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殿上,宴席已开,刑天正举杯同众神庆祝,欲将雪旋介绍给大家,瞥见雪旋不在席位,便小声嘱咐下人去寻找,不料话音刚落,雪旋着一袭淡粉色长裙,缓缓走上殿前,此刻的她全然没有战场上的狠辣勇猛,全然一副温婉女子的模样,长发及腰,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场的神女们与之相比全都显得黯然失色。她俯身行礼,轻声道“雪旋方才军中有事,未能走脱,这才姗姗来迟,好在没有错过父王的寿宴,我当自罚一杯,给父王和众位天神们赔罪。”说罢,举其酒杯面向众神,故意将包扎的伤口露出来,随后仰头喝下杯中酒,动作干脆利落,颇有少将军的气魄。众神都拍手叫好,夸赞雪旋有气魄,不亏是将家之女。此时,刑天观察到雪旋受伤的右手,询问道:“雪旋,你的右手是怎么了?”雪旋立马将手向袖子里缩了缩,假装盖住伤口,语气平淡道:“父王不必担忧,方才在院中碰到一个刺客,跟他过了几招,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已无大碍。”她知道父亲一向注重山内安危,疑心很重,平日里重兵把守昆仑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今日寿宴竟混进来一个刺客,定然要盘问到底,她的目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长离丢尽颜面。
“刺客?我昆仑山乃神族重地,把守严密,如今竟有心怀不轨之人混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居心何在。”刑天略显愤怒,一脸威严,令众神为之一颤。
“女儿已将此人捉住,父王大可放心。”雪旋挥手,护卫首领压着长离来到殿前。见到长离,席上的天神们纷纷开始议论。
“没想到是个姑娘啊”
“是啊是啊,这个姑娘长相如此清秀,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呀。”
“对呀,瞧这打扮,像是哪位神女,不像是刺客”
见众神议论纷纷,刑天也觉得此事有蹊跷,按理说刺客不应该穿着这么显眼,且殿下之人灵气环绕,俨然是神族之人,咳嗦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雪旋见刑天未说话,便提前解释道:“众天神稍安勿躁,待雪旋细细说来,此人刺杀目标是我母亲,方才我去探望母亲,只见此人在屋外鬼鬼祟祟,欲行刺母亲,便与其打斗一番,怎料被此人偷袭,用簪子刺伤右手,幸好护卫及时赶来,将此人捉拿。”长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颠倒是非,不依不饶的模样,跟当年那个毒辣的小女孩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自己显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随意相信他人的小姑娘了,这么多年,她已然看透这神界的虚伪和荒唐,没有神龙坐镇的神界,已然成为刑天的神界,所以雪旋才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哈,长离大笑道:“雪旋将军当真不认识我吗?小的时候我们可是最要好的玩伴呢?”
雪旋脸上略显尴尬,但是丝毫不慌张,朝长离微笑道:“是吗?我自小跟随父王修行,整日待在军营中,不记得身边曾有过你这样的玩伴。”
“不知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长离挑眉问到。
“哼,压你过来是审问你刺杀我母亲一事,莫要跟我攀关系,扰乱视听。”
“刺客?真是笑话。”长离不屑到。
“既不是刺客,你为何会出现在夫人屋外,还行迹如此可疑?”刑天开口问到。
听到这话,长离打算将计就计,以牙还牙,故作委屈地说:“将军明鉴,我本是跟随师父和师兄来此处为将军贺宴,不想这昆仑山太大,一不小心迷了路,误入夫人庭院,见屋外风大刮开了窗子,吹得夫人连连咳嗦,却无侍女服侍,便自作主张替夫人关了窗户,哪想雪旋将军二话不说便掐住我的脖子,我一时情急,才拔出簪子划伤了将军。”
众神听后,都开始小声议论,认为雪旋这事办得不妥,风向全部倒向了长离。长离趁势继续说道:“只是,我当真不知道那是夫人的庭院,我瞧见那庭院布置简单,也没有护卫和侍女候在一旁,清冷的很,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仙侍的住所,瞧着屋内人冷得紧,有些可怜,便好心办了坏事,惊扰了夫人,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此话一出,刑天和雪旋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这是说堂堂神族将军待自己的结发妻子不好,将其置于一处荒凉之地不理,而亲生女儿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借母亲诬陷神女。众神门议论地更加热闹了,整个寿宴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正是主人公的女儿,这就是她送给父亲的贺礼吗?刑天眉头紧皱,大喝道:“莫要胡言乱语,自神魔大战后,夫人元气大伤,素日里夫人最喜安静,本将军特意命人寻来一处静谧之地,供夫人养伤,岂容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雪旋见势头不对,便拆开右手的纱布,偌大的伤口展现在众神面前,那伤口看起来很深,还不时有鲜血向外渗出。大家都非常惊讶,转而又开始一窝蜂倒向雪旋。
“哎呦,这伤口可不轻啊,这神女下手也太狠了。”
“这可是未来的将军之手,是要拿起兵器上阵杀敌的,被这等下神刺伤,绝不能放过。”
果然弱者最容易让人产生同情,从而模糊自己的判断。长离邪魅一笑,打算继续看她的表演。
“你说情急之下才划伤我的手,那大家看看这伤口,明显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扎上来的,如果你真的只是迷路,没有不轨之心,又何必心虚,挣扎反抗,直接同我讲明缘由,我自会放了你,又何至于闹到这殿前?”雪旋得意地问道,自以为长离无计可施。
