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蹙眉,不解道:“是我送?”

    小厮瑟缩道:“这是御赐之物,杜娘子还是亲自送过去吧。”

    一句御赐之物,便是天大的理由了。

    杜茵无奈,起初怎么不同她说明白呢?

    许久没有出远门,她取了一只帷帽戴上,将玉佩装进盒子里。

    这前脚才踏出房门,一块石子就飞射过来,险些砸到她。

    闫宇轩欠揍的声音响起:“哟,去见我表哥啊,怪不得在学堂里搅风搅雨,原来是攀上高枝儿了!”

    杜茵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她对闫宇轩道:“你不想在这读书,就滚回家去。”

    “呦呦呦,不装柔弱了?我最讨厌你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女人,把男人当狗玩。”

    杜茵看他一眼,说道:“你给哪个女人当过狗不关我事,没必要和每个人说一遍。”

    闫宇轩仿佛戳中了心事般,面色赤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杜茵也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无非就是这个小少爷瞧不起女人也能来读书,成天欺负妇孺。

    原本她是想劝退的,但是转念一想,直接让他走了多便宜他。

    杜茵不再看他,说道:“刚好有几件事情宣布。第一,以后男郎和女郎不一起上课,分开来入学,不得允许,不准见面。”

    那些女子们立刻雀跃起来,喜逐颜开:“真是太好了,看来杜娘子把这几天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有真心为我们考虑。”

    “哎呀,我是真不想在家中要哄相公,出来了还要应付这些头脑简单的男人,虽然哄他们的方式和哄小孩的差不太多,但我出来了就是想多学点东西嘛。”

    “哈哈哈,我也发现了,哄男人和哄小孩一样容易。”

    杜茵继续说:“第二,今后每二十日举行一回考试,所有人都是同一份试卷,届时会把成绩张贴出来,从高分到低分依次排序。要证明自己比别人抢,光凭嘴上功夫有什么用,拿出实力来。当然倒数第一也别怕丢脸,我会抹掉你的名字,不出现在这份名单里面。”

    听见这话,闫宇轩的脸色顿时一变,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杜茵微微一笑,当然不能让闫宇轩随便走掉,名不正言不顺,说闲话的地方多了去了。

    得让他羞愧难当,没脸再面对这些姑娘,自行离开才好呢。

    学堂里的氛围比之前好上不少。

    杜茵还得给那个难伺候的主送东西,不欲过多纠缠,抬腿走向外面正在等待的马车。

    这时,身侧的闫宇轩拔出腰侧的剑,眼神狠辣,朝她刺过来。

    “啊啊啊啊!”顿时,人群一阵恐慌尖叫,四处逃窜。这里是读书的地方,谁没事把剑别身上。

    他的剑就停留在杜茵的耳侧,削下她的一截碎发。

    杜茵面色苍白,差点气都喘不上来,脖颈覆上一层黏腻的冷汗。

    闫宇轩讥笑一声,不屑至极。

    杜茵的瞳孔涣散,等到再次聚焦的时候,闫宇轩再次提剑,朝她刺过来。

    杜茵知他是想吓唬她,以此满足他本人的恶趣味。

    下一秒,闫宇轩失控道:“你这个疯女人!”

    剑哐当一下掉在地上,他盯着杜茵手中举的那个东西,持剑的右手抖个不停。

    杜茵眼神平静,语气轻柔:“怎么了?”

    她的手中拿着那枚刚修好的玉佩,在她的指尖晃悠,刚才闫宇轩险些将它刺穿。

    她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大魄力,原来只会欺负弱小,怪不得在你哥面前就像一条狗。”

    闫宇轩喉咙不断滚动,咬牙狠狠回避那枚玉佩,不吭声。

    杜茵见状,收回了玉佩,妥帖的放回了盒子里。

    她对来接人的小厮道:“可以走了。”

    小厮好半天才点头,脸色煞白:“走吧,杜,杜娘子。”

    马车疾速行驶,很快来到了皇宫门口。

    杜茵下车,帷帽遮住了她出水芙蓉的面容,但熟悉她的人,可以根据她削瘦的身形认出她的身份。

    “世子爷。”杜茵站在皇城外的另一辆马车前,轻声叫了一句。

    穆棱河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出来,低冷得像某种琴声,他问:“这么晚才过来,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吗?”

    杜茵的脸绯红,她向来是个很守时的人,从未让别人等过她。

    她真诚道歉:“抱歉,中途有事耽误了,世子爷应该还能赶上吧。”

    她这话含糊其辞,貌似十分敷衍,果然引得穆棱河冷哼一声,“你果然大胆,可是太过大胆,就成了莽撞,容易掉脑袋。”

    他吓唬她。

    杜茵的视线移向面前巍峨壮观的皇宫,一时间没有说话。

    站在这里,似乎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久久没有回话,穆棱河俊容闪过不耐,结实有力的手臂掀开车帘,探身出了马车,问道:“我的玉佩呢?”

    他瞧见站在他车前,茕茕孑立的削瘦女子。也许美就是一种感觉,哪怕没有看见对方的脸,也能知道她是个美人。

    他脸上的不耐褪去,没什么情绪的问道:“你想进宫?”

