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刷开第一道银栏杆门，谈景言走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被单向玻璃和银栏杆分隔成一个一个小房间，每扇门上都挂着数字门牌。
他猜测，这些就是刚才被简洁称为实验室的地方。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报太大的期望在一个罪犯身上，她的后颈处移植了芯片。”简洁补充道。
“芯片，什么芯片？”
“炸弹芯片，”简洁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模仿烟花绽放的手势，“‘砰——’的那种，会非常美丽。”
她又翻开自己左手衣袖，露出手腕，撕开人造皮肤的一角，真实皮肤处的手腕鼓起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控制芯片在我这里。”
“所以啊，您真的不用担心那些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简洁整理好衣袖，笑着说道。
“真是厉害。”
简洁摆头笑笑，不再说其他什么，两人走到最后一扇圆形巨门的前面，门牌号是数字零。
这扇门要比其他房间的门更厚重一些。
简洁过完密码、语音、指纹、瞳孔四道验证后，圆门正中央的齿轮一一转动，咔嗒一声脆响，圆门缓慢打开。
“这就是她的牢房了，她喜欢数字零，就和她的监护人苏其灿女士一样。”
谈景言注意到当简洁说到“苏其灿”时，口吻带着丁点敬仰之意，这倒给她添上了一些人情味。
虽然苏其灿去世多年，对其评价也是两级分化，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其灿还是拥有相当多的狂热粉丝，尤其是在女性群体当中。
间大到可以说是空旷，整个空间被一扇防弹加厚玻璃分隔成前后两个部分。
前部分，也就是靠门这一部分，约四十平方米。
天花板上的白灯亮得刺眼，左手边摆着几栏被纸质档案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右手的空间，一把灰色的综合治疗椅，还有一堆泛着银光的仪器，各种黑白色的线从它们脑袋顶上延伸出去，与房间最中间的大屏幕所连接。
有几台仪器，他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他姐姐公司的研发室里见过，但他并不清楚它们的用途，只觉得格外能唬住像他这样的门外汉。
而后部分——五个穿着虚拟空间套装的人，都齐齐抬头看着墙壁上的一块巨大屏幕以及大屏幕四角处的另外四块小屏幕，四块小屏幕上跳跃着一些彩色波动线条。
屏幕旁边还有一扇门，似是通向里面的房间。
这种种细节都是他后来才注意到的。
谈景言刚一进去，当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中间那块大屏幕里的那张脸上。
这张脸和虚拟空间的那张面孔差不多，但要更瘦一些，憔悴一些，或说更加死气一些，一个被长期囚禁的人该有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她在虚拟空间中张牙舞爪的模样。
此刻她被牢牢所在囚椅上，双眼紧闭着，偶尔露出痛苦的神色，痛苦的来源或许是来自她头上戴着的一只透明头盔，头盔上的显示屏跳动着不同的数字。
“怎么样？”简洁问着那几个穿着虚拟空间套装的人。
“她在主系统中悄悄留下的程序已经清除掉，现在她的大脑也已恢复正常。”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简洁看向谈景言，“现在您可以进行审问了。”
“她这是？”
简洁回答道，“惩罚。做对事情就有奖励，同样，做错事情就该有惩罚。”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谈景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她这个状态，确定可以吗？”
简洁又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人，示意她回答，原先回答简洁问题的人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我和我的同事先进去将设备拆除。”
简洁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
“这是她服刑的第六年？”
“是，”简洁说道，“刑期一共二十年，还有十四年。”
“苏瑕的档案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有些地方我还想确认一下。”谈景言自然平静地说道，好不至于让简洁看出，他还没有看过苏瑕完整的档案。
简洁似乎也没想到安全部居然会没有某个人的档案，只当谈景言是真的需要确认某一个点，也未多问，径直走向一旁的档案架，从最高的一层中抽出第三只牛皮纸档案袋，交给了谈景言。
谈景言接过档案袋扫了一眼，袋子上写着苏瑕的名字、监狱编号和入狱年份，一边拆开档案袋一边拉开屏幕下的椅子坐下。
姓名：苏瑕
性别：女
出生日期：M231年8月31日
公民编号：已销毁
学历/毕业院校/教育经历：华清生科大学刑侦系
户籍所在地：中一区A302路13户
基因检测结果/级别：犯罪研究/S+（更正：犯罪/S+，其监护人苏其灿篡改过第一次检测结果）
工作经历：
M245.1月至M249.8月，瑞立科技公司生物科学部门技术负责人；