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见涨,但是我也不是好惹的,长离暗自想道,随后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那雪白的脖子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手印,“雪旋将军说得倒是好听,只是您根本不给我留解释的余地呀,不由分说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看那架势,是要硬生生将我的脖子捏断,我要是再不反抗,恐怕现在出现在殿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哎呦,我这脖子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呢,没想到这昆仑山上如此凶险,单是来参加一个寿宴,就有送命的风险。”
见长离装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雪旋的脸色愈发阴沉,没想到自己的伎俩竟然被她反用在自己身上,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觑了。
此时的大风默默端起一杯茶,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没有出手替长离澄清身份,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是否能自己解决眼下的问题。目前看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父王,此女子巧言善辩,待我将其压入天牢仔细审问,莫要扰了众神的兴致,可好?”雪旋见自己不占上风,便想将此事先压下来,将长离带到天牢中慢慢折磨。
“好,就依你。”
大风见状况有变,立马起身想组织,未等开口,一位身着青衣的上神从天而降,她的面容同长离略有几分相似,眉眼间的那抹清冷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我看谁敢带走我凤族长主。”青凤冷声道,她的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温度,让在座的神仙们都感到一丝害怕。她缓缓落下,站在长离身边,挥手解开长离身上的绳索。
“她居然是凤族的长主,真没想到啊”
“据说她隐居多年未曾露面,少有人看过她的模样,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是啊,这么一看的确跟她姑姑长得很像。”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似乎被这个消息惊讶到。自长离隐居药山后,凤族便与刑天一族少有来往,这次青凤居然来参加刑天的寿宴,着实出乎意料。
“青凤上神,这次怎么有时间来参加鄙人的寿宴呀?”刑天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属实有些尴尬。
青凤不予理睬,而是着急地检查着长离身上是否有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快让姑姑看看,哪里受伤没有。”
长离有些错愕,她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药山,跟随师傅修习医术,记忆中姑姑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如今再次相见,总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长离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眼前的人,笑着道:“姑...姑,长离没事。”
听到这话,青凤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身边的雪旋,眼神中不再是方才的温柔,而是充满了杀气。“雪旋,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若是你再动长离一根汗毛,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雪旋看着青凤的眼神,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她知道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凭青凤的地位和手段,杀死自己易如反掌。当年若不是父亲袒护,如今的自己也许是一个残废,或者早已不存在了。
刑天见青凤真的动怒,便开口道:“青凤,这里是昆仑山,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哼,怎么,难道在你的地盘,我凤族长主就该任你欺辱吗?这是何道理。”
“今日之事是雪旋做事不周,错怪了长离长主,旋儿,快给长主赔罪。”
雪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也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明白当前形势不可硬碰硬,便朝着长离鞠躬行礼,道:“今日是雪旋冒犯,未能认出长离长主,多有得罪,还请长离长主见谅。”
见雪旋这般模样,长离心理有些暗爽,她自然是不能轻饶了这女人,“雪旋将军还真是能屈能伸呀,只是将军这嘴巴一张一闭,轻描淡写地一句见谅,就想这么糊弄过去吗?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少将军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雪旋的嘴唇气得微微颤抖,但是她的表情不能有一丝破绽,自己能有今天的位置,除了将军之女的出身,还有自己的能屈能伸,才赢得将士们的忠心耿耿,如今她绝对不能输,特别是输给长离。思索片刻,雪旋陪着笑脸道:“请问长离长主要怎样才能作罢呢?”
