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出租车停靠在单行道口，再往前巷弄狭窄进不了，姜且付过车资匆匆下车。
临近傍晚，天色昏暗，寒风吹袭姜且身上还未干透的演出服，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凭藉原身记忆，她穿过无人的曲折巷弄，一边捋清原书剧情。
原著里，江芷受尽节目组欺压，灰溜溜退赛返家时，养姐江昭之早已被豪门父母接回家，成为假千金，过上众星捧月的好日子。
而真千金江芷却被蒙在鼓里，听信养父母编造的谎言，以为姐姐是为了收拾她惹出的烂摊子，才搬出家门辛苦到外地打工。
江芷愧疚不已，流连酒吧驻唱，忍受种种骚扰与耻笑，拼命赚钱供养那对自私的养父母。
想到这里，姜且不由在心里冷笑，豪门父母为感谢养恩，可没少给他们好处，还轮得到江芷巴巴挣钱养家？
不过是为了拿捏江芷罢了。
她姜且，可不会受什么道德绑架，那对歹毒的夫妇，还有那绿茶假千金，一分便宜都别想占去！
爬上旧公寓四楼，不消没带钥匙的姜且按门铃，门正好由内推开。
就见她的养姐江昭之，穿着一袭优雅得体的纯白套装，率先走出门，回头有说有笑。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同样西装革履，她的亲爹和亲哥。
看来是已经认亲完毕，相谈甚欢，正要携手把家还了呢。
真当她是死了啊。
姜且抱臂站在楼梯口，冷冷朝她那一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养姐开口：“哟，家里这么热闹呢？”
江昭之一听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震，扭头惊见黑衣黑短裙，立在角落与阴暗融为一体的人影，大惊失色。
“小芷……妳、妳怎么回来了？”
后头的亲哥察觉来者不善，跨步拦在江昭之身前，一副贴心护妹的好大哥形象。
姜且看了是直想笑，可却笑不出来，与亲大哥姜南允视线对撞那霎，她的太阳穴像是被人拿针扎般抽疼。
她轻嘶了声，秀眉不由蹙起，晦暗的面色再加上这身打扮，看着更像来找碴的。
被突如其来的头疼磨得失了耐性，姜且索性开门见山：“认错人了，我才是你家弄丢的，她不是。”
然而，姜南允和姜父闻言，眼底却齐齐闪过一丝厌恶。
“妳和爸先回车上，这里我来处理。”姜南允拍了拍江昭之的背安抚，“马上就能回家了。”
“可是……”江昭之咬着下唇，眼神飘移不敢看姜且，深怕她说出更多实情，又无法割舍背上大掌抚过的一丝温暖。
最后，她还是垂下了头，默认这一切。
双方擦肩而过时，姜且低声问了句：“你们不信？”
江昭之急急开口打断：“小芷，妳是不是误会了？先进去吧，有什么事可以问……妳爸爸妈妈。”
姜父则未理会，凌厉目光扫过姜且那头粉毛，轻哼了声，便护着刚认回的‘小女儿’下楼，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就剩姜南允与姜且在楼道对峙。
姜且话还没说半句，门内的养母却先冲了出来，啪！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要不是姜且头疼反应略有迟钝，怎么会白白受这一下？这下好了，不只脑袋刺痛，耳边还嗡鸣不止。
可姜且却更想笑了，她捂着脸，低笑出了声：“哈哈……背着我送江昭之去过好日子？有什么用？假的就是假的！一验即知的事！”
面对指控，养母反手又是一巴掌，恶狠狠推搡姜且进门。
嘴里对姜南允却是恭敬说道：“这孩子不受教！从小就爱抢姐姐的东西。我会好好教训她，不会让她再去骚扰。”
姜南允本想对姜且略作警告，如今见这一幕，不由眉头紧锁。小妹在这家里，也受这样的待遇？这家人可真是……
姜且忍着头晕挣开养母，抓了把头发，递到姜南允眼前，厉声说：“不信？拿去验！”
凭什么？姜且既不明白，也不服，她偏要姜家人好好认清谁才是真的！
啪地一声，姜南允却一把挥开姜且的手，转身下楼前，冷冷丢下一句：“两天前就验过了。”
