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远的转角暗处，隐没两道身形各异的人影。相同的是，都包得严严实实，尤其更为高大的那位。
较为矮胖的正死命拦腰拖住，不让人冲出去掺和。
他一边用气音急急劝说：“你干什么！她都被接走了，你还想上去揍人不成？！”高大人影还在持续往前进，快要拦不住，他只好继续说：“行！我找人去揍那孙子，裴大影帝你行行好，千万别冲动！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裴知樾脚步一顿，远远见姜且被抱上车，才拉开腰上的小胖手，头也不回朝停车处走去。
经纪人安里抹了把额上的汗，跟着上车，小心翼翼瞥向后座。
裴大影帝今日着实反常，脸色差的跟鬼似的，左手还死死紧握颤抖的右手，更有甚者，做出许多反常的举动。
“咱换家医院再查查？你这看起来不像没事啊，别真给砸坏了……”
“没事，回公司。”裴知樾揉了揉眉心，“拟份合同，我要签新人。”
“签谁？”这破巷弄路可难开，安里忙着注意边上，随口问。
“姜且。”
安里一头雾水，裴知樾改口道：“……江芷。”
“啊？！”安里方向盘一个没控制好，豪车直接擦上墙。
这下纵使内心再多惊疑，他也讷讷不敢多言，只乖乖听令。
刚回公司不久，合同细项尚未拟定，裴知樾就先接到姜南允来电。
“刚看到热搜，喂，没事吧？”
裴知樾揉了揉右手腕，想起那蜷缩在地，承受殴打，快要碎掉的女孩，心里仍不痛快，懒懒道：“没死，有事说事。”
姜南允听出他心情不虞，只当他无端被砸不爽，正好报喜：“告诉你个好消息，找到小妹了。”
裴知樾却未如他预料中的惊喜，反而问：“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人在医院，不过没什么大碍。”
姜南允长长叹了口气，心情着实复杂，欣喜自然是无比欣喜，可又多了几分惭愧与窘迫。
此番打来，也是为诉苦。
“说来话长……”
他便把差点认错亲妹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一直关注此事的好友。
几周前，姜家终于有了姜芷确切消息，追查之下，对方也的确有个收养的女儿。
姜家人第一时间找上门，说明来意后，他们也愿意配合验亲，没想到却在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换了他亲妹的头发，还妄图将亲生女儿假冒塞进他姜家，着实歹毒。
姜南允想起和他爸，面对姜且目光炯炯坚持再验时，那差劲的态度……
不受家人所信，小妹当时肯定绝望又无助……
“那就不要轻易放过他们。”裴知樾只回了这一句，甚得他意。
“我就是，唉，等小妹醒来，我该怎么和她道歉才好……”姜南允苦恼寻求好友意见。
这个裴知樾倒是能回答：“无论何时，你只需要坚定地选择她，支持她，就行了。她容易心软，真心是能感受到的。”
姜南允诧异，这语气……
“你和小妹早就认识？”
裴知樾沉吟半晌，才说：“她参加的那档选秀，我是导师。”素未谋面的飞行导师。
原来是参加选秀去了，怪不得那身打扮。裴南允豁然开朗。
“那要支持她就更简单了，安排小妹进咱家公司，要什么资源没有。”
“她不适合南星。”裴知樾皱了皱眉，扫了眼桌上的合同。
“怎么就不适合了？台面上还有哪间娱乐公司资源比南星强？”姜南允不服，他这个老板亲自带，资源任小妹挑，哪不好了。
“你们公司性质更偏向偶像造星，姜……芷是创作型，搞唱跳浪费她的资质。”裴知樾想了想，又抛出另一道阻碍，“还有，她和你那表妹不合，到时候粉黑大战，还没出道就乌烟瘴气的。”
姜南允也清楚自家公司的营销风气，就算表面上和睦，台面下资源竞争小动作不断，防不慎防。
“那怎么办？”
“我来带她。”
裴知樾左手执笔尝试签字，非惯用手却写得歪歪扭扭，只好揉烂作废。
“你？可你们公司是搞影视的啊？”
“9o’clock，也是我们公司的。”裴知樾淡定说道。
这是绝对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和南星娱乐top女团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那是男团！”姜南允嘴角抽了抽。
