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木门重重合上,落上了十公斤的大锁。门内不时传来巨大的拍门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门内的一群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奋力的拍击着紧闭的大门。

    他们身后,一群壮实的护院,手持棍棒,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为首的护院声音如洪钟:“小姐说过了,每人只需交十两银子,便可使用茅房。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可忒不懂事,明明只要使银子便能解决的事,何必吝啬呢?”

    陶府家大业大,陶老爷一向对待家仆亲厚,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因此,对于陶家的下人来说,这十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而对于这些小地方来的族亲来说,刚刚从陶家拿到的一百两,是他们拼尽一生都赚不来的,即使让他们拿出十中之一,他们都会觉得心痛如刀绞。

    他们宁愿先出陶府,随便找个地解决,也不愿留在这儿,白白损失那十两。

    “既然你们陶家无情,也休要怪我不义!”其中一人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心一横,动手解开腰带,就要脱裤子就地解决。护卫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怒喝道:“若是污了府内院子,每人便要偿还一百两!”

    那人看着人高马大的护院,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最后咬咬牙,从怀里摸出刚得的一百两银子,抖抖索索从中取出了十两,一脸肉疼的交给了护院。

    护院得了银子,便让开了一条路。那人欢呼一声,飞快的冲向一旁的茅房。其余人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交了十两银子,争先恐后地朝里挤。好在陶府的下人多,茅房坑位也多,这十余人挤进去,竟然还有空位。

    信义堂内,陶昕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喜服,婆子领着同样换上婚服的书生跨门而入。陶府上下的仆人手脚麻利,办事效率极高,此时这里已被布置成了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唢呐齐鸣,锣鼓喧天。宇文浩轩静静地立在一旁,脸阴沉如水。他拳头紧握,极力隐忍。

    他现在只是一名游商,他人婚庆,自是干涉不得。陶昕也是找准了这一点。她让人关门,不仅是为了拦住那群想要往外跑的族亲,更是为了困住宇文浩轩。

    出了陶府的门,宇文浩轩便可能会利用身份之便行事,若是想要做点什么终止婚礼,也是有可能的。而他现在只能不得不在旁边干站着,乖乖地等婚礼结束。

    陶昕接过彩月派人从姻缘府取来的结缘书,翻来覆去的端详。这结缘书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结婚证,整体颜色为大红色,盖着姻缘府的印章,不过,姓名户籍处都为空白。彩月悄悄跟陶欣说,她使了银子,才从姻缘府拿到了一张空白的结缘书。

    这先盖印,再写字,明显不合律法,但这样的事谁会追究呢?

    虽说在青川国有法律规定,若要成为正式夫妻,必得一同前往姻缘府领取结缘书,但许多大户人家觉得内宅妇人不宜抛头露面,便都会给姻缘府的红娘一些好处,让其直接办成结缘书。

    陶昕接过笔墨,转头对身旁的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燕临。”书生嘴角轻轻勾起,先前的儒雅气质消失无踪,反平添了几分妖异之感。陶昕凝视着他的眼睛,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楚燕临......

    楚燕?

    昨天那个收了她两千两银票的省钱达人?!

    可是这性别对不上啊。

    陶昕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楚燕临。昨晚情况紧急,天又太黑,楚燕的脸在她的记忆中并不清晰。

    但线下人多眼杂,他昨晚出去也并未告诉除彩月以外的任何人,若是在此时询问楚燕临,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昨天她夜不归宿的事情。

    如果再招来了有心人前去调查,就会知道他前往西街,赎走了金鱼吊坠,那她今后的计划不仅恐难实现,反倒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陶昕压下心底的疑惑,在结缘书上书写下了她与楚燕临的名字。随后二人面对面站立,行结缘之礼。

    “一拜天地。”一旁的彩月唱道。

    二人朝着前方的供桌叩拜先祖与神灵。

    “二拜高堂。”

    因是招赘,陶昕并未戴红盖头,因着陶老爷和陶夫人都不在,所以二人只是朝着陶夫人卧房的方向拜了拜。

    “夫妻对拜。”

    二人四目相对,陶昕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峰。如果他是楚燕,他来陶家有何目的?

