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心儿是下聘时封家送来的婢女，从小在封家长大，给陶织景贴身使用，出嫁时给她陪嫁。
要说下聘那天，封家读完了聘礼礼单，心儿就摸出了另一份陪嫁单子……
-
“这是我封家赠给儿媳妇的婢女。”许柔柔半欠身见礼，给足了陶家面子，“心儿，还不快拜见老爷夫人。”
陶家只有一间早茶铺子，当然没有钱买婢女，但封家的儿媳妇，不能没有陪嫁丫鬟。
“老爷，夫人。”心儿乖乖叫人。
这个丫头是封家长大的，虚长陶织景两岁，赠给她做陪嫁可谓是十分有诚意了。
“好好好，多谢亲家母了。”周蓉赶忙上前回礼，又扶住许柔柔，“您对小女上心了。”
“那是自然的。”
两位你来我往，和睦的很，但陶成烨知道，此时对面要开始报礼单了。
听着长篇大论的礼单，早茶铺子外挤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一看礼单比人还长，陶成烨脸上倍儿有光，只有周蓉心里打鼓。
这么多聘礼，得要多少嫁妆才配得上啊。
毕竟他们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悬殊过了头该如何是好，嫁妆单薄，往后绣绣在夫家如何抬得起头？
可不等周蓉反应，把薄薄的礼单拿出手来，那新来的丫鬟心儿就从袖子中掏出另一叠礼单，展开来读了起来。
密密麻麻也将有一人高，里面不乏有绣品、首饰这些可随便搬去的流动产，还有许多扬州和江南共有主门店和分行的茶点铺子，个个都是朗朗上口的大品牌，原来全都是封家的资产。
现在全成了陶织景的嫁妆。
封家竟然如此下血本，出了聘礼，还要帮儿媳妇出嫁妆，古往今来第一份儿。
-
“小姐，小姐想什么呢？”心儿在伸手陶织景面前晃了晃，“小姐？”
陶织景神魂被扯了回来，“怎么？”
“小姐，我们到这寺院里来做什么？”心儿看着面前的黄墙黑瓦，疑惑不解。
“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婚期前的半个月要来寺院住，日日同僧人吃斋念佛，祈求安康幸福。”陶织景提起自己一身素衣，抬脚踏上石阶。
心儿紧跟而上。
“陶施主。”一小僧迎面遇上她，“禅房已经准备妥帖，您跟我来。”
“多谢小师傅了。”陶织景福了福身子。
心儿也跟着一福。
一路上心儿东张西望，好似满腹新奇劲儿，让陶织景看了出来：“你没来过寺院吗？”
“以前在封家母亲是做奶娘的，不是夫人老爷身边的大丫鬟，没跟着出门过，只待在府里。”心儿讲起封府，面上就兴奋起来，“夫人老爷待人都善，府里长大的丫头，比别人家的小姐过得还好呢！”
“奶娘？”
“就是少爷的奶娘，哦不不，是姑爷、姑爷。”心儿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改正，眼神偷偷的瞄陶织景，想探出她有没有生气。
做奴婢的，最忌讳认不清主子。
但好在，陶织景看着并不生气。
“封怀玉？那你们也算亲近。”许柔柔把这么亲的一个小丫鬟给了自己，有心了。
但这话听在心儿耳朵中就不一样了，奴婢用“亲近”这个词用在现在主子的未婚夫婿身上。
“小姐！心儿知错了！”
走至半路，身旁婢女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陶织景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到底是深宫三十多载的娘娘，陶织景很快明白心儿想岔到了那里去。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你起来吧，我没多想。”陶织景抚她起来，言，“你本来就是封家人，过些天也要回封家的，认谁当主子其实也都没错。”
她替她用了“回”。
是真正没怪她的意思。
“施主。”小僧领先几步，此时停下脚步，回过头，却没看两人，垂着眸子等待。
“就来。”陶织景牵起心儿的手。
心儿被握住手，心里先是一惊，随后顺从的紧紧跟在后面。
这一瞬间，她似乎真正的把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当做是自己的主子。
焚香叩拜，陶织景跪的笔直，铮铮铁骨不折不挠，这才有一点前世的影子。
“信女焚香叩拜，一愿父亲母亲无病无灾，二愿与封小少爷婚事顺利，三愿……”
三愿。她不知道再祈求什么。
只默默的无声无息掉了眼泪。
她还能求什么？她现在还能求什么？现在的一切，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小姐，”心儿见她落泪，一时间慌了神。
“您怎么不单独为自己求些什么？”
单独为自己求？她以为“婚事顺利”已经是为自己求的了，原来不是吗？
“心儿，”陶织景唤她名，“要不这三愿赠与你吧。”
“好呀！”心儿在临边跪下，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胸前学着陶织景的模样，“三愿我家小姐平安喜乐，祈愿成真。”
