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僵持了多久,牧知缨和楼危止的别扭姿势开始维持不住了,他们的修为在这奇怪的地方显得异常弱小,只是维持了一会儿,便隐隐有了支持不住的趋势。

    另外一边,城主府外的江乙和琼山道人也在僵持着,还有不周子和佛子两人,一共四人,形成一个奇怪的局势。

    琼山道人主张立地斩杀这魔头,不周子不同意,虽然江乙所犯罪行累累,但还是应该压回翙烺司,而佛子圣寻纯纯是散步遇到,不过他还是发挥了他的作用。

    转动他手上的菩提珠,双手合十,劝双方平静,然后劝江乙去自首。

    江乙嗤笑一声,他总算知道老三为什么讨厌这和尚了,只会张着嘴念经。

    “若你不做无畏的挣扎束手就擒,我便留你全尸”,琼山道人亮出他的剑,冷凝着脸。

    “呵,我不想杀人,可我这剑一出鞘必可饮血才可作罢。我答应,我手中的剑也不会答应”,江乙还是那般温和,语气沉稳而舒缓,若不是手上那柄凶剑,他真的像极了一位世家公子。

    “阿弥陀佛,江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执念和杀生使人痛苦,放下一切迷执方可超生”,佛子横亘在琼山道人和江乙中间,手持菩提佛珠,一直劝说。

    “做了恶的人在你身后,受了害的人是我,你反过来劝我放下,佛子,你好大的脸面”。江乙握紧剑柄,不似他脸上的温和,他身上的杀气是浓重的。

    不周子脸色微变“休得胡言,江乙莫要胡乱污蔑我师兄。当年你的宗门是你灭的,便是我师兄见证,后面的屠村也是有人所见,你狡辩不得”。

    不周子身形颀长,同琼山道人一样身着冰蓝色法衣,绣有雅致的竹叶花纹雪白滚边,不像温雅的气质,他脸上有了怒火。

    江乙不假思索道“你们这些仙人啊,看似悲悯,实则是最无情的”,话锋一转“琼山道人,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手里没有你的把柄呢?”。

    琼山道人脸色骤然一变,复杂难明。

    下一瞬,琼山道人运剑,目标是佛子身后的江乙,四人开始了混战。

    废墟内。

    楼危止祭出七杀琴,他的本命法器,内藏七香,第一层幻香,第二层飞羽扬仙烟即毒杀,第三层风竹相吞即以香吞灵;第四层水石潺溪,以香化为溪水一般束缚困住敌人。

    第五层,抚琴品茗,以琴音为载体琴杀藏于其中;第六层,长霄垂象,缕缕丝香化作通天长霄神剑。

    第七层,绝杀,融六层绝技于一招。

    当下,楼危止已经用到了绝杀,但他们这样的修士和神兽的差距实在过大,用了他毕生的绝学,也只能勉强躲避。

    他一个入神境的修士,游白鹤一个入仙境的修士,牧知缨一个窍门境的修士,无论在卧云天或是隐世都是横着走的人物。

    此时却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四处狼狈地闪躲,这三尊神兽,很好地控制了力道,绝对不会剐蹭到青铜棺椁片分。

    这三尊神兽,对青铜棺椁很是尊敬,打斗中不曾碰到半分,能让神兽如此的尊敬的修士怕来历匪浅。

    如此尴尬境地的起因是,牧知缨和楼危止的姿势最终维持不住,临了楼危止还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打完,他们人也快没了,三尊神兽开始了猛烈密集的攻击,他们应得万般艰险。

    游白鹤身上的白衣因为四处躲闪沾染了很多灰渍,一身法衣,都快变成灰衣了。游白鹤脸色阴沉,“楼危止,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身后有一个彪三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来一个无福消受的楼危止。

    他历经坎坷,历经千难万险,最终会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洞窟里,他的命道不是命道,是夺命道。

    牧知缨脸色微白,握着骨白的手微微颤抖,她到了极限,再不停下,她……

    “游白鹤,闭嘴吧,省点力气”,楼危止喘息着,他也吃不消了,这比秘境还猛。

    不公平,怎么那个封昭道友那里那尊神兽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远处的归终和封昭,望着对方静静沉默。像是多年相识的故交,此刻终于见面。

    实际上,这是封昭第一次见到神兽归终。

    荒古时代和中古时代,神兽不算稀罕,临近古时代神兽开始慢慢消失,到如今,神兽算是九界极为稀有的存在。

    凰烛算是凤凰,但她这只小凤凰,当年也是抢手的存在。

    神兽归终可知未来万事万物的变化,《淮南子·万毕术》《抱朴子·饥惑》中都有所记载。在祂进入她视域的那一刻,她以为祂要攻击她的神识。

    但祂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她看,更准确来说,是盯着她的灵魂。她神魂强大,识海广阔,很少有生灵能够直视她的灵魂。