长离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惩戒她一番,却还未等她开口,大风已经来到殿前,“废掉你的右手。”字字句句中,充满冰冷,不容反抗。
大风向来待人温和,平日里素有仁爱善良的美名,不想今日为了自己提出如此可怕的要求,这,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师傅吗?长离想到这,眼神缓缓与大风对视,他的眼里依旧充满温柔,似春风拂面,全然没有一丝寒意。
“这......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父王?”雪旋求助地望向刑天,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些好话,保住右手。
“雪旋乃神族少将军,她的右手是用来保卫神族安危的,怎能说断就断?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吗?”刑天话语间满是愤怒,不只是因为雪旋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右手没了,左手不是还能用的嘛,你们刑家军不会就这么点本事吧?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战□□号哪来的,着实让人生疑呀。”一旁的猫将军趁机火上浇油,他向来与刑天是死对头,战□□号本应该属于自己,只是自己被刑天支开驻守边界,距离神殿太远,未能赶上那场大战,否则如今也轮不到刑天在这耀武扬威。
长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猫首人身的家伙,看他呆头呆脑,幸灾乐祸的样子,甚是好笑,险些笑出了声。
青凤则丝毫不畏惧,反而威胁道:“雪旋的命难道还有我凤族长主的命尊贵吗?刑天,别忘了你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难道今日要我在众神面前揭穿你的伪装吗?”
刑天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恐惧,席下众神都对刑天指指点点,揣测青凤话中之意。
“雪旋是你的女儿,你可以偏袒她,但是长离是我的徒弟,自有我来护,今日你女儿伤了我徒弟,我没让她用命来还,便已是宽容。”大风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对刑天的挑战,他不容许别人伤害长离,谁都不可以。
刑天眼神有些恍惚,虽然自己身为将军,地位在四大天神之中已是尊贵,但是面对医祖青凤和药王大风两大天神的逼迫,他竟然有些犹豫。思索许久,刑天缓缓开口道:“拿去吧。”
此话一出,雪旋的心凉了半截,没想到平日里最爱自己的父亲,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原来他的爱在权利和地位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个道理,难道不应该在他抛弃母亲的时候,就懂得的吗,自己还在奢望什么?想想也是可笑。可是长离,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保护你,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做到最好,却还是换不来父亲的另眼相看,而你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天选之女,寻找神龙的使者,众神寄予厚望的未来凤皇,你只是受了一点点委屈,就有那么多人为你撑腰,而我就算受再多委屈,也只是父亲的弃子,这不公平。从这一刻,她明白了,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够掌控别人的命运,才能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让长离站在地狱仰望自己,让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都生不如死。想到这里,雪旋强忍住马上溢出眼眶的泪水,维护住作为少将军最后一丝威严,缓缓伸出右手:“来吧。”她释然了,一个右手而已,只要自己尚存一口气,日后定让他们双倍奉还。
长离的眼神冰冷,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抬头望向大风的脸庞,她未曾想过,师父竟如此看重自己,愿意为了自己与刑天翻脸。
“长离,你亲自动手吧。”大风看向长离的双眼,幻化出一柄长剑,递到长离手中。
长离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挥剑砍向雪旋的右手,瞬间鲜血四溅,手掉落在众神面前,一旁的神女害怕地别过头避开这血淋淋的场景,还有的神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沙场,却如此淡定地砍下别人的手。鲜血溅到长离脸上,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血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她是痛恨雪旋的,年幼之时,雪旋将自己推下神殿,落入药山,几乎奄奄一息,幸而师父及时发现,救了自己,正因如此,青凤将长离藏在药山,学习药理,躲避灾祸,并与刑天一族彻底翻脸。如今她只是断了雪旋一只手而已,这算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各位继续。”说罢,长离朝众神礼貌地笑了一下,便离开大殿。青凤也跟随长离而去,大风则出于礼节留在殿上同众神寒暄。小仙儿看见长离这般模样,想追出去看看她,却被大风拦住,“让她去吧,青凤会照顾好她的。”小仙儿这才停住脚步,回到席位上。
