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湿的手骨
《别乱玩自己骨头啊》
晋江文学城/不要喝可乐
2024.05.26
粤地的春夏总是下着雨，淅淅沥沥，跳在一片片树叶上，像首歌。
楼不霁左手撑着伞，牙齿紧咬着装满日用品的塑料袋，用右手使劲拧着钥匙开锁。
檐边的水一串串坠在他的后脖颈，又顺着后背滑下去，在白T恤上洇出一道道水痕。
发现怎么开都开不了门，楼不霁才反应过来，家里进贼了。
也对，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嫌弃地甩了甩头发沾上的水珠，楼不霁随手捡了块石头，又随意选了一扇窗户砸了下去。
哐啷——
在屋内。
安无恙猛然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么坚硬的东西，居然碎了！
在错愕的那几秒内，安无恙瞥见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森白的骨架，缓缓收回了已经朝外迈开的脚。
她现在是一个骷髅架子，还是一个活着的骷髅架子，如果逃出去她又能去哪呢？不如留在这里，像之前那样把这个人吓出去。
伴随着一只腿的迈入，安无恙赶紧立在了窗帘的前面，像蜘蛛一样弓着自己的手脚撑在地上，抬头看向窗口。
楼不霁从窗口迈入就看到这一幕。
人体骨骼模型双手撑在地上，上肢和下肢微微弯曲，盆腔高高抬起，还穿着他随便做的裙子，那颗头颅被高高仰起，刚好和他对视。
像是一只被迫急刹的青蛙。
看到这本应惊悚无比的画面，楼不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像是被点了笑穴，他把重重的袋子抱在怀里，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地上的玻璃碎渣一点点没入鞋底，那双鞋是一双发黄的帆布鞋，鞋边沾了些许泥土，鞋面已经全湿了。
虽算是捧腹大笑，楼不霁也只笑了不到一分钟，便敛尽了所有笑意，站起身来。
他小心地绕开那具搞笑的人体模型，朝着屋内走去。
破旧的平房在雨天更显昏暗，泛黄的墙壁在墙角处掉了满地的墙皮，狭窄的客厅一侧叠了一堆画纸、颜料和画架，但皆因潮湿染上了些许霉斑，角落里还摆着一台老旧的缝纫机。
潮湿的地板，潮湿的墙壁，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个在窗户前撅着屁股的骷髅架子。
一个羞愤的骷髅架子。
自从接受自己变成了骷髅，安无恙还没被人这么嘲笑、无视过。
拜托，是骷髅架子不恐怖吗？
还是自己摆的姿势不够骇人？
她可是骷髅欸，她不要面子吗？
正当安无恙还陷入下一步措施的构思中，她便感觉自己整个骨头都被抱起来了，旋即被竖了起来。
她所摆出的蜘蛛姿势被强硬掰直，成了一个有着端庄站姿的骨架。
而那个嘲笑她的男人，就和她面对面，用那双像一潭死水的眼睛，盯着她。
安无恙不自觉摒住了呼吸，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发怒的父皇还要恐怖。
她尽量固定住自己的躯干，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骷髅架子，一动不动。
只是感觉这地板有点歪，不是很好立直。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微湿的黑发顺从地垂在眼前，苍白的面庞泛着潮红，双眼像是在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那目光从头骨一点点扫到双脚，最后端详着她的骷髅脑袋。
就在安无恙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转身了。
拖鞋在潮湿的地板上踏出了“啪嗒”的水声，那双腿像是带着镣铐，一点点向前挪动。
可走到一半，他突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砰”
安无恙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总感觉那人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常之处了，她不能也不敢上前。
万一这就是对她的试探呢？
她若冒然上前，必会被逮个正着，转头便被当作邪祟烧死。
闭上双眼，安无恙选择不去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试图借此来稳住心神。
她想回家了。
她是大梁最受宠的康平公主，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是父皇唯一的小公主。
“你出生那日，紫气东来，祥云瑞霭，囡囡是象征着福运的公主呢。”
“无恙无恙，希望朕的小公主一辈子无病无痛，福乐康顺。”
虽说她生于吉兆之下，可怎么还是未活过十八岁。她不敢去想，自己离世后，母后会如何度日。
恍惚之下，她好像又听到了满室的哭嚎声，在她脑海中绕啊绕啊，整宿整宿地缠着。
安无恙猛然睁眼，感觉到交叉相叠在身前的手骨被润湿。
原来变成骷髅也能哭的啊。
天已经黑了。
屋内没有丝毫光亮，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影子。
而那个男人还躺在那里，丝毫未动。
安无恙有些错愕，难道真是病了？
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安无恙想起了自己的及笄礼。
