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只有白俞本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只通过白俞的朋友得知,那天放学白俞不知道为什么走的很晚,所以只有寥寥几人看到有五六七个人堵着白俞,将她带走了。

    那些人是这个地方小有名气的混混。

    “不仅如此,为首的也是那个被禁足在家的女生的哥哥。”

    第二天,白俞没有来学校,学生们却听到了那名女生被通报劝退的事。

    据住附近的人了解,那天白俞被带走后的巷子里边有很多动静,一直到天黑,动静声小了,学校的保安似乎和一位同学出来找人,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在那附近“呜呜”地响了起来,一起的还有救护车。

    总之那一晚上闹的是鸡飞狗跳。

    后来得知,那几个混混在医院轻的住了快一个星期,最严重的住了将近一个月。

    而白俞则住进了ICU,据说是腹部被人捅了一刀,刀口极深,人差点就没了。

    谢妯雨舔了舔干裂的唇,“最可怕的还不在这。”

    这件事已经算是刑事案件了,双方家长都各持说法,而受害者又还昏迷不醒,事情便一直没有定论。直到白俞醒来,原以为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但警方那边审问时,白俞的说法又与混混们交代的不太一致。

    “白俞那边的家长强势将此事搞上了法庭,有去听的同学回来告诉我们,那些混混说……”

    ——“那不是我们捅的!那是白俞自己捅的嫁祸给我们的!”

    “刀柄上虽有白俞的指纹,但白俞是说,她被捅了自然会下意识握住那刀不是吗,更何况这刀是你们带的。”

    这说法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反而如果那刀柄上没有白俞的指纹才可疑,最后据理力争下,还是混混那方的证据不足,败了官司。

    混混大多都已成年,是要坐牢的。

    “那到底是不是白俞自己捅的,也已经无处求证了。”

    关于那个挑唆的女生也是逃不了关系的,事情毕竟是因为她才发生的,但她未成年,就被关了几天教育了一下就出来了。

    不少人都去问,女生一直都没有回应过,直到她要转去外省上学时,在临走前跟她的好朋友说了两句话。

    ——“这件事远远不止这样。”

    ——“永远不要去招惹白俞,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谢妯雨紧闭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身体都微颤着。

    谢妯云直接懵在了原地。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那一刀或许真的是白俞自己捅的!

    那一刀差点就要了白俞的命!

    “她就是个疯子!你还去招惹她?!”谢妯雨睁开眼睛,怒瞪自家妹妹,最后又泄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去惹那个小弟弟了,尽量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你大可把我今天说的跟你同学都说说,让你的同学们都别再去欺负人家了。”

    谢妯雨越想越恼,气不过,又抬手狠狠地点了点谢妯云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也少给我惹事了,听到没有!要是被妈妈知道了,你自己想想有什么后果吧!”

    谢妯云一听,顾不上疼,连忙拉着谢妯雨的胳膊,一脸惧怕,“我知道错了姐姐!妈妈,妈妈不会知道吧……”

    良久,谢妯雨才叹了口气,满脸的忧心忡忡,脑海里浮现女人威严的脸庞,苦笑。

    “大概吧。”

    ——

    这边,让人闻风丧胆的白俞正吊着一只手,与自己新认的小弟争执着。

    “我怎么就不能吃了,我就吃一口都不行?”白俞一脸无语,很想教训一顿小屁孩,但吊着手属实是不太方便。

    本来她的伤也不至于要吊着手,只要注意别碰水,别发力就行了。

    但故邵之三人一致认为白俞管不住自己,她这个不省油的灯导致她们越发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越怕发生什么,就越可能会发生。

    于是在强烈要求下,医生只好将白俞的手吊起来固定好。

    全程,白俞都没能插进一句话,她只能无奈的坐一旁,嘴角带笑着看她们忙活。

    但现在白俞非常的不乐意。

    “你不能吃。”从白俞开始指向辣锅想吃时,故邵之便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白俞翻了翻白眼,这下真的是没话说了,她长叹一声,看向周围看戏的四个人,白俞气笑。

    “不是,你们还笑?倒戈了是吧?”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耸耸肩,一副“你俩继续,我们只是看戏的”的样子。