我家小姐。
陶织景唇边微勾。
小丫头是自己现在要叫姐姐的年纪，身量也高她些许，灿烂的像初升的太阳。
“心儿。”
“小姐？”
“多谢你了。”
“喔……”心儿定定的抬起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陶织景，小姐突然道谢……
“起来。”她温声言。
心儿撑着站起身，被陶织景一把抱住。
“小姐……”
“我说，谢谢你。”
心儿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呆呆的：“……小姐不用谢我。”
“那……谢谢我们是一家人。”
-
唢呐吹亮露城的天，提前一日候在城外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的踏进这座城的时候，陶织景在心儿的侍弄下第一次穿上大红的满绣喜裙，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华贵的不似一个早茶铺子中走出来的小娘子。
“小姐，您今天真好看，心儿都要嫉妒姑爷了～”
“就你嘴甜。”陶织景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也默默赞同了心儿的恭维。
要说容貌，陶织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前世便人人夸赞，街里街坊的见到她不熟悉的，夸不上“才”，便要夸“貌”。
后来知晓了她的“才”，又惊艳她才貌双绝。
真是便宜了封怀玉。
“新娘子，新郎来接亲喽——”
“封少爷作一首催妆词吧！”“对啊对啊，少爷作一首催妆词吧！”人群纷纷附和。
还好叔父提前有准备。
封怀玉眼睛一眯，弯着唇在朝阳中仿佛是一只餍足的小金丝虎。
在人群的注视中，封怀玉张口吟诵道：
“朝逢红妆，夕逢红妆，闺里新娘绣红装。”
“岁迎新装，暮迎新装，屋外新郎待新娘～”
先不说词作的如何，先看封怀玉这一脸的春风得意，人群便被唬得差不多，更是有不少人高声叫起好来。
“好！”封怀玉自己先拍起手来，“小爷作催妆词一首，不知新娘觉得可否？”
“新娘觉得不行！”屋外堵门的表姐堂妹手挽手纷纷笑起来，“少爷这作的什么呀，唬人都够不上！”
“那阿景觉得如何才算好？”
阿景。陶织景身上激灵一阵，把胭脂罐放下，起身朝着窗外一看，就正正好好见那封怀玉耍无赖，一跃从姑娘们身旁硬挤进屋来。
“接新娘喽～”随身的小厮木桐子见自家少爷得了巧，哈哈大笑起来。
不规矩。
陶织景伸手拉上窗户，就见那倒巧的封怀玉熟门熟路上得楼来，自己便稳稳当当的由心儿盖上盖头，坐在妆镜台边等他进屋来。
“阿景，我们快走快走，下面的人要追上来了。”封怀玉进屋就直奔陶织景，扎上马步要背她，双腿下盘极稳，应该是从小就练过武。
阿景……
这几日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少年春风的封怀玉认命的接纳了自己？
陶织景乖顺的过去在他腰背上趴下，封怀玉背起人就往外面冲，红色盖头随风被掀起一角，人群纷纷对盖头下的陶织景探头探脑。
没人阻拦，但有许多人凑过来想蹭好运气，于是一直簇拥两人到花轿上。
“多谢多谢。”封怀玉确认了陶织景上轿，自己则骑上高头大马向四周拱手作揖，“多谢各位捧场，我封怀玉也娶上媳妇儿了！”
人群纷纷哈哈大笑。
只有一道声音十分来者不善，站在远处高声道：“恭喜封小公子了，舍妹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迟了。”
声音穿透吵嚷的人群，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
陶画山。
那个三年前因为嗜赌成性将输光家产被爹娘赶走的大哥。
也是因为他，陶家才从养尊处优做丝绸绣衣生意的小商贾人家沦落到开起了早茶铺子。
上辈子后来就没见过他了，怎么在今天出现了？
陶织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哥。
而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接亲的时候出现，什么目的显而易见了。
“是大哥啊，”封怀玉不明情况，“大哥来了就行，还说什么迟不迟的呀！木桐，去。”
木桐子接到眼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陶画山怀里。
不要——
陶织景张口欲言，就见风吹盖头掀起一个角，陶画山已经没脸没皮的把银票收进怀里。
“丢死人了！”陶织景小声嘀咕，拳头不轻不重的捶打在封怀玉肩上。
“兄弟，别锤我呀！”封怀玉呆头呆脑的反应不过来，“那不是你大哥？”
“……是。”就是真是才丢人啊！
