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占有（3）
【等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转学去美国了，之后应该有很长时间不会回国。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颜初黛原本还有些迷蒙的头脑瞬间清醒，她深呼吸了一下，正在思考该怎么措辞，对方就在这时又发来了一条：
【很抱歉，可能有点突然。也许人就是这样，平时其实还好，直到确定要走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舍得。】
作为同样经历过单恋的人，颜初黛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觉得心有戚戚。但正是这样，她才想拒绝，因为更多的交集，只会让人陷得更深。
她想起高中毕业后到今年同学聚会的那一年多，其实她也清楚，就算不对江朔成有什么出格举动，至少过年和教师节时，给他发一句问候还是可以的，这样做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她还是刻意阻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因为想尽早放手。
而在高中时，她想的大都是学业和母亲钟陶的病情，把这份单恋当作了偶尔的调剂品，没有多作思索。
至于现在和他结婚，则是意料之外的事，她那时和高中时都完全没想过。其实假如没有那天晚上的意外，按照两个人原本的人生轨迹，他们应该永远也不会走到一起。
收回思绪，她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终于回复：
【其实我觉得不用再见面了，就让过去留在过去吧，希望你能全心投入新的生活~ 祝一切顺利。】
段以霖没有再回复，而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在单恋的人中，她大概算是非常幸运的了，而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单恋的人，只能无望地等待，或者被迫放手。
——
这周日上午，她和江朔成一起开车回了颜雪堂那里。
进门时，两个人还是十指紧扣地牵着手，颜雪堂开门后，视线落在两个人相牵的手上，颜初黛明显看到他瞳孔睁大了一下。
她立刻想到，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长辈面前有肢体接触，忍不住稍微有点窘，同时也意识到，颜雪堂对这段关系接受得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快。
这在她看来很正常，他之前那么迅速地接受，才让她觉得惊讶，甚至不安。
走进屋，看见熟悉的场景，颜初黛忽然记了起来，她高一还没正式开学的时候，江朔成以班主任的身份来这里家访过。也许是时隔已经太久了，毕竟将近五年，那次家访的过程又很平常，他只问了学习上的困难、家长的期望目标、她的兴趣爱好等等，所以她之前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瞥了江朔成一眼，他的表情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似乎不太在意。另外他家访过的学生应该很多，她估计他已经不记得家访她的具体细节了。
江朔成其实也想起了当年家访的事，不过家访时，他对她还没有……，所以他没有太强烈的负罪感。
他们走进客厅，左侧餐边柜上方的墙壁上挂着颜初黛小学时，一家三口拍的艺术照全家福，颜初黛注意到，江朔成的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张照片从拍摄后就一直挂在这里，钟陶过世以后，她曾经有一段时间不能看，也不敢看这个位置，过了很久才慢慢好转，也许是时间冲淡了想念。
这时颜雪堂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了笑，语气很和蔼：“她妈妈也很欣赏你，之前参加家长会回来，还说你很有能力。”
颜初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直接在江朔成面前提起“家长会”三个字，要不是她很了解颜雪堂的个性，这听起来像是借机讽刺对方人品低劣，道德败坏。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朔成，他垂下了眼帘，唇角微抿，最终只说了一句：“我也对阿姨……有印象。”
颜初黛莫名想起回忆里的一个片段，钟陶患病后到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去办公室答疑时，十次里有一两次，他会问起钟陶的病情，虽然通常只有一句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而颜雪堂顿了顿，重又开口：“你别误会，就我个人而言，不觉得你们俩的关系有多大问题。”
听到这句话，颜初黛暗暗松了口气，而江朔成转头望向他，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
颜雪堂微笑说：“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不被接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个人地位不平等，或者老师已经有家室。你们的情况不一样，初黛已经毕业这么久了，你又没结婚，也说不上禁忌。”
