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巧芳确是叹息道:“更诡异的是,顶楼的那具尸体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人们只发现了怡红的尸体,却没发现那位大人的,韶华阁的一切都无比正常,巧芳甚至暗中循着怡红说的路线摸索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通道,好似那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幻像。

    听到这麻姑却拧了拧眉头:“你见到怡红的尸体可有什么异样。”

    巧芳思索了一番,连嘴唇都变得发白才道:“她被折磨得身上看不见一块好皮了,几乎看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还是靠她手上的镯子认出了她的身份。”

    麻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桩事真是有些麻烦,但还是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原是听到些传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却不想这巧芳确是点了点头,“簪子,怡红当日戴的簪子在我这,配合妆娘的证言就可以证明怡红当天确实回到过房间里,而怡红的婢女也可以证明当日她确实出过韶华阁。”

    麻姑摇摇头道:“恐怕他们不会愿意作证,不过你说,怡红的婢女?”

    “失踪了。”巧芳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然后继续道;“我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但怡红身上的痕迹实在太眼熟了,绝对是那个人,那个把我关在这折磨得人,一定是他干的!”

    “张书利?”

    巧芳点了点头,又有些讽刺的道:“可惜他如今不知所踪了。”

    麻姑也一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端坐的巧芳不免有些不寒而栗,“华姐现在在干什么?”

    而巧芳确是笑了,“恐怕正在处置那无能的窃贼吧,如今他们都知道你在这,便越渐不敢动我,我昨天特意在这等了一夜,也没见张书利出现,呵呵呵”巧芳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划过脸庞:“你看,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凶手,却做不到让他被绳之以法,呵,可怜啊可怜。”

    麻姑感觉现如今巧芳的状态十分不好,只皱眉道:“巧芳,你要做什么?”

    巧芳确是沉默的拿起了那块深蓝色的帕子,“有时候,我很恨钏儿,恨她那么幸福又快乐,我想过你是位修仙者,想过你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却没想到你是她找来的,而她已经死了,我找不到张书利,但我知道你可以,明日我会再去衙门一趟,麻姑,我求求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

    麻姑不是什么善人,对于害人这件事也没什么所谓,事实上这在修仙界是在正常不过的小事,弱肉强食自来如此,只是,他们从不认为普通人是这其中的一环。

    修仙者应当保护普通人,这是修仙界遵守的密规,普通人的自我残杀自由法律约束,若是旁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怕是要犹豫再三而拒绝,而麻姑只是望着眼前巧芳包含泪水的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不仅仅是张书利,还有那个张爷爷,那些所有的恶人,麻姑想,他们都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

    而在一旁的顾安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无声地叹息一声。

    也许麻姑终究是后悔没有救下钏儿的吧。

    而一旁的任安何却只是冷笑一声,纵使有人如草芥,也叫律法庇权贵,律法不庇人情庇,倒叫人命不值钱

    。

    如此人间,无趣,无趣。

    而麻姑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你到了衙门,我便会出发会将他带回村子,等你回来。”

    “自然。”巧芳如是笑道。

    离开韶华阁,麻姑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周遭的一切好像被不断放大放缓放慢然后在她的视线里消失殆尽,故事固然好听,但她实则没什么感受,只是认为有些猪狗不如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些人曾经活生生,曾经饱含希望,曾经相信好人有好报,却被欺辱,排挤,打骂,嘲讽,直至失去生命,为什么会这样呢?

    麻姑好像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夜,她饿得不行,偷了一块桂花糕,还没吃两口就被逮住一顿毒打,那桂花糕掉在地上,沾染上许多的灰土,那群人在上面吐了一口痰,然后拧着身躯走开,桂花糕冷、脏、还恶心,可是她很饿。

    她捡起桂花糕,吃了两口,忽然听到上方有人叹息,她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天神。

    可惜天神不眷她,她在偷抢中长大,学不会良善,天神说她不懂情感,于是赶她离开。

    她看遍人世间,寻过无数宝,再回头,人间不分,天神不可寻。

    然后,她就去到了那个秘境,在哪里,她再一次看见天神。

    天神问她是否学到了什么,她想了想,学到了很多厉害的招数,赚了很多钱,帮助了一些人,可他们好生贪婪,老是妄想更多财宝。

    天神却摇了摇头,“何必强求自己良善?道应是全凭本心。”

    全凭本心,可是这本心也包括恶意杀人吗?