“长离”,青凤叫住她,缓缓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我们长离长大了,快让姑姑好好看看。”青凤眼中含泪,满眼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长离未语,只是默默注视着青凤,记忆中姑姑推自己荡秋千的画面涌上心头,眼前这个女人方才为自己撑腰,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确是当初那个宠爱自己的姑姑。可是,为何这么多年,她从未来过药山,一次也不曾。
青凤看见长离怔怔地望着自己,便伸手摸了摸长离的头,她知道长离心中有很多委屈和疑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自己。
春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长离被这风吹得打了个冷颤,青凤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给长离披上,举止间满是温柔。长离望向青凤如泉水般清澈得眼睛,喊了一声“姑姑”。
“欸”青凤激动地回应道。
“姑姑,为什么这些年您不曾来药山看我?”犹豫了许久,长离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青凤望向远方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哎......姑姑何曾不想去看你呢,若不是当年出了那件事,我是断然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只是,自打你走后,雪旋便四处寻找你的消息,她一心想要你的性命,若是姑姑贸然前往,定会让她发现端倪,这等于是害了你。说到底,也是姑姑无用,还无法撼动刑天的将军之位,不能替你杀了雪旋。如今我的离儿已经长大,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与你的师父商量,将你带入这昆仑殿,重新让你以长主的身份出现在众神面前,以后就留在姑姑身边可好?”
“姑姑,我知你最疼爱离儿了,从小就知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了,姑姑不必为离儿担心。”心结解开了,长离也朝着青凤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儿时般甜美纯真。
“姑姑,长离也很想念您的,只是如今我还未及笄,也尚未出师,还需在药山修行一段时间,但是长离会常来看望姑姑的。”
“好,都依你,如今雪旋当众被惩戒了一番,我同你师父也表明了态度,若是她再敢放肆,便是与我们凤族和药山作对,所以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不过离儿也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与我和你师父商量,知道吗?”
长离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殿上时的冰冷。
青凤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红色的宝石,这宝石泛着光芒,长离明显感觉到它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似乎还有一种熟悉感和悲伤感。
“姑姑,这是?”
“这是你母亲的凤丹,当初神魔大战,你的母亲战死沙场,为神族牺牲了自己,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凤丹炼化成宝石,嘱咐我一定要交予你手中,危险之时可以护你一命。”
长离双手接过凤丹,眼泪浸湿了眼眶,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是模糊的,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看到过母亲的脸庞,可是从那以后,便再也不见母亲的痕迹,仿佛一切如梦一般,消散殆尽。
“刺客?我昆仑山乃神族重地,把守严密,如今竟有心怀不轨之人混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居心何在。”刑天略显愤怒,一脸威严,令众神为之一颤。
“女儿已将此人捉住,父王大可放心。”雪旋挥手,护卫首领压着长离来到殿前。见到长离,席上的天神们纷纷开始议论。
“没想到是个姑娘啊”
“是啊是啊,这个姑娘长相如此清秀,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呀。”
“对呀,瞧这打扮,像是哪位神女,不像是刺客”
见众神议论纷纷,刑天也觉得此事有蹊跷,按理说刺客不应该穿着这么显眼,且殿下之人灵气环绕,俨然是神族之人,咳嗦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雪旋见刑天未说话,便提前解释道:“众天神稍安勿躁,待雪旋细细说来,此人刺杀目标是我母亲,方才我去探望母亲,只见此人在屋外鬼鬼祟祟,欲行刺母亲,便与其打斗一番,怎料被此人偷袭,用簪子刺伤右手,幸好护卫及时赶来,将此人捉拿。”长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颠倒是非,不依不饶的模样,跟当年那个毒辣的小女孩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自己显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随意相信他人的小姑娘了,这么多年,她已然看透这神界的虚伪和荒唐,没有神龙坐镇的神界,已然成为刑天的神界,所以雪旋才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哈,长离大笑道:“雪旋将军当真不认识我吗?小的时候我们可是最要好的玩伴呢?”
