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矜对于感情中的推拉感略知一二,但并不喜欢,她讨厌这样利用若即若离或是故意曲解又或是刻意冷待的方式让对方患得患失从而达到拿捏对方的目的。

    可她现在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去逼迫萧琮反思自己哪里错了,明明之前她已经想好了放手,只做个世俗意义上“贤德”的太子妃即可,可是当她看到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还想搏一搏,万一他就愿意与她交心了呢?

    她不想他们就这样算了,就这样只做合作伙伴式的夫妻。

    然而萧琮却不发一言,让她的心在对峙当中一点点沉下去。

    姜可矜费力吞咽了两下,语音滞涩:“臣妾先告退了。”

    话音方落便低头匆匆抬步往出走,再慢一刻,她的眼泪就会把自己方才蓄起的勇气打成一个笑话。

    却不料背上忽然一重,腰间已经箍住了一双手,姜可矜心突突跳个不停,苦涩的药味卷着萧琮灼热的呼吸天罗地网般罩住了她。

    她唇瓣轻颤着,在眼眶中打着旋的眼泪砸向了地面,与此同时,她的脖颈间落下一滴温热。

    “别丢下我。”他的声音滞涩喑哑又痛苦。

    在萧琮眼里,姜可矜,不,谢矜太纯粹也太善良,更是太容易自苦。

    在她的世界,似乎没有高低贵贱,远近亲疏之分,被赵奉掐死的那个丫鬟让她叹惋难过,本该与她毫无交集的赵氏让她内疚牵挂,纨绔跋扈的姜思安让她操心挂记,面对姜伶夭的报复,她想到的是对方所遭受的苦痛,面对赵呈阴恻恻的目光,她想到的是她手刃了他的儿子,面对叶蓁蓁的阴毒,她既痛苦于叶舜华的被害又悲哀于叶蓁蓁的误入歧途.....

    从月离与月见的汇报中,他越来越了解她,从不可置信到平淡接受再到可以预判,他依旧不能理解,但却越来越不想让她接受一切阴暗。

    她不适合那些,凡事告知她都会引起她的反复省检思索,所为慧及必伤,她对所有事物都太敏感,虽总是一副诸事不过心的开朗模样,却实际上太易过忧过思。

    无论是棠枝之死,抑是陆时谣言,或是小白之事,或是此次刺杀,他都避而不谈,皆是怕她过于往心里去,却不料竟让她这般在意。

    萧琮不知如何开口,他忽然发现他是拿她没办法的,他太早失去了母亲,太早隔绝于父亲,太早接触到人心叵测,他不知该如何去表达珍视与爱慕,正如此刻,他抱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挽留她。

    一股一股酸涩漫过他心头,他恍然惊觉,原来这个只有他知晓来历只属于他的珍宝亦有他抓不住的时候。

    听着萧琮的声音,姜可矜心中一软,筑起的防御工事哗啦啦倒下一片,她转身想要回抱住萧琮,动了动身子,却不料对方以为她想离开,将她抱地更紧了。

    姜可矜放弃了动作,感受着他压在她发顶柔软的脸颊和抵在她后背坚实的胸膛,听着他的声音响在耳畔:“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亲近,何谈保持距离?”

    他温热的吐息沿着她的耳廓源源不断漫入她的肺腑,撩动她每一层神经,刺激着她胸腔中的心跳。

    姜可矜声音不复方才的生硬,轻柔地又带着微怨地开口:“那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知道呢?”

    萧琮抱着她的力气渐松,姜可矜终于可以摆脱他的桎梏,她转过身来,仰面对上他的双眼。

    那双一贯幽深的凤眸中流淌着她从未见过的哀伤,原本俊美昳丽的面容被憔悴所占据,微微泛红的眼眶与漆黑的瞳孔相照应点缀在他苍白的面上,微微凌乱的两捋发丝从脸侧垂下。

    她其实早已习惯了他的长相,但是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破碎的模样,原本打好了腹稿的质问语一时竟反应不及。

    她脸上做出了微微蹙眉的委屈模样,但实际满脑子的难过愤怨以及迫使他打开心防的决心全被“长这么帅还要求他什么呢”这样的念头覆盖。

    姜可矜缓缓将目光移向萧琮身后的床帐,不再盯着他的脸看,她暗暗咬着唇瓣内侧的软肉,防止自己在这场争吵中失去表情管理。

    她酝酿一二,才继续开口道:“殿下,我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我只是不喜欢任何事情都被瞒住的感觉,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与我有关的事情我有权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想知道,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又处处监视于我,您觉得这合理吗?”

