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佳不知道他开的有多快,总之半个小时之后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在睡衣外边套了件黑色长羽绒服便下楼,被惊扰的阿姨脸色十分难看,但见见她受伤也十分干脆地开了门。

    时佳绕到驾驶座的方向,钟子骞却绷着脸冷冷道:“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时佳从未见过他如此,大多时候他们还算客气,这一刻,让时佳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或许她不该麻烦他。

    “太晚了,我请不了假。”她拒绝道,尽管知道他接下来会生气,尽管辅导员还在等着她回电话,时佳就是不想再折腾。

    他推开车门下车,与她面对着面,盯着她额头,“时佳。”蓦地伸手拂去她额前的刘海,平淡地道,“你是不是要弄得浑身是伤才甘心?”

    时佳盯着他的下巴,一言不发,他又道:“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上车。”

    路上她涂上钟子骞买来的药膏,没多久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急剧传来,比涂之前更为猛烈。后面的两扇车窗被打开,传入的冷空气缓解了一些她的疼痛。

    他小时候也被开水烫过,自然知道这种疼痛,不过见她忍着痛默不作声,倒是佩服她的忍耐力。

    护士给时佳上了药,再用棉纱裹住伤口,结束后医生给他们写了一副单子,让钟子骞去取药。出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医院外乌黑一片,只有远处大厦的灯光暗示这依旧是座繁华的城市。

    钟子骞带着她回到别墅,别墅里如外边一样寂静,算来她有一段时间没踏进这里有。

    钟子骞将药递给她,透明袋子里躺着一支显眼的祛疤膏,时佳一愣,却见他说:“女孩子留了疤不好。”

    说完他就转头向二楼走去。

    隔日时佳醒来已是八点,屋外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刺的人眼迷蒙,时佳的头发已经留长,及胸口处,她仍旧穿着昨天的棉睡衣,出了房间,屋子里暖气充足,闷得她有些热。

    厨房里一人影忙碌着,她认识钟子骞以来,他还从未进过厨房,这会儿动作倒也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初下厨房的笨拙感。

    钟子骞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做饭。

    她走到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厨房的钟子骞回头对她说:“沙发上有衣服。”

    衣服是十分规矩的上衣下裤薄睡衣,拿着衣服回房间换上,出来时钟子骞已经将早餐摆好,人坐在桌前。

    “过来吃饭。”

    时佳脚上裹着棉纱,却不影响行走,十分自然地走来走去。她坐下后,钟子骞问:“你们还有课?”

    “没有。”

    “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他继续问。

    “不是。”时佳老实答。

    “怎么烫的。”

    时佳瞥了他一眼,想要探出他意在何为,但他面色如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时佳平静地道:“接热水走到一半水壶炸了。”

    钟子骞眉头微动,直到早饭吃完不再发一言。吃完饭后,两人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是一部喜剧片,大概是两个人的笑点太高,只静默地看完一整部电影。

    门铃声响起,时佳一个激灵,生怕是他家里人,钟子骞见状直笑她没出息,说可能是快递,打发她去开门。

    铁门外站的是一女子,亚麻金的长卷发,裙子外套了一件风衣,撑着伞,犹如韩剧里的女主。

    时佳没穿外套,一出来冷风侵袭,从衣服下摆溜进骨髓里,令她不由缩了缩。

    她走到门边将门打开,看着女子问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红唇动了动,道:“你是谁?”

    时佳正想着怎么回答,女子的眼睛透过她看向后面,时佳也看过去,见门口站着一人。

    见时佳衣衫单薄的站在风雪中,钟子骞皱眉,不悦道:“你先进屋,时佳。”

    时佳回房间,给两人腾出空间来,干脆拿出药膏上药,伤口处仍然有烧灼感,倒没有昨天那么强烈,缠完纱布后,她开始犯困,躲进被窝里睡过去。

    她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桥上掉了下去,而后钟子骞为了救她跳下去,跳下江后时佳再没有看见过他,再后来一种窒息感冲击着她,喘不过气来。

    时佳惊得醒过来,怎么会做这种梦,她暗自昵喃。

    “做噩梦了?”钟子骞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嗯。”她心有余悸地答。卧坐起来,见钟子骞在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面,有几分慵懒。

    “什么梦?”

