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鲜带着自己的简历去了一家辅导小学生做作业的培训机构，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白天休息，下午五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私人开设的辅导机构，也不需要去搞政审做函调，简单面试过后，第二天就让她来上班了。
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但是，陶鲜并不是个乐观主义者。
三天后，如血残阳悬挂在天边，当周永辰和曹洋跟随着稚嫩的小朋友一起走进培训机构时，陶鲜就知道自己这份工作要黄了。果然，周永辰向店面负责人出示了警察证件，详细询问了陶鲜的工作和生活表现情况。
他们走后不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曾经是个杀人犯。老板解雇她就像扫一堆垃圾出门，对待她的态度嫌恶中还带着恐惧。过来送孩子的老人们把自己的小幼崽死死扣在怀里，生怕一时抓不紧就会送羊入虎口。
“周警官，”陶鲜出门，在培训机构外面的停车场拦住了还没有走远的周永辰，她的脸被夕阳染得异常艳丽，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静，与其说她是在质问不如说是早就知道结果的坦然。“您这样断人后路合适吗？”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周永辰实话实说道：“这里孩子太多，不能有一点闪失。你可以换个工作。”
陶鲜唇角带着点浅浅的讽刺，她反问：“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工作？如果您一直这样搞破坏，我最好永远不出门身边的人才最安全。但我总得挣钱养活自己吧？”
周永辰看着她，难得也笑了下，那是藏在和善面具下的针锋相对。陶鲜发现，他笑起来唇角和面颊交接的那地方有个小窝，看起来人畜无害，曾经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被这张脸蛊惑过，但事实证明感觉是靠不住的。
果然听见他毫不客气的答复：“你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权利，这就是犯过错的代价。”
陶鲜突然弯了下唇，笑意从洁白的牙齿里钻出来，她得十分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从监狱其他犯人那里沾染来的戾气。
“我猜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你爸爸的揍吧？你妈妈应该是贤妻良母那种类型的，密切关注你，温柔呵护你，每逢生日还要送你价值不菲的礼物，所以你才能一直过着这种教科书插画一般的生活。”
“而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一个只会用巴掌说话的爸爸，妈妈恨不得每天打三份工，家徒四壁，穷困潦倒。我没钱，没工作，有犯罪记录，有一堆想要收拾的人。周警官，我有两件事忠告你，第一，我在法律上是自由的，你没有资格侵犯公民的人格尊严；第二，我不是个好人，如果第一条你忘了，请你务必牢记第二条。”
女人的眼睛里聚起一层浓雾，脸上嘲讽的温顺笑意落下去，阴暗爬上来的是一些破釜沉舟的狠绝。她警告道：“别惹我，否则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嗯，我等着。”周永辰温和得声音里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剪了指甲的猫，一个刚出狱的犯人，能有什么能耐。
但是一周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
春日清晨四点，尚未被遮去身影的月亮像个青橄榄一般斜挂在天上，带着点苦涩的禅意。
穿着黑衣黑裤戴黑色墨镜的陶鲜正站在一栋临街的豪华别墅前，她仰头望着同样黑漆漆的窗户，拨通了母亲留下来的一部碎了屏的旧手机。
电话那边的声音黏腻的就像怎么拉都拉不断的年糕，被刚刚吵醒的人还停留在意识的表层。
“你有病吧，才几点就打电话？”
陶鲜想，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依然不怎么好，但没关系，只要自己心情好就行了。“沈积夏，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吗？”
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间受了惊吓，神经元被迅速串联激活，沈积夏眨了眨眼睛，像个触电般的人将腰腹间放着的那只男性的手粗鲁的摔下去，她猛地坐起，压低了声音冲着电话喊：“你等下。”
陶鲜听到房间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沈积夏披了件真丝睡袍，走到吧台那里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压惊。
“陶鲜？”
陶鲜以笑声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这样问，我听不出来你是开心还是失落，要不要见面？”陶鲜盯着已经隐约透出光的窗户，说：“我就在你家楼下。”
“妈的，贱人。”沈积夏气的扔了手中的酒杯，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真丝睡衣就冲出了门。
陶鲜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等真的见到了，她却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既不开心也不失落，你是害怕啊。”
“怕你个锤子！我怕你太穷还是怕你是个杀人犯？贱人，你来干什么？”
“要债。”
黎明到来前的黑暗，沈积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区，听起来有点瘆人。“臭婊子，你敢敲诈我？”