    萧琮脸色一僵:“监视?”

    姜可矜面色一凝,盯着他道:“月离月见到我身边来一早就是我允许的,我不介意她们将我的事情告知你,因为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我从未试图培养自己的心腹也是源于此,因为我信任你,可是殿下,你信任过我吗?你在处理关于我的事情时有告知过我哪怕一星半点吗?你一次次在我面前缄口将我推开时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没......“

    “你连让我上药都不愿意,关于刺杀的事情也不透露半点,上次小白的事情也是,明明是我带他回来,可是最后事情始末却是从宫人那里听说来,月离月见也不愿帮我探听消息,我就好像,好像被你专门和外界隔离开来一样,你不愿意我知道的,我连打探都打探不来!”

    “还有棠枝,她哪里是离开了,根本就是已经不在了吧,动手的是谁?月见?还有陆时,不,陆时的事情我该感谢你,没有你推波助澜,他的世子之位怎么会被褫夺呢?”

    姜可矜胸腔大起大伏,她一直以来都好像一只卡皮巴拉,佛系地任由他插手或是监视她的事情,但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最开始是因为她怕他,不能表达不满,可是现在呢,现在是在做夫妻,做恋人,他怎么还能这样不对等地对待她?

    萧琮在她一声声控诉中心头一寸寸凉了下去:“我并不知......”并不知你如此在意这些。

    他按着胸口,眸色痛苦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一贯自苦又心软,知道这些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你素来没有防备心又对危险毫不敏感,又向来胆小易受到惊吓,对于加害者又反复为他们找苦衷找原因,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告诉你一切?”

    姜可矜一时怔住了,瞠目看向萧琮,天爷啊,他在说什么,他不应该服软道歉吗,怎么反倒怪她圣母了?

    不是,啊?她真的这么圣母吗?

    姜可矜两手插着腰,盯着萧琮的脸,深吸一口气,几次张口,但又好像无法反驳,终于,她做出了最让她不齿了一种行为——把一件事说成另一件事。

    “你是嫌我麻烦怕我给你拖后腿是吗?”这话实在不讲道理,说完之后姜可矜心虚地别过了视线。

    这次轮到萧琮瞠目了,他何曾见过这种情形,他父皇的妃嫔们在父皇面前都是温婉柔顺的,纵使有恃宠者,也是一副倔傲风骨姿态,父皇一旦给台阶立马下的那种,哪有这样,这样的?

    “退一万步讲,你难道就没有错吗?”姜可矜再次开口,“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是为我好了?你还把瞒着我的原因推到我太心软这事上,你是在怪我吗?你这是pua!你连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都不给我!”

    萧琮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按了按额头,只觉前几日胸口清下去的淤血好像又冒上来了,他叹口气,唇色发白:“我是担心你。”

    “那我对你的担心呢?就不重要了么?”听见萧琮声音软了,姜可矜顿时委屈上来,声音绵软嗔责。

    在她的注视下,萧琮终于妥协,但让他说出“对不起”或者“我错了”这样的字眼太难,于是他主动谈起了此次刺杀。

    他伤痛难支,半是抱着姜可矜,半是倚在她身上,而后者原本便瘦弱,且在病中体虚,只能连忙道:“殿下,我扶您回床上说吧。”

    姜可矜听萧琮说完,坐在床沿上将身子往萧琮那里挪了挪:“所以现在您怀疑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只是现在证据都指向了三皇子?但也不排除三皇子不受皇后约束自作主张自乱阵脚的可能?”

    萧琮点点头,姜可矜认真分析的神情在他眼中十分可爱,她发间的步摇随着她不自觉点头仰头的思索微微晃动。

    他不禁探手将姜可矜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让她感受着自己对她的在意。

    沉稳的心跳从姜可矜掌下攀援而上,室内的气氛混在他的心跳中陡然变得暧昧。

    姜可矜在萧琮潋滟蛊惑的目光中鬼使神差般缓缓朝他俯身而去,两人鼻间相触时她恍然一惊,连忙要抬身起来,腰却被一只大手箍住了。

    滚烫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姜可矜的一只手仍旧按在他胸口,感受着他陡然加速的心跳,而另一只手则为防止倒下倔强地撑在他身侧,她的腰被他紧扣着,隔着衣料与他的腹部紧贴,可以感受到他一收一缩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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