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之下
警告：本章含有极端的暴/力及角色死亡描写。男角色粉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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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阴霾的夜色，越过稀薄的月光，彼得佩迪鲁敬畏地望着那个女孩——哈莉波特，他真正的主人。
她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落在他的后方，他立即就知道她在看什么……纳吉尼，那条蛇，他本想要开口提醒她，可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他看见哈莉垂着的手腕轻轻一抖，他感觉到魔咒从他身侧飞过时掠起的气流，下一秒，她的视线已重新挪回到他的脸上。
“小姐……”他喃喃地说。
“好久不见了，彼得。”
哈莉微笑着说，她不慌不忙地抬手冲他轻轻摇晃，就仿佛他们是在某家高档礼品店里偶遇的老朋友，而她正出于礼貌地朝他打招呼似的。这种古怪的感觉几乎是转瞬即逝，因为他怀里正抱着的是黑魔王，是那个整个魔法界最可怕的人。
“你在做什么，虫尾巴？”那个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彼得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的胆子，可也不太有不说话的胆子。尽管黑魔王的魔杖就在他手中，尽管他知道黑魔王此时非常虚弱，可那些恐怖的感觉并没有稍微褪去一点……他根本不敢低头，也根本不敢看他胳膊里躺着的那团东西，他只得尽量把胳膊伸远一些，瞪大他那圆圆的黑眼睛沉默地瞧着哈莉。
而哈莉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黑魔王正在说话似的，她踱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襁褓里的东西，从彼得的视角，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平淡、漠然，不比在垃圾桶边看见一只仓惶逃跑的老鼠更激动。
“真巧呀，是不是，”她用与他说话时一般无二的、毫无波澜的语气打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你好，里德尔。”
她的话音刚落，彼得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轻，那个布包已然半悬浮在空中，他也能再次看清楚破布掩盖下的东西了。即使他帮忙制作了这团东西，可这不代表他看着它的时候不会感觉恶心、厌恶。
当这东西在襁褓里的时候，他还可以假装它是个婴儿，可它不是，它远比婴儿丑陋一百倍，它没有毛发，身上仿佛长着鳞片，皮色暗暗的、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嫩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细又软，看上去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它的脸——没有哪个活的孩子长着这样一张脸——是一张扁平的蛇脸，上面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哈莉波特，大难不死的女孩，”那东西发话了，声音变得很轻，它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可它的语言间仍旧缠绕着浓重的压迫感，“你胆敢、竟敢……策反我的仆人？”
“策反？”哈莉重复道，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彼得无法理解其含义的笑意，她顿了一下，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词的含义，“哦……我不这么觉得，”她的视线飘到黑魔王后边那口巨大的坩埚上，“彼得为你的复活做了很多努力，我想，那至少值得来自黑魔王的一句褒奖吧？”
这番话简直让彼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过哈莉波特居然——在黑魔王面前为他说话——这个世界疯了吗？彼得一时间只感觉这荒谬得已经开始有点滑稽了。他攥紧了手中属于黑魔王的魔杖，逃跑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闪动着，可他很快想起来那个诅咒，还有复活在即的黑魔王——
“哈—哈，”这是来自黑魔王的冷笑声，出乎彼得意料的是，黑魔王没有发怒，尽管它嘶嘶的语气能够清楚地显示出它正在竭力压抑情绪，它那双蛇一般的红眼睛眯了起来，“很有趣，波特，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有天份的巫师……几乎和我一样有天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是吗？”哈莉冷冷地打断了黑魔王的话，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黑魔王的双眼，“我觉得你想错了，不过这不重要，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恐怕要稍微等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她虽然这么说，可却并没有要等待黑魔王回应的意思，彼得也没再听见黑魔王的声音，他想当然地以为她对它施了咒，现在他发现他对黑魔王的恐惧正迅速褪去，转而又全部为眼前这个女孩捕获。