“那不就得了。兄弟，你安心呆着，其余的事情我娘会解决。”封怀玉把人塞进轿子里，顺手扯了一把陶织景的盖头盖好，又钻了出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陶画山是来干嘛的呀！给了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阿爹阿娘好不容易摆脱掉的狗皮膏药，这一下子又让封怀玉给粘回来了。
陶织景快要急死了。
而且兄弟是什么啊？不是叫阿景的吗？就算不是绣绣这么亲昵的称呼，也不该是兄弟啊？封怀玉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封怀玉！”她的叫声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起轿——”媒人的大嗓门盖过一切响在耳边。
轿子猛然一颠簸，陶织景扶上轿壁稳住身形：“封怀玉！”
没有人听见她的叫喊。
“妹妹！祝你新婚快乐啊！”陶画山按捺不住的喜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听得陶织景几乎快要气死了。
可惜轿子已经启程，锣鼓声一直响到露城外去，陶织景都能想象的出陶画山那副嘴脸。
一直到周围安静下来，陶织景才有功夫细细想来。
陶画山是怎么得知今天是她的婚期的呢？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他还一直在露城？
不可能啊，露城这么小的地方，邻里邻居的都相识，没人再提过陶画山。
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刚刚他那身衣服，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干净利落，难道他找了活计做吗？
那种人怎么可能戒得掉赌瘾好好做事啊？
真是奇了怪了。
“吁——”出城不久，封怀玉叫停了迎亲的队伍。
几息之后，轿帘被撩开，封怀玉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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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下聘那天，封家读完了聘礼礼单，心儿就摸出了另一份陪嫁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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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封家赠给儿媳妇的婢女。”许柔柔半欠身见礼，给足了陶家面子，“心儿，还不快拜见老爷夫人。”
陶家只有一间早茶铺子，当然没有钱买婢女，但封家的儿媳妇，不能没有陪嫁丫鬟。
“老爷，夫人。”心儿乖乖叫人。
这个丫头是封家长大的，虚长陶织景两岁，赠给她做陪嫁可谓是十分有诚意了。
“好好好，多谢亲家母了。”周蓉赶忙上前回礼，又扶住许柔柔，“您对小女上心了。”
“那是自然的。”
两位你来我往，和睦的很，但陶成烨知道，此时对面要开始报礼单了。
听着长篇大论的礼单，早茶铺子外挤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一看礼单比人还长，陶成烨脸上倍儿有光，只有周蓉心里打鼓。
这么多聘礼，得要多少嫁妆才配得上啊。
毕竟他们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悬殊过了头该如何是好，嫁妆单薄，往后绣绣在夫家如何抬得起头？
可不等周蓉反应，把薄薄的礼单拿出手来，那新来的丫鬟心儿就从袖子中掏出另一叠礼单，展开来读了起来。
密密麻麻也将有一人高，里面不乏有绣品、首饰这些可随便搬去的流动产，还有许多扬州和江南共有主门店和分行的茶点铺子，个个都是朗朗上口的大品牌，原来全都是封家的资产。
现在全成了陶织景的嫁妆。
封家竟然如此下血本，出了聘礼，还要帮儿媳妇出嫁妆，古往今来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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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想什么呢？”心儿在伸手陶织景面前晃了晃，“小姐？”
陶织景神魂被扯了回来，“怎么？”
“小姐，我们到这寺院里来做什么？”心儿看着面前的黄墙黑瓦，疑惑不解。
“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婚期前的半个月要来寺院住，日日同僧人吃斋念佛，祈求安康幸福。”陶织景提起自己一身素衣，抬脚踏上石阶。
心儿紧跟而上。
