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热闹的食肆栈旁，檐前垂挂着晶莹的水滴，窗外日光透过缓缓移动的灰云时隐时现，下方处处水光溜溜，踏行地面的百姓们忙于交易，因此六街三市时常人声鼎沸。
两人坐在食肆栈的高处，轻轻关上玲珑木窗，这才安坐于八仙桌旁。
柳见吾掀袍，刚要坐下。
李观棋就扯住她的衣袍，笑意复杂。
柳见吾停下动作。
李观棋子则是移上一把椅子，用袖子禅一禅，走回到中间对她鞠躬行礼。
柳见吾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
旁边站立的店小二瞥了他们一眼，衣袖下双手诡异地折响一下。随后迅速走上前，对客人殷勤地说道：“二位客官，一碗滤蒸烧鸭，一碗红晶膀蹄，一碗烤炸牛肉，一碗炒辣腰子，一碗红邓鸭蛋，两片雪花花饼。可行？”
“可以。”李观棋微微点头，转向旁边的人，轻声问道，“柳姑娘可要饮酒？”
柳见吾道：“你随意。”
李观棋道：“那好，添葡萄酿。”
“好嘞，两位客官慢用。”店小二机灵地应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关门。
此刻房间寂静无比，青天白日之下，八仙桌上却仍亮着一豆昏黄灯火。
直到灯影摇曳，光残影破。八仙桌摆在餐肆中央，女子无动于衷，面偃稍怠。
见店小二携戥子退下后，李观棋这才踌躇着，背坐在南门的右边。
他轻轻拂袖，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墨绿酒杯，斟满葡萄酿，放在柳见吾的下首，“柳姑娘请用，此酒不辣喉。”
“……尚好。”柳见吾百无聊赖，拾起筷子，吃了半天，才接着说道，“你为何要如此拘礼。”
李观棋放下筷子，浅笑自谦道：“繁文缛节无非是用作保命的手段。老一辈的人都说人生如沧海一粟，既然来到这里，就该遵循书本天命以及当地的习俗。不论曾经、现今还是未来，我们就该演好自己的角色。”
“至于我来这里也不久，对这个书中世道了解甚少，得到的是个……不入品文史的身份。”
“还有两日前我在玉华州，城门外见你刚来就遇小的诡怪。我想着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老乡人，顺手搭救，以后有缘，也能结个伴侣。”
“真是好一个不入文品的文史，顺手救人，沧海一粟，遵循天书之道，广结良朋伴侣。”女子手指一曲，轻敲木面。
就在两天前，柳见吾刚穿越至西游书中，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城门外，遭遇诡谲物群。她站起身来，懵逼一瞬。因实力明显不足，只好孤身应战。然而，不知为何，她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几阵灰灼灵气。直至灵气彻底枯竭，昏昏欲死。幸得外出采药的李观棋所救，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柳见吾思索了好半天，侧边木镂窗子时开时合，吱呀作响，随风摇曳。
她这才抬起头来，与对方对视一眼，瞬息噙笑容变卦，犹如野草一般肆意疯长。
“这小郎君莫不是早就对我有所图谋？”
语闭，寂静无声。
柳见吾说出的话冰冷而阴晦，但抬眼间却流露出藏不住的、令人出乎意料的皎然喜乐？
“柳姑娘，在下……”李观棋一时愣在原地，声音喑哑，竟不敢言。
“嗯？说。”柳见吾悠然抬起左手臂，枕在八仙桌上。右臂手指则是有节奏地轻轻拨弹，引得插在瓶中的白玉青枝颤动不止，连带着花瓣上的雨露也纷纷飞溅至八仙桌上，似是在明争暗斗。
“在下若有不当之处……”李观棋小心翼翼地拱了拱手，上前微微低头，面带羞涩地解释道，“在下犯下大不敬之罪。不该厚颜无耻，不该如此痴心妄想，不该如此冒昧接近柳姑娘，更不该惹得姑娘如此不快。柳姑娘因此痛恨我，也是理所应当。”
“哦？这又何罪之有？难不成你是想利用我？”柳见吾闻言，似欲伸手去折那朵春雨之花。正当花瓣碎落，花枝刺破手指，留下一道破口，鲜血“啪嗒，啪嗒，啪踏”地滴落在八仙桌上。伴随着阵阵隐痛从手指传遍全身，柳见吾却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步伐从容地走向男子。
两人呼吸缠绕，胸口起伏不定，各自带着几分怵惕。好在李观棋始终低着头，任由女子步步紧逼，他则是步步后退，直至墙角无处可逃。