    噗——

    麻姑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只觉得浑身难受,她一步一顿,不知怎的走过了王阿嫂上吊的树,走过了桃桃墓前的那片花,走过了钏儿摘药的山,然后走到了那山上的洞穴,然后她想,可怜之人的寿命短暂又渺小,那为恶之人的寿命当更加短暂更加渺小才对,她不是仙人,不做仙人,但也不想沾染这些恶人的血。

    她走到山下,看着山脚下的村庄一片寂静,神识扫过没一寸土地,一些之前不清楚的事情现下好似清楚了不少。

    她想,让他们自食恶果,便是极佳。

    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一一去了解这些人做了什么恶孽。

    但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

    只需要一枝花,一个口诀。

    人便会坠入欲望,就此沉沦。

    于是,午夜的时候她送出去许多花,有的插在花瓶,有的放在床边,有的放入香囊。

    只不过,张书利确实有些难找,在他家翻了许多密室麻姑才找到他的所在,他睡梦中还呢喃着念着巧儿的名字,麻姑站在他身侧,用神识一扫,才道。

    啊,原来是这么个残疾,怪不得变态。

    麻姑有些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又伸手把了把脉,才神色复杂地将他放到了芥子空间中,带去了桃桃的家。

    那院子里现在长了无数的高草,想来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村庄已经被麻姑妆点好样子,只等巧芳寻来便能看到她为她准备的完美监狱。

    无罪的人察觉不到端倪,有罪的人渐渐疯魔,多么有趣的景象啊。

    等她们死了,她便带着巧芳去看钏儿,去看那海。她憧憬着。

    人活着的时候,有欲望,死了之后亦有欲望,欲望的产物无论何时都是如此深深沉溺。

    第二日晚,巧芳正坐在床上绣着帕子,那是一张粉色的帕子,上面精巧绣着的是一朵漂亮的桃花,下一针刚过帕子,便听小婢女慌乱的推开门,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姑娘,华姐去了。楼里现在一片大乱了,怎么办啊。”

    巧芳想想,却是安抚的笑了笑:“我们先去看看。”

    小婢女害怕本事不愿意去的,但是巧芳却摇摇头道:“现下是离开最好的时机。”

    于是小婢女一咬牙,跟着去了。

    华姐死的极惨血糊糊的看得吓人,小婢女害怕留在门口守门,巧芳屏气凝神颤抖着摸着华姐腰间的钥匙串,忽然听到门口婢女敲了敲门她一个慌乱,一把捏住那带血的钥匙。

    “让我们进去。”声音被压得很低,但巧芳还是听出了是谁,果然聪明的人都已经想到了。不过就是死的太早,她都没有好做准备。

    巧芳于是轻咳嗽两声,门外的婢女一下子会意,拉开了房门,果然见到那群姐妹们。

    而巧芳看了看屋子,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串,“你们知道东西在哪吗?”

    为首的姑娘是兰霖,平日最得华姐欢心于是点点头,一个眼神身后的姑娘们便上前吹灭了灯烛。

    兰霖打开火折子,幽幽的走向华姐的床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阁内现在乱得很,你开着灯,她们都会看见的,到时候那些小厮围上来,我们谁也走不掉。”

    巧芳有些惊叹于她的智慧,边听她继续道:“你拿了东西,就跑的越远越好,张书利不会放过你的。下了楼,到花园里,左边假山往西走三步,左手边第三快砖,那里有口子。”

    巧芳这才感觉有些不对,想问她不走吗,又看了看她冷静翻找的模样一下子明悟了,只淡淡道:“我那个丫鬟的奴籍也麻烦给我一份。”

    “自然”兰霖颔首道,这档口又有几个姑娘们摸黑到了此处,兰霖一个眼神,便有姑娘上前,静悄悄的将她们引入。

    “想离开的拿着籍贯和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走,不想走的,要么交钱自己存放,要么不拿钱东西放我这。听明白了?”

    正说着,两张薄薄的纸塞入了巧芳手中,此刻那群姑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俱是点了点头,已然有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如今这地界,离开哪有在楼里方便。

    巧芳摇摇头,然后靠近兰霖,低声耳语几句便摇摇头带着门口的婢女,下了楼。

    收拾细银换好衣服,果然听见那些小厮已经聚集着要上华姐的楼,夺权之前倒是谁也没想过离开,巧芳有些担心,但想着兰霖淡定的模样,只觉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便趁夜色,离开了韶华阁。

    至于报官,自然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了。

    巧芳带着婢女出了韶华阁方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奴籍递给她,又分出一大半银子,“我要回村子里,用不上太多,你拿着这些银钱,找个正经营生,以后好好生活吧。”

    那小婢女泪水盈满眼眶,整个人十分感激涕零的给巧芳磕了几个头,接着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这之中,而巧芳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气,转过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不管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普通人的生活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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