M249.1月至M249.8月，兼任安全部特聘犯罪心理研究专家；
M249.10月入狱（关押于神谕监狱--沉鲸）
家庭成员及社会关系：
领养人/监护人/母亲：苏其灿（已故、原瑞立科技公司研发部部长）
其他家庭成员：
苏其明（现任瑞立集团董事长）、苏晏宁（现任瑞立科技公司董事长）、苏晏安（现任瑞立科技公司研发部部长）
备注：疑似精神状态不正常，主观无法控制外在行为，危险度极高。
华清生科大学不是在中三区吗？
一般情况都是其他区往中一区跑，倒是很少看见中一区的人往外跑，毕竟中一区的资源毋庸置疑是最好最优质的。
嗯？
基因天赋竟然是犯罪？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这岂不是从刚开始就把一个人钉死了？
至于备注一栏……谈景言不禁扬了扬眉，他应该已经领会到这一点了。
他翻过苏瑕基本资料这一面，来到详细经历的部分，挑出重点——
苏瑕于M238年，也就是她七岁的时候，被苏其灿领养，取名为苏星洄。
在此之前，苏瑕一直待在圣和孤儿院里，亲生父母的情况不明。
M241年，苏其灿去世，十岁的苏瑕独自前往中三区的华清生科大学附属学校求学，将名字从“苏星洄”改为“苏瑕”。
于M245年取得基因研究和刑侦科双博士学位，同年回到瑞立科技公司生物科学部门，开始参与基因检测技术运行研究和更新。
M248年，因部分案件与基因检测技术相关，安全部特聘苏瑕为专门人才，以辅助案件侦破。
M249年，二代「笼中组织」系列案件侦破过程中，发现苏瑕与「笼中组织」暗中来往。
除了传递安全部内部消息给该组织外，还提供了大量的受害者的行程资料，以及针对不同受害者定制的作案手法。
考虑其基因天赋和才能、身份的特殊性，为其重启位于中一区边界神谕监狱下的沉鲸狱房进行关押。
刑期二十年、无获减刑的机会，刑拘期间若有重大过错行为，可直接进行惩罚（紧急情况下，可对其直接执行枪毙行为）。
直接进行枪毙行为？
谈景言又皱着眉快速翻了翻后面用于佐证这些资料和经历的材料。
“谈警司，您可以进去进行审问了。”
谈景言从资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脸，起身，将资料递给简洁。
简洁接过资料，交给身边的人，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谈景言。
“您往这边走。”
简洁领着他走到通道门口，替他推开了镜门，“审讯时间要到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谢谢。”
谈景言看了一眼这扇镜门，抬步走了进去。
内里是一条从上到下都铺着黑灰色瓷砖、泛着冷光的狭长走廊，墙壁的四角散发出微微白光。
走廊尽头也是一扇镜门，倒映着谈景言自己的身影。
谈景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抵触镜子的存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生出一种审判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微妙得如触电一般，不强烈，却痒痒的，并且轻而易举地席卷全身。
他握住门把手，推开门，亮光照了进来，他走了出去。
里面是一个呈扇形的空间，并不如其他牢房那么窄小，算得上半个住户平层。
一道厚实的玻璃将空间分割成两半，苏瑕坐在里面，谈景言站在外面。
玻璃边上摆着一张联通内外的银白色长桌，最中间开了一个半圆的小洞，苏瑕就低着头坐在桌子后的囚椅上。
囚椅背后的不远处，放着一张大床，大床下铺着一块星星图案的深蓝圆形地毯，地毯左上角被一个塞满书的白色书柜压得严实，书柜上挂着一副画。
谈景言草草地打量了几眼，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苏瑕的身上。
她仍低着头，身体伏在桌上画画，左右手被电子镣铐锁得形影不离，作画的动作很是艰难，甚至略显狼狈。
谈景言一步一步朝那面玻璃靠近，并未放轻自己的脚步声，苏瑕依然低着头，仿佛不闻。
他在玻璃墙前站定，拉开苏瑕对面的椅子，椅脚划过地砖，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这时，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有了一个细小的反应——谈景言注意到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瞬，似是不喜欢
谈景言在她面前坐下，用审视的眼光、从上到下，一帧一帧观察着她。
首先是头发，并非一高一低的双马尾，黝黑毛躁的头发披散着，但仍是一高一低的跷跷板——左边的头发剪到齐肩的长度，而右边头发则几乎到腰间。
失衡感极强。
常年不见光所养出来的灰白色皮肤，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囚服，衣袖半挽，露出瘦得如枯干树枝的手臂，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谈景言正要看她在画什么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腕处，无意发现那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孔。
大的、小的，青色的、紫色的，远远一看，如同一堆细小的蚂蚁在上面爬动着。
谈景言怔住的瞬间，一声“好久不见”在这空旷的空间中响起。