雪旋脸上略显尴尬,但是丝毫不慌张,朝长离微笑道:“是吗?我自小跟随父王修行,整日待在军营中,不记得身边曾有过你这样的玩伴。”
“不知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长离挑眉问到。
“哼,压你过来是审问你刺杀我母亲一事,莫要跟我攀关系,扰乱视听。”
“刺客?真是笑话。”长离不屑到。
“既不是刺客,你为何会出现在夫人屋外,还行迹如此可疑?”刑天开口问到。
听到这话,长离打算将计就计,以牙还牙,故作委屈地说:“将军明鉴,我本是跟随师父和师兄来此处为将军贺宴,不想这昆仑山太大,一不小心迷了路,误入夫人庭院,见屋外风大刮开了窗子,吹得夫人连连咳嗦,却无侍女服侍,便自作主张替夫人关了窗户,哪想雪旋将军二话不说便掐住我的脖子,我一时情急,才拔出簪子划伤了将军。”
众神听后,都开始小声议论,认为雪旋这事办得不妥,风向全部倒向了长离。长离趁势继续说道:“只是,我当真不知道那是夫人的庭院,我瞧见那庭院布置简单,也没有护卫和侍女候在一旁,清冷的很,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仙侍的住所,瞧着屋内人冷得紧,有些可怜,便好心办了坏事,惊扰了夫人,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此话一出,刑天和雪旋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这是说堂堂神族将军待自己的结发妻子不好,将其置于一处荒凉之地不理,而亲生女儿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借母亲诬陷神女。众神门议论地更加热闹了,整个寿宴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正是主人公的女儿,这就是她送给父亲的贺礼吗?刑天眉头紧皱,大喝道:“莫要胡言乱语,自神魔大战后,夫人元气大伤,素日里夫人最喜安静,本将军特意命人寻来一处静谧之地,供夫人养伤,岂容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雪旋见势头不对,便拆开右手的纱布,偌大的伤口展现在众神面前,那伤口看起来很深,还不时有鲜血向外渗出。大家都非常惊讶,转而又开始一窝蜂倒向雪旋。
“哎呦,这伤口可不轻啊,这神女下手也太狠了。”
“这可是未来的将军之手,是要拿起兵器上阵杀敌的,被这等下神刺伤,绝不能放过。”
果然弱者最容易让人产生同情,从而模糊自己的判断。长离邪魅一笑,打算继续看她的表演。
“你说情急之下才划伤我的手,那大家看看这伤口,明显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扎上来的,如果你真的只是迷路,没有不轨之心,又何必心虚,挣扎反抗,直接同我讲明缘由,我自会放了你,又何至于闹到这殿前?”雪旋得意地问道,自以为长离无计可施。
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见涨,但是我也不是好惹的,长离暗自想道,随后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那雪白的脖子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手印,“雪旋将军说得倒是好听,只是您根本不给我留解释的余地呀,不由分说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看那架势,是要硬生生将我的脖子捏断,我要是再不反抗,恐怕现在出现在殿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哎呦,我这脖子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呢,没想到这昆仑山上如此凶险,单是来参加一个寿宴,就有送命的风险。”
见长离装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雪旋的脸色愈发阴沉,没想到自己的伎俩竟然被她反用在自己身上,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觑了。
此时的大风默默端起一杯茶,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没有出手替长离澄清身份,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是否能自己解决眼下的问题。目前看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父王,此女子巧言善辩,待我将其压入天牢仔细审问,莫要扰了众神的兴致,可好?”雪旋见自己不占上风,便想将此事先压下来,将长离带到天牢中慢慢折磨。
“好,就依你。”
大风见状况有变,立马起身想组织,未等开口,一位身着青衣的上神从天而降,她的面容同长离略有几分相似,眉眼间的那抹清冷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我看谁敢带走我凤族长主。”青凤冷声道,她的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温度,让在座的神仙们都感到一丝害怕。她缓缓落下,站在长离身边,挥手解开长离身上的绳索。
“她居然是凤族的长主,真没想到啊”