姜且恍然大悟，这段剧情里的不合理之处。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真正的孩子就在眼前，却愣是带走了假的那个？
头发是两天前配合节目组刚染的，也就是说，养父母拿了江芷落在家里的黑发，交给姜家人送验，江昭之才得以摇身一变成了假千金。
怪不得，他们看姜且这头粉毛，如此笃定她满口谎言，蛮横无理，不肯再验。
这一时间就说不清了啊……
姜且看着那道决绝离去的背影发愣。
明明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会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未及深思，却被一股大力恶狠狠拽进门，一直未出面的养父也动手了。
“给我过来！”养父与养母不顾姜且的挣扎，以要掰断她手腕的力道，死死朝内拖行。
好痛！姜且陡然意识到，江家人知晓她得知一切真相，又怎么可能放任她到处说？
看这架势，也许会囚禁，或者，杀人灭口？
由脚底窜起一股寒意蔓延四肢百骸，使她直打哆嗦。
都到了这个时候，姜且还一闪而过个念头，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吗？
反抗间，脑袋撞上墙，砰的一声，姜且蓦地清醒，不行！那她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只为了活得比江芷更凄惨可笑吗？
她不甘心！姜且目光闪过狠戾，反手抄起桌上的铜制摆件，往那只掐得死紧的手臂狠砸！
“啊——”养父顿时发出惨嚎松手。
姜且又往养父脚趾砸下，仗着年轻腿脚更利索，撞开养母的拉扯阻拦，一路拔腿狂奔出家门，目标坚定地往楼下逃跑。
她这辈子还没有跑得这么喘又累过，肺部紧缩，喉间隐隐泛起一股铁锈味。
可想起楼道里，那两道陌生又冰冷的目光，姜且脚步微顿，却又被紧跟其后的追赶与怒骂催促向前。
她很快冷静下来，就算不立刻与姜家相认，也不能再回头了，这对歹毒的夫妇肯定不会放过她。
得从长计议，有谁能助她重新安排验亲？原著里揭破真相的裴知樾？可她一个连咖都不是的选秀节目小学员，又要怎么接触裴大影帝？
时间拖久了，恐怕又要重蹈覆辙原著里的结局，成为假千金的对照组，受尽万人嫌。
还有谁会信她……
有了！还有个自始至终，坚定不移爱护姜芷的家人——
姜且并非漫无目的慌不择路，一路穿过与来时反方向的巷弄，果然，那辆高级黑头车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并未离开！
姜且内心重新燃起希冀，她扑到车边，大力拍打车窗，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妈、妈妈——”就像是喊过无数遍那般自然。
可面对她的声嘶力竭，其内之人却无动于衷。
下一刻，甚至不顾姜且倚靠，迳直向前开去，令她失去重心踉跄险些摔倒，眼中的光亮顿时浇灭大半。
车窗映照出她现在的模样，粉毛披头散发，眼妆糊了两黑圈，双颊肿得像猪头，还有那身舞台上不突兀，放到日常却小太妹风十足的短裙演出服。
这般狼狈的形象，说是姜家真千金，又有谁信呢？就算、就算是妈妈……
“妈妈……”
姜且不死心又向前追了两步，却被侧面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
“小兔崽子！妳还想干什么！反了天了，啊？”
这一脚实实在在重击，姜且倒地后便没能再站起来，呼吸都带着一抽一抽的钝痛。
“能耐了敢砸老子？看我今天不打死妳！”
才刚支撑起身体，又遭受铺天盖地的踢打，姜且只能勉力护着头腹要害，蜷缩在地。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姜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打吧，继续打吧，今日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皆是筹码，来日，将化为复仇的利刃，更深刻地扎回他们身上。
不管是借由她自己的手，还是姜家人……
