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经是半夜,这个点,学校早已关门。时佳让他送到学校附近的旅馆,钟子骞却将她带到了别处。夜晚,她并不能知道别墅的具体模样,钟子骞带她去睡的房间,房间装修典雅别致,干净整齐。

    “今天的事别在意。”时佳环视着房间的布局,钟子骞在门边道。

    时佳听闻回过头,“没有关系。”

    “早点休息。”他说完就转身离去。

    时佳在房间里看着他向二楼走去后,上前锁门。她洗脸,洗澡,将华丽的礼服换下,倒头就睡。今天她像个猴,被人观来观去,尽管气结郁闷,她仍要心平气和,假装毫不在意。

    晨光微明,雾气蒙蒙,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时佳自认为起得早,没想到钟子骞更早,倒吓了她一跳,只因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四周没有一点儿光照进来,隔得远只觉得他面沉似水,冷峻阴鸷。

    听见动静,他从沙发上起来,平淡地对她说:“走吧。”

    时佳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路非常窄,只够一人通过,不明白如此设计的理念,走出一段后,前头的人突然停下,她差点儿撞上去。

    上了车,他们一路无言,吉普车开在公路上十分显眼,频频有行人向他们投来打探的目光,时佳惧怕这样的目光,就像脸上有脏东西。

    快到时,出了一点事故,原本车子正常驾驶,一条狗突然闯进来,钟子骞猛地踩急刹车,时佳一脑袋错不及防地撞到前窗上,那一瞬只觉疼痛至极。狗走后,钟子骞将车靠边停,时佳想,幸好是郊区,又是早上,车不多,如果当时后面撞上来一辆车,后果只怕比撞头还惨烈。

    “没事吧?”钟子骞问。

    时佳抽了一口气,摇头,再将头抬起来,“没事。”

    他想要帮她检查伤势,被时佳躲闪过去,手悬在半空中,钟子骞执拗地将她头转过来,看到她额头上擦破一小块儿,他感到十分自责。刚才看了一眼后视镜确定后面没车才敢急刹车,救了狗却伤了人,并非他的本意,“先去医院。”

    时佳推开他,“不用,我等会儿去校医室处理一下。”她看了一眼时间,“你开车,快迟到了,我等会儿要展示。”

    钟子骞沉默不语,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面容紧绷,若有所思道:“你这幅样子怎么讲?”

    时佳不再与他争夺,转手拉开车门下去,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南门,南门离教学楼极远,扩招后大部分的授课都在北边,她们宿舍楼也在那边。

    钟子骞吉普车的声音渐来渐近,他降下车窗,“上车,我送你。”

    “不用。”

    钟子骞第一次领略到一个人脾气可以倔强到这种地步,只见时佳早已经过了红绿灯,这条路的红绿灯十分怪异,她绕道另一边过绿灯,钟子骞则被迫停下。过了绿灯就是学校大门,她人已经没了影。

    从南门到教学楼足足有1公里,她连走带跑花了十五分钟。走进教室时,铃声恰好响起。由于昨夜没睡好,展示完后她就趴在了桌子上。

    下课后,时佳往校医院去,她在学校走路极快,郝文锦追上她时直喘气。

    “时佳。”

    “嗯?”

    她略有犹豫,“你和徐沐聊聊吧,你昨晚没回来,她猜测你和……”郝文锦叹了一口气,终究没说下去。

    她并不惧怕流言蜚语,也不怕别人的排挤,这些她在儿时都经历过,他们也只是人生列车中的一段过客,过了这个站他们就再无交集。只要不威胁到生命,时佳都只当云烟。

    “你们不用管,我和钟子骞也没关系。”

    郝文锦纠结半晌儿,宿舍以前关系虽说不上有多好,却很和谐,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竟然如此她只好作罢,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问道:“你头上怎么伤的,都淤了好大一块儿。”

    这时佳到没注意,“不小心磕到了。”

    进到校医室,医生拿来两袋冰块敷在她头上,并询问她出事的时间,接着擦拭碘伏,裹住纱布,动作简单粗暴。医生劝她去大医院处理,否则极可能留疤,时佳倒不在意。

    时佳拿着药,提着包,走出校医室,郝文锦站在学校小吃街的门口,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

    “你能吃吗?”她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时佳腾出手来接过,才咬下一口手机铃声便在口袋里响起。

    冰激淋也不大,时佳三两下全闷嘴里,郝文锦原本打算帮她拿的手僵住,目瞪口呆。时佳嘴里一阵寒气,牙齿也被冻住一般。手机刚掏出来,对面就挂了,第二遍继续打过来,时佳才接上。

    急吞冰激凌的后果就是,食道非常凉,好半会儿没缓过来。

    “喂?”她说。

    郝文锦好奇地盯着她,猜测对面是谁。

    “伤口处理了吗?”