“据说她隐居多年未曾露面,少有人看过她的模样,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是啊,这么一看的确跟她姑姑长得很像。”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似乎被这个消息惊讶到。自长离隐居药山后,凤族便与刑天一族少有来往,这次青凤居然来参加刑天的寿宴,着实出乎意料。
“青凤上神,这次怎么有时间来参加鄙人的寿宴呀?”刑天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属实有些尴尬。
青凤不予理睬,而是着急地检查着长离身上是否有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快让姑姑看看,哪里受伤没有。”
长离有些错愕,她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药山,跟随师傅修习医术,记忆中姑姑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如今再次相见,总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长离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眼前的人,笑着道:“姑...姑,长离没事。”
听到这话,青凤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身边的雪旋,眼神中不再是方才的温柔,而是充满了杀气。“雪旋,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若是你再动长离一根汗毛,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雪旋看着青凤的眼神,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她知道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凭青凤的地位和手段,杀死自己易如反掌。当年若不是父亲袒护,如今的自己也许是一个残废,或者早已不存在了。
刑天见青凤真的动怒,便开口道:“青凤,这里是昆仑山,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哼,怎么,难道在你的地盘,我凤族长主就该任你欺辱吗?这是何道理。”
“今日之事是雪旋做事不周,错怪了长离长主,旋儿,快给长主赔罪。”
雪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也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明白当前形势不可硬碰硬,便朝着长离鞠躬行礼,道:“今日是雪旋冒犯,未能认出长离长主,多有得罪,还请长离长主见谅。”
见雪旋这般模样,长离心理有些暗爽,她自然是不能轻饶了这女人,“雪旋将军还真是能屈能伸呀,只是将军这嘴巴一张一闭,轻描淡写地一句见谅,就想这么糊弄过去吗?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少将军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雪旋的嘴唇气得微微颤抖,但是她的表情不能有一丝破绽,自己能有今天的位置,除了将军之女的出身,还有自己的能屈能伸,才赢得将士们的忠心耿耿,如今她绝对不能输,特别是输给长离。思索片刻,雪旋陪着笑脸道:“请问长离长主要怎样才能作罢呢?”
长离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惩戒她一番,却还未等她开口,大风已经来到殿前,“废掉你的右手。”字字句句中,充满冰冷,不容反抗。
大风向来待人温和,平日里素有仁爱善良的美名,不想今日为了自己提出如此可怕的要求,这,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师傅吗?长离想到这,眼神缓缓与大风对视,他的眼里依旧充满温柔,似春风拂面,全然没有一丝寒意。
“这......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父王?”雪旋求助地望向刑天,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些好话,保住右手。
“雪旋乃神族少将军,她的右手是用来保卫神族安危的,怎能说断就断?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吗?”刑天话语间满是愤怒,不只是因为雪旋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右手没了,左手不是还能用的嘛,你们刑家军不会就这么点本事吧?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战□□号哪来的,着实让人生疑呀。”一旁的猫将军趁机火上浇油,他向来与刑天是死对头,战□□号本应该属于自己,只是自己被刑天支开驻守边界,距离神殿太远,未能赶上那场大战,否则如今也轮不到刑天在这耀武扬威。
长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猫首人身的家伙,看他呆头呆脑,幸灾乐祸的样子,甚是好笑,险些笑出了声。
青凤则丝毫不畏惧,反而威胁道:“雪旋的命难道还有我凤族长主的命尊贵吗?刑天,别忘了你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难道今日要我在众神面前揭穿你的伪装吗?”