那日她身着吉服，一步步朝着礼台行去。
母后特意请了年已知天命的福寿长公主为自己行簪礼，宴请文武百官，皇亲贵戚皆落座。
父皇备着十五箱稀世珍宝为自己添礼。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
在迎着百人目光，走向福寿长公主时，她轰然倒地。
“砰”
正如那个男人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安无恙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耳边又响起了母后的惊呼声。
她还是没法做到坐视不管。
仗着黑暗，安无恙先用长长的裙摆将自己裹了起来，还细致包好了脚骨。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她费力从裙子里抽出一条肋骨，握着肋骨就向前走去。
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离楼不霁还有半步的距离，安无恙提着肋骨就往他后脑勺上砸了一下。
她还拿着肋骨戳了戳，确保他彻底昏过去了，才敢彻底走到他面前。
安无恙蹲下，探了探他鼻息。
还活着。
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得吓人，感觉都要把她的骨头灼裂开来。
再这样发热下去，会病傻的。
安无恙没有丝毫犹豫，便把浑身滚烫的楼不霁朝着床上拖。
她想好了，若是那男人烧着却有醒来的迹象，她就再给他来一下，等他退烧了再扔回地上。
用被子将楼不霁裹好，安无恙又找了块样式奇怪的衣服，把他的眼睛一同盖住。
万一男人醒过来了，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是个骷髅，那自己还有时间把他打晕。
在这般情境下，安无恙只能赌一把。
倘若因为救人被发现，被当做邪祟烧死，她也无怨无悔，她本就在十八岁时离去，这些日子都是她偷来的。
安无恙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肋骨，一只手拿着浸透凉水的毛巾给楼不霁擦拭额头和手脚。
她不知晓这般做是否有用，只是学着往日照顾她的人那般，照顾着眼前的人。
她儿时身体不好，稍微受风便要染上风寒，不到一刻钟便会发起高烧。
那时母后和父皇日夜颠倒地轮换着照顾她。
每每醒来，她都能看到母后和父皇憔悴的面容，他们着急地问自己，想不想喝水，头还痛不痛。
然后又看着自己昏昏睡去。
不知换了几次水，擦拭了几次，安无恙还是撑不住，钻进衣柜睡着了。
当然在这之前，她又拿着肋骨给那男人来了一棒。
她应该没有记错位置吧，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前一秒，安无恙还在想着。
夜已经深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虫鸣偶尔。
那在床上本该毫无反应的男人缓缓起了身，扯下盖在眼前的衣物。
？！一条男士内裤
楼不霁嘴角抽了抽，还是将内裤放好在床边。
他的脚步很轻，踩着湿透了的帆布鞋在积水中走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前往厨房，拉开装着药物的抽屉，找了颗布洛芬，他直接生咽下去。
又摸出瓶破痛油，擦在自己后脑勺的两个大包上，像是没感受到痛觉般揉着那两个包。
走出厨房，楼不霁站在客厅里，在黑暗里打量着这个屋子。
靠近大门的地板上洒着十几张红色大钞，客厅和房间的抽屉被翻得一团糟，而大门边上突出的钉子上刮着一件男士外套，破破烂烂的。
楼不霁微蹙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怕是小偷被那骷髅吓得落荒而逃，连钱都不敢带走。
他又想到那个撅着屁股的骷髅架子，毫无察觉地轻笑一声。
那个骷髅没有恶意，甚至很善良。
无论那个骷髅是鬼魂上身，还是志怪精类，在他眼中，远不及人心的尔虞我诈令人忌惮、厌恶。
他对它充满好奇。
楼不霁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
他摸出手机，看向弹出来的短信。
【楼先生，晚好。
您母亲的遗体已由本馆于下午接走，特此告知。
——宝寿殡仪研究所】
楼不霁把手机熄屏，沉默着走回房间，寂静得只有雨声的屋子里，响起了细微的趟水声。
重新坐回房间的大床上，楼不霁看着床边放着的毛巾和接着水的盆子，又站了起来。
无声无息地朝着角落的衣柜走去。
其实他在见到那个骷髅第一眼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学了很长时间的美术，对着十几个人体骨架研究，有真人的，也有人造的。
可没有一个骨架能在湿滑的地板上立柱，还做出撅屁股的动作。
更别提他特意将那骷髅骨架放在凹进去的地板上，试探它的戏码了。
想着想着，楼不霁已然站在了衣柜面前。
衣柜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却因为年旧失修变得破朽。
透过衣柜柜门的缝隙朝里看去，楼不霁看见那具骷髅架子仰着脑袋，在衣柜里睡得东倒西歪，面上却带着泪。
那具森白的骨架，在黑夜里发出点点荧光，微黄温和，看起来很温暖。
很久以后，当安无恙嬉皮笑脸地问楼不霁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时，楼不霁总会想起这一幕。