    杜茵回过神,帷帽的轻纱抖了抖,她把脸转了过来,轻声说:“不想。”

    穆棱河显然不相信,轻嗤一声,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玉给他。

    杜茵看着眼前的这只手,她感受过他指腹的薄茧,这是常年习武形成的,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显,这种青筋和她的不一样,这是充血导致的青筋,极具爆发力,小麦色的肌肤更加凸显它所具备的力量。

    她把玉佩交给他,两双完全不同风格的手交叠在一起,下一刻她又收了回去。

    杜茵道:“上次看见世子爷的配剑上少了剑穗,我编一个送给你,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穆棱河扯扯唇角,似乎十分不屑:“随你。”

    他反身回到马车内,撩开车帘走了进去。

    杜茵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看见有一个人正朝这里走过来。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几乎是生理性地想吐。

    但她知道她不能,起码现在不可以。

    杜茵按下内心激烈的情绪,二话不说,抬腿迈上身侧的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她不确定李云山是否认识她,可是以防万一,她不打算和他碰面。

    原本坐在车内擦拭配剑的穆棱河猛然抬眸,眼中的杀意一瞬而过,但在看见杜茵颤动的身体时,那逼人的气势又收了回去。

    他皱眉:“你做什么?”

    这马车十分宽敞,但杜茵无头苍蝇般坐在了穆棱河的身侧,她身子在抖,牙也不停的哆嗦,像是害怕,又仿佛恨极。

    她咬牙道:“外面有条狗,我讨厌狗。”

    穆棱河抿唇,开口吩咐车夫道:“把外面那条狗赶走。”

    车夫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说:“世子爷,外面没有狗啊。”

    穆棱河掀开窗帘往外面看,果真没狗。

    他俊容闪过古怪,转头看向身侧的杜茵,刚才动作太急,她的帷帽被撞了下来,露出那张美丽的脸蛋,此刻脸色煞白,正在偷瞄他。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还怕吗?”

    杜茵觉得现在李云山应该还没离开,于是说道:“嗯,我在里面待一会儿好吗?”

    穆棱河的嗓音平仄,没有一丝起伏。:“那狗这么吓人,待在我身边就不怕了?”

    杜茵虽觉得这个问题有一些奇怪,但是她有求于人,便乐于顺着他人的意思,她认真道:“世子爷长得又高又壮,我在你身边,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莫不是喜欢他?

    穆棱河眼眸微眯。

    这些年不乏向他示爱的女子,哪怕并不喜欢那些女子,但他记性实在太好,他早就烂熟于心,对那些勾搭手段十分敏感。

    他的身体有种前所未有的感受,似乎很烫,可他面上却淡淡道:“你想待,就待着吧。”

    杜茵没吭声,此时,车窗传来一阵敲击声,外头一个男人再说话:“是穆郎吗?”

    穆棱河收回思绪,掀开帘子走出来,朗声叫了句:“李大人。”

    李云山笑眯眯道:“刚才看见穆郎的车里钻进了一个女人,是哪家的女郎,可否让我见见?”

    杜茵猛然抬眸,瞳孔一敛。

    可穆棱河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旁的事:“陛下龙体可好?”

    “尚可,方才一直同我念叨你,你快些进去吧。”

    外面的声音时轻时重,杜茵坐在车内,指甲扣进车壁,在上面划出几道血痕。

    李云山。

    这种仇人就在身边,却不能报仇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杜茵心口发闷,捂唇咳嗽了两声。

    外面的交谈声顿时安静了一瞬间。

    然后李云山笑出了声:“穆郎身侧向来清静,突然有了个女人,我还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折腰,金屋藏娇。”

    穆棱河道:“李大人的想象力可以去当说书先生,在朝廷为官真是屈才了。”

    李云山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是吗,以前可没见你对哪个女人如此纵容。但之后没再说起这件事,转而聊别的话题。

    许久,李云山告别,离开了这里,穆棱河也坐回了马车里面。

    杜茵突然想到,他分明着急去见陛下,居然还敢耽搁这么久。

    她侧目看过去,瞧见穆棱河侧倚着身子,将玉佩捏在手里把玩。他姿态懒散矜贵,宛如不闻窗外事的纨绔子弟。

    但杜茵知道他已是皇帝的宠臣,朝堂中的后起之秀。她收回视线,垂眸道:“你和李大人关系很好?”

    穆棱河看向他,黑沉的眼眸中暗含警告:“朝堂上的事,不要过问,容易丢掉你这条小命。”

    杜茵的手指甲扣进掌心,他看上去和李云山十分熟络。那他们家的事情,他有参与吗?

    当年因为这桩婚约,杜茵派人仔细调查过穆棱河,资料多到可以垒慢慢一张桌案。她知道,穆棱河是个文武双修的奇才。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李云山也是个文官,但他希望别人都变成蠢货,任他差遣。

    杜茵突然问:“你觉得,我们的学堂还有开下去的必要吗?”

    穆棱河勾唇,笑得极其不屑:“你们学堂再关门,闫宇轩那蠢货就真没人要了。”

    杜茵叹气:“圣上重文轻武,关门也是迟早的事,罢了罢了,我认命了。”

    穆棱河却道:“我听说,你在办女子学堂?”

    杜茵一愣,没想到穆棱河这么关注“知远学堂”。也对,他是闫宇轩的表哥,多关注一分,也很正常。

    既然他自己把话题引来了这里,杜茵便顺势问道:“以世子之见,我这女子学堂办的起来吗?”

    穆棱河的话滴水不漏:“办不办的起来,这事得看你。”

    这男人的嘴巴压根撬不开来!

    杜茵忍不住道:“世子还是盼着我点好吧,不然你那白痴表弟就没处去了。”

    穆棱河慢条斯理道:“依你这话,我该如何?”

    杜茵愣怔:“你说什么?”

    穆棱河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缓缓道:“杜娘子,其实我很欣赏你的魄力。”

    “不如你嫁与我,替我管理内宅,而我助你平步青云,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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