    她回忆了一下昨晚楚燕与他讨价还价的事,还有那看到银票两眼放光的样子,联想到刚才楚燕连瓜果都要外带的行为......最终得出了一个离谱的结论。

    楚燕来陶家,好像真是为了一开始承诺的一份午餐。

    陶昕越想越觉得合理。从楚燕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此人极度地贪财。他应是先前为了一份饭来到这里,后被选上后又对双鱼玉佩见财起意。

    陶欣想到方才他赠与楚燕临双鱼玉佩,楚燕临不肯伸手接的场景,突然茅塞顿开。

    这不就是过年长辈坚持要给红包,而晚辈故意推脱着不拿的样子吗。

    陶昕此刻心里并没有被戏耍的愤怒,反倒忍不住思考接下来如何利用这个为财而来的赘婿。

    若是宇文浩轩之流,某天突然上门说自己心悦于她,想要与她成亲,她定会心中警铃大作,再三思量自己是不是哪里被盯上了。

    而这种把对金钱的渴望都写在脸上,一举一动都是为了钱的人,才能够放心把他放在赘婿的位子上,让他真真正正地替她办事。

    “恭喜小姐,恭喜小姐。”身边的家仆声声道贺。一张张银票、一把把碎银被抛洒在空中,众人兴高采烈地前去捡拾,嘴里还不忘说着吉祥话。没有人还记得陶昕本应该在今天给父亲发丧。

    “也不知是哪个丧良心的东西,谎称老爷已死。今个小姐招赘为陶府冲冲喜,老爷定会平安归来!”有个老仆妇一边捡着碎银,一边口里喃喃自语。

    一时间,陶府充满了欢声笑语。陶府不仅给仆役们分发银钱,还打开府门慷慨地将银子分发给路过的行人。京城百姓听说有此等好事,纷纷奔走相告,全都往陶府奔来,争先恐后地要沾沾喜气。

    家仆们绘声绘色地给百姓们讲述着今日陶府遭遇之事,百姓皆为陶昕鸣不平,连带着对陶家族亲恨之入骨,声声骂着无耻。

    待陶家族亲虚弱地扶墙而出,遇着府门外的百姓,便被迎头而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砸了个满身。

    “陶老爷在外生死未卜,你们便如此恶毒地诅咒他死在半路,究竟是何居心?”

    “要我说,他们肯定是为了陶家的家产而来。这不就是欺陶府现今只有孤儿寡母在家,趁此行劫掠之事吗!”

    百姓们一边对他们吐着唾沫,一边对他们指指点点。那一群人捂着脸想往府里钻,却被众多的护卫拦住。

    “让一让,让一让!”见无法离开,他们只能反向往人群里钻。

    “我们陶府给了你们不少银子,你们便别再来纠缠了!”一个护院突然出声大喊。

    周遭百姓的眼神变了,他们将这群人围在中间。周围的女子还有所顾忌,男子却不管不顾地在他们身上摸索,要趁机夺走这群不义之徒的钱财,都想着这也算是行侠仗义了。

    这群人想要以力相抗,但周围百姓人多势众,难以施为。刘月香惊叫着将双手护在胸前,即便他激烈反抗,疯狂地想要冲出人群,但终是被扯乱了衣衫,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周遭的人还算是有些理智,在她身上寻到了那剩余的九十两银子便收了手。

    陶昕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护院的行动皆是出于她的授意。这些族亲虽是原主走向悲惨结局的重要推手,但毕竟此时并未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她在今日教训一通赶他们走便是了。

    她又望向人群中跌坐在地上仍在嚎哭的刘月香。她记得原书中,将原主嫁给老男人的主意便是她提出的。

    先前刘月香一进门便上手扒她的衣服,应该也是打算让她失了名节,在舆论上落了下风,最终只能任凭他们这些长辈摆布。

    虽说她提前防备,并未在众人面前被看了身体,但刘月香对她的恶意是实打实的,撕扯时这手臂上的疼痛也是真真的。此仇不为自己报,那她真是个软柿子了。

    这回的惩罚应该足够让她长教训。

    楚燕临一直静静地站在陶昕的身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所有事跟他毫不相关。陶昕望着眼前这张俊秀的脸,一袭红衣,当真是玉树临风,无人能及。

    这样的容颜,这样的身形,要扮演那晚的女子,着实是一点也没有难度。

    若他真是楚燕,与人贩子打斗时有那般的身手,便绝非池中之物。

    他究竟是何人?

    陶家族亲此时已成过街老鼠,他们这一走,便再无可能入主陶府。婚礼进入尾声,人群渐渐散去,陶昕环顾四周,不见了宇文浩轩的身影。

    他现在应当是回去调整计划了。陶昕并不相信他会就此放弃,不过现下最主要的是了解身边之人的底细。

    她执起楚燕临的手,扬起脸温柔道:“良宵难得,夫君便先随我去安歇吧。”

    是时候把事情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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