收拾了一半的箱子孤零零躺在地上。茶具也没有清洁与收拾。
“他走得好像很急。”哈利小声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他不会是像,像奇洛那样……?”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被附身的痕迹,”邓布利多沉声说,“但伏地魔一定应用了某种魔法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他的面色凝重,哈利也感觉神经紧绷。偏偏在这一天——盖尔现在在密室里面对一只大怪物,而去年伏地魔就已经表现出了对盖尔的杀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一切都是早有密谋。
“你要去密室里支援盖尔吗,教授?”哈利马上反应过来邓布利多可能的下一步计划,他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邓布利多的腿,“我也想去,我很担心盖尔。”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这可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哈利,下面可能很危险。”
“我知道,”哈利不松手,“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拜托了,教授,而且——”他脑内灵光一闪,所有那些被他忽视掉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穿成一列,“带我去是有用的!”他大声说,“因为那个怪物——”他兴奋起来,但还顾及着这些消息应该隐蔽一些,而勉强让自己压低了声音,“那是条巨蛇,对不对?所以只有我能听见它的声音,因为我是蛇佬腔!”一切都说得通了——哈利被这个消息调动起了全身的感觉细胞,甚至感到有点头晕目眩和喘不过气,于是他一口气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倒了出来,“没错,而且斯莱特林的标志——是条蛇。它用了某种手段在墙里走,可能是管道?蛇很擅长钻管子。带我去吧,如果需要和它交流谈判,我可以当翻译。”
“我不知道我们需不需要和它交流谈判,但是,哈利,你真的很聪明,比我想的还要……更好。”邓布利多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好吧,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保证,一定会听我的话,不能乱跑,也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保证。”哈利连忙点头。
“那好吧。”邓布利多指了指走廊,“过来这边。”
哈利松开了手,紧紧跟在邓布利多身边,他们一路走到了一个哈利熟悉的地方——桃金娘的盥洗室。桃金娘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马桶上,正在嘟嘟囔囔,看到哈利进来,就对他怒目而视。
“我们为什么来这儿,教授?”哈利问邓布利多,“难道这里是——”
“我们认为这里就有密室的入口。”邓布利多解释,在桃金娘用鼻子冷冷地哼哼时,邓布利多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得到了桃金娘慷慨的帮助。”
这回桃金娘得意了起来,身上的珍珠色光晕也变得更为耀眼。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猛地明白了一件事儿。
汤姆的记忆里,那个被密室里的大蛇杀死的可怜姑娘……桃金娘或许就是她。
“是的,”她津津有味地说,“小邓布利多想知道关于我死掉的事儿,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我说,那可太可怕了,但既然她那么想听,我就告诉她吧。毕竟她认为这对解决密室和那个大怪物很有帮助。所以我说,事情就在这里发生的。我就死在这间厕所里,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奥利夫.洪贝嘲笑我戴着眼镜像四眼狗,我就躲到这里来了。我把门锁上,在里面哭,突然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们说的话很滑稽。我想一定是另外一种语言吧。不过最让我感到恼火的是,我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说活。于是我就把门打开,呵斥他走开,到自己的男生厕所去,然后——”桃金娘自以为很了不起地挺起胸膛,脸上容光焕发,“我就死了。”她又指了指面前的洗手台,“就在那附近,小邓布利多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嘀嘀咕咕的,然后那个水池就分开成几半、陷入地底下,还露出了一个大洞,她和那个老头就从那里下去了。”
哈利和邓布利多走近那个洗手池,把它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连下面的水管子也没有放过。接着,哈利看见了:在一个铜龙头的侧面,刻着一条小小的蛇。
“这个龙头从来都不出水。”桃金娘看到哈利想把龙头拧开,高兴地说。哈利摸了摸水龙头上那条蛇,茫然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在想了几秒钟后,他试探地问:“我是不是该用蛇佬腔说几句话?”