陶鲜满脸堆起笑意，特别的温顺和善，像是在跟闺蜜聊天。“你哥知道你骂人的词汇这么丰富吗？”
“别拿我哥要挟我。”沈积夏急了，“你是怕死的太慢了是不是？”
“你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著名企业家的妹妹，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原创古风才女，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实力创作歌手沈积夏，难道你是因为醉驾撞死过人进了监狱所以才性情大变博览群书，学会写歌词了吧？”
沈积夏翻了个白眼，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昂着头皱眉道：“要不是我这伯乐不小心进了监狱看中了你这匹疯马，今天还轮得到你来要挟我？你得谢谢我才对吧。”
“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谢谢你抄袭。”陶鲜和善道：“至于我那份谢礼，你也不用太客气，给点封口费就行。”
“你想要多少？”
“我很欣慰你这么努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但如果我要得太少，会不会对不起你现在的身价？”
“傻逼，别这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话，你又不是我妈。”
“嗯，宝贝，”陶鲜一本正经的敲竹杠，“至少不能低于你现在的代言费，身为一个明星，形象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万一哪天我要是穷疯了去网上爆个料，你也知道，现在的吃瓜群众很多的。”
“臭婊子，你胃口倒不小。”
“跟你的财力比起来，一点都不大。”陶鲜真诚的看着她，好心提醒道：“我耐心不多，一定记得三天内联系我哦。”
沈积夏真想弄死她。
“哦，对了。”陶鲜摘下墨镜，指着她一马平川的胸膛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把睡衣穿反了。”
沈积夏反应了几秒才琢磨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火蹭的窜到胸口，她气的跳着脚骂：“你个贱人知道个屁，现在就流行我这样的。”
陶鲜带上墨镜，淡定的挥了挥手就算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接到小八的电话，那时天色已经开始放晴，但得到的消息却配不上这样的景色，小八说：“鲜姐，铉武死了。”
陶鲜猛地停住了脚步，只听小八继续说：“他老婆刚刚发了条微博，说他一周前去泰国游玩，潜水的时候措施不到位，溺水没救过来。”
墨镜下面是陶鲜看不出情绪的脸，她只是沉思着，淡淡地说了句：“这也太巧了，我还没开始呢，他怎么就结束了呢。”
“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没关系，”陶鲜的情绪十分稳定，“你盯好他家人。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谁啊？”
“苏哲。”
苏哲是陶鲜邻居家的男孩，小学四年级跟着改嫁的母亲从安城下面的乡镇来到老城区，从此开启了棍棒长在身上的日子。不过他挨打一般都是因为太调皮要么摔了碗要么烧干了锅，不像陶鲜，挨打毫无缘由。
有一次，两个孩子同时被赶出了家。陶鲜蹲在门口，就着月光摊开了作业本。苏哲拿着根木棍追着巷子里的野狗跑了一路，回来后看见这女孩肿着张脸还在写作业，便一把夺过她的作业本，按着上面的名字念：“陶、鱼、羊……哎，你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陶鲜一把从他手中夺回了作业本，红着脸羞恼道：“是陶鲜，什么鱼羊，你认不认字啊。”
阳光一点点穿透鱼肚白的青灰天色，巷子里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从远而近，渐渐地于巷子口销声匿迹。
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青年撇开长腿，大步朝陶鲜走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哲早已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我靠，鱼羊，你小子终于出来了。”
陶鲜忍不住想，小八跟她，是患难见真情。而这世上唯一不会嫌弃自己坐过牢的人，可能就只有苏哲了。
“干嘛呀？老素着张脸。”苏哲放下她，打量着她的表情道：“怎么跟前阵儿比又菜了呢？”
是了，除了母亲，他也常去探监。
“走吧走吧，老子先带你去吃点好的。”
苏哲很自然的将手揽上她的肩，另一只手从摩托车上解了个头盔给她。
“来，戴上。”
吃早餐的地方距离苏哲上班的地方不远，他工作之后就从巷子里搬了出来，现在是市公安局刑侦中队的一名法医，赵彩红就是经他的手解剖的。
“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赵姨那案子，要不先吃饭，我怕我说完你就不想吃了。”
“我吃得下，你说吧。”
“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那破房子先是高温焚烧，后来又下了暴雨，现场的痕迹和物证都被破坏了，痕检那边收获不大。阿姨背上有块发红的皮肤，躺着的地方大概10厘米见方吧，床单没有燃烧。”
陶鲜听得很认真，“这说明什么？”
“最起码床上不是起火点，再一个，她没有翻身或是想要逃跑的意愿。”
陶鲜皱了一下眉头，人在火海中，怎么可能连逃跑的意愿都没有呢？她无法再深想母亲生前可能受过怎样的痛苦。
“我妈的尸体被解剖过吧？还有其他症状吗。”
“这些我就不方便再说了。总之，确实不是简单的火灾，剩下的刑警队会进行侦破。”
陶鲜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苏哲望着她苍白的脸色，语重心长的劝她，“别老是耷拉着张脸，女人得多笑笑才好看，你以前不是挺爱笑的吗？”
陶鲜的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他身后的那个人，因为见了倒胃口的人，她就更不会笑了。
