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寂静无人的道路上,一男子神色慌张的飞奔而过,他捂着渗血的腹部,步伐急促而凌乱,慌不择路的跑进乱葬岗。

    突然,一支箭矢划破夜空呼啸而来,贯穿了男子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男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人影,他手拿长弓,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一脚踩在男子受伤的肩膀上。

    “你好大的胆子,看到监察使不乖乖等死,竟然还敢跑?”

    男子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背叛组织的事你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监察使拿出一根染血的珠钗扔在男子眼前,“你就是为了她?”

    男子看见珠钗的一瞬双眼通红,呢喃道:“芸娘,是我害了你。”接着猛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监察使。

    在监察使抬脚躲避时,他却忽然调转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片刻便没了气息。

    “唉,可惜,今晚的玩具没了。”监察使厌恶的看了眼男子的尸体,对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说:“你来晚了,人已经死了。”

    来人头戴木制玄鸟面具,手拿书册,看身形还是位妙龄少女,气质却如古井深潭,“我只负责记录情报,追捕、审问叛徒是你们监察使的事。”

    “呵,你这是在指责我?”监察使把玩着手里的箭矢,漫不经心的说。

    “在叛徒吐露情报前就把人折磨死,这是你在妨碍我的任务。”女子冷声反驳。

    监察使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轻蔑和不屑,“藏头露尾!”他身形一动,迅捷如闪电的冲向女子,手中箭矢划向女子的面具。

    女子轻盈的侧身躲过箭尖,抬腿踢向男子手肘,二人交手几个来回,女子洒出一把药粉阻止了他的动作。

    “疯够了吗?”

    “哼!”男子动了动有些麻痹的胳膊,恨恨的说:“玄虎叛逃的事绝对有你插手,你最好祈祷他别落在我手里!”

    “你有证据就去向阁主汇报,不要在这里乱咬人。”女子面无表情的冷漠回应,说完转身就走。

    男子在背后眯着眼睛威胁:“我早晚会抓住你的把柄!”

    ————

    “嗒——”一声轻响,木制玄鸟面具被扣在桌子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对着镜子轻轻擦拭锁骨处箭矢的擦伤。

    镜中的女子容貌清丽,眉如远山,鼻如玉雕,苍白的皮肤略显病气,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又让她多了一份神秘感。

    宋昭华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孔,不自觉叹息,十六年,她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已经十六年了。

    仍旧无法适应这个吃人的世界,也不想去适应。

    她摸了摸手腕内侧的一颗红痣,这颗痣的大小、位置和上辈子一模一样,是提醒她保持清醒、不要沉沦的锚点。

    指尖绕红痣轻轻画一圈,再叩击两下,眼前展开一副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幕。

    这是她穿越后绑定的系统,光秃秃的面板,没有任何提示信息,只是每个月会出现一滴水。

    宋昭华研究多年,才大致搞明白了这个系统的用途,并将它命名为“弱点洞察系统”。

    当她在心中锁定一个人的身份时,可以通过消耗水滴的方法洞察这个人的弱点,一滴水就是一个字。

    这些年,她靠着“弱点洞察系统”看穿人心,避开灾祸,任务完成率高达百分之百。

    从普通细作奋斗到地阶细作,她是目前阁里最年轻的地阶,但……仍然无法摆脱组织的控制。

    “叩叩——”

    听到敲门声,宋昭华迅速带上玄鸟面具,收拾好外露的情绪,“何事?”

    “长老有请。”

    “我这就过去。”她快步走出房间,七拐八绕的来到长老的居所。

    “长老,您深夜寻我可是有事发生?”

    “玄鸟来啦。”长老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人,他笑眯眯的招招手,“先坐下再说。”

    “玄鸟啊,一转眼你都成大姑娘了,我记得你刚来阁里的时候才5岁吧。”长老抚着胡子回忆往事。

    “是,属下乞儿出身,幸得影阁培养,已经13载。”

    “当年我就看出来,你是同期里最聪明的孩子。”长老骄傲的感慨,斟了一杯茶推给女子。

    “果然,这一批细作只有你走到了地阶,当数同期第一人!”