此时此刻，柳见吾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染上娇媚，却又狠狠化作戾气，其中还藏撷五分狂喜和半分悲婉？
“这位好心的小郎君，你细细道来，好让我满意。”柳见吾如此说道，已无意继续与他飙戏玩谑。只是隐隐期待此人能发现她的真面目，并惊讶于这世间竟有人能似悲似笑，游走在善恶之间的痴狂。
良久，庭院中白玉兰盛开，春鸟掠过水面，乱啼一阵，微风随之吹进房间，轻飘飘的卷帘随风摇曳。
“…………”柳见吾早已无心坐回八仙桌前。此时她站在空旷处，期许早已落空。她抬手缓缓拭去血迹，遂后心中虽有寥落愁绪，却出奇地平静？
“柳姑娘的伤口需要用龙骨金创药来处理。这药能敛疮生肌，止血消炎，缓解疼痛。如果……柳姑娘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带你去下边买个药效极好的小药罐。”李观棋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却上前半步，显得颇为焦虑，“柳姑娘，你怎么了？”
“…………”他，这是在装傻？
柳见吾轻轻垂下眼眸，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你懂的还挺多呢。”
李观棋害羞点头道：“自然是想要保住这条性命的。无论是做文生还是做药生，身份和学识都马虎不得，否则的话……”
柳见吾道：“否则什么呢。”
李观棋道：“否则，我恐怕会丢掉半条命，甚至可能被那些诡物发现，成为它们的猎物，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柳见吾道：“哦？你看上去点都不怕呢？”
李观棋道：“嗯……有怕，但……尚且不多。”
柳见吾沉脸：“…………”
有一说一，于她而言，此人煞是奇葩。不过，这也是柳见吾头一次抓错猎物。那李观棋身上有种脱俗气质，淡泊名利，从容不迫。这两日以来，她不是没想过他会装。当下思来看去，还是觉得此人过于纯粹，不太适合当同类呢……
见女子走神发呆半天，李观棋理袍坐下，不由得问道：“柳姑娘？”
柳见吾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回应道：“无事。你再详细说说你所知道的书中世道。”
“好的。”李观棋理理袖子，浅笑淡然，“在下略知一二。西游书册中，世道诡物横行，人和诡物皆心叵测。唯以赤诚之心相待，互不猜疑，方可结为同僚。”
柳见吾下意识讽道：“无稽之谈。关于诡物一事，你不妨再细说一番。”
李观棋默然，接话道：“诡物不知从何而来，老一辈多年探寻无果。”
柳见吾道：“勿要啰嗦。”
李观棋抿嘴一笑，“知道了，柳姑娘，在下会好好改的。”
柳见吾点头，“继续说。”
李观棋站起身，移步门口探视一番，周遭安安静静，空无人息。他这才松下一口气道：“这些话我们得私下里小声说，以免被诡物觉察到。”
柳见吾道：“好，你说吧。”
李观棋默默坐下，斟酌着开口：“据我所知，它们种族各异。有些诡物邪恶凶残，以人为食；有些则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更有些半善半恶的诡物，对我们视若无睹，整日呆若木鸡，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我们在这个世道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监视之下。若是行为稍有不当，必定会被那些吃人的诡物盯上，死于它们的魔爪之下，当真是惨不忍睹。”
柳见吾点头，毫无惧色，反倒眯起眼睛，兴趣盎然地问道：“你又怎知我不是诡物呢？”
李观棋轻笑道：“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这些诡物往往隐藏在人类的皮囊之下，而真正的人类则拥有灵气。这种能力不可轻易告知他人，也不可随意在人前显露，因此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他说话愈发文邹。
柳见吾有些不满地催促道：“嗯，还有呢？”