“乐团，谢谢。”裴知樾指正，“他们随便一个拎出去都能打，重点是创作能力强，公司给他们的自由度高。姜芷来我这，没有同质竞争，不会让她吃亏。”
姜南允抚了抚下巴，好友说得颇有道理，9o’clock他也知道，国内top乐团，火遍全亚洲。
当初裴影帝签下这几个小年轻时，外界一度不看好，可事实证明，裴知樾眼光毒辣，这一个个创作天才凑在一起，果然首首爆曲。
“行吧，我问问她意见。”姜南允拍板没用，他连话都还没能好好和小妹说呢。
＊
姜南允抖着手拿DNA检验报告进病房时，姜且还在昏睡。
黎允若看都没兴趣看一眼，母女心有灵犀，她第一眼就知道这才是她的孩子。
姜南接过一看，沉痛地闭了闭眼，难得撂了句狠话：“我要弄死他们！”
三人齐齐看向姜且，那张靓丽的小脸蛋被打得鼻青脸肿，方才黎允若替她换衣服时，见身上全是青紫伤疤，更是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兴许是被三道灼热的视线盼着，姜且拧了拧秀眉，哼唧几声，总算缓缓睁眼。
首先对上的，就是站在病床正前方的姜南允。
这回倒没有头疼，姜且没带什么感情，冷静地问：“验了吗？”
姜南允瞟了眼姜南手上的纸张，点了点头，艰难开口：“验过了……是真的。”
没等他道歉，姜且又问：“验伤了吗？需要留存证据。”
姜南允缓缓吐了口气：“妳不用担心这些，不会放过他们的。”
“哦。”姜且撇开视线，不再理他。转而对身侧的黎允若眨眨眼：“我不想待在医院……”
她还没回答，姜南就抢话说道：“还不能出院，妳全身都是伤，得做更详细的检查才行！”
姜且垂下眼皮，淡淡回道：“不用了，我挺耐打的，这次应该只是些挫伤，肋骨没事。”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齐齐下沉，黎允若更是捂着颤抖的唇瓣，眼眶瞬间泛红。
姜且话音微顿，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她说的也是实话，以前总是替妹妹挨打，体感还挺皮实的。
她只好再次眨巴眨巴那双乌润润的大眼，对最心软的妈妈说：“我可以回家吗？妈妈？”
黎允若再也抑制不住酸楚，弯下腰抱紧姜且，泪水砸在她颈窝处。
“好！我们回家……回家以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呐。”姜且用额头悄悄蹭了蹭妈妈，香香的，好温暖。
最后还是拗不过姜且，她现在说什么，以这家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大概都没法拒绝。
一路上，她不情愿地披上大哥的西装外套，还是不太爱同他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妈妈在问她过去的生活，姜且也只能捡些原主的记忆，好的报，不好的就草草略过。
黎允若怎么听不出来，她捏捏姜且有几处粗茧的纤长小手，把心疼藏进心里。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返家以后，一家人还陪着她喝粥，这让从未体会过家人关注的姜且感到有些不自在。
可瞧那三人美滋滋喝粥像在吃什么珍馐美馔的模样，话到嘴边，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算了，看就看吧，谁让她生得好。
吃完姜且也没同他们多聊，她是真的累了，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身上还隐隐作疼。
她草草洗过澡，浑身没劲，一头粉毛都懒得吹干，准备上床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小芷，是妈妈，我来给你上药，能进来吗？”
姜且愣了愣，才说道：“请进。”
黎允若见她头发没吹，先放下手中的药品，进浴室拿了吹风机，亲自替她吹头发。
“不用了，我自己……”姜且没让人吹过头发，还想接过吹风机。
“让妈妈帮你吹吧，好吗？”黎允若笑眯了眼，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却好像如获至宝。