    就那样注视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祂说了一句话——“你,我看不到未来”。

    什么叫看不到未来,难道是指她没有未来,“指,我没有未来?”。

    “不,是看不到,你的命格很缥缈,我无权也不能卜算”,祂的声音虚幻无界,好像在视域内又好像不在。

    “也就是说,我可能没有未来也可能有?”,所以,她也许会死,不知何时何地因何而死去。

    好半响后,她默默笑出声了,真好啊,再来一回她还是逃不过必死的结局。

    “走吧,这里,你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归终的靛青色重翎羽毛洒下雾光点点,身影逐渐隐去。

    话毕,归终率先变回了石像,在冰夷即将掀翻楼危止的那一刻祂也变成了石像回到了原位。

    不止归终和冰夷,重明鸟同钩蛇也变成了石像回到了原位。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三人回不过神,封昭神色如常,走到他们面前正色道“南北为向,以南为尊,对着这些青铜棺椁下跪磕头”。

    “啊?”下跪?什么下跪,他楼危止这辈子让他下跪的没几个。

    牧知缨疑惑道“莫非他们是什么先辈之士?”。

    “不跪,出不去”封昭言简意赅。

    游白鹤挑眉,他神鬼不忌,能屈能伸,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施了个清净诀将法衣变为原本的样子,整了整衣冠,理了理鬓发,撩起衣袍顿首而拜,两肘,两膝和头着地,恭敬无比。

    “他们是荒古时代的大能,神魔大战时陨灭,一百三十二具,无一尸骨,只有名以及生平事迹”,封昭说完,牧知缨和楼危止方才跪下,用游白鹤一样的礼恭敬地拜了九拜。

    跪拜礼完成的那一刻,城池上方似河流一般笼罩的灵气凝聚成精纯灵珠,送入他们的识海。

    这是对于他们行跪拜的礼送,这样精纯的灵气,可在他们渡云劫时确保成功。这样的大礼是他们三人没想到,看向封昭的眼神都火热了三分。

    对于他们来说这灵气很充足,但对于封昭来说,汇入她识海的灵气还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轻柔的魂力拖他们到了一处花海,入目是红到绚烂的炽魂花海,红色花海中有一条黄色河流从头到尾贯穿花海,花海入口竖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三个字,那三个字和方才在青铜棺椁上的字一样,过于奇异,他们看不懂。

    “我越发觉得此处是天外来地了,字是看不懂,还有存在传说中的神兽”牧知缨觉得那一片红色的花海像是红色的血,莫名恶寒。

    之前都是九生一死,现在出了一片艳丽的花海,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你有危险,快跑。

    “该不会我们其实已经穿回荒古时代?”只有荒古时代才出现的东西频繁出现于此地,除非重回荒古,否则很难解释,楼危止再次大胆开口。

    “闭嘴!”牧知缨和游白鹤异口同声。

    “没有回去,这里确实是荒古,不过是那些荒古大能的坟场,这里是神墓”,“石碑上的那三个字是黄泉路”封昭在见到归终的那一刻已经确定这里就是神墓。

    “神墓!!!”这次三人异口同声。

    封昭颔首示意,“这座废墟有祂自己的名字,古耽罗”,她伸手摘下青色裙摆边那朵红到荼蘼的炽魂花,“它从前不是废墟模样,从前是座神殿,或许大战或许时间或许其他让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花瓣纤细极尽翻卷,花蕊全无遮挡曼舞纷飞。

    封昭确信,这就是她突破真神境时,时长出现在脑海深处的地方,伴随它的模样,还有名字——古耽罗。

    游白鹤抿唇思索,那柄檀香扇在他手中晃来晃去,全然不见片刻之前被神兽追撵的狼狈,“封昭道友你熟悉得似乎就是从这个地方出去的一般”,“或许你就是这里的人”。

    听完游白鹤的话,牧知缨瞬时警觉,想起之前在深巷中见到她的一幕,大妖和她,还有那诡异的氛围。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似乎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会对这里的都知道的那么仔细。

    牧知缨微不可见地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弯刀骨白。

    楼危止出来打哈哈“你们这般薄情寡义可不好,这一路倘若没有封昭道友,我们的命七七八八都得去了吧”。

    他向前一步站在封昭身旁,与她肩并肩,表示同一立场。

    封昭碾碎了那朵花,神域八十一天境的炽魂花总让她想起些不好的回忆,这里的花和八十一天境,那个世间最高地的花是一样的。

    是啊,她是谁呢,是曾经的巫山长宁帝姬,还是战神羲和,亦或是此后的堕神嫽姎。不知道,她也不不知道她是谁。

    于是她很诚恳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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