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学生,都会有一个通病——晚上睡不着,早上醒不了。

    更别说佘弭昨晚和任荞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任荞怜惜佘弭又要学习又要赚钱负担过重,没在她起床的时候喊佘弭,但她做好早餐,晨跑回来,客房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这可不行。

    任荞也当过学生,是知道高三生的时间有多宝贵的,于是她斟酌了片刻,敲响了客房的门:“佘弭?还没醒吗?”

    佘弭用力地抱了抱怀里柔软的被子,闷声回答任荞:“……醒了。”

    但其实他没完全醒。

    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佘弭一边机械地套着衣服,一边还万分疑惑地思考今天早上叫醒他的为什么不是闹铃,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等穿好衣服、开始叠被子的时候,佘弭才彻底醒了过来。

    记忆完全回笼,他啪地一声捂住自己的脸,热意从耳垂慢慢扩散至全身。

    完了完了,他在人家家里睡觉竟然还赖床耍起床气,任荞会不会觉得他太过于自来熟了啊!

    佘弭胡思乱想着,任荞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小孩子起床困难是正常的,不过就算困难也得照常起就是了。

    她看着只叫了一次就利落起床的佘弭,满意地把早餐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叫佘弭吃饭。

    “你起得有些迟了,还没问你学校是哪个,不知道二十分钟能不能到校。”任荞说。

    佘弭咽下嘴里的面包,说了个学校名。

    任荞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是那个以生物科学专业著称的大学的附属中学。

    “你是理科生?”任荞继续问。

    佘弭点点头。

    任荞得到了答案,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安静地等佘弭解决早餐。

    任荞所居住的小区离那所中学很近,大概就几分钟的路程。

    因而当任荞把佘弭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一段很富余的时间。

    任荞摇下车窗,眯起眼睛打量佘弭的学校。

    很浓郁的理工科味。

    恍惚间,她都感觉自己看到了穿着实验服的学生们在实验室里忙忙碌碌的身影。

    任荞无意识地屈起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构建着搜罗人才的计划。

    任荞是个视人才如生命的杰出上位者,但她即使再怎么追求人才也是不会把目光放在尚未成年的学生身上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经公司破产一事,她招募的技术人员基本上都请辞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对抗行业垄断的,她不怪他们。

    但只凭五个技术人员可完不成她的宏伟蓝图。

    她必须悄无声息地壮大她的技术团队,这样再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她才能有与之一战的底气。

    “……任荞?”

    佘弭已经同任荞说了好几声再见了,但任荞一直是一副神游的姿态,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唤了一声任荞的名字。

    他的咬字青涩而认真,像极了流浪了许久的小狗被好心人捡回家后,为了避免再次被抛弃,小心翼翼发出的亲昵试探。

    但其实佘弭只是在犹豫他到底该怎样称呼任荞。

    对于救他于水火的任荞,直呼姓名有些太不尊重了,但其他称呼更不合适……

    佘弭脑中瞬间过了几个有些雷人的称呼。

    被唤回神的任荞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困扰,她小幅度地拧了拧眉,说:“被你直呼姓名总觉得怪怪的……我比你大许多,应该能算得上你的姐姐。但单纯叫姐姐似乎也不合适,不如把两个称呼结合一下,叫我任荞姐姐如何?”

    虽然她极其注重护肤,乍一看与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差不多,但差两三岁到三十的年龄在那里摆着,被人叫姐姐总归是件舒心的事。

    “任荞姐姐。”佘弭从善如流地喊。

    任荞好心情地轻点一下头:“嗯,快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佘弭看着任荞开车离去,化作一个极小的黑点,然后才转身进学校。

    “佘弭!”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从背后用力地勒住佘弭的脖子,“你终于舍得来上学了?”

    佘弭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皱着眉反手将男生的胳膊扭了180度:“许阳,松手。”

    叫许阳的男生狠狠地嘶了一口气,被迫松开了佘弭。

    他抱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控诉道:“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我半个月后可是有场篮球赛,要是参加不了,你得赔我误赛费!”