车上的姜母黎允若，从出门就异常心绪不宁，越接近这破败的住宅区，就越发心慌。
姜父姜南接江昭之上车以后，她都没能回过神，待到姜南允也返回，明明一家人都到齐，黎允若却不肯让姜南开车离去。
她也说不清究竟在等什么，只不断哀求丈夫：“等等……再等等……”
姜南向来顺着黎允若，车暂停在原地没走。
一旁的江昭之则是忐忑不安，指甲陷进掌心都掐红了，又不能表现出来，心不在焉强笑攀谈几句，视线不由频频飘向窗外。
直到姜且出现，拍打车窗的刹那，黎允若脑中一片空白，维持同一个姿势，彻底失了魂。
她知道一直以来在等什么了，灵魂缺失的那块，她的……
前座的姜南允呼唤母亲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担忧不已，恨不得下车将人驱离。
妈妈自从小妹五岁走丢以后，精神状况就不好，这几年抽丝剥茧有了小妹的消息，母亲好不容易病情好转，已经许久未出现这般浑噩。
这江家女儿状似疯癫，恐怕惊吓了妈妈，要是受了刺激有个三长两短……
驾驶座上的姜南亦是眉头皱得死紧，不顾姜且还伏在窗边，油门一踩，车直接擦过向前驶离。
无意透过后照镜一瞥，江父从侧将人踹倒后奄奄一息，不知怎地，他内心隐隐生出些不适，一抽一抽的像被人攥紧。
他别开视线，却只归咎于看不得与小女儿同龄的少女遭难，转而关切起妻子。
黎允若却突然尖叫出声：“我的孩子！”
“妈！”
“老婆！”
两人心头皆是一跳，这个状态……
“停车！快停车！”黎允若拼命拉车门拍车窗，姜南连忙踩下煞车。
车还未停妥，黎允若便跳下车，转身回头，急奔向那个气息奄奄的孩子，见她还蜷在地上受虐打，撕心裂肺地喝止：“住手！！！”
黎允若一把推开施暴者，跪在气息微弱的姜且身旁，颤巍巍的手紧紧搂抱浑身是伤的孩子，心如刀割，泪水如泉涌。
“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面颊被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打湿，姜且与下沉的意识搏斗，撑着最后的力气，将一缕发丝塞进黎允若掌心里。
妈妈还是来救她了。
“再验一次……我、我才是……”
可话没能说完，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落，姜且彻底阖上双眼，晕了过去。
“啊啊……不可以！姜南！救救孩子，救我们的孩子！小允！快救你妹妹！”
黎允若受了极大刺激，五内如焚，险些崩溃。回头见最亲的家人，却仍愣在原地冷眼旁观。
她一咬牙，倔强地抱起怀中瘦弱的少女，摇摇晃晃就要起身。
他们不救，那她的孩子她自己救。
姜南允连忙去接人，却被母亲眼底尖锐的怒火刺得缩了下手。
“南允，我对你很失望。”黎允若第一次对儿子说重话。
又扭头对丈夫决绝地说：“姜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离婚！”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孩子啊……黎允若感到无比心痛又出离愤怒，悔恨的泪水止都止不住，恨不能替孩子受罪。
最后，黎允若坚决自己抱着昏厥的姜且上车，并不留情面地赶走江昭之。
“我是病了，可我并不是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认不出来吗？”想起这人不仅欺骗，从头到尾都不曾下车看一眼，黎允若更是厌恶地喝骂：“滚！给我滚！”
这句话，不仅针对江昭之，更刺得在场另两位姜家人心里一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小心谨慎地验过了，难不成……
姜南允内心生出诸多可怕的猜想。
他面色冷沉，淬了寒霜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江家三人。
“这件事，我会彻底调查清楚，要是……”
要是有人胆敢策划这场骗局，谋害他亲妹。
他眯了眯眼，最后定在面色煞白的江昭之身上。