刑天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恐惧,席下众神都对刑天指指点点,揣测青凤话中之意。
“雪旋是你的女儿,你可以偏袒她,但是长离是我的徒弟,自有我来护,今日你女儿伤了我徒弟,我没让她用命来还,便已是宽容。”大风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对刑天的挑战,他不容许别人伤害长离,谁都不可以。
刑天眼神有些恍惚,虽然自己身为将军,地位在四大天神之中已是尊贵,但是面对医祖青凤和药王大风两大天神的逼迫,他竟然有些犹豫。思索许久,刑天缓缓开口道:“拿去吧。”
此话一出,雪旋的心凉了半截,没想到平日里最爱自己的父亲,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原来他的爱在权利和地位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个道理,难道不应该在他抛弃母亲的时候,就懂得的吗,自己还在奢望什么?想想也是可笑。可是长离,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保护你,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做到最好,却还是换不来父亲的另眼相看,而你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天选之女,寻找神龙的使者,众神寄予厚望的未来凤皇,你只是受了一点点委屈,就有那么多人为你撑腰,而我就算受再多委屈,也只是父亲的弃子,这不公平。从这一刻,她明白了,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够掌控别人的命运,才能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让长离站在地狱仰望自己,让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都生不如死。想到这里,雪旋强忍住马上溢出眼眶的泪水,维护住作为少将军最后一丝威严,缓缓伸出右手:“来吧。”她释然了,一个右手而已,只要自己尚存一口气,日后定让他们双倍奉还。
长离的眼神冰冷,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抬头望向大风的脸庞,她未曾想过,师父竟如此看重自己,愿意为了自己与刑天翻脸。
“长离,你亲自动手吧。”大风看向长离的双眼,幻化出一柄长剑,递到长离手中。
长离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挥剑砍向雪旋的右手,瞬间鲜血四溅,手掉落在众神面前,一旁的神女害怕地别过头避开这血淋淋的场景,还有的神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沙场,却如此淡定地砍下别人的手。鲜血溅到长离脸上,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血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她是痛恨雪旋的,年幼之时,雪旋将自己推下神殿,落入药山,几乎奄奄一息,幸而师父及时发现,救了自己,正因如此,青凤将长离藏在药山,学习药理,躲避灾祸,并与刑天一族彻底翻脸。如今她只是断了雪旋一只手而已,这算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各位继续。”说罢,长离朝众神礼貌地笑了一下,便离开大殿。青凤也跟随长离而去,大风则出于礼节留在殿上同众神寒暄。小仙儿看见长离这般模样,想追出去看看她,却被大风拦住,“让她去吧,青凤会照顾好她的。”小仙儿这才停住脚步,回到席位上。
“长离”,青凤叫住她,缓缓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我们长离长大了,快让姑姑好好看看。”青凤眼中含泪,满眼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长离未语,只是默默注视着青凤,记忆中姑姑推自己荡秋千的画面涌上心头,眼前这个女人方才为自己撑腰,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确是当初那个宠爱自己的姑姑。可是,为何这么多年,她从未来过药山,一次也不曾。
青凤看见长离怔怔地望着自己,便伸手摸了摸长离的头,她知道长离心中有很多委屈和疑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自己。
春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长离被这风吹得打了个冷颤,青凤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给长离披上,举止间满是温柔。长离望向青凤如泉水般清澈得眼睛,喊了一声“姑姑”。
“欸”青凤激动地回应道。
“姑姑,为什么这些年您不曾来药山看我?”犹豫了许久,长离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青凤望向远方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哎......姑姑何曾不想去看你呢,若不是当年出了那件事,我是断然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只是,自打你走后,雪旋便四处寻找你的消息,她一心想要你的性命,若是姑姑贸然前往,定会让她发现端倪,这等于是害了你。说到底,也是姑姑无用,还无法撼动刑天的将军之位,不能替你杀了雪旋。如今我的离儿已经长大,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与你的师父商量,将你带入这昆仑殿,重新让你以长主的身份出现在众神面前,以后就留在姑姑身边可好?”
“姑姑,我知你最疼爱离儿了,从小就知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了,姑姑不必为离儿担心。”心结解开了,长离也朝着青凤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儿时般甜美纯真。
“姑姑,长离也很想念您的,只是如今我还未及笄,也尚未出师,还需在药山修行一段时间,但是长离会常来看望姑姑的。”
“好,都依你,如今雪旋当众被惩戒了一番,我同你师父也表明了态度,若是她再敢放肆,便是与我们凤族和药山作对,所以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不过离儿也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与我和你师父商量,知道吗?”
长离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殿上时的冰冷。
青凤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红色的宝石,这宝石泛着光芒,长离明显感觉到它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似乎还有一种熟悉感和悲伤感。
“姑姑,这是?”
“这是你母亲的凤丹,当初神魔大战,你的母亲战死沙场,为神族牺牲了自己,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凤丹炼化成宝石,嘱咐我一定要交予你手中,危险之时可以护你一命。”
长离双手接过凤丹,眼泪浸湿了眼眶,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是模糊的,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看到过母亲的脸庞,可是从那以后,便再也不见母亲的痕迹,仿佛一切如梦一般,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