    时佳不解地看着他,奇怪于他今天的行为。

    “生死梦。” 她语气沙哑而含糊。

    时佳下床,再次洗了漱,出来时见钟子骞仍在那一动不动地坐着,她便拿件运动套装再次去向卫生间,这衣服是之前钟子骞让人买了放在柜子里,十分崭新,也是唯一的一件有裤子的衣服。

    出来后,对着窗边的钟子骞说:“我回去了。”

    钟子骞这将眼神从外面转回来看向她,眉头微皱,带着不明的的意味,片刻后才道:“我送你。”

    钟子骞的别墅是郊区,如果他不送,时佳就得自己走上一段路,等上一段时间的公交才才能回去。

    在车里,钟子骞问她什么时候离校,时佳说过几天。

    “到时候我送你。”他说。

    时佳并未拒绝。

    在学校的几天,时佳的脚也好了,趁着空隙她将东西搬到出租屋里,而钟子骞送她回来的后一天就往国外出差,为期一周,自然没来送她,实则时佳庆幸他没来。

    之后钟子骞时不时打电话给她,有时时佳在助教,手机关机,他便不停地打,开机就看见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

    “你怎么现在才回。”他质问。

    时佳无奈地说:“在忙。”

    “你每天在忙什么,比我还忙?”

    “打工。”时佳说,“你回来了吗?”

    “还有几天。”

    他们又闲聊着,扯这扯那,竟然也聊了一个小时,手机背面直发烫。

    两周之后,临近春节,助教的工作也暂停,时佳便天天在出租屋里睡大觉,要不就起来去楼下买点吃的,算是两点一线。某天清晨,钟子骞打电话过来时她还未起,她只觉电话是在混沌中被接起,全然不知是谁,接起也只静候着对面说话。

    钟子骞的电话里参杂着风声。“时佳,我在南城。”

    时佳猛地惊醒,盯着屏幕里的备注,好半会儿才道:“我不在南城,我在T市。”

    电话里一阵静默,时佳知道钟子骞大概是怒了,果然,他恶狠狠地说:“时佳,你好样的。”

    钟子骞说完便给挂了,她虽不怕钟子骞,却还是有几分忐忑,这一天就干脆没出去窝在床上看小说。表姐的头像在手机顶部弹出来,问她今年回不回去。

    她们平日里极少联系,前几年时佳不回去表姐也并未多问,不由令她纳闷。

    “我要准备考试,不回去了。”此时若是面对面,一定能发现她的心虚,“怎么了吗?”

    那边回得极快,“奶奶念叨你。”

    时佳心一酸,眼眶几乎要湿润起来,外婆今年78,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后她就越发沉默寡言,时佳打电话过去时也没与她说几句话。

    她叹了一口气,将文字打的文字发过去,“帮我告诉外婆,毕业后我就回南城了。”

    “你毕业回南城?”卢安安为此感到奇怪,先前多次问她,她都回的含糊不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我还要陪外婆。”

    前几年时佳确实犹豫不决,临近毕业她越发想回南城,似乎这儿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曾诚是、215宿舍是、钟子骞亦是。

    卢安安说前几天舅妈又给她相亲,她上网搜了一些应对方法,当天化了丑妆把男方当场吓跑。

    时佳乐得大笑,她从卢安安口中得知他们曾就读的小学已搬迁半年,隔壁家的奶奶几月前安详去世,她高中同学几天前结婚生子……

    她们不知聊了多少,被一通陌生电话将打断,此时已晚上十二点,时佳犹豫地接起。

    “时小姐,我在你家楼下。”那边的声音传来。

    只有钟子骞的人会如此称呼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时佳有几分气恼地打给钟子骞,他却一直在占线中,只好再打给赵叔,那边却关了机。她换上衣服下楼,楼下门口停着一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车辆,后座上却空无一人。

    她拉开后车门上去,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她未来过的酒吧,门口候着的人领她上二楼。夜晚的人们尽情在这里狂欢,撕去伪装。

    服务生将门打开,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目光皆向她投来,除了他,他的背影正对着她。

    似乎感觉到异样,钟子骞才转过头来,时佳不知刚才他闪过的表情是否是错愕。

    时佳不知此刻若是离去会发生什么,她又怎会在乎,在她转身那刹,服务员满脸惊愕,貌似等待着一场好戏,她沿着来时的路跑到外面,载她来的车已不知去了何处,附近竟没见一辆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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