江朔成嘴唇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颜雪堂神情儒雅，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还在做饭，你们俩看会儿电视吧？那边有茶水，可以自己倒。”
颜初黛刚想说自己可以帮他，江朔成已经开口了，有些低沉的声音：“我帮您吧。”
他沉默片刻，笑答：“好。”
颜初黛正要说什么，就被自己爸爸揽住了肩膀，还拍了拍：“你——就不用了，让小江帮我就行。”
他们两个走进了和客厅只隔着一道推拉门的厨房，门开着一半，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声，颜初黛犹豫了一下，放轻脚步走到了推拉门后面。
“……其实我对初黛虽然没有什么要求，任由她自由发展，但是一开始，听她说要跟你结婚，我还是很惊讶的。”各种备菜的窸窸窣窣声音中，颜雪堂的说话声仍旧清晰，语气很温和，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他继续说着，语调带着些许感叹：“我没有别的想法，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颜初黛的眼眶忽然湿润，她闭上双眼，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朔成的声音随后响起，十分慎重的语气，近乎掷地有声：“我会……好好照顾她。”
颜雪堂呼出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略一停顿，语气到底还是染上了几分伤感：“可惜，她的妈妈看不到了。”
江朔成静了片刻：“阿姨——在天上会看到的。”
颜雪堂立刻纠正他：“之前我就想说，你叫我‘爸’已经挺多次了，对她也该改口了。”
“妈……在天上会看到的。”
“嗯。”
……
没有再听下去，颜初黛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泪水慢慢滚落。
不过没失控太久，吃饭前，她调整好了状态，进厨房帮忙盛饭和摆放餐具。
很快，最后一道菜也端上了桌，三人在桌前坐下，江朔成坐在侧面的位置，颜初黛在中间，颜雪堂在她另一边。
这个坐位让颜初黛感觉似曾相识，她略一思索，终于想起，当年家访时，江朔成坐的也是这个位置。这张桌子平时用途就广，并不局限于用餐，因为桌子本身和配套座椅的材质都是雕花实木，桌布款式也清新，用来待客也不显得尴尬。
那时她的父母和他也算是聊了一段时间，不过说实话，当时她对江朔成的全部印象只是很年轻、有点严肃而已。
收敛心神，她继续吃饭。
一顿饭结束，江朔成主动请缨去洗碗，颜雪堂则和她一起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颜雪堂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眼神很慈爱：“小宝，爸爸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颜初黛又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她轻声回答：“我会的。”
颜初黛原本还有些迷蒙的头脑瞬间清醒，她深呼吸了一下，正在思考该怎么措辞，对方就在这时又发来了一条：
【很抱歉，可能有点突然。也许人就是这样，平时其实还好，直到确定要走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舍得。】
作为同样经历过单恋的人，颜初黛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觉得心有戚戚。但正是这样，她才想拒绝，因为更多的交集，只会让人陷得更深。
她想起高中毕业后到今年同学聚会的那一年多，其实她也清楚，就算不对江朔成有什么出格举动，至少过年和教师节时，给他发一句问候还是可以的，这样做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她还是刻意阻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因为想尽早放手。
而在高中时，她想的大都是学业和母亲钟陶的病情，把这份单恋当作了偶尔的调剂品，没有多作思索。
至于现在和他结婚，则是意料之外的事，她那时和高中时都完全没想过。其实假如没有那天晚上的意外，按照两个人原本的人生轨迹，他们应该永远也不会走到一起。
收回思绪，她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终于回复：
【其实我觉得不用再见面了，就让过去留在过去吧，希望你能全心投入新的生活~ 祝一切顺利。】
段以霖没有再回复，而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在单恋的人中，她大概算是非常幸运的了，而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单恋的人，只能无望地等待，或者被迫放手。
——
这周日上午，她和江朔成一起开车回了颜雪堂那里。
进门时，两个人还是十指紧扣地牵着手，颜雪堂开门后，视线落在两个人相牵的手上，颜初黛明显看到他瞳孔睁大了一下。
她立刻想到，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长辈面前有肢体接触，忍不住稍微有点窘，同时也意识到，颜雪堂对这段关系接受得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快。
这在她看来很正常，他之前那么迅速地接受，才让她觉得惊讶，甚至不安。