“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临近傍晚，天色昏暗，寒风吹袭姜且身上还未干透的演出服，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凭藉原身记忆，她穿过无人的曲折巷弄，一边捋清原书剧情。
原著里，江芷受尽节目组欺压，灰溜溜退赛返家时，养姐江昭之早已被豪门父母接回家，成为假千金，过上众星捧月的好日子。
而真千金江芷却被蒙在鼓里，听信养父母编造的谎言，以为姐姐是为了收拾她惹出的烂摊子，才搬出家门辛苦到外地打工。
江芷愧疚不已，流连酒吧驻唱，忍受种种骚扰与耻笑，拼命赚钱供养那对自私的养父母。
想到这里，姜且不由在心里冷笑，豪门父母为感谢养恩，可没少给他们好处，还轮得到江芷巴巴挣钱养家？
不过是为了拿捏江芷罢了。
她姜且，可不会受什么道德绑架，那对歹毒的夫妇，还有那绿茶假千金，一分便宜都别想占去！
爬上旧公寓四楼，不消没带钥匙的姜且按门铃，门正好由内推开。
就见她的养姐江昭之，穿着一袭优雅得体的纯白套装，率先走出门，回头有说有笑。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同样西装革履，她的亲爹和亲哥。
看来是已经认亲完毕，相谈甚欢，正要携手把家还了呢。
真当她是死了啊。
姜且抱臂站在楼梯口，冷冷朝她那一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养姐开口：“哟，家里这么热闹呢？”
江昭之一听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震，扭头惊见黑衣黑短裙，立在角落与阴暗融为一体的人影，大惊失色。
“小芷……妳、妳怎么回来了？”
后头的亲哥察觉来者不善，跨步拦在江昭之身前，一副贴心护妹的好大哥形象。
姜且看了是直想笑，可却笑不出来，与亲大哥姜南允视线对撞那霎，她的太阳穴像是被人拿针扎般抽疼。
她轻嘶了声，秀眉不由蹙起，晦暗的面色再加上这身打扮，看着更像来找碴的。
被突如其来的头疼磨得失了耐性，姜且索性开门见山：“认错人了，我才是你家弄丢的，她不是。”
然而，姜南允和姜父闻言，眼底却齐齐闪过一丝厌恶。
“妳和爸先回车上，这里我来处理。”姜南允拍了拍江昭之的背安抚，“马上就能回家了。”
“可是……”江昭之咬着下唇，眼神飘移不敢看姜且，深怕她说出更多实情，又无法割舍背上大掌抚过的一丝温暖。
最后，她还是垂下了头，默认这一切。
双方擦肩而过时，姜且低声问了句：“你们不信？”
江昭之急急开口打断：“小芷，妳是不是误会了？先进去吧，有什么事可以问……妳爸爸妈妈。”
姜父则未理会，凌厉目光扫过姜且那头粉毛，轻哼了声，便护着刚认回的‘小女儿’下楼，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就剩姜南允与姜且在楼道对峙。
姜且话还没说半句，门内的养母却先冲了出来，啪！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要不是姜且头疼反应略有迟钝，怎么会白白受这一下？这下好了，不只脑袋刺痛，耳边还嗡鸣不止。
可姜且却更想笑了，她捂着脸，低笑出了声：“哈哈……背着我送江昭之去过好日子？有什么用？假的就是假的！一验即知的事！”
面对指控，养母反手又是一巴掌，恶狠狠推搡姜且进门。
嘴里对姜南允却是恭敬说道：“这孩子不受教！从小就爱抢姐姐的东西。我会好好教训她，不会让她再去骚扰。”
姜南允本想对姜且略作警告，如今见这一幕，不由眉头紧锁。小妹在这家里，也受这样的待遇？这家人可真是……
姜且忍着头晕挣开养母，抓了把头发，递到姜南允眼前，厉声说：“不信？拿去验！”
凭什么？姜且既不明白，也不服，她偏要姜家人好好认清谁才是真的！
啪地一声，姜南允却一把挥开姜且的手，转身下楼前，冷冷丢下一句：“两天前就验过了。”
姜且恍然大悟，这段剧情里的不合理之处。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真正的孩子就在眼前，却愣是带走了假的那个？