姜且根本拒绝不了。
指尖疏理发丝，暖风轻抚头皮，姜且舒服地眯起眼，软塌塌像只慵懒的小猫。
她想起另外两位嫌弃的目光，不太确定地试探问：“……头发要染回来吗？”
“随你喜欢呀，小芷那么漂亮，什么发型都好看，粉色也很有个性。”梳妆台全是黎允若亲手置办的，她拿起发油，抹在发尾干燥处。
见姜且睡衣肩线垂落，她才恍然想起，衣柜里的衣服全是按江昭之尺码购买的，她的身材较姜且高挑不少，目测至少大了一到两个码。
明明亲生女儿长那么高大，她的小芷却娇小瘦弱。
黎允若理了理她身上的肩线，叹道：“哎，是妈妈疏忽了，明天给你把衣服全换了。”
“嗯？我穿着挺好啊。”姜且不明所以。
黎允若略带歉意地向她解释尺码不合。
“我回来得仓促，睡衣我喜欢穿宽松的，就不用换了。”
日常衣着确实得重新买，尺码另说，她也穿不惯那些正经套装，节目组那边的行李也不知道拿不拿的回来，而那个家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妈妈连这个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如此用心，姜且不由受感动。她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妈妈，我可以改名字吗？”
她想了挺久，还是不太愿意用‘姜芷’这个姓名。
一方面，这是她妹妹的名字，喊小芷她总没有归属感；另一方面，既然是属于她的新生，便不愿活在别人的姓名之下。
黎允若微微一怔，很快答应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可以呀。”一如既往温柔。
＊
上完药以后，妈妈让她早点休息，可姜且却难以入眠。
今天发生太多事，每一件单拎出来复盘都久久缠绕心间。
她想下楼再倒杯水，到了厨房，却看见另一个睡不着的人。
姜南允正坐在餐桌前大口吸溜泡面，见是姜且来了，还有些尴尬地抹了抹嘴。
“呃……吃吗？”
姜且摇了摇头。
反正也睡不着，她端了杯水，坐到姜南允对面，看他假模假样跟吃意面似的，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吃。
她对这个大哥的观感是挺复杂。
原著里，假千金江昭之回豪门不久后，却主动返家道出一切实情。
并非良心发现，而是假千金竟与豪门亲大哥搞起伪骨科虐恋，父母因而逼迫她与世交裴知樾联姻，斩断这不伦恋情。
江昭之自是不愿，只好回头从真千金江芷下手，一通搬弄是非后，央求江芷去替她拒绝和裴知樾的联姻。
彼时的江芷，因在节目上受尽表妹林奕星欺辱污蔑，恨上了她背后撑腰的姜家，误解亲生父母为人，不肯认亲。
可笑的是，江芷只不过和裴知樾见上一面，却不知为何，他竟就认出江芷才是姜家真千金。
不顾江芷阻止，裴知樾当即揭破真假千金真相。
江昭之无法面对这一切，选择自我了断，从高楼一跃而下。
真千金江芷顺利认祖归宗，可隔了层江昭之留下的阴霾，豪门亲父母有了对照组在前，明里暗里嫌江芷不如养姐江昭之。
亲大哥也怪江芷冲动，对外人说出真相，却不与家人商量。
养父母更是崩溃打骂，指责江昭之会死，全是江芷一手促成。
……万人嫌‘江芷’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姜且故事只听到这里，简直无力吐槽。
不过也能理解，江芷受尽养父母打压与pua之下成长，才导致性格懦弱，优柔寡断。
可如今一想，这其中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真相究竟如何？而她的出现，是否会改变这段荒诞不经的情缘？
姜且试探地问：“那些买给江昭之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那就丢了吧，给妳买新的。”
“不丢，我要让江昭之赔钱。”姜且说着，一边悄悄观察姜南允的表情。
“好啊。”姜南允不明所以，点点头。
“这可不是小数目。”姜且刻意强调：“我是在欺负她。”
“这哪叫欺负啊？”姜南允忍俊不禁，还给出主意：“呐，妳连同小票丢给江昭之，看她是要乖乖付钱呢，还是自己拿东西去退。”
