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荞毕竟在商界里摸爬滚打了近十年,对包厢里的人会来拦截早有预料,因而她一出包厢就直奔陈经理的办公室,尽可能精简地把自己的来意又是威胁又是给好处地说了个清楚。

    可佘弭搞不清状况,直到任荞和陈经理谈妥,陈经理把卖身契拿出来交给任荞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今晚经历了些什么。

    然后,这位涉世未深的少年就完全处于呆滞状态了。

    任荞看着好笑,但因为她喝了酒,而佘弭疑似未成年,要请代驾,和她打算让佘弭自己好好消化消化,长个记性,就没怎么管佘弭。

    直到到了目的地,任荞才在佘弭耳边打了个响指,唤他回神,“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佘弭回过神就开始道谢:“谢谢您,不然我……”

    任荞把那份卖身契推到佘弭唇上,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语,“道谢就不必了。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救你的,而且我以后还有要拜托你的事。这么说来,我倒是应该向你道谢,该如何道谢才好呢?”

    佘弭见任荞一副认真考虑道谢的模样,吓得连连摆手:“有什么需要我的您尽管吩咐我,您都破产了还花大价钱赎我,还是您比较吃亏。”

    任荞很久没遇到过佘弭这样的人了,一时乐得眉眼弯弯,突然道,“你是未成年吧?”

    “是。”佘弭苦涩地垂头应声。

    如果不是遇见了任荞,他身上可能又要多一层厚重的阴影。

    任荞边输密码边说,“你从哪儿听的我破产了?从头到尾他们都说的是我公司破产了吧?难不成有人背后造谣我?”

    造谣者本人佘弭眼神飘忽,不敢搭话。

    好像那些人确实没说过任荞本人破产了,但公司破产不就代表老板本人也破产了吗?

    任荞好像清楚佘弭在想什么,无奈地从玄关柜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扔到佘弭怀里,“少看点小说,多看看这个。”

    佘弭低头一看。

    浅黄色的封面上大大地写着三个字——公司法。

    佘弭:……好吧,他是法盲。

    任荞没带人回过家,在扔给佘弭《公司法》后,就依着肌肉记忆开启了往日的固定流程。等她换好睡裙坐在沙发上时,她才发现佘弭根本没进来,就那么站在门口借着她客厅的光在翻看《公司法》。

    “怎么不进来?外面不冷吗?”任荞看了眼佘弭身上薄薄的外衫。

    啧,和陈经理让他穿的那件衬衫不相上下。

    佘弭还没翻到能佐证“公司破产不等于老板个人破产”这一观点的法条,下意识回了句“马上就好”,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学校,任荞也不是他的同学。

    “把我当成你同学了?进来看不也一样吗?”任荞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倒不怎么意外他的反应。

    学生嘛,有些刻进记忆里的条件发射正常。

    佘弭对待任荞肯定是不如同学那么随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拘束。他把《公司法》放归原位,退到客厅灯光照射到的范围之外,“已经看完了,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任荞喊住他,“你不是说有什么需要的我尽管吩咐你吗?你进来。这是我吩咐你的第一件事。”

    佘弭觉得自己进一位独居女性的家不太好,但任荞的语气过于不容拒绝,他不自觉地就依着任荞的话重新踏进了任荞刚调成暖色的灯光中。

    “进门。”

    佘弭又往前迈了一步,正好将门框甩在身后。

    嗯,没有关门。

    任荞看着有些愣愣的佘弭,实在是觉得她说一句做一个动作的佘弭蠢得可爱,也不一句一句发命令了,直接起身走到玄关处把门锁好,拽着袖子把人拉到了沙发前。

    “我,这不合适。”佘弭局促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你是坏人还是我是坏人?”任荞故意逗他。

    她虽和佘弭相处不久,但已经大致摸出了佘弭对待异性是个怎么样的态度。

    果然,佘弭又把任荞的话当了真:“……我不是,您也不是。”

    “不用这么拘谨。我说了,我本来就是有事拜托你的。”任荞示意佘弭坐,“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那些人吩咐过你些什么?”

