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还是去了钟子骞的别墅,钟子骞径直上了楼,时佳仍旧回到她以往居住的房间里。许久许久,她都没能睡着。

    半夜她实在睡不着起来,从窗口借着月光看过去,屋外二楼阳台上立着一道颀长身影,背对着她,倚靠在护栏上。

    这是时佳一日之内第二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感。时佳起身走出房间,轻踩着脚步来到二楼,停在玻璃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钟子骞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回过身来。

    “时佳。”

    他缓缓走过来,略带责备地说:“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

    随着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我不冷。”时佳推脱。

    钟子骞眼眸里含着月光,深邃如海底,低声说:“进去吧。”

    他们来到一楼客厅,厨房的酒柜格外引人注目,时佳之前就好奇地查看过,最久的是76年,莱茵河畔的酒。

    “喝酒吗?”时佳问。

    钟子骞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行。”

    时佳只好闷闷地坐在沙发的一旁,尽管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但失落的神情依然以显而易见,钟子骞解释说:“等你身体好了,随便你喝。”

    片刻后。

    “好。”她干涩地答,便死盯着放映屏幕,她刚才随便按了一部最新的影片,是一部韩国电影,好巧不巧,到了激情的时刻,韩国的电影十分写真,并不是一笔带过,这下时佳盯也不是,不盯也不是,如同与长辈看电视男女主亲吻时的尴尬一般。全然不像国内一笔带过,只见男女主已经坦诚相见。时佳并不敢去看钟子骞,她心里随着影片的进行逐渐发生异样,余光瞥见钟子骞起身,时佳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在他要从身边经过时一把手拉住他。

    钟子骞炙热的温度瞬间传过来,他神情恍惚地俯视时佳。

    他们心照不宣,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迸发。

    时佳放开他。

    荧屏上尴尬的那一幕已经过去,钟子骞回来时拿了一瓶酒和一个杯子,时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种感觉如同小时候没吃早饭,同桌却在吃零食一般难受。

    钟子骞问专心致志看电视的她,“想喝吗?”

    时佳剜了他一眼,并未回答。钟子骞挪过来,带着轻微的酒香,他一手扣住她的脑袋,封住她的唇。醇香的酒味渐渐蔓延。

    钟子骞的手抚上她后背,从衣摆下一路往上。不知是那场电影还是这酒,时佳心里堵得厉害,她迫切抓住一根稻草,不知不觉中将手搭在他脖颈上。

    ……

    第二日,时佳自然醒来,只觉浑身上下传来强烈的酸疼感,而钟子骞躺在她身后,气息平稳地起伏。时佳悄悄地起身,走出房间。

    屋外的雪已经让人清理,让出一条道来,她坐了一段公交再换地铁回了家。

    刚给关了一夜机的手机充上电,就跳出两段舅舅和表姐的通话。如果可以,时佳希望这两通电话全是虚幻。那样她就不会听到接下来令人悲痛的消息。

    “佳佳,外婆去世了。”舅舅声音疲倦地说。

    时佳迅速查票,春节的票十分紧张,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手机屏幕上,导致手机不听使唤的随意跳动。曾诚的电话打过来。

    “佳佳,跟我一块回去。”

    时佳并未拒绝,她抢不到票,没有什么比回去更重要。在夜晚时他们抵达南城,一路上他们心有灵犀地沉默着,似乎多说一句心里的防线就会崩塌。曾诚带着她去到灵堂,外婆的黑白照挂在正中央,一路上都在控制情绪的她瞬间悲恸地落下泪。

    卢安安走过来抱住她。

    卢安安告诉她,外婆是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外婆一直以来便有高血压,那一夜恰好舅舅舅妈去了卢安安外婆家,只留表弟在家,表弟又与朋友去玩,于是外婆脑溢血两小时后一直没人发现。

    她从昨天回来便一直不见表弟的身影,表姐说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一直不出来,不吃不喝。

    时佳一夜未合眼,现在困得不行,头昏脑胀,两眼直发晕。表姐让她回房间休息,时佳点头。

    时佳这一睡,睡了三天,无任何发烧感冒的症状。

    时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一直在山里跑,那是外婆老家的山,外婆带她去过几次,山上全是坟,外公的坟便在那里,可外公死后,外婆再没去过。