“什么？”谈景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我说，”苏瑕停住手中的油画棒，支起手臂，机械地左右摆了摆手，“嗨朋友，好久不见。”
他猜测，这些就是刚才被简洁称为实验室的地方。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报太大的期望在一个罪犯身上，她的后颈处移植了芯片。”简洁补充道。
“芯片，什么芯片？”
“炸弹芯片，”简洁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模仿烟花绽放的手势，“‘砰——’的那种，会非常美丽。”
她又翻开自己左手衣袖，露出手腕，撕开人造皮肤的一角，真实皮肤处的手腕鼓起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控制芯片在我这里。”
“所以啊，您真的不用担心那些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简洁整理好衣袖，笑着说道。
“真是厉害。”
简洁摆头笑笑，不再说其他什么，两人走到最后一扇圆形巨门的前面，门牌号是数字零。
这扇门要比其他房间的门更厚重一些。
简洁过完密码、语音、指纹、瞳孔四道验证后，圆门正中央的齿轮一一转动，咔嗒一声脆响，圆门缓慢打开。
“这就是她的牢房了，她喜欢数字零，就和她的监护人苏其灿女士一样。”
谈景言注意到当简洁说到“苏其灿”时，口吻带着丁点敬仰之意，这倒给她添上了一些人情味。
虽然苏其灿去世多年，对其评价也是两级分化，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其灿还是拥有相当多的狂热粉丝，尤其是在女性群体当中。
间大到可以说是空旷，整个空间被一扇防弹加厚玻璃分隔成前后两个部分。
前部分，也就是靠门这一部分，约四十平方米。
天花板上的白灯亮得刺眼，左手边摆着几栏被纸质档案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右手的空间，一把灰色的综合治疗椅，还有一堆泛着银光的仪器，各种黑白色的线从它们脑袋顶上延伸出去，与房间最中间的大屏幕所连接。
有几台仪器，他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他姐姐公司的研发室里见过，但他并不清楚它们的用途，只觉得格外能唬住像他这样的门外汉。
而后部分——五个穿着虚拟空间套装的人，都齐齐抬头看着墙壁上的一块巨大屏幕以及大屏幕四角处的另外四块小屏幕，四块小屏幕上跳跃着一些彩色波动线条。
屏幕旁边还有一扇门，似是通向里面的房间。
这种种细节都是他后来才注意到的。
谈景言刚一进去，当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中间那块大屏幕里的那张脸上。
这张脸和虚拟空间的那张面孔差不多，但要更瘦一些，憔悴一些，或说更加死气一些，一个被长期囚禁的人该有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她在虚拟空间中张牙舞爪的模样。
此刻她被牢牢所在囚椅上，双眼紧闭着，偶尔露出痛苦的神色，痛苦的来源或许是来自她头上戴着的一只透明头盔，头盔上的显示屏跳动着不同的数字。
“怎么样？”简洁问着那几个穿着虚拟空间套装的人。
“她在主系统中悄悄留下的程序已经清除掉，现在她的大脑也已恢复正常。”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简洁看向谈景言，“现在您可以进行审问了。”
“她这是？”
简洁回答道，“惩罚。做对事情就有奖励，同样，做错事情就该有惩罚。”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谈景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她这个状态，确定可以吗？”
简洁又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人，示意她回答，原先回答简洁问题的人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我和我的同事先进去将设备拆除。”
简洁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
“这是她服刑的第六年？”
“是，”简洁说道，“刑期一共二十年，还有十四年。”
“苏瑕的档案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有些地方我还想确认一下。”谈景言自然平静地说道，好不至于让简洁看出，他还没有看过苏瑕完整的档案。
简洁似乎也没想到安全部居然会没有某个人的档案，只当谈景言是真的需要确认某一个点，也未多问，径直走向一旁的档案架，从最高的一层中抽出第三只牛皮纸档案袋，交给了谈景言。
谈景言接过档案袋扫了一眼，袋子上写着苏瑕的名字、监狱编号和入狱年份，一边拆开档案袋一边拉开屏幕下的椅子坐下。
姓名：苏瑕
性别：女
出生日期：M231年8月31日
公民编号：已销毁
学历/毕业院校/教育经历：华清生科大学刑侦系
户籍所在地：中一区A302路13户
基因检测结果/级别：犯罪研究/S+（更正：犯罪/S+，其监护人苏其灿篡改过第一次检测结果）
工作经历：
M245.1月至M249.8月，瑞立科技公司生物科学部门技术负责人；
M249.1月至M249.8月，兼任安全部特聘犯罪心理研究专家；
M249.10月入狱（关押于神谕监狱--沉鲸）
家庭成员及社会关系：
领养人/监护人/母亲：苏其灿（已故、原瑞立科技公司研发部部长）
其他家庭成员：