    “我只参加过最后一场培训。严格地说,我只是个凑数的。”佘弭现在知道了当初培训他的人语焉不详的话背后真正的意思,脸色略微白了些,“那人本来没准备让我参与进来的,他本来的意思应该是另有人看上了我。”

    是明总。

    任荞默默分析那些人的喜好。

    “但是其中有个人好像有固定的客人,她不允许已经接受了多次培训的那个男侍做这件事。”

    这件事没有她插手的话,那就好处理多了。

    任荞听到这,眼中的凌冽寒意融了些。

    “于是只能让我顶上。从头培训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那人只是让我多学着点其他酒侍,然后……记下您说的话。”

    说着,佘弭心虚地看了任荞一眼,却只看到任荞言笑晏晏的样子。

    “你记下了吗?”任荞问。

    “没有。”佘弭果断地回答。

    “又撒谎。”任荞不走心地指责他,“不过没关系,我拿走了你的卖身契,那些人没机会通过你知道我的任何事情。可这样你就需要陪我演一场戏了。不用担心,我会付给你酬劳,给你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佘弭联系任荞在包厢里和女人说的那番话,马上就意会了任荞的意思:“不需要酬劳我也可以,但会不会对您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任荞歪着头想了想,“在这个圈子里,情人多少从来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不过一些人会用情人多少去评判一个人事业是否成功。”

    “那您有几个情人?”佘弭对任荞这番言论难以接受,但他对任荞抱有极大的滤镜,思虑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问。

    “没有,我不会喜欢那些。”任荞说。

    佘弭松了口气,虔诚地说,“那我就是您的第一个。”

    “不要把你放在那个位置上,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陪我演戏,我付你酬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任荞觉得佘弭那话说得实在暧昧,她可没心思关心虚无缥缈的感情问题,也完全没有打算勾搭一个未成年的想法,于是很是直接地将两人的关系解释得明明白白。

    佘弭闻言默不作声,眼眸里的光明显黯淡下去。

    回过神后联系前因后果,他能明白任荞那些暧昧举动只是为了让两人尽快脱身。

    可正处于青春萌动时期的佘弭对任荞的第一印象太好了。

    令人眩晕的酒吧包厢里,优雅从容的女人宛若神明,慷慨伸手,将差点坠入深渊的他拉回。

    庸俗的佘弭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只能浅显地将这幕惊艳定义为一见钟情,并忍不住自作多情地去想任荞在做那些举动时心中有没有和他一样泛起涟漪。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想和任荞讨求一份特殊,以验证少年心事。

    但很显然任荞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她冷静干脆地扼杀了他们关系所有可能的发展。

    只是合作关系。

    任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佘弭尚未萌芽的一切打得七零八碎。

    考虑到日后两人估计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任荞看了眼手机,主动打破她带来的沉寂,“明天周四……你是旷课来做的兼职?客卧在右边第二个房间,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佘弭摇摇头,“我不去学校。”

    任荞了然,“你还要继续找兼职?”

    她早有预料佘弭是因为缺钱才被骗,但她现在有些好奇佘弭到底有多缺钱了,周六日兼职都不能满足他对钱的需求,还要贴上本该用来学习的时间。

    佘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任荞所了解的青春期叛逆的模样。

    “你读哪个年级?”任荞饶有兴致地问。

    “……高三。”佘弭说。

    “明年夏天高考。”任荞算着日子,无情地替佘弭下了决定,“那还是学习更要紧些。去睡觉,学费和你的日常开销我来支付。你作为个学生,尤其是作为个高三生,同时做两样事总是吃力的。也不要觉得有负担,我给你算到说好的酬劳里,怎么样?”

    佘弭好歹是一个马上就要成年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在自己憧憬的人暴露自己的窘迫,张口就要拒绝。

    任荞却自顾自地又扔下一记响雷:“你应该不是住校生吧?你晚上几点放学?明天下午放学后我去接你,你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搬过来住。这样那些人就完全不会怀疑什么了。”

    “搬过来住……?”佘弭感觉今晚他的智商一直处于不够用的状态,呆呆地把任荞的话重复了一遍。

    任荞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呢?你被我赎了身,现在是我的人,不和我一起住和谁一起住?”

    佘弭明知任荞这话是站在那些人视角所说出的,却还是忍不住地心悸了一下。

    他是任荞的人。

    被任荞迷惑了的佘弭没再尝试拒绝:“晚上九点四十放学。”

    任荞计划通地勾了勾唇角,把掉落到脸颊上的碎发掖到耳后:“那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你明天还要上学。客房在右边第二个房间,配的有卫浴间。”

    目送着佘弭进了客房,任荞也起身回了卧室。

    被她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适时地发出一声响动。

    任荞哼笑一声,“真会算时间。”

    她坐在床边,给发消息的人弹过去一个视频。

    “怎么样?那些人信是他们把你弄破产的了吗?”视频一接通,一个清亮活泼的女声就迫不及待地问任荞。

    任荞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呢。”

    “那我猜是信了。和你同步一下我这边的进度,原项目组的技术人员,带上我一共五位,全部已经抵达新实验室,随时都可以继续投入研究。”女人穿着白色实验服,扎着低马尾,自信且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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