头发是两天前配合节目组刚染的，也就是说，养父母拿了江芷落在家里的黑发，交给姜家人送验，江昭之才得以摇身一变成了假千金。
怪不得，他们看姜且这头粉毛，如此笃定她满口谎言，蛮横无理，不肯再验。
这一时间就说不清了啊……
姜且看着那道决绝离去的背影发愣。
明明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会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未及深思，却被一股大力恶狠狠拽进门，一直未出面的养父也动手了。
“给我过来！”养父与养母不顾姜且的挣扎，以要掰断她手腕的力道，死死朝内拖行。
好痛！姜且陡然意识到，江家人知晓她得知一切真相，又怎么可能放任她到处说？
看这架势，也许会囚禁，或者，杀人灭口？
由脚底窜起一股寒意蔓延四肢百骸，使她直打哆嗦。
都到了这个时候，姜且还一闪而过个念头，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吗？
反抗间，脑袋撞上墙，砰的一声，姜且蓦地清醒，不行！那她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只为了活得比江芷更凄惨可笑吗？
她不甘心！姜且目光闪过狠戾，反手抄起桌上的铜制摆件，往那只掐得死紧的手臂狠砸！
“啊——”养父顿时发出惨嚎松手。
姜且又往养父脚趾砸下，仗着年轻腿脚更利索，撞开养母的拉扯阻拦，一路拔腿狂奔出家门，目标坚定地往楼下逃跑。
她这辈子还没有跑得这么喘又累过，肺部紧缩，喉间隐隐泛起一股铁锈味。
可想起楼道里，那两道陌生又冰冷的目光，姜且脚步微顿，却又被紧跟其后的追赶与怒骂催促向前。
她很快冷静下来，就算不立刻与姜家相认，也不能再回头了，这对歹毒的夫妇肯定不会放过她。
得从长计议，有谁能助她重新安排验亲？原著里揭破真相的裴知樾？可她一个连咖都不是的选秀节目小学员，又要怎么接触裴大影帝？
时间拖久了，恐怕又要重蹈覆辙原著里的结局，成为假千金的对照组，受尽万人嫌。
还有谁会信她……
有了！还有个自始至终，坚定不移爱护姜芷的家人——
姜且并非漫无目的慌不择路，一路穿过与来时反方向的巷弄，果然，那辆高级黑头车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并未离开！
姜且内心重新燃起希冀，她扑到车边，大力拍打车窗，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妈、妈妈——”就像是喊过无数遍那般自然。
可面对她的声嘶力竭，其内之人却无动于衷。
下一刻，甚至不顾姜且倚靠，迳直向前开去，令她失去重心踉跄险些摔倒，眼中的光亮顿时浇灭大半。
车窗映照出她现在的模样，粉毛披头散发，眼妆糊了两黑圈，双颊肿得像猪头，还有那身舞台上不突兀，放到日常却小太妹风十足的短裙演出服。
这般狼狈的形象，说是姜家真千金，又有谁信呢？就算、就算是妈妈……
“妈妈……”
姜且不死心又向前追了两步，却被侧面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
“小兔崽子！妳还想干什么！反了天了，啊？”
这一脚实实在在重击，姜且倒地后便没能再站起来，呼吸都带着一抽一抽的钝痛。
“能耐了敢砸老子？看我今天不打死妳！”
才刚支撑起身体，又遭受铺天盖地的踢打，姜且只能勉力护着头腹要害，蜷缩在地。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姜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打吧，继续打吧，今日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皆是筹码，来日，将化为复仇的利刃，更深刻地扎回他们身上。
不管是借由她自己的手，还是姜家人……
车上的姜母黎允若，从出门就异常心绪不宁，越接近这破败的住宅区，就越发心慌。