    “嗯。”

    钟子骞猜测她身旁有人,“怎么不说话,旁边有人?”

    “对,没什么事我挂了。”

    时佳直接摁掉电话。

    钟子骞瞧着电话已经传来忙线音,便开了车。

    抬头时无意间瞥见远处的海棠不知何时已凋落,恢复常青模样。冬日如此漫长,春天却如此短暂。

    时佳一晚没回来,只觉得自己桌面十分杂乱,显然有人动过。而宿舍其他人大概去自习,不在宿舍,郝文锦见时佳盯着桌上一动不动,眼神躲闪,显得局促,徐沐的大小姐脾气宿舍里所有人都知道,当你不危及她时,她待你如亲姐妹,一旦危及到她一丝一毫,她则不择手段的针锋相对。

    时佳却什么也没说,只将桌面收拾整齐,准备明天上课的材料。接近中午,门从外边打开,徐沐四人走了进来。面对时佳打量的眼神,徐沐则显得心虚。

    “我知道是你动了我桌子和鞋,还有下次,我一定加倍奉还。”

    身后邓妍等三人默不作声观着战,时佳说完就转回头,继续手里的事。

    徐沐在原地错愕站着,她是想不到向来沉默寡言的时佳会公然反抗,就像曾经只以为是只病猫,却突然跳起来咬人。她不过是气不过钟子骞居然看上她,换作其他人她都不会如此不甘。徐沐最厌烦她这幅故作高傲的模样,似乎无论多大的事也能置若罔闻。可男人偏偏就喜欢她这种装模作样的白莲花。

    头痛后知后觉,夜晚愈发强烈,时佳脑袋越来越晕乎,直犯恶心想吐,决定暂时放弃去给于蒙补课的念头,于蒙爽快答应。她换上一身衣服,打车去医院。

    进医院医生先让她拍片子,看了片子之后诊断为轻微脑震荡,嘱咐她多休息,少用脑。时佳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眼睛无神地盯着账单,寒假挣的钱已所剩无几,而家教的钱不到一千,那是她所有的财产。于蒙的家教不知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能先问问于惠。

    于惠让她找人先帮她代几天课,于蒙喜欢她的上课模式,希望她伤好后能够继续。

    时佳自然答应,否则她即将没有经济来源。接着问邓妍能不能帮忙代课,邓妍听了原因后欣然应允。

    接下来几天,时佳除了在宿舍就是去食堂,课也没去上,走起路来只觉得喝醉一般眩晕。

    钟子骞是在周三晚上得知时佳没来上课,当天,他如往常一般在客厅,辅导时间结束时楼上下来的并非时佳,而是那个叫邓妍的女生。

    邓妍稍有惊色,“钟先生?”她万万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他,不过从他悠然的举止看来大抵这家人十分熟悉。

    钟子骞谦和地点头,“你好。”

    邓妍在他转过去继续读手中的杂志时,带着疑惑出了别墅。

    回到宿舍时,时佳依旧躺在床上,她将此事告知她,时佳很是淡然地解释,“于蒙跟他妈姓,他爸爸姓钟,钟子骞是于蒙的堂哥。”

    “果然这样。”

    邓妍大概猜测出了一些,只不过把堂哥误以为是表哥。而在她下楼时钟子骞明显也闪过一丝诧异,从而也进一步推导出他与这家人要么十分熟,要么非常近。

    在她在心里理着种种疑问时,徐沐推门而入,一脸倦容,又有几分狼狈,见邓妍坐在时佳桌上与她聊着天,脸上的倦容立刻被另一种不可思议替代。

    “那他爸妈呢?”邓妍继续问。

    “出差了。”

    邓妍周五继续去了城东区,按照时佳准备的教学方法给他上课,他十分配合。这让邓妍少了些压力。这回她没有看见钟子骞,而原本开着门的书房却紧闭着。

    第三次去上课时,仍然没有看见钟子骞,书房门仍然关着,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邓妍驻足在门前不知所措。钟子骞背过身去望了一眼窗外,皱起眉头,说:“下雨了,我送你,邓小姐。”

    邓妍并不知外面下雨,至少刚才她出来时仍是晴空万里,况且她带了伞,不过并不打算拒绝钟子骞的好意,有车坐谁愿意挤地铁呢。

    “是吗?那谢谢钟先生。”

    车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大多时候是钟子骞在问,这与平时他给她的印象不同。不过聊的话题几乎与学校有关。

    “邓小姐家在哪里?”

    “我是本地人。”邓妍答。

    钟子骞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是吗,你们宿舍都是?”

    “不是,只有我一个……”邓妍又将其他几人来自何处说了一遍。

    “那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邓妍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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