“陶施主。”一小僧迎面遇上她，“禅房已经准备妥帖，您跟我来。”
“多谢小师傅了。”陶织景福了福身子。
心儿也跟着一福。
一路上心儿东张西望，好似满腹新奇劲儿，让陶织景看了出来：“你没来过寺院吗？”
“以前在封家母亲是做奶娘的，不是夫人老爷身边的大丫鬟，没跟着出门过，只待在府里。”心儿讲起封府，面上就兴奋起来，“夫人老爷待人都善，府里长大的丫头，比别人家的小姐过得还好呢！”
“奶娘？”
“就是少爷的奶娘，哦不不，是姑爷、姑爷。”心儿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改正，眼神偷偷的瞄陶织景，想探出她有没有生气。
做奴婢的，最忌讳认不清主子。
但好在，陶织景看着并不生气。
“封怀玉？那你们也算亲近。”许柔柔把这么亲的一个小丫鬟给了自己，有心了。
但这话听在心儿耳朵中就不一样了，奴婢用“亲近”这个词用在现在主子的未婚夫婿身上。
“小姐！心儿知错了！”
走至半路，身旁婢女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陶织景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到底是深宫三十多载的娘娘，陶织景很快明白心儿想岔到了那里去。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你起来吧，我没多想。”陶织景抚她起来，言，“你本来就是封家人，过些天也要回封家的，认谁当主子其实也都没错。”
她替她用了“回”。
是真正没怪她的意思。
“施主。”小僧领先几步，此时停下脚步，回过头，却没看两人，垂着眸子等待。
“就来。”陶织景牵起心儿的手。
心儿被握住手，心里先是一惊，随后顺从的紧紧跟在后面。
这一瞬间，她似乎真正的把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当做是自己的主子。
焚香叩拜，陶织景跪的笔直，铮铮铁骨不折不挠，这才有一点前世的影子。
“信女焚香叩拜，一愿父亲母亲无病无灾，二愿与封小少爷婚事顺利，三愿……”
三愿。她不知道再祈求什么。
只默默的无声无息掉了眼泪。
她还能求什么？她现在还能求什么？现在的一切，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小姐，”心儿见她落泪，一时间慌了神。
“您怎么不单独为自己求些什么？”
单独为自己求？她以为“婚事顺利”已经是为自己求的了，原来不是吗？
“心儿，”陶织景唤她名，“要不这三愿赠与你吧。”
“好呀！”心儿在临边跪下，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胸前学着陶织景的模样，“三愿我家小姐平安喜乐，祈愿成真。”
我家小姐。
陶织景唇边微勾。
小丫头是自己现在要叫姐姐的年纪，身量也高她些许，灿烂的像初升的太阳。
“心儿。”
“小姐？”
“多谢你了。”
“喔……”心儿定定的抬起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陶织景，小姐突然道谢……
“起来。”她温声言。
心儿撑着站起身，被陶织景一把抱住。
“小姐……”
“我说，谢谢你。”
心儿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呆呆的：“……小姐不用谢我。”
“那……谢谢我们是一家人。”
-
唢呐吹亮露城的天，提前一日候在城外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的踏进这座城的时候，陶织景在心儿的侍弄下第一次穿上大红的满绣喜裙，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华贵的不似一个早茶铺子中走出来的小娘子。
“小姐，您今天真好看，心儿都要嫉妒姑爷了～”
“就你嘴甜。”陶织景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也默默赞同了心儿的恭维。
要说容貌，陶织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前世便人人夸赞，街里街坊的见到她不熟悉的，夸不上“才”，便要夸“貌”。
后来知晓了她的“才”，又惊艳她才貌双绝。
真是便宜了封怀玉。
“新娘子，新郎来接亲喽——”
“封少爷作一首催妆词吧！”“对啊对啊，少爷作一首催妆词吧！”人群纷纷附和。
还好叔父提前有准备。
封怀玉眼睛一眯，弯着唇在朝阳中仿佛是一只餍足的小金丝虎。
在人群的注视中，封怀玉张口吟诵道：
“朝逢红妆，夕逢红妆，闺里新娘绣红装。”
“岁迎新装，暮迎新装，屋外新郎待新娘～”
先不说词作的如何，先看封怀玉这一脸的春风得意，人群便被唬得差不多，更是有不少人高声叫起好来。
“好！”封怀玉自己先拍起手来，“小爷作催妆词一首，不知新娘觉得可否？”
