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上夜风正寒。
裴神怜拢紧衣襟，登上小船。
她裹了件灰扑扑的宽大棉袍，从头罩到小腿，全身上下分外简素，头发蓬松微散，正好遮住耳洞。
她脸上也刻意涂了灰黄的妆粉，遮住原本白皙好看的肌肤和五官。只要不擦干净脸定睛细看，即使旧日相识看见，也不会认出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庶民竟然是昔日的裴侯千金。
裴神怜摸一摸贴身袖袋中的几锭金银与一张银票，稍稍松了口气。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掀起几点江水，溅在裴神怜手背上，触感冰凉，将她的疲惫与困倦稍稍驱散了两分。
维江穿城而过，将整座城南北分隔开来，维江城便是因此得名。裴家人落脚在维江的南岸，为了安全，裴神怜往往只在城北露面。
船娘运桨如风，小船如电般向着对岸划去，裴神怜眯起眼眺望远方，很快便在对岸漆黑的夜色里看见了一点明亮的光。
小船即将靠岸，船娘放慢了速度。家已经近在眼前，裴神怜坐在船头，便能看见自家屋舍方向亮起的光芒。
橘红的、温暖的、明亮的，属于家的灯火。
裴神怜的面颊上，血色忽然尽褪！
——那不是灯火，而是烈焰！
又一阵夜风骤然而起，风助火势，烈焰高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转瞬间将整座裴家小院吞没。
船娘抬首看去，蓦然惊叫起来。
裴神怜三步并做两步跳下船来，朝着岸上急奔而去。
裴家小院并不与其他人家相邻，孤零零一座屋舍坐落在那里。裴神怜嘶声大叫走水，一路惊起无数人家。
裴家大门近在眼前。
屋舍已经尽数被火焰吞没，院中那棵老树都已被热浪熏得枯干。裴神怜踉踉跄跄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与热浪一同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气。
血手印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血痕，一大一小两具尸首倒在院中树下，双眼圆睁犹带不甘。
裴神怜双腿颤抖，无力站起，耳畔嗡鸣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她凭着本能双膝触地，朝着树下爬过去，顾不得恐惧，翻转过那两具尸首看清面孔，心中再无侥幸。
烈焰之中，正房窗纸上映出个窈窕的身影，发挽椎髻，分外古怪。双脚悬在空中轻轻摇晃，头颈却垂落向一旁。
——一根绳子系在她的颈间，将她悬吊起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蓦然响起，痛苦尖锐不似人声，反而像是野兽绝望的悲鸣。
裴神怜手足并用，朝被烈焰吞没的正房爬去，爬了两步，忽而身躯一软，跌入未干的血泥之中。
她犹自想要撑起身体，却再没了力气，只能爆发出绝望的哭喊：“阿娘！阿娘！”
院外传来杂乱的足音和人声，是邻近住户察觉此处失火，纷纷来救。
人声近在门外。
一只手无声无息搭上了裴神怜肩头。
裴神怜忽然意识到，院中鲜血未干，屠戮裴家女眷的凶手，很可能尚未离去。
她脊背寒毛耸立，张口便要呼叫。
有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口鼻，将未出口的叫声尽数掩没。
裴神怜拢紧衣襟，登上小船。
她裹了件灰扑扑的宽大棉袍，从头罩到小腿，全身上下分外简素，头发蓬松微散，正好遮住耳洞。
她脸上也刻意涂了灰黄的妆粉，遮住原本白皙好看的肌肤和五官。只要不擦干净脸定睛细看，即使旧日相识看见，也不会认出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庶民竟然是昔日的裴侯千金。
裴神怜摸一摸贴身袖袋中的几锭金银与一张银票，稍稍松了口气。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掀起几点江水，溅在裴神怜手背上，触感冰凉，将她的疲惫与困倦稍稍驱散了两分。
维江穿城而过，将整座城南北分隔开来，维江城便是因此得名。裴家人落脚在维江的南岸，为了安全，裴神怜往往只在城北露面。
船娘运桨如风，小船如电般向着对岸划去，裴神怜眯起眼眺望远方，很快便在对岸漆黑的夜色里看见了一点明亮的光。
小船即将靠岸，船娘放慢了速度。家已经近在眼前，裴神怜坐在船头，便能看见自家屋舍方向亮起的光芒。
橘红的、温暖的、明亮的，属于家的灯火。
裴神怜的面颊上，血色忽然尽褪！
——那不是灯火，而是烈焰！
又一阵夜风骤然而起，风助火势，烈焰高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转瞬间将整座裴家小院吞没。
船娘抬首看去，蓦然惊叫起来。
裴神怜三步并做两步跳下船来，朝着岸上急奔而去。
裴家小院并不与其他人家相邻，孤零零一座屋舍坐落在那里。裴神怜嘶声大叫走水，一路惊起无数人家。
裴家大门近在眼前。
屋舍已经尽数被火焰吞没，院中那棵老树都已被热浪熏得枯干。裴神怜踉踉跄跄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与热浪一同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气。
血手印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血痕，一大一小两具尸首倒在院中树下，双眼圆睁犹带不甘。
裴神怜双腿颤抖，无力站起，耳畔嗡鸣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她凭着本能双膝触地，朝着树下爬过去，顾不得恐惧，翻转过那两具尸首看清面孔，心中再无侥幸。
烈焰之中，正房窗纸上映出个窈窕的身影，发挽椎髻，分外古怪。双脚悬在空中轻轻摇晃，头颈却垂落向一旁。
——一根绳子系在她的颈间，将她悬吊起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蓦然响起，痛苦尖锐不似人声，反而像是野兽绝望的悲鸣。
裴神怜手足并用，朝被烈焰吞没的正房爬去，爬了两步，忽而身躯一软，跌入未干的血泥之中。
她犹自想要撑起身体，却再没了力气，只能爆发出绝望的哭喊：“阿娘！阿娘！”
院外传来杂乱的足音和人声，是邻近住户察觉此处失火，纷纷来救。
人声近在门外。
一只手无声无息搭上了裴神怜肩头。
裴神怜忽然意识到，院中鲜血未干，屠戮裴家女眷的凶手，很可能尚未离去。
她脊背寒毛耸立，张口便要呼叫。
有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口鼻，将未出口的叫声尽数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