苏其明（现任瑞立集团董事长）、苏晏宁（现任瑞立科技公司董事长）、苏晏安（现任瑞立科技公司研发部部长）
备注：疑似精神状态不正常，主观无法控制外在行为，危险度极高。
华清生科大学不是在中三区吗？
一般情况都是其他区往中一区跑，倒是很少看见中一区的人往外跑，毕竟中一区的资源毋庸置疑是最好最优质的。
嗯？
基因天赋竟然是犯罪？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这岂不是从刚开始就把一个人钉死了？
至于备注一栏……谈景言不禁扬了扬眉，他应该已经领会到这一点了。
他翻过苏瑕基本资料这一面，来到详细经历的部分，挑出重点——
苏瑕于M238年，也就是她七岁的时候，被苏其灿领养，取名为苏星洄。
在此之前，苏瑕一直待在圣和孤儿院里，亲生父母的情况不明。
M241年，苏其灿去世，十岁的苏瑕独自前往中三区的华清生科大学附属学校求学，将名字从“苏星洄”改为“苏瑕”。
于M245年取得基因研究和刑侦科双博士学位，同年回到瑞立科技公司生物科学部门，开始参与基因检测技术运行研究和更新。
M248年，因部分案件与基因检测技术相关，安全部特聘苏瑕为专门人才，以辅助案件侦破。
M249年，二代「笼中组织」系列案件侦破过程中，发现苏瑕与「笼中组织」暗中来往。
除了传递安全部内部消息给该组织外，还提供了大量的受害者的行程资料，以及针对不同受害者定制的作案手法。
考虑其基因天赋和才能、身份的特殊性，为其重启位于中一区边界神谕监狱下的沉鲸狱房进行关押。
刑期二十年、无获减刑的机会，刑拘期间若有重大过错行为，可直接进行惩罚（紧急情况下，可对其直接执行枪毙行为）。
直接进行枪毙行为？
谈景言又皱着眉快速翻了翻后面用于佐证这些资料和经历的材料。
“谈警司，您可以进去进行审问了。”
谈景言从资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脸，起身，将资料递给简洁。
简洁接过资料，交给身边的人，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谈景言。
“您往这边走。”
简洁领着他走到通道门口，替他推开了镜门，“审讯时间要到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谢谢。”
谈景言看了一眼这扇镜门，抬步走了进去。
内里是一条从上到下都铺着黑灰色瓷砖、泛着冷光的狭长走廊，墙壁的四角散发出微微白光。
走廊尽头也是一扇镜门，倒映着谈景言自己的身影。
谈景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抵触镜子的存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生出一种审判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微妙得如触电一般，不强烈，却痒痒的，并且轻而易举地席卷全身。
他握住门把手，推开门，亮光照了进来，他走了出去。
里面是一个呈扇形的空间，并不如其他牢房那么窄小，算得上半个住户平层。
一道厚实的玻璃将空间分割成两半，苏瑕坐在里面，谈景言站在外面。
玻璃边上摆着一张联通内外的银白色长桌，最中间开了一个半圆的小洞，苏瑕就低着头坐在桌子后的囚椅上。
囚椅背后的不远处，放着一张大床，大床下铺着一块星星图案的深蓝圆形地毯，地毯左上角被一个塞满书的白色书柜压得严实，书柜上挂着一副画。
谈景言草草地打量了几眼，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苏瑕的身上。
她仍低着头，身体伏在桌上画画，左右手被电子镣铐锁得形影不离，作画的动作很是艰难，甚至略显狼狈。
谈景言一步一步朝那面玻璃靠近，并未放轻自己的脚步声，苏瑕依然低着头，仿佛不闻。
他在玻璃墙前站定，拉开苏瑕对面的椅子，椅脚划过地砖，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这时，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有了一个细小的反应——谈景言注意到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瞬，似是不喜欢
谈景言在她面前坐下，用审视的眼光、从上到下，一帧一帧观察着她。
首先是头发，并非一高一低的双马尾，黝黑毛躁的头发披散着，但仍是一高一低的跷跷板——左边的头发剪到齐肩的长度，而右边头发则几乎到腰间。
失衡感极强。
常年不见光所养出来的灰白色皮肤，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囚服，衣袖半挽，露出瘦得如枯干树枝的手臂，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谈景言正要看她在画什么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腕处，无意发现那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孔。
大的、小的，青色的、紫色的，远远一看，如同一堆细小的蚂蚁在上面爬动着。
谈景言怔住的瞬间，一声“好久不见”在这空旷的空间中响起。
“什么？”谈景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我说，”苏瑕停住手中的油画棒，支起手臂，机械地左右摆了摆手，“嗨朋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