走进屋，看见熟悉的场景，颜初黛忽然记了起来，她高一还没正式开学的时候，江朔成以班主任的身份来这里家访过。也许是时隔已经太久了，毕竟将近五年，那次家访的过程又很平常，他只问了学习上的困难、家长的期望目标、她的兴趣爱好等等，所以她之前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瞥了江朔成一眼，他的表情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似乎不太在意。另外他家访过的学生应该很多，她估计他已经不记得家访她的具体细节了。
江朔成其实也想起了当年家访的事，不过家访时，他对她还没有……，所以他没有太强烈的负罪感。
他们走进客厅，左侧餐边柜上方的墙壁上挂着颜初黛小学时，一家三口拍的艺术照全家福，颜初黛注意到，江朔成的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张照片从拍摄后就一直挂在这里，钟陶过世以后，她曾经有一段时间不能看，也不敢看这个位置，过了很久才慢慢好转，也许是时间冲淡了想念。
这时颜雪堂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了笑，语气很和蔼：“她妈妈也很欣赏你，之前参加家长会回来，还说你很有能力。”
颜初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直接在江朔成面前提起“家长会”三个字，要不是她很了解颜雪堂的个性，这听起来像是借机讽刺对方人品低劣，道德败坏。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朔成，他垂下了眼帘，唇角微抿，最终只说了一句：“我也对阿姨……有印象。”
颜初黛莫名想起回忆里的一个片段，钟陶患病后到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去办公室答疑时，十次里有一两次，他会问起钟陶的病情，虽然通常只有一句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而颜雪堂顿了顿，重又开口：“你别误会，就我个人而言，不觉得你们俩的关系有多大问题。”
听到这句话，颜初黛暗暗松了口气，而江朔成转头望向他，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
颜雪堂微笑说：“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不被接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个人地位不平等，或者老师已经有家室。你们的情况不一样，初黛已经毕业这么久了，你又没结婚，也说不上禁忌。”
江朔成嘴唇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颜雪堂神情儒雅，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还在做饭，你们俩看会儿电视吧？那边有茶水，可以自己倒。”
颜初黛刚想说自己可以帮他，江朔成已经开口了，有些低沉的声音：“我帮您吧。”
他沉默片刻，笑答：“好。”
颜初黛正要说什么，就被自己爸爸揽住了肩膀，还拍了拍：“你——就不用了，让小江帮我就行。”
他们两个走进了和客厅只隔着一道推拉门的厨房，门开着一半，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声，颜初黛犹豫了一下，放轻脚步走到了推拉门后面。
“……其实我对初黛虽然没有什么要求，任由她自由发展，但是一开始，听她说要跟你结婚，我还是很惊讶的。”各种备菜的窸窸窣窣声音中，颜雪堂的说话声仍旧清晰，语气很温和，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他继续说着，语调带着些许感叹：“我没有别的想法，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颜初黛的眼眶忽然湿润，她闭上双眼，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朔成的声音随后响起，十分慎重的语气，近乎掷地有声：“我会……好好照顾她。”
颜雪堂呼出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略一停顿，语气到底还是染上了几分伤感：“可惜，她的妈妈看不到了。”
江朔成静了片刻：“阿姨——在天上会看到的。”
颜雪堂立刻纠正他：“之前我就想说，你叫我‘爸’已经挺多次了，对她也该改口了。”
“妈……在天上会看到的。”
“嗯。”
……
没有再听下去，颜初黛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泪水慢慢滚落。
不过没失控太久，吃饭前，她调整好了状态，进厨房帮忙盛饭和摆放餐具。
很快，最后一道菜也端上了桌，三人在桌前坐下，江朔成坐在侧面的位置，颜初黛在中间，颜雪堂在她另一边。
这个坐位让颜初黛感觉似曾相识，她略一思索，终于想起，当年家访时，江朔成坐的也是这个位置。这张桌子平时用途就广，并不局限于用餐，因为桌子本身和配套座椅的材质都是雕花实木，桌布款式也清新，用来待客也不显得尴尬。
那时她的父母和他也算是聊了一段时间，不过说实话，当时她对江朔成的全部印象只是很年轻、有点严肃而已。
收敛心神，她继续吃饭。
一顿饭结束，江朔成主动请缨去洗碗，颜雪堂则和她一起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颜雪堂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眼神很慈爱：“小宝，爸爸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颜初黛又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她轻声回答：“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