邓布利多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不呢?”他说,“这值得一试。”
对于哈利来说,这并不太容易,因为他只和真正的蛇说过话,而且每一次都不是他主动使用了这种能力,在被别人指出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还会说蛇的语言。他死死地盯着那条刻出来的小蛇,试着把它想象成一条真蛇。“打开。”他说。但很快,看着邓布利多和桃金娘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还是人类的语言。
他得强迫自己相信它是活的,哈利想,他尝试着一边眯着眼睛盯着那条小蛇看,一边把头晃动几下,那么摇曳的烛光就会使那条蛇看上去仿佛在动似的。
“打开。”他说。
然而,他听到的不是这句话,从他嘴里发出的是一种奇怪的嘶嘶声。他突然意识到他确实在说另一种语言。顿时,龙头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开始飞快地旋转。接着,水池也动了起来。他们眼看着水池慢慢地从视线中消失了,露出一根十分粗大的水管,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
“我想我们得滑下去了。”邓布利多轻快地说,“不过好在我早就想尝试一下麻瓜的滑梯,还做过很多功课。”他挥挥手,他们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只水上乐园里的大型游乐设施会使用的橡皮游泳圈一样的东西,恰好适合两个人坐。
“你坐在前面吧,哈利,我在后面会托住你的。”
哈利有些笨拙地爬上游泳圈,他发现这只游泳圈比水乐园里那种更结实却也更柔软、有弹性,坐上去非常舒服,非常适合人的屁股。
然后,邓布利多也坐了上来。“抓稳。”哈利紧紧抓住泳圈旁边的把手,邓布利多控制着游泳圈靠近入口,最后,他们“嗖”地一下就滑了下去。
那感觉就像飞快地冲下一个黑暗的、没完没了的滑道,也有点像古灵阁的地下矿车。如果不是担心着盖尔的处境,哈利觉得自己会更享受这段旅程。他可以看见还有许多管子向四面八方岔开,但都没有这根管子这么粗。他们的这根管子曲曲折折,七绕八绕,坡度很陡地一路向下。哈利知道他已经滑落到学校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比那些地下教室还要深。不知道滑了有多久,坡度渐渐缓和,最终变成了水平的,随后他们滑出了管口,平稳地落在地上。
邓布利多轻盈灵活地站了起来,又伸手把哈利拉了起来。他再一挥手,泳圈便消失了。哈利发现他们现在站在一条黑暗的石头隧道里,这地方很大,挑高很高,足以容纳像邓布利多这样的高个子轻松站在里面。
“我从来不知道城堡下面还有这样的地方。”哈利说,“这得有好几英尺深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
“霍格沃茨城堡有许多秘密,这就是其中之一。”邓布利多说,随着他的声音,哈利发现他们周围飘起了两粒火光,像两只翩飞的蝴蝶,照亮了一些他们的前路。
“你要好好跟紧我。”
哈利点点头,紧紧跟着邓布利多。他们一起向隧道深处走去。
盖丽耶特轻轻踢开一个老鼠头骨。
“如果不是因为尽头有个小怪物在等着我们的话,”她对纽特说,“我会更享受这里的气氛的。”
他们走在一条阴森森的石头隧道里,唯一的照明是盖丽耶特用魔法凝结出的几朵火花,像是几只蝴蝶一样围绕着他们飞舞、为他们照亮前进的方向。在前方不远处,他们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堵有着雕刻的墙,雕刻的东西大概还是蛇,因为他们看见了黑暗里几点绿幽幽的闪光。
“斯莱特林还挺会享受生活的。”在他们走近那堵墙,发现墙上确实雕刻着两条大蛇,而绿色光辉就是用绿宝石镶嵌出的眼睛时,盖丽耶特忍不住评价,“这么大的绿宝石,啧。”
“想想他们四个人一起建立了这么大的城堡,这也不让人意外。”纽特说,“而且当年那种艰难的处境,没有一定的财力,根本坚持不下来。”他摸了摸雕刻上极为逼真的鳞片,“我没见过这种蛇,可能就是按照蛇怪来雕刻的。”
“我要开门咯。”盖丽耶特提醒他。在纽特收回手后,她对着这两条蛇嘶嘶地说:“开门。”
墙轰轰地颤动着,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蛇分开了,墙也裂做两边,慢慢地向两侧缩进。盖丽耶特和纽特走了进去。墙后面是一个比隧道还宽大数倍的房间,光线昏暗,房间的尽头隐藏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见又是一些雕刻,显得神秘莫测。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黑暗中的天花板,给弥漫着绿盈盈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
“阴森美学。”盖丽耶特嘀咕着,“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把这里留给我……改装一下,一定会棒呆的。”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走过一对又一对的石柱,最终来到最后的石柱边。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和房间本身一样高,紧贴在后面黑乎乎的墙壁上。他们不得不高高地仰起脖子,才能看见上面那副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张老态龙钟的、猴子般的脸,一把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石头刻成的巫师长袍的下摆上,脖子上围着一条古怪的闪着光的墨绿色围巾,两只灰乎乎的大脚板站在房间光滑的地板上。
“……不过,我一定会把这玩意儿拆掉。”
他们仰头望着,一时间没有人做声,空旷的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们呼吸的声音。
“不,现在别说你的改装计划了。”纽特突然开口,指了指雕像,“那不是一条围巾的雕刻……梅林在上,那就是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