李观棋耐心道：“在下了解甚少，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目前柳姑娘毫无演书之力。需尽数熟悉，快运这股特殊灵气，日后用它来护命才是。”李观棋顿了顿，还得补上几句如何运作灵气的基础法门。
“好啊。”柳见吾狡黠地一笑，抬手间，白灼灼的灵气犹如潮火奔涌不止。
但没过多久，灵气瞬间变小，还堵塞于经脉之中，迟迟无法突破那层看不见的薄膜。柳见吾犹如隔岸观火，莫名忽笑道：“好一个熟悉，有点麻烦呢。”
李观棋无奈，作出推断：“……那……想必柳姑娘天赋异禀，体质特殊，不用寻常法门。以后切记，不可告知他人。”
“好啊，多谢你呢。”柳见吾勾笑。
眼见目的达到，她不欲多说，迅速支起身子，推开房门，跨步下楼，走出食肆楼，漫天春晴云淡。她独自站立许久，还是转过头来，冷冷地怼了背后的人一句。
“为何跟着我！”
“我身无分文，死命一条，也无任何报酬呢。”
“在下……”李观棋轻摇头颅，否定道，“并无此念。”
柳见吾眼带寒意，嘴角微挑：“莫非是垂涎我这副皮囊？倘若我毁了这容颜，你是否还会纠缠不休？究竟，是，还是否？”
“并非如此。”李观棋面带莫名的羞涩，低声解释，“自初见姑娘那一刻起，在下便觉姑娘处处皆好。我……我识人向来精准。”
柳见吾听此，百无聊赖道：“罢了，你倒是个心善之人，竟不懂利用他人，这般无趣，真叫我觉得乏味。”
李观棋困惑不解，弱弱地啊道一声。
“我自知心系柳姑娘，至少也要待姑娘有能力自保后再别。我……我妄自揣测，只愿能守护姑娘周全。”
“护我？你果真是无趣得紧。”
柳见吾挥手作别，转身便融入车水马龙之中，只留下一抹素灰的倩影渐行渐渐远。
李观棋愣在原地，许久未能回神……
没过一阵，天空被乌云吞噬，日光半隐，半明半暗。他微低着头，湿漉漉的墨发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悄然勾起一丝漠然的笑意，随后他缓缓转身，走向摊位，挑选一对精美的濯水玉佩和一瓶药瓶。
他同摊主道别，步履平稳地走在巷口，但衣袖下那双苍白的手却不停地摩挲着药瓶口。他口中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味，“柳见吾，柳见吾……你尚有重要之用，怎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城中，胡乱送死？”
两人坐在食肆栈的高处，轻轻关上玲珑木窗，这才安坐于八仙桌旁。
柳见吾掀袍，刚要坐下。
李观棋就扯住她的衣袍，笑意复杂。
柳见吾停下动作。
李观棋子则是移上一把椅子，用袖子禅一禅，走回到中间对她鞠躬行礼。
柳见吾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
旁边站立的店小二瞥了他们一眼，衣袖下双手诡异地折响一下。随后迅速走上前，对客人殷勤地说道：“二位客官，一碗滤蒸烧鸭，一碗红晶膀蹄，一碗烤炸牛肉，一碗炒辣腰子，一碗红邓鸭蛋，两片雪花花饼。可行？”
“可以。”李观棋微微点头，转向旁边的人，轻声问道，“柳姑娘可要饮酒？”
柳见吾道：“你随意。”
李观棋道：“那好，添葡萄酿。”
“好嘞，两位客官慢用。”店小二机灵地应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关门。
此刻房间寂静无比，青天白日之下，八仙桌上却仍亮着一豆昏黄灯火。
直到灯影摇曳，光残影破。八仙桌摆在餐肆中央，女子无动于衷，面偃稍怠。
见店小二携戥子退下后，李观棋这才踌躇着，背坐在南门的右边。
他轻轻拂袖，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墨绿酒杯，斟满葡萄酿，放在柳见吾的下首，“柳姑娘请用，此酒不辣喉。”
“……尚好。”柳见吾百无聊赖，拾起筷子，吃了半天，才接着说道，“你为何要如此拘礼。”
李观棋放下筷子，浅笑自谦道：“繁文缛节无非是用作保命的手段。老一辈的人都说人生如沧海一粟，既然来到这里，就该遵循书本天命以及当地的习俗。不论曾经、现今还是未来，我们就该演好自己的角色。”
“至于我来这里也不久，对这个书中世道了解甚少，得到的是个……不入品文史的身份。”
“还有两日前我在玉华州，城门外见你刚来就遇小的诡怪。我想着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老乡人，顺手搭救，以后有缘，也能结个伴侣。”