较为矮胖的正死命拦腰拖住，不让人冲出去掺和。
他一边用气音急急劝说：“你干什么！她都被接走了，你还想上去揍人不成？！”高大人影还在持续往前进，快要拦不住，他只好继续说：“行！我找人去揍那孙子，裴大影帝你行行好，千万别冲动！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裴知樾脚步一顿，远远见姜且被抱上车，才拉开腰上的小胖手，头也不回朝停车处走去。
经纪人安里抹了把额上的汗，跟着上车，小心翼翼瞥向后座。
裴大影帝今日着实反常，脸色差的跟鬼似的，左手还死死紧握颤抖的右手，更有甚者，做出许多反常的举动。
“咱换家医院再查查？你这看起来不像没事啊，别真给砸坏了……”
“没事，回公司。”裴知樾揉了揉眉心，“拟份合同，我要签新人。”
“签谁？”这破巷弄路可难开，安里忙着注意边上，随口问。
“姜且。”
安里一头雾水，裴知樾改口道：“……江芷。”
“啊？！”安里方向盘一个没控制好，豪车直接擦上墙。
这下纵使内心再多惊疑，他也讷讷不敢多言，只乖乖听令。
刚回公司不久，合同细项尚未拟定，裴知樾就先接到姜南允来电。
“刚看到热搜，喂，没事吧？”
裴知樾揉了揉右手腕，想起那蜷缩在地，承受殴打，快要碎掉的女孩，心里仍不痛快，懒懒道：“没死，有事说事。”
姜南允听出他心情不虞，只当他无端被砸不爽，正好报喜：“告诉你个好消息，找到小妹了。”
裴知樾却未如他预料中的惊喜，反而问：“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人在医院，不过没什么大碍。”
姜南允长长叹了口气，心情着实复杂，欣喜自然是无比欣喜，可又多了几分惭愧与窘迫。
此番打来，也是为诉苦。
“说来话长……”
他便把差点认错亲妹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一直关注此事的好友。
几周前，姜家终于有了姜芷确切消息，追查之下，对方也的确有个收养的女儿。
姜家人第一时间找上门，说明来意后，他们也愿意配合验亲，没想到却在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换了他亲妹的头发，还妄图将亲生女儿假冒塞进他姜家，着实歹毒。
姜南允想起和他爸，面对姜且目光炯炯坚持再验时，那差劲的态度……
不受家人所信，小妹当时肯定绝望又无助……
“那就不要轻易放过他们。”裴知樾只回了这一句，甚得他意。
“我就是，唉，等小妹醒来，我该怎么和她道歉才好……”姜南允苦恼寻求好友意见。
这个裴知樾倒是能回答：“无论何时，你只需要坚定地选择她，支持她，就行了。她容易心软，真心是能感受到的。”
姜南允诧异，这语气……
“你和小妹早就认识？”
裴知樾沉吟半晌，才说：“她参加的那档选秀，我是导师。”素未谋面的飞行导师。
原来是参加选秀去了，怪不得那身打扮。裴南允豁然开朗。
“那要支持她就更简单了，安排小妹进咱家公司，要什么资源没有。”
“她不适合南星。”裴知樾皱了皱眉，扫了眼桌上的合同。
“怎么就不适合了？台面上还有哪间娱乐公司资源比南星强？”姜南允不服，他这个老板亲自带，资源任小妹挑，哪不好了。
“你们公司性质更偏向偶像造星，姜……芷是创作型，搞唱跳浪费她的资质。”裴知樾想了想，又抛出另一道阻碍，“还有，她和你那表妹不合，到时候粉黑大战，还没出道就乌烟瘴气的。”
姜南允也清楚自家公司的营销风气，就算表面上和睦，台面下资源竞争小动作不断，防不慎防。
“那怎么办？”
“我来带她。”
裴知樾左手执笔尝试签字，非惯用手却写得歪歪扭扭，只好揉烂作废。
“你？可你们公司是搞影视的啊？”
“9o’clock，也是我们公司的。”裴知樾淡定说道。
这是绝对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和南星娱乐top女团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那是男团！”姜南允嘴角抽了抽。
“乐团，谢谢。”裴知樾指正，“他们随便一个拎出去都能打，重点是创作能力强，公司给他们的自由度高。姜芷来我这，没有同质竞争，不会让她吃亏。”