    佘弭白了他一眼:“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去医务室看看你这条胳膊,先讹我点医药费?”

    “那还是算了。”许阳甩了甩自己“负伤”的手臂,八卦地问,“你和刚才送你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佘弭想了半晌,说。

    许阳:?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干姐姐?”许阳惊异地问,没等佘弭回答,他摆了摆手继续说,“这属于你的私事,我不问。我想说的是,你应该知道你这位干姐姐是前段时间破产的乔安集团董事长任荞吧?她看起来和媒体报道的一点都不一样。”

    “什么报道?”

    佘弭不是忙于兼职,就是忙于学业,压根没有时间去关注新闻八卦,只有许阳偶尔和他分享一些事情,他才会恍觉“哦,最近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

    “喏,就这个。”许阳把佘弭拉到一个监控死角后,拿出手机翻出那天的报道给他看。

    报道文章太长,而且大多是些不着调的没营养八卦内容,于是佘弭直接略过文字去看记者拍摄的照片。

    镜头下的任荞规整地穿着西装裙,蓬松的栗棕色卷发杂乱地散落在肩头,面容憔悴苍白。她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看似是正在游刃有余地应对记者的问题,眼下的青黑和略有些无光采的眼眸却暴露了一切。

    很违和。

    佘弭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下了一个他都觉得荒谬的定论:“她是在伪装。”

    许阳对自己兄弟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再加上他方才看到任荞确实不像是被公司破产一事打击到的样子,闻言作恍然大悟状:“是为了迷惑记者是吧?那你这个干姐姐还挺厉害的,连火眼金睛的记者都能给骗过去。”

    佘弭联想昨夜发生的一切,他总觉得任荞不单是为了迷惑记者,于是他摇了摇头,把手机归还给许阳:“我说错了。任荞姐姐没有在伪装,她就算再厉害,应该也骗不过识人无数的记者。”

    许阳秒懂他的意思,手在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寻了另一个话题:“华教授让我问你这周末有空没?她实验室人手又不够了,让你和我过去顶两天班她的实验助理,帮忙打打杂之类的,工资老样子。”

    佘弭算了下时间,点头:“有空,能去。华教授的学生那么多,怎么还一直缺人?”

    “行,我给华教授答复。——不知道啊,我之前偷听华教授的学生们聊天,他们说是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直来挖华教授的人,甚至还想把华教授挖走呢。”许阳手指飞快地敲了一行字后藏好手机,说,“好了,去教室吧。”

    与此同时,华冠英的办公室。

    “任总,真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已经五十有余,对于高强度的工作实在是无能为力。况且你已经把我最得意的学生挖走了,她可比我这个老婆子对你更有价值。”华冠英无奈地向多次造访的任荞说。

    任荞看着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看起来比她还要游刃有余的华冠英,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但任荞又不好过于逼迫华冠英,只能沉默地盯着她看。

    华冠英笑眯眯地看回去。

    她不讨厌过分执着的任荞。

    相反,她对这个认定一件事就倾入百分百精力去做的年轻人很有好感,但她是真的不好参与到这件事中,顶多再给任荞拨几个她不错的学生。

    华冠英这么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唇边笑意加深:“任总,执着于我是毫无意义的,但你一再造访,我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归。我再给你介绍两位我的学生如何?”

    任荞疑惑地看着华冠英。

    由于她来的次数过多,华冠英的学生她基本都是打过照面的,适合她项目的她已经全部挖走,她不觉得自己有漏掉任何一位人才。

    “不是那些学生。”华冠英仿佛知道任荞所想,不急不缓地说,“这两位学生也是我挖的,目前还不算正式拜入我门下,但学术水平是绝对能达到你的要求的。”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实验室?”任荞不怀疑华冠英的眼光,但她出于谨慎,还是打算先同这两位华冠英推荐的学生打个照面,亲自确认一下。

    “这周末。”华冠英扶了扶眼镜,温和但斩钉截铁地说,“我保证你会对他们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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