看上去很温暖，很想靠近。
晋江文学城/不要喝可乐
2024.05.26
粤地的春夏总是下着雨，淅淅沥沥，跳在一片片树叶上，像首歌。
楼不霁左手撑着伞，牙齿紧咬着装满日用品的塑料袋，用右手使劲拧着钥匙开锁。
檐边的水一串串坠在他的后脖颈，又顺着后背滑下去，在白T恤上洇出一道道水痕。
发现怎么开都开不了门，楼不霁才反应过来，家里进贼了。
也对，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嫌弃地甩了甩头发沾上的水珠，楼不霁随手捡了块石头，又随意选了一扇窗户砸了下去。
哐啷——
在屋内。
安无恙猛然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么坚硬的东西，居然碎了！
在错愕的那几秒内，安无恙瞥见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森白的骨架，缓缓收回了已经朝外迈开的脚。
她现在是一个骷髅架子，还是一个活着的骷髅架子，如果逃出去她又能去哪呢？不如留在这里，像之前那样把这个人吓出去。
伴随着一只腿的迈入，安无恙赶紧立在了窗帘的前面，像蜘蛛一样弓着自己的手脚撑在地上，抬头看向窗口。
楼不霁从窗口迈入就看到这一幕。
人体骨骼模型双手撑在地上，上肢和下肢微微弯曲，盆腔高高抬起，还穿着他随便做的裙子，那颗头颅被高高仰起，刚好和他对视。
像是一只被迫急刹的青蛙。
看到这本应惊悚无比的画面，楼不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像是被点了笑穴，他把重重的袋子抱在怀里，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地上的玻璃碎渣一点点没入鞋底，那双鞋是一双发黄的帆布鞋，鞋边沾了些许泥土，鞋面已经全湿了。
虽算是捧腹大笑，楼不霁也只笑了不到一分钟，便敛尽了所有笑意，站起身来。
他小心地绕开那具搞笑的人体模型，朝着屋内走去。
破旧的平房在雨天更显昏暗，泛黄的墙壁在墙角处掉了满地的墙皮，狭窄的客厅一侧叠了一堆画纸、颜料和画架，但皆因潮湿染上了些许霉斑，角落里还摆着一台老旧的缝纫机。
潮湿的地板，潮湿的墙壁，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个在窗户前撅着屁股的骷髅架子。
一个羞愤的骷髅架子。
自从接受自己变成了骷髅，安无恙还没被人这么嘲笑、无视过。
拜托，是骷髅架子不恐怖吗？
还是自己摆的姿势不够骇人？
她可是骷髅欸，她不要面子吗？
正当安无恙还陷入下一步措施的构思中，她便感觉自己整个骨头都被抱起来了，旋即被竖了起来。
她所摆出的蜘蛛姿势被强硬掰直，成了一个有着端庄站姿的骨架。
而那个嘲笑她的男人，就和她面对面，用那双像一潭死水的眼睛，盯着她。
安无恙不自觉摒住了呼吸，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发怒的父皇还要恐怖。
她尽量固定住自己的躯干，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骷髅架子，一动不动。
只是感觉这地板有点歪，不是很好立直。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微湿的黑发顺从地垂在眼前，苍白的面庞泛着潮红，双眼像是在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那目光从头骨一点点扫到双脚，最后端详着她的骷髅脑袋。
就在安无恙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转身了。
拖鞋在潮湿的地板上踏出了“啪嗒”的水声，那双腿像是带着镣铐，一点点向前挪动。
可走到一半，他突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砰”
安无恙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总感觉那人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常之处了，她不能也不敢上前。
万一这就是对她的试探呢？
她若冒然上前，必会被逮个正着，转头便被当作邪祟烧死。
闭上双眼，安无恙选择不去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试图借此来稳住心神。
她想回家了。
她是大梁最受宠的康平公主，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是父皇唯一的小公主。
“你出生那日，紫气东来，祥云瑞霭，囡囡是象征着福运的公主呢。”
“无恙无恙，希望朕的小公主一辈子无病无痛，福乐康顺。”
虽说她生于吉兆之下，可怎么还是未活过十八岁。她不敢去想，自己离世后，母后会如何度日。
恍惚之下，她好像又听到了满室的哭嚎声，在她脑海中绕啊绕啊，整宿整宿地缠着。
安无恙猛然睁眼，感觉到交叉相叠在身前的手骨被润湿。
原来变成骷髅也能哭的啊。
天已经黑了。
屋内没有丝毫光亮，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影子。
而那个男人还躺在那里，丝毫未动。
安无恙有些错愕，难道真是病了？
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安无恙想起了自己的及笄礼。
那日她身着吉服，一步步朝着礼台行去。