    温漓就坐在白俞的右手边,一直在给白俞夹菜,她笑着往骨汤锅里舀出白俞喜欢吃的一口肠放入白俞碗里,“你也别闹了,胃成那样了还想吃辣的?再说了,你手上还有伤呢。暂时委屈一下吧,俞姐。”

    温漓带着温润的笑意,声音都是柔柔的,最后一句俞姐虽是有些顽皮,但白俞还是妥协了,“好啊,你们!让小阿漓坐我旁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对啊,小阿漓可是我们之间又温柔又活泼可爱的,就是看准了你会被她拿捏。”覃语勾唇挑眉。

    白俞吃软不吃硬这点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白俞无奈摇头,她怎会不知她们的用意,明明过来的时候舒池也她们都已经决定要点辣锅了,却又临时改成了鸳鸯锅,就是怕她胃不舒服。

    但如果白俞非要吃一点,她们也不会拦着,只会让她少吃。

    白俞抬起左手对故邵之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揉,愤恨,“要不是因为我,你就只能吃辣锅了知不知道?你还不感谢我,还跟我作对?”

    故邵之没管头发,一听大概是觉得有理,转向覃语扑闪着他无害的大眼睛,“谢谢覃语姐姐。”

    覃语当场笑喷,将桌子一顿狂捶,好在她们是包间,动静不会太大,不然立马就要被工作人员警告了。

    白俞服气,瘫在椅背上,没坚持一会,自己也笑了起来。

    几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吃着饭,聊着聊着,又聊回了小拐角里的事。

    “谢妯雨肯定恨死她妹妹了,惹上谁不好,偏偏是你。”覃语啧啧两声。

    白俞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

    “谢妯雨之前高一的时候也是到处惹事,四中出来的,有点痞子气也正常,诶……她之前不还堵白俞来着,还一直传着七七八八的闲话。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好像就安分了不少啊。”舒池也回想了一下,有点久远,倒是记不太清了。

    白俞听着慢慢放下了筷子,想起刚刚谢妯雨一声都不敢吭声的样子,她突然勾唇嘲笑:“她敢不安分吗,那件事她也有份。”

    话一出,桌上除了故邵之还毫无波澜,其余的人都纷纷撇下了筷子,脸上交错着惊讶,疑惑与凝重。

    “……她也在?”

    白俞淡然的擦了擦嘴,没有正面回答,“当时有七个人,四个是林一茌她哥哥的人,还有三个,是谢妯雨和她叫来的人。”

    她的语气不缓不急,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当时被围的人和住ICU的人不是她一样。

    “什么?!”

    她们脸上都闪着诧异,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蹙眉,低眸沉思的袁诗甫。

    当时唯一一个除了白俞以外有在现场的。

    就是袁诗甫了。

    不过我是后来才到的。袁诗甫抬眼去观察白俞,对方似乎心思正沉。

    袁诗甫没有想明白,却觉得毛骨悚然。当时她晚自习请了假,在宿舍玩,接到白俞声音微弱的电话时,她便立马从宿舍跑了出来,叫上门口的保安一起赶了过去,但她看到的只有满身是血的白俞靠墙坐在最里边的角落,周围还有六个男生倒地,低声哀嚎不起。

    她确确实实没有看到谢妯雨。

    如果谢妯雨去了,为什么不在现场?为什么……

    白俞没有把她供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诗甫知道谢妯雨和白俞的关系后,想到的会比别人多,但她不相信白俞会是轻易低头的人。

    她想问,其他人也想问,但白俞却在所有人欲言又止之时转向去问故邵之,“吃饱了吗?”

    故邵之一直默默观察着白俞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从白俞淡漠的脸上他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他仍隐隐觉得白俞在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

    我不想她难过。

    故邵之主动拉起白俞的左手,道:“饱了,我们走吧,姐姐。”

    温漓等人只好作罢,她们AA后付了账,几人走到门口,开始叫车。

    覃语:“我今天不回家了,住池也那,我和她先打车回去咯。”

    白俞点点头,看向温漓,温漓歪了歪头,道:“我打车回学校,你们怎么说?”