周永辰降下车窗，同样意外为什么会在离工作单位这么近的地方看见她，更意外的是，他的好友兼并肩作战的搭档苏哲也在。
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但是，陶鲜并不是个乐观主义者。
三天后，如血残阳悬挂在天边，当周永辰和曹洋跟随着稚嫩的小朋友一起走进培训机构时，陶鲜就知道自己这份工作要黄了。果然，周永辰向店面负责人出示了警察证件，详细询问了陶鲜的工作和生活表现情况。
他们走后不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曾经是个杀人犯。老板解雇她就像扫一堆垃圾出门，对待她的态度嫌恶中还带着恐惧。过来送孩子的老人们把自己的小幼崽死死扣在怀里，生怕一时抓不紧就会送羊入虎口。
“周警官，”陶鲜出门，在培训机构外面的停车场拦住了还没有走远的周永辰，她的脸被夕阳染得异常艳丽，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静，与其说她是在质问不如说是早就知道结果的坦然。“您这样断人后路合适吗？”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周永辰实话实说道：“这里孩子太多，不能有一点闪失。你可以换个工作。”
陶鲜唇角带着点浅浅的讽刺，她反问：“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工作？如果您一直这样搞破坏，我最好永远不出门身边的人才最安全。但我总得挣钱养活自己吧？”
周永辰看着她，难得也笑了下，那是藏在和善面具下的针锋相对。陶鲜发现，他笑起来唇角和面颊交接的那地方有个小窝，看起来人畜无害，曾经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被这张脸蛊惑过，但事实证明感觉是靠不住的。
果然听见他毫不客气的答复：“你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权利，这就是犯过错的代价。”
陶鲜突然弯了下唇，笑意从洁白的牙齿里钻出来，她得十分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从监狱其他犯人那里沾染来的戾气。
“我猜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你爸爸的揍吧？你妈妈应该是贤妻良母那种类型的，密切关注你，温柔呵护你，每逢生日还要送你价值不菲的礼物，所以你才能一直过着这种教科书插画一般的生活。”
“而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一个只会用巴掌说话的爸爸，妈妈恨不得每天打三份工，家徒四壁，穷困潦倒。我没钱，没工作，有犯罪记录，有一堆想要收拾的人。周警官，我有两件事忠告你，第一，我在法律上是自由的，你没有资格侵犯公民的人格尊严；第二，我不是个好人，如果第一条你忘了，请你务必牢记第二条。”
女人的眼睛里聚起一层浓雾，脸上嘲讽的温顺笑意落下去，阴暗爬上来的是一些破釜沉舟的狠绝。她警告道：“别惹我，否则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嗯，我等着。”周永辰温和得声音里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剪了指甲的猫，一个刚出狱的犯人，能有什么能耐。
但是一周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
春日清晨四点，尚未被遮去身影的月亮像个青橄榄一般斜挂在天上，带着点苦涩的禅意。
穿着黑衣黑裤戴黑色墨镜的陶鲜正站在一栋临街的豪华别墅前，她仰头望着同样黑漆漆的窗户，拨通了母亲留下来的一部碎了屏的旧手机。
电话那边的声音黏腻的就像怎么拉都拉不断的年糕，被刚刚吵醒的人还停留在意识的表层。
“你有病吧，才几点就打电话？”
陶鲜想，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依然不怎么好，但没关系，只要自己心情好就行了。“沈积夏，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吗？”
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间受了惊吓，神经元被迅速串联激活，沈积夏眨了眨眼睛，像个触电般的人将腰腹间放着的那只男性的手粗鲁的摔下去，她猛地坐起，压低了声音冲着电话喊：“你等下。”
陶鲜听到房间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沈积夏披了件真丝睡袍，走到吧台那里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压惊。
“陶鲜？”
陶鲜以笑声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这样问，我听不出来你是开心还是失落，要不要见面？”陶鲜盯着已经隐约透出光的窗户，说：“我就在你家楼下。”
“妈的，贱人。”沈积夏气的扔了手中的酒杯，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真丝睡衣就冲出了门。
陶鲜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等真的见到了，她却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既不开心也不失落，你是害怕啊。”
“怕你个锤子！我怕你太穷还是怕你是个杀人犯？贱人，你来干什么？”
“要债。”
黎明到来前的黑暗，沈积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区，听起来有点瘆人。“臭婊子，你敢敲诈我？”
陶鲜满脸堆起笑意，特别的温顺和善，像是在跟闺蜜聊天。“你哥知道你骂人的词汇这么丰富吗？”
“别拿我哥要挟我。”沈积夏急了，“你是怕死的太慢了是不是？”