姜南允抚了抚下巴，好友说得颇有道理，9o’clock他也知道，国内top乐团，火遍全亚洲。
当初裴影帝签下这几个小年轻时，外界一度不看好，可事实证明，裴知樾眼光毒辣，这一个个创作天才凑在一起，果然首首爆曲。
“行吧，我问问她意见。”姜南允拍板没用，他连话都还没能好好和小妹说呢。
＊
姜南允抖着手拿DNA检验报告进病房时，姜且还在昏睡。
黎允若看都没兴趣看一眼，母女心有灵犀，她第一眼就知道这才是她的孩子。
姜南接过一看，沉痛地闭了闭眼，难得撂了句狠话：“我要弄死他们！”
三人齐齐看向姜且，那张靓丽的小脸蛋被打得鼻青脸肿，方才黎允若替她换衣服时，见身上全是青紫伤疤，更是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兴许是被三道灼热的视线盼着，姜且拧了拧秀眉，哼唧几声，总算缓缓睁眼。
首先对上的，就是站在病床正前方的姜南允。
这回倒没有头疼，姜且没带什么感情，冷静地问：“验了吗？”
姜南允瞟了眼姜南手上的纸张，点了点头，艰难开口：“验过了……是真的。”
没等他道歉，姜且又问：“验伤了吗？需要留存证据。”
姜南允缓缓吐了口气：“妳不用担心这些，不会放过他们的。”
“哦。”姜且撇开视线，不再理他。转而对身侧的黎允若眨眨眼：“我不想待在医院……”
她还没回答，姜南就抢话说道：“还不能出院，妳全身都是伤，得做更详细的检查才行！”
姜且垂下眼皮，淡淡回道：“不用了，我挺耐打的，这次应该只是些挫伤，肋骨没事。”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齐齐下沉，黎允若更是捂着颤抖的唇瓣，眼眶瞬间泛红。
姜且话音微顿，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她说的也是实话，以前总是替妹妹挨打，体感还挺皮实的。
她只好再次眨巴眨巴那双乌润润的大眼，对最心软的妈妈说：“我可以回家吗？妈妈？”
黎允若再也抑制不住酸楚，弯下腰抱紧姜且，泪水砸在她颈窝处。
“好！我们回家……回家以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呐。”姜且用额头悄悄蹭了蹭妈妈，香香的，好温暖。
最后还是拗不过姜且，她现在说什么，以这家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大概都没法拒绝。
一路上，她不情愿地披上大哥的西装外套，还是不太爱同他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妈妈在问她过去的生活，姜且也只能捡些原主的记忆，好的报，不好的就草草略过。
黎允若怎么听不出来，她捏捏姜且有几处粗茧的纤长小手，把心疼藏进心里。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返家以后，一家人还陪着她喝粥，这让从未体会过家人关注的姜且感到有些不自在。
可瞧那三人美滋滋喝粥像在吃什么珍馐美馔的模样，话到嘴边，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算了，看就看吧，谁让她生得好。
吃完姜且也没同他们多聊，她是真的累了，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身上还隐隐作疼。
她草草洗过澡，浑身没劲，一头粉毛都懒得吹干，准备上床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小芷，是妈妈，我来给你上药，能进来吗？”
姜且愣了愣，才说道：“请进。”
黎允若见她头发没吹，先放下手中的药品，进浴室拿了吹风机，亲自替她吹头发。
“不用了，我自己……”姜且没让人吹过头发，还想接过吹风机。
“让妈妈帮你吹吧，好吗？”黎允若笑眯了眼，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却好像如获至宝。
姜且根本拒绝不了。
指尖疏理发丝，暖风轻抚头皮，姜且舒服地眯起眼，软塌塌像只慵懒的小猫。