“新娘觉得不行！”屋外堵门的表姐堂妹手挽手纷纷笑起来，“少爷这作的什么呀，唬人都够不上！”
“那阿景觉得如何才算好？”
阿景。陶织景身上激灵一阵，把胭脂罐放下，起身朝着窗外一看，就正正好好见那封怀玉耍无赖，一跃从姑娘们身旁硬挤进屋来。
“接新娘喽～”随身的小厮木桐子见自家少爷得了巧，哈哈大笑起来。
不规矩。
陶织景伸手拉上窗户，就见那倒巧的封怀玉熟门熟路上得楼来，自己便稳稳当当的由心儿盖上盖头，坐在妆镜台边等他进屋来。
“阿景，我们快走快走，下面的人要追上来了。”封怀玉进屋就直奔陶织景，扎上马步要背她，双腿下盘极稳，应该是从小就练过武。
阿景……
这几日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少年春风的封怀玉认命的接纳了自己？
陶织景乖顺的过去在他腰背上趴下，封怀玉背起人就往外面冲，红色盖头随风被掀起一角，人群纷纷对盖头下的陶织景探头探脑。
没人阻拦，但有许多人凑过来想蹭好运气，于是一直簇拥两人到花轿上。
“多谢多谢。”封怀玉确认了陶织景上轿，自己则骑上高头大马向四周拱手作揖，“多谢各位捧场，我封怀玉也娶上媳妇儿了！”
人群纷纷哈哈大笑。
只有一道声音十分来者不善，站在远处高声道：“恭喜封小公子了，舍妹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迟了。”
声音穿透吵嚷的人群，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
陶画山。
那个三年前因为嗜赌成性将输光家产被爹娘赶走的大哥。
也是因为他，陶家才从养尊处优做丝绸绣衣生意的小商贾人家沦落到开起了早茶铺子。
上辈子后来就没见过他了，怎么在今天出现了？
陶织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哥。
而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接亲的时候出现，什么目的显而易见了。
“是大哥啊，”封怀玉不明情况，“大哥来了就行，还说什么迟不迟的呀！木桐，去。”
木桐子接到眼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陶画山怀里。
不要——
陶织景张口欲言，就见风吹盖头掀起一个角，陶画山已经没脸没皮的把银票收进怀里。
“丢死人了！”陶织景小声嘀咕，拳头不轻不重的捶打在封怀玉肩上。
“兄弟，别锤我呀！”封怀玉呆头呆脑的反应不过来，“那不是你大哥？”
“……是。”就是真是才丢人啊！
“那不就得了。兄弟，你安心呆着，其余的事情我娘会解决。”封怀玉把人塞进轿子里，顺手扯了一把陶织景的盖头盖好，又钻了出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陶画山是来干嘛的呀！给了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阿爹阿娘好不容易摆脱掉的狗皮膏药，这一下子又让封怀玉给粘回来了。
陶织景快要急死了。
而且兄弟是什么啊？不是叫阿景的吗？就算不是绣绣这么亲昵的称呼，也不该是兄弟啊？封怀玉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封怀玉！”她的叫声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起轿——”媒人的大嗓门盖过一切响在耳边。
轿子猛然一颠簸，陶织景扶上轿壁稳住身形：“封怀玉！”
没有人听见她的叫喊。
“妹妹！祝你新婚快乐啊！”陶画山按捺不住的喜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听得陶织景几乎快要气死了。
可惜轿子已经启程，锣鼓声一直响到露城外去，陶织景都能想象的出陶画山那副嘴脸。
一直到周围安静下来，陶织景才有功夫细细想来。
陶画山是怎么得知今天是她的婚期的呢？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他还一直在露城？
不可能啊，露城这么小的地方，邻里邻居的都相识，没人再提过陶画山。
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刚刚他那身衣服，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干净利落，难道他找了活计做吗？
那种人怎么可能戒得掉赌瘾好好做事啊？
真是奇了怪了。
“吁——”出城不久，封怀玉叫停了迎亲的队伍。
几息之后，轿帘被撩开，封怀玉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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