    宋昭华接过茶,轻抿一口,“多谢长老赏识,属下不过运气好。”

    长老摆摆手,打趣道:“说不得你以后成为天阶,老夫再想见你就难喽。”

    沉默片刻,宋昭华看着长老的眼睛,“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哈哈,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直接。”长老尴尬的咳了两声,“阁里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

    听着长老的解释,她明白过来,今年是泰宁五年,随着先帝去世,先帝朝混乱的诸王争储局面渐渐平息。

    当年,影阁没少在其中浑水摸鱼、挑拨离间,毕竟影阁干的就是暗杀、情报买卖的生意。

    如今,新帝登基五年,该查的都查了,一大批官员平反,而多方掺和的影阁自然也被朝廷注意到。

    阁主的意思是断尾求生,先暂时撤出京城,但此事需要小心谨慎,最好提前了解朝廷动向,避免被瓮中捉鳖。

    通过细作传回来的情报得知,负责侦查京城据点的正是靖安侯世子——李砚,此人母亲为长宁郡主,背靠太后,手里还有能调动北疆将士的令牌,极难对付。

    “玄鸟,你现在是地阶细作,距离天阶还有不短的距离。”长老抚着自己的胡子,温声劝说。

    “地阶任务大多凶险,你又不喜欢杀人,只靠收集情报很难积攒功劳。”

    宋昭华沉默,她到底是个现代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杀人,这是她证明自己还没有被同化的标志。

    当然,如果有人威胁她的生命,她也不介意动手,也许……她早已不是上辈子的自己了。

    “值此特殊时机,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可以直接升为天阶!”

    长老慈爱的拍拍宋昭华的肩膀,给她画了个大饼,“成为天阶,就可以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从此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宋昭华愣在原地,仿佛被这巨大的惊喜击中了,沉思片刻后坚定点头:“好,我接。”

    ————

    回到住所,宋昭华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回想起刚刚的谈话,长老的话不能全信。

    但升天阶这件事应该是阁主首肯的,长老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至于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领任务奖励就不一定了。

    影阁细作分天地玄黄四阶。

    黄阶指的是影阁通过威逼或利诱的手段拉拢的细作,人数多但忠诚度不高,是组织底层。

    玄阶是影阁搜罗的孩童,自小培养训练,人数少但忠心,宋昭华就是玄阶出身。

    地阶是天资优秀、任务成功率高的精英细作,非高难度任务不接。

    天阶是所有细作的最终梦想,金银财宝、身份地位,从此可以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只要在影阁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即可,不再强制分派任务。

    宋昭华叹了口气,她要真是古代人,估计就信了这个大饼,可惜她来自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

    自古以来,细作、杀手都难有好下场,如果背靠国家单位,说不定还能安详度过晚年。

    而影阁这种暗杀组织,他们给出的保证能有几分真?天阶所谓的安稳生活其实还是掌握在组织手里。

    “天阶”就像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诱惑着每一个在黑暗中挣扎的细作,让她们付出所有。

    结合监察使对叛徒残酷的惩罚,让细作们下意识回避叛逃的想法,毕竟,好好执行任务就能顺利退休,不是吗?

    虽然阁里总是流传某个细作完成重大任务后升为天阶,自此再也不用做任务,尽情享受荣华富贵。

    但实际上,从没有人见过这些天阶细作,她们真的存在吗?还活着吗?她们真的……自由了吗?

    宋昭华叩击手腕上的红痣,打开光幕,如果不是有金手指,她也不会想拼一把。

    即使不为那个虚无缥缈的天阶身份,这次影阁和朝廷对峙,确实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相比于组织许诺的安稳生活,她更相信自己握在手里的自由。

    宋昭华翻了翻长老提供的信息,情报很短,只介绍了任务目标的父母和性格。

    李砚的父亲是靖安侯,母亲原是北疆统帅独女,统帅战死沙场后,独女被太后(当时的皇后)收养,封为长宁郡主。

    李砚本人文武兼修,性格温和守礼,不近女色,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是端方君子。

    单从这份情报看,李砚是一个标准的世家模范公子,完美到不真实。

    但她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只看隐藏的深不深。

    宋昭华在心中默念李砚的身份,选择消耗一滴水珠,水珠碎裂,形成了一个字——“哭”。

    宋昭华皱眉思索,哭代表什么弱点?难道他看不得别人哭?说明他心软?

    多想无益,系统提示只能给出大致方向,洞察人心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亲身去接触、去分析。

    她决定暂时按照“哭”这个提示词,打造一个假身份,潜伏进李砚身边,再进行深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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