    意外地,袁诗甫摆了摆手,道:“白俞要送邵之弟弟,你先回去吧,我和白俞一起。”

    温漓走了以后,白俞没有问袁诗甫为什么留下,只是拆了吊着手的绷带,淡然道:“我的车载不下三个人,叫车走吧。”

    “姐姐,你……”故邵之还没说完,被白俞一记眼刀止了回去。

    袁诗甫叹了口气,不管她了,道:“行,我叫,去哪里?”

    白俞还没说话,故邵之就报了步行街。

    她疑惑问:“你……不回家?还是……”

    她说一半有些发愣,陡然发现故邵之好像在哪都不安全,外面被人逮到要挨打,学校没人可以帮他,家里又被他爸打。

    哪里都待的不愉快。

    像个无处可以容身的流浪者。

    故邵之摇了摇头,迟疑片刻才道:“我要去打工,原本以为今天会…和姐姐玩的迟一点,打算到了时间跟店里请个假的。但现在有空了,我就去一趟。”

    袁诗甫惊叹“你才初三,打工?!你爸太不是人了。”

    说完,袁诗甫猛地拍了下嘴巴。

    “没关系。”故邵之笑了笑,他其实没感觉,甚至会觉得挺痛快,他也没必要为一个没拿他当儿子的人维护,也犯不着为了故竞而生气。

    白俞揉了揉故邵之的脑袋,“抱歉,我考虑不周了,走吧,我和诗甫姐姐陪你去。”

    故邵之是想和我待在一块吗?白俞垂着眼,看着小少年些许欣喜的样子,却开心不起来。

    是因为跟着我会比较安全,踏实?他也不用回那个傻逼家里受委屈,至少在我身边的这一刻他当是快乐的。

    白俞心里一揪,满满的都是心疼。

    之后,白俞便没再说过话,在车上一直望着窗外,不知是因为晕车还是在想什么。

    故邵之看着跟到店里的两人愣了愣,一路都没说话的白俞笑了,“在你打工的店里坐会,行不行?”

    故邵之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

    太行了!

    故邵之是在一家叫缘自会的奶茶店里打工,店铺看着很新,像是没开多久。店内空间也不算小,顾客还挺多,墙上有很多diy的装饰,白俞看得出来店长对这个店当是十分用心了。

    一进去,店员刚说完欢迎光临,看到故邵之时都面上带笑,“小邵之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小邵之。

    白俞偷笑被故邵之听了去,他迅速埋下了头,感觉脸和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袁诗甫靠近白俞耳边,低声道:“白俞,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店的员工除了故邵之都是女孩子?”

    白俞还没回话,女员工就往内间喊了一声。

    “店长!”

    白俞和袁诗甫下意识顺着看去,内间的帘子被撩开,随即走出来一个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身材高挑的男生,白俞看不清脸,却莫名有种熟悉感,眼见男生直接走向故邵之,抓住了故邵之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白俞没看懂,正要上前,任由店长摆布的故邵之僵硬地站在原地开了口,话里带着欢愉。

    “店长,你回来了?!”

    店长这才抬起头,拽下了口罩,带着着急忙慌的意味道,“你前几天给人拽走了?!打哪了!”

    故邵之呆了:“呃,我已经没事了店长,白姐姐将他们打跑了。”

    “白姐姐?”店长往故邵之指的地方看去,却是一怔。

    “江白俞?”

    “宋凌安?”

    白俞原先看他摘了口罩,还不是很确定,现在正脸对着,她才终于认了出来。

    江?故邵之愕然,他脑子转的飞快,迅速锁定一个重要结论。

    他们认识?!

    白俞睨了宋凌安一眼,“……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宋凌安忙不迭松开了故邵之,将帽子摘了下来,抓了抓头发,垂下了眼,像个局促的孩子,肉眼可见的不安,“抱歉抱歉……你这手怎么了?”

    白俞:“打架打的。”

    袁诗甫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到宋凌安的面容更是哑然了,抬起手戳了戳白俞:“你们……你认识这个帅哥?”