她想起另外两位嫌弃的目光，不太确定地试探问：“……头发要染回来吗？”
“随你喜欢呀，小芷那么漂亮，什么发型都好看，粉色也很有个性。”梳妆台全是黎允若亲手置办的，她拿起发油，抹在发尾干燥处。
见姜且睡衣肩线垂落，她才恍然想起，衣柜里的衣服全是按江昭之尺码购买的，她的身材较姜且高挑不少，目测至少大了一到两个码。
明明亲生女儿长那么高大，她的小芷却娇小瘦弱。
黎允若理了理她身上的肩线，叹道：“哎，是妈妈疏忽了，明天给你把衣服全换了。”
“嗯？我穿着挺好啊。”姜且不明所以。
黎允若略带歉意地向她解释尺码不合。
“我回来得仓促，睡衣我喜欢穿宽松的，就不用换了。”
日常衣着确实得重新买，尺码另说，她也穿不惯那些正经套装，节目组那边的行李也不知道拿不拿的回来，而那个家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妈妈连这个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如此用心，姜且不由受感动。她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妈妈，我可以改名字吗？”
她想了挺久，还是不太愿意用‘姜芷’这个姓名。
一方面，这是她妹妹的名字，喊小芷她总没有归属感；另一方面，既然是属于她的新生，便不愿活在别人的姓名之下。
黎允若微微一怔，很快答应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可以呀。”一如既往温柔。
＊
上完药以后，妈妈让她早点休息，可姜且却难以入眠。
今天发生太多事，每一件单拎出来复盘都久久缠绕心间。
她想下楼再倒杯水，到了厨房，却看见另一个睡不着的人。
姜南允正坐在餐桌前大口吸溜泡面，见是姜且来了，还有些尴尬地抹了抹嘴。
“呃……吃吗？”
姜且摇了摇头。
反正也睡不着，她端了杯水，坐到姜南允对面，看他假模假样跟吃意面似的，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吃。
她对这个大哥的观感是挺复杂。
原著里，假千金江昭之回豪门不久后，却主动返家道出一切实情。
并非良心发现，而是假千金竟与豪门亲大哥搞起伪骨科虐恋，父母因而逼迫她与世交裴知樾联姻，斩断这不伦恋情。
江昭之自是不愿，只好回头从真千金江芷下手，一通搬弄是非后，央求江芷去替她拒绝和裴知樾的联姻。
彼时的江芷，因在节目上受尽表妹林奕星欺辱污蔑，恨上了她背后撑腰的姜家，误解亲生父母为人，不肯认亲。
可笑的是，江芷只不过和裴知樾见上一面，却不知为何，他竟就认出江芷才是姜家真千金。
不顾江芷阻止，裴知樾当即揭破真假千金真相。
江昭之无法面对这一切，选择自我了断，从高楼一跃而下。
真千金江芷顺利认祖归宗，可隔了层江昭之留下的阴霾，豪门亲父母有了对照组在前，明里暗里嫌江芷不如养姐江昭之。
亲大哥也怪江芷冲动，对外人说出真相，却不与家人商量。
养父母更是崩溃打骂，指责江昭之会死，全是江芷一手促成。
……万人嫌‘江芷’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姜且故事只听到这里，简直无力吐槽。
不过也能理解，江芷受尽养父母打压与pua之下成长，才导致性格懦弱，优柔寡断。
可如今一想，这其中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真相究竟如何？而她的出现，是否会改变这段荒诞不经的情缘？
姜且试探地问：“那些买给江昭之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那就丢了吧，给妳买新的。”
“不丢，我要让江昭之赔钱。”姜且说着，一边悄悄观察姜南允的表情。
“好啊。”姜南允不明所以，点点头。
“这可不是小数目。”姜且刻意强调：“我是在欺负她。”
“这哪叫欺负啊？”姜南允忍俊不禁，还给出主意：“呐，妳连同小票丢给江昭之，看她是要乖乖付钱呢，还是自己拿东西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