“真是好一个不入文品的文史，顺手救人，沧海一粟，遵循天书之道，广结良朋伴侣。”女子手指一曲，轻敲木面。
就在两天前，柳见吾刚穿越至西游书中，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城门外，遭遇诡谲物群。她站起身来，懵逼一瞬。因实力明显不足，只好孤身应战。然而，不知为何，她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几阵灰灼灵气。直至灵气彻底枯竭，昏昏欲死。幸得外出采药的李观棋所救，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柳见吾思索了好半天，侧边木镂窗子时开时合，吱呀作响，随风摇曳。
她这才抬起头来，与对方对视一眼，瞬息噙笑容变卦，犹如野草一般肆意疯长。
“这小郎君莫不是早就对我有所图谋？”
语闭，寂静无声。
柳见吾说出的话冰冷而阴晦，但抬眼间却流露出藏不住的、令人出乎意料的皎然喜乐？
“柳姑娘，在下……”李观棋一时愣在原地，声音喑哑，竟不敢言。
“嗯？说。”柳见吾悠然抬起左手臂，枕在八仙桌上。右臂手指则是有节奏地轻轻拨弹，引得插在瓶中的白玉青枝颤动不止，连带着花瓣上的雨露也纷纷飞溅至八仙桌上，似是在明争暗斗。
“在下若有不当之处……”李观棋小心翼翼地拱了拱手，上前微微低头，面带羞涩地解释道，“在下犯下大不敬之罪。不该厚颜无耻，不该如此痴心妄想，不该如此冒昧接近柳姑娘，更不该惹得姑娘如此不快。柳姑娘因此痛恨我，也是理所应当。”
“哦？这又何罪之有？难不成你是想利用我？”柳见吾闻言，似欲伸手去折那朵春雨之花。正当花瓣碎落，花枝刺破手指，留下一道破口，鲜血“啪嗒，啪嗒，啪踏”地滴落在八仙桌上。伴随着阵阵隐痛从手指传遍全身，柳见吾却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步伐从容地走向男子。
两人呼吸缠绕，胸口起伏不定，各自带着几分怵惕。好在李观棋始终低着头，任由女子步步紧逼，他则是步步后退，直至墙角无处可逃。
此时此刻，柳见吾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染上娇媚，却又狠狠化作戾气，其中还藏撷五分狂喜和半分悲婉？
“这位好心的小郎君，你细细道来，好让我满意。”柳见吾如此说道，已无意继续与他飙戏玩谑。只是隐隐期待此人能发现她的真面目，并惊讶于这世间竟有人能似悲似笑，游走在善恶之间的痴狂。
良久，庭院中白玉兰盛开，春鸟掠过水面，乱啼一阵，微风随之吹进房间，轻飘飘的卷帘随风摇曳。
“…………”柳见吾早已无心坐回八仙桌前。此时她站在空旷处，期许早已落空。她抬手缓缓拭去血迹，遂后心中虽有寥落愁绪，却出奇地平静？
“柳姑娘的伤口需要用龙骨金创药来处理。这药能敛疮生肌，止血消炎，缓解疼痛。如果……柳姑娘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带你去下边买个药效极好的小药罐。”李观棋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却上前半步，显得颇为焦虑，“柳姑娘，你怎么了？”
“…………”他，这是在装傻？
柳见吾轻轻垂下眼眸，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你懂的还挺多呢。”
李观棋害羞点头道：“自然是想要保住这条性命的。无论是做文生还是做药生，身份和学识都马虎不得，否则的话……”
柳见吾道：“否则什么呢。”
李观棋道：“否则，我恐怕会丢掉半条命，甚至可能被那些诡物发现，成为它们的猎物，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柳见吾道：“哦？你看上去点都不怕呢？”
李观棋道：“嗯……有怕，但……尚且不多。”
柳见吾沉脸：“…………”
有一说一，于她而言，此人煞是奇葩。不过，这也是柳见吾头一次抓错猎物。那李观棋身上有种脱俗气质，淡泊名利，从容不迫。这两日以来，她不是没想过他会装。当下思来看去，还是觉得此人过于纯粹，不太适合当同类呢……
见女子走神发呆半天，李观棋理袍坐下，不由得问道：“柳姑娘？”
柳见吾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回应道：“无事。你再详细说说你所知道的书中世道。”