    白俞:“也就那样吧,没有很帅。”

    这是变相承认认识了。

    袁诗甫却怀疑白俞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不帅吗?!

    她的反应还算好了,如果舒池也她们在这,那反应就不是这样了。

    那恐怕店都要炸了。

    难怪都是女员工。袁诗甫内心呵呵了两声。

    最后四个人一起坐在了最里边的位置上,直到奶茶送过来,气氛也还尴尬着。

    直到宋凌安陡然回过味来,对白俞讶异出声,“你会打架?!”

    此话一出,袁诗甫和故邵之都望向了他,眼神中带着怀疑。

    他们两个真的认识??

    白俞却并不见怪,只是看了他一眼,回道:“打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啊。”宋凌安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故邵之:“姐姐,你…和店长?”

    白俞:“我初三认识的他,算是朋友。”

    算是朋友。

    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到底是不是朋友?

    白俞问道:“你什么时候开了个店?”

    宋凌安:“一年前吧,我爸妈盘的店面送给我了,他们两个还是照顾饭店,我就开了个奶茶店,没想到生意还不错。”

    大多都是奔着店长来的吧。袁诗甫由衷感概。

    白俞:“那你怎么还敢雇了个童工?”

    袁诗甫“噗”的笑出了声,“童工”故邵之目瞪口呆的看着白俞。

    宋凌安也笑了笑,“看他挺可爱的呗,他之前打工的店倒闭了,一直在找工作,我就把他悄咪咪地收了。”

    他又看向故邵之,带着点责备的意思,“你也是,知道外边有人你还出去挨打?”

    故邵之缩了缩,“店长你怎么知道的?”

    宋凌安:“我最近想回来玩了,总得看看店里的情况,一回来看了下监控,差点把我吓死!以后不许这样干了!我会怕麻烦吗?”

    故邵之连忙点点头,不敢多说。

    宋凌安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不少,少顷,他又皱起眉,打量着故邵之的腿,问:“我看你第二天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怎么不跟我请假?”

    故邵之看了眼白俞,白俞也正看着他,一脸探究,他连忙逃开,道:“我觉得不太好……”

    宋凌安听的来气,道:“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有事就说知道不?”

    白俞敲了敲桌子,维护着,“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店,别老凶他。”

    “啊?”宋凌安惊呆了,他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奈何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嘀咕了几句,闷声喝着几口奶茶。

    “你也太宠他了,你……打算管他那事?”袁诗甫打着趣,顺便提了一句。

    白俞没回话,看着故邵之眯了眯眼。

    她记得那天送故邵之回去时,以及之后去学校看到他时,他的腿都是没有问题的。

    为什么不请假,恐怕是家里待不了吧。

    白俞喝了一口奶茶,问道:“你那腿是被你爸打的吧,故邵之,你……有没有尝试过报警?”

    故邵之一怔,双手在大腿处不断摆弄,低着头,像在逃避般沉默着。

    宋凌安没搞清楚状况,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他看向故邵之的神色有些震惊。

    家暴?

    袁诗甫意外,“你不知道?宋店长?”

    宋凌安摇了摇头,“……我没听他提起过,而且我在外边上大学,回来待的时间不长,也就没注意到过。”

    良久,故邵之微小的声音响起,还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有……我六年级的时候,偷偷报过警……但,没用。”

    没用。

    这两个字里边包含了多少委屈和绝望他们都不敢想。

    家暴这类事情不算少,能报警成功的也很少,更何况故邵之六年级时是四年前了,a市市中心才刚进入发展迅速阶段的时候,这种偏僻的地方根本没人管。

    白俞是深有体会的,她毕竟在这片生活了10年。

    她垂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再之后呢?治安好了一点以后,有没有再次尝试?”

    这次不管白俞等了多久,故邵之都没再答话了。

    白俞有些疑惑,她抬眼,却看到故邵之一脸惨白的样子,她抿了抿唇,再没打算问了,她直视着故邵之,唇瓣一张一合。

    故邵之怔愣间听到她说。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胆怯了,但现在,你还可以尝试。故邵之,我就在你面前,我会帮你,我来做你的监护人,我来保护你。”

    “你想不想,跟姐姐一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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