姜父姜南接江昭之上车以后，她都没能回过神，待到姜南允也返回，明明一家人都到齐，黎允若却不肯让姜南开车离去。
她也说不清究竟在等什么，只不断哀求丈夫：“等等……再等等……”
姜南向来顺着黎允若，车暂停在原地没走。
一旁的江昭之则是忐忑不安，指甲陷进掌心都掐红了，又不能表现出来，心不在焉强笑攀谈几句，视线不由频频飘向窗外。
直到姜且出现，拍打车窗的刹那，黎允若脑中一片空白，维持同一个姿势，彻底失了魂。
她知道一直以来在等什么了，灵魂缺失的那块，她的……
前座的姜南允呼唤母亲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担忧不已，恨不得下车将人驱离。
妈妈自从小妹五岁走丢以后，精神状况就不好，这几年抽丝剥茧有了小妹的消息，母亲好不容易病情好转，已经许久未出现这般浑噩。
这江家女儿状似疯癫，恐怕惊吓了妈妈，要是受了刺激有个三长两短……
驾驶座上的姜南亦是眉头皱得死紧，不顾姜且还伏在窗边，油门一踩，车直接擦过向前驶离。
无意透过后照镜一瞥，江父从侧将人踹倒后奄奄一息，不知怎地，他内心隐隐生出些不适，一抽一抽的像被人攥紧。
他别开视线，却只归咎于看不得与小女儿同龄的少女遭难，转而关切起妻子。
黎允若却突然尖叫出声：“我的孩子！”
“妈！”
“老婆！”
两人心头皆是一跳，这个状态……
“停车！快停车！”黎允若拼命拉车门拍车窗，姜南连忙踩下煞车。
车还未停妥，黎允若便跳下车，转身回头，急奔向那个气息奄奄的孩子，见她还蜷在地上受虐打，撕心裂肺地喝止：“住手！！！”
黎允若一把推开施暴者，跪在气息微弱的姜且身旁，颤巍巍的手紧紧搂抱浑身是伤的孩子，心如刀割，泪水如泉涌。
“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面颊被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打湿，姜且与下沉的意识搏斗，撑着最后的力气，将一缕发丝塞进黎允若掌心里。
妈妈还是来救她了。
“再验一次……我、我才是……”
可话没能说完，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落，姜且彻底阖上双眼，晕了过去。
“啊啊……不可以！姜南！救救孩子，救我们的孩子！小允！快救你妹妹！”
黎允若受了极大刺激，五内如焚，险些崩溃。回头见最亲的家人，却仍愣在原地冷眼旁观。
她一咬牙，倔强地抱起怀中瘦弱的少女，摇摇晃晃就要起身。
他们不救，那她的孩子她自己救。
姜南允连忙去接人，却被母亲眼底尖锐的怒火刺得缩了下手。
“南允，我对你很失望。”黎允若第一次对儿子说重话。
又扭头对丈夫决绝地说：“姜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离婚！”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孩子啊……黎允若感到无比心痛又出离愤怒，悔恨的泪水止都止不住，恨不能替孩子受罪。
最后，黎允若坚决自己抱着昏厥的姜且上车，并不留情面地赶走江昭之。
“我是病了，可我并不是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认不出来吗？”想起这人不仅欺骗，从头到尾都不曾下车看一眼，黎允若更是厌恶地喝骂：“滚！给我滚！”
这句话，不仅针对江昭之，更刺得在场另两位姜家人心里一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小心谨慎地验过了，难不成……
姜南允内心生出诸多可怕的猜想。
他面色冷沉，淬了寒霜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江家三人。
“这件事，我会彻底调查清楚，要是……”
要是有人胆敢策划这场骗局，谋害他亲妹。
他眯了眯眼，最后定在面色煞白的江昭之身上。
“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