“你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著名企业家的妹妹，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原创古风才女，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实力创作歌手沈积夏，难道你是因为醉驾撞死过人进了监狱所以才性情大变博览群书，学会写歌词了吧？”
沈积夏翻了个白眼，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昂着头皱眉道：“要不是我这伯乐不小心进了监狱看中了你这匹疯马，今天还轮得到你来要挟我？你得谢谢我才对吧。”
“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谢谢你抄袭。”陶鲜和善道：“至于我那份谢礼，你也不用太客气，给点封口费就行。”
“你想要多少？”
“我很欣慰你这么努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但如果我要得太少，会不会对不起你现在的身价？”
“傻逼，别这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话，你又不是我妈。”
“嗯，宝贝，”陶鲜一本正经的敲竹杠，“至少不能低于你现在的代言费，身为一个明星，形象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万一哪天我要是穷疯了去网上爆个料，你也知道，现在的吃瓜群众很多的。”
“臭婊子，你胃口倒不小。”
“跟你的财力比起来，一点都不大。”陶鲜真诚的看着她，好心提醒道：“我耐心不多，一定记得三天内联系我哦。”
沈积夏真想弄死她。
“哦，对了。”陶鲜摘下墨镜，指着她一马平川的胸膛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把睡衣穿反了。”
沈积夏反应了几秒才琢磨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火蹭的窜到胸口，她气的跳着脚骂：“你个贱人知道个屁，现在就流行我这样的。”
陶鲜带上墨镜，淡定的挥了挥手就算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接到小八的电话，那时天色已经开始放晴，但得到的消息却配不上这样的景色，小八说：“鲜姐，铉武死了。”
陶鲜猛地停住了脚步，只听小八继续说：“他老婆刚刚发了条微博，说他一周前去泰国游玩，潜水的时候措施不到位，溺水没救过来。”
墨镜下面是陶鲜看不出情绪的脸，她只是沉思着，淡淡地说了句：“这也太巧了，我还没开始呢，他怎么就结束了呢。”
“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没关系，”陶鲜的情绪十分稳定，“你盯好他家人。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谁啊？”
“苏哲。”
苏哲是陶鲜邻居家的男孩，小学四年级跟着改嫁的母亲从安城下面的乡镇来到老城区，从此开启了棍棒长在身上的日子。不过他挨打一般都是因为太调皮要么摔了碗要么烧干了锅，不像陶鲜，挨打毫无缘由。
有一次，两个孩子同时被赶出了家。陶鲜蹲在门口，就着月光摊开了作业本。苏哲拿着根木棍追着巷子里的野狗跑了一路，回来后看见这女孩肿着张脸还在写作业，便一把夺过她的作业本，按着上面的名字念：“陶、鱼、羊……哎，你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陶鲜一把从他手中夺回了作业本，红着脸羞恼道：“是陶鲜，什么鱼羊，你认不认字啊。”
阳光一点点穿透鱼肚白的青灰天色，巷子里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从远而近，渐渐地于巷子口销声匿迹。
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青年撇开长腿，大步朝陶鲜走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哲早已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我靠，鱼羊，你小子终于出来了。”
陶鲜忍不住想，小八跟她，是患难见真情。而这世上唯一不会嫌弃自己坐过牢的人，可能就只有苏哲了。
“干嘛呀？老素着张脸。”苏哲放下她，打量着她的表情道：“怎么跟前阵儿比又菜了呢？”
是了，除了母亲，他也常去探监。
“走吧走吧，老子先带你去吃点好的。”
苏哲很自然的将手揽上她的肩，另一只手从摩托车上解了个头盔给她。
“来，戴上。”
吃早餐的地方距离苏哲上班的地方不远，他工作之后就从巷子里搬了出来，现在是市公安局刑侦中队的一名法医，赵彩红就是经他的手解剖的。
“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赵姨那案子，要不先吃饭，我怕我说完你就不想吃了。”
“我吃得下，你说吧。”
“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那破房子先是高温焚烧，后来又下了暴雨，现场的痕迹和物证都被破坏了，痕检那边收获不大。阿姨背上有块发红的皮肤，躺着的地方大概10厘米见方吧，床单没有燃烧。”
陶鲜听得很认真，“这说明什么？”
“最起码床上不是起火点，再一个，她没有翻身或是想要逃跑的意愿。”
陶鲜皱了一下眉头，人在火海中，怎么可能连逃跑的意愿都没有呢？她无法再深想母亲生前可能受过怎样的痛苦。
“我妈的尸体被解剖过吧？还有其他症状吗。”
“这些我就不方便再说了。总之，确实不是简单的火灾，剩下的刑警队会进行侦破。”
陶鲜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苏哲望着她苍白的脸色，语重心长的劝她，“别老是耷拉着张脸，女人得多笑笑才好看，你以前不是挺爱笑的吗？”
陶鲜的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他身后的那个人，因为见了倒胃口的人，她就更不会笑了。
周永辰降下车窗，同样意外为什么会在离工作单位这么近的地方看见她，更意外的是，他的好友兼并肩作战的搭档苏哲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