“好的。”李观棋理理袖子，浅笑淡然，“在下略知一二。西游书册中，世道诡物横行，人和诡物皆心叵测。唯以赤诚之心相待，互不猜疑，方可结为同僚。”
柳见吾下意识讽道：“无稽之谈。关于诡物一事，你不妨再细说一番。”
李观棋默然，接话道：“诡物不知从何而来，老一辈多年探寻无果。”
柳见吾道：“勿要啰嗦。”
李观棋抿嘴一笑，“知道了，柳姑娘，在下会好好改的。”
柳见吾点头，“继续说。”
李观棋站起身，移步门口探视一番，周遭安安静静，空无人息。他这才松下一口气道：“这些话我们得私下里小声说，以免被诡物觉察到。”
柳见吾道：“好，你说吧。”
李观棋默默坐下，斟酌着开口：“据我所知，它们种族各异。有些诡物邪恶凶残，以人为食；有些则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更有些半善半恶的诡物，对我们视若无睹，整日呆若木鸡，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我们在这个世道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监视之下。若是行为稍有不当，必定会被那些吃人的诡物盯上，死于它们的魔爪之下，当真是惨不忍睹。”
柳见吾点头，毫无惧色，反倒眯起眼睛，兴趣盎然地问道：“你又怎知我不是诡物呢？”
李观棋轻笑道：“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这些诡物往往隐藏在人类的皮囊之下，而真正的人类则拥有灵气。这种能力不可轻易告知他人，也不可随意在人前显露，因此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他说话愈发文邹。
柳见吾有些不满地催促道：“嗯，还有呢？”
李观棋耐心道：“在下了解甚少，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目前柳姑娘毫无演书之力。需尽数熟悉，快运这股特殊灵气，日后用它来护命才是。”李观棋顿了顿，还得补上几句如何运作灵气的基础法门。
“好啊。”柳见吾狡黠地一笑，抬手间，白灼灼的灵气犹如潮火奔涌不止。
但没过多久，灵气瞬间变小，还堵塞于经脉之中，迟迟无法突破那层看不见的薄膜。柳见吾犹如隔岸观火，莫名忽笑道：“好一个熟悉，有点麻烦呢。”
李观棋无奈，作出推断：“……那……想必柳姑娘天赋异禀，体质特殊，不用寻常法门。以后切记，不可告知他人。”
“好啊，多谢你呢。”柳见吾勾笑。
眼见目的达到，她不欲多说，迅速支起身子，推开房门，跨步下楼，走出食肆楼，漫天春晴云淡。她独自站立许久，还是转过头来，冷冷地怼了背后的人一句。
“为何跟着我！”
“我身无分文，死命一条，也无任何报酬呢。”
“在下……”李观棋轻摇头颅，否定道，“并无此念。”
柳见吾眼带寒意，嘴角微挑：“莫非是垂涎我这副皮囊？倘若我毁了这容颜，你是否还会纠缠不休？究竟，是，还是否？”
“并非如此。”李观棋面带莫名的羞涩，低声解释，“自初见姑娘那一刻起，在下便觉姑娘处处皆好。我……我识人向来精准。”
柳见吾听此，百无聊赖道：“罢了，你倒是个心善之人，竟不懂利用他人，这般无趣，真叫我觉得乏味。”
李观棋困惑不解，弱弱地啊道一声。
“我自知心系柳姑娘，至少也要待姑娘有能力自保后再别。我……我妄自揣测，只愿能守护姑娘周全。”
“护我？你果真是无趣得紧。”
柳见吾挥手作别，转身便融入车水马龙之中，只留下一抹素灰的倩影渐行渐渐远。
李观棋愣在原地，许久未能回神……
没过一阵，天空被乌云吞噬，日光半隐，半明半暗。他微低着头，湿漉漉的墨发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悄然勾起一丝漠然的笑意，随后他缓缓转身，走向摊位，挑选一对精美的濯水玉佩和一瓶药瓶。
他同摊主道别，步履平稳地走在巷口，但衣袖下那双苍白的手却不停地摩挲着药瓶口。他口中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味，“柳见吾，柳见吾……你尚有重要之用，怎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城中，胡乱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