    突然经过的一段路着了火,未曾见过面的母亲在火势那边等她,时佳却是如何也不敢过去,最后惹得母亲骂她:“怕什么,快过来。”

    可那火势越来越强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母亲也并没有感到他内心的恐惧,只不断地催促她。为了不被骂她只能强忍着火势传来的热气走过去,可火却在这一刻大了起来。

    ……

    “时佳,时佳。”她在卢安安的叫喊声中醒过来。

    “时佳,你做噩梦了。”卢安安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汗水。

    她嘴唇发白,两道泪痕掉下来,这几天她从未掉过一次泪,现在却如何也止不住地掉,卢安安手足无措,“怎么了,时佳。”

    爸妈死去的回忆重现在脑海中,他们并不是车祸去世,而是葬身于火海。而那时她就在旁边。

    三日后,外婆下葬,葬在外公的旁边,时佳四处环视,却没有发现梦里着了火的山。

    回到县里,时佳没想到会碰到钟子骞,他面无表情站在舅舅家门前,时佳这几日手机一直关着机,她有意识地回避那些事情。卢安安也看见了他,见时佳明显认识,就问:“他是谁?”

    “朋友,你先进去吧。”

    卢安安心神领会,进了屋。时佳朝他走过去,一只狗围着她转起来,那是曾诚奶奶家的狗,去年这时候,时佳还与曾诚一同遛过它。许久不见,它已经长大,不再似小时那般可爱。

    时佳让它自己去玩,它便真的走了,一步三回头。

    钟子骞沉默地看着她的举动,她消瘦了不少,尽显疲倦,目光无神,毫无生气,这让他感到痛心。

    “时佳,这是第二次。”他冷冷道,“我该怎么惩罚你?”

    不知过了多久,时佳神情黯然地说,“那就罚我不得好死吧。”

    钟子骞的神色如冰锥般彻底冷了下去。

    这时,那条狗又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狗的主人,不知他在哪儿站了多久。

    ——

    钟子骞离开了。

    五月份,时佳回到南方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她和钟子骞再没联系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激怒他,或许是那晚看见他与别人一起,心竟然感到了痛。可是,起初她并未要和他走下去,也并未要和他有结果,不过是心理那莫名的欲望怂恿,可直到那条晚上,理智告诉她,再继续下去,她只会粉身碎骨。

    邓妍问她为何不留在本市,时佳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T市空气太差了,不是柳絮就是风沙,下雨空气中全都弥漫着土腥味。想了想,或许还是南方的环境适合我。”

    除了她,其余四人皆留在了T市,她也顺利地进入了H市的一所高中教高一。

    开始是困难的,她没有经验,一边跟着师傅学习,一边琢磨如何能够将课授好。时常一个人在办公室熬到最后一个走,例如今日,她再次为如何讲好一道语法而一筹莫展。

    隔壁桌的王老师因为值班也留下来,王老师是个个子瘦小的女语文老师。此刻一男生正站着接受她的训话。半个小时后,男生仍旧一声不吭,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束手无策,只好让他回去,男生便吊儿郎当地离去。

    王老师叹了口气,正欲与办公室里唯一一个人时佳诉苦,“现在的孩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看着他们……”

    还没说完,她手机响起来,时佳也暗自庆幸电话来得如此及时,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只见王老师脸色已经由阴转晴,几分钟后便挂了电话,“时老师有男朋友吗?”

    时佳一愣,摇头,“没有。”

    如果她单身的身份很快便在学校里散播开,时佳一定会说‘有’。

    下了晚自习后,时佳回到学校的单身公寓里,单身公寓在浴室对面,需要经过一处树木围成的凉亭,这个时间点已经十分晚,可凉亭里却有两个人影,不难看出一男一女。一般时佳对于早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女孩的哭泣声响起来,她也没有要停留插手的意思。

    “时老师。”男生见到不远处正要路过的她。

    时佳只好看向他们,男生正是刚才办公室里的刘文昊,女生是她教的另一个班的班长,她用关切的语气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男生用解脱的语气说:“这就回去。”说完人一溜烟跑回了男生宿舍。时佳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利用了,只剩下温婷婷郁闷伤心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温婷婷流着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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