母后特意请了年已知天命的福寿长公主为自己行簪礼，宴请文武百官，皇亲贵戚皆落座。
父皇备着十五箱稀世珍宝为自己添礼。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
在迎着百人目光，走向福寿长公主时，她轰然倒地。
“砰”
正如那个男人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安无恙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耳边又响起了母后的惊呼声。
她还是没法做到坐视不管。
仗着黑暗，安无恙先用长长的裙摆将自己裹了起来，还细致包好了脚骨。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她费力从裙子里抽出一条肋骨，握着肋骨就向前走去。
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离楼不霁还有半步的距离，安无恙提着肋骨就往他后脑勺上砸了一下。
她还拿着肋骨戳了戳，确保他彻底昏过去了，才敢彻底走到他面前。
安无恙蹲下，探了探他鼻息。
还活着。
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得吓人，感觉都要把她的骨头灼裂开来。
再这样发热下去，会病傻的。
安无恙没有丝毫犹豫，便把浑身滚烫的楼不霁朝着床上拖。
她想好了，若是那男人烧着却有醒来的迹象，她就再给他来一下，等他退烧了再扔回地上。
用被子将楼不霁裹好，安无恙又找了块样式奇怪的衣服，把他的眼睛一同盖住。
万一男人醒过来了，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是个骷髅，那自己还有时间把他打晕。
在这般情境下，安无恙只能赌一把。
倘若因为救人被发现，被当做邪祟烧死，她也无怨无悔，她本就在十八岁时离去，这些日子都是她偷来的。
安无恙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肋骨，一只手拿着浸透凉水的毛巾给楼不霁擦拭额头和手脚。
她不知晓这般做是否有用，只是学着往日照顾她的人那般，照顾着眼前的人。
她儿时身体不好，稍微受风便要染上风寒，不到一刻钟便会发起高烧。
那时母后和父皇日夜颠倒地轮换着照顾她。
每每醒来，她都能看到母后和父皇憔悴的面容，他们着急地问自己，想不想喝水，头还痛不痛。
然后又看着自己昏昏睡去。
不知换了几次水，擦拭了几次，安无恙还是撑不住，钻进衣柜睡着了。
当然在这之前，她又拿着肋骨给那男人来了一棒。
她应该没有记错位置吧，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前一秒，安无恙还在想着。
夜已经深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虫鸣偶尔。
那在床上本该毫无反应的男人缓缓起了身，扯下盖在眼前的衣物。
？！一条男士内裤
楼不霁嘴角抽了抽，还是将内裤放好在床边。
他的脚步很轻，踩着湿透了的帆布鞋在积水中走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前往厨房，拉开装着药物的抽屉，找了颗布洛芬，他直接生咽下去。
又摸出瓶破痛油，擦在自己后脑勺的两个大包上，像是没感受到痛觉般揉着那两个包。
走出厨房，楼不霁站在客厅里，在黑暗里打量着这个屋子。
靠近大门的地板上洒着十几张红色大钞，客厅和房间的抽屉被翻得一团糟，而大门边上突出的钉子上刮着一件男士外套，破破烂烂的。
楼不霁微蹙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怕是小偷被那骷髅吓得落荒而逃，连钱都不敢带走。
他又想到那个撅着屁股的骷髅架子，毫无察觉地轻笑一声。
那个骷髅没有恶意，甚至很善良。
无论那个骷髅是鬼魂上身，还是志怪精类，在他眼中，远不及人心的尔虞我诈令人忌惮、厌恶。
他对它充满好奇。
楼不霁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
他摸出手机，看向弹出来的短信。
【楼先生，晚好。
您母亲的遗体已由本馆于下午接走，特此告知。
——宝寿殡仪研究所】
楼不霁把手机熄屏，沉默着走回房间，寂静得只有雨声的屋子里，响起了细微的趟水声。
重新坐回房间的大床上，楼不霁看着床边放着的毛巾和接着水的盆子，又站了起来。
无声无息地朝着角落的衣柜走去。
其实他在见到那个骷髅第一眼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学了很长时间的美术，对着十几个人体骨架研究，有真人的，也有人造的。
可没有一个骨架能在湿滑的地板上立柱，还做出撅屁股的动作。
更别提他特意将那骷髅骨架放在凹进去的地板上，试探它的戏码了。
想着想着，楼不霁已然站在了衣柜面前。
衣柜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却因为年旧失修变得破朽。
透过衣柜柜门的缝隙朝里看去，楼不霁看见那具骷髅架子仰着脑袋，在衣柜里睡得东倒西歪，面上却带着泪。
那具森白的骨架，在黑夜里发出点点荧光，微黄温和，看起来很温暖。
很久以后，当安无恙嬉皮笑脸地问楼不霁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时，楼不霁总会想起这一幕。
看上去很温暖，很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