哈莉侧过身，信步踏上属于黑魔王父亲的坟墓边缘，她抬起杖尖，轻轻地敲了敲那个大理石制的豪华墓碑，一眨眼，那墓碑就变成了一张好似王座一般椅背高大又宽敞的石椅。
她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帮我检查一下那男孩，好吗？”她懒洋洋地说，手肘搁在石椅的扶手上，食指指节半托着下巴，那双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杏仁状的绿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我可不希望他死了。”
彼得呆呆地点头，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事儿，他差点儿都把这个男孩完全忘记了。他点亮魔杖，望向那个被哈莉用昏迷咒击飞从而侥幸逃过死亡劫数的男孩，他的脑袋歪在一个陈旧肮脏的墓碑边上，血迹沿着墓碑的尖角淌下来，看上去凶多吉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想留着他，”他朝那男孩走去的时候哑声为自己辩解道，“您让我在不威胁您的情况下完全听从黑魔王的命令……”
“而你做得很好。”
“……谢谢—谢谢您，”彼得说，他咕哝着说出那个检查生命迹象的咒语。蓝光！这让他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小姐……”
“真的吗？那太好了。”
哈莉的声音在他侧前方响起，没有一点儿喜悦，他能感觉那声音里的寒意，他想要站起身，却随即发现自己的关节忽地变得僵硬，黑魔王的魔杖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指间滚落，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他的心直往下沉，可他发现他此时他仍旧能够说话，“……怎么……小姐……我不明白……”
哈莉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转眼他就再次回到那女孩跟前，她还坐在石椅上，只是这一次，她的坐姿更闲适了，她手里握着的是黑魔王那根骨白色的魔杖，她没有看他，而是面无表情望着浮在空中的黑魔王。
“终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像她刚刚把所有棘手的难事都解决了，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里德尔，在能够告诉你一切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相信命运吗？”
“……当然不。”彼得听见黑魔王的回答，不知为什么，还显得相当平静，他开始重新注意到它的呼吸声，那一直伴随着他的、仿佛微型风箱一般纤细又粗糙的呼呼声，另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她并没有对黑魔王施咒，她只是对他施咒了。可这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你选择听从那个预言，是也不是？”哈莉那故作失望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讥讽。彼得不确定黑魔王能否接受这种屈辱，因为他忽然开始暗暗地祈盼黑魔王能够有别的招数，能够对付这个女孩。
可黑魔王仍没有发作。
“我从不容忍怀疑或是挑战，”它心平气和地说，“在那时看来，你并没什么特别的——至于现在，我也还无法确定。”
哈莉微微地笑了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但你实际上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笑微微地说道，“你尽可以声称你不相信命运，里德尔，可你的确用你的自由意志完成了一次实践。你很幸运——
“——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是理智的：我不相信命运，我也不相信自由意志，我真的希望我是对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她缓缓地从她那墓碑制成的王座上起身，声音愈发地轻柔，“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帮助你回到你的仆人之中、甚至重掌权柄，但是……我恐怕…需要你为你曾经的罪行忏悔。”
“……忏悔？”黑魔王似乎非常震惊，以至于大笑了起来，它的笑声像寒风一样冰冷刺骨，有种渗人的疯狂，彼得希望这意味着它觉得它被她愚弄了，“……你刚刚告诉我，波特，你不相信命运和自由意志，然后，现在你对我说，你却相信我——黑魔王会向你忏悔？”
“为什么不？”哈莉忽然地转头看向彼得，她一抬魔杖，他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她近前，“我完全相信你有能力忏悔，就像我真的相信彼得其实已真正地为他背叛我父母之事后悔……”
她低下头，那幽绿的颜色就着半垂的睫毛与他对视，“是这样吗？彼得。”
彼得佩迪鲁还来不及点头，就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子里，毫不留情地搅动着，那种剧烈的疼痛令他厉声嚎叫起来，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对…对不起，”他尖叫道，“我真、真的……很、抱…抱歉……”
那疼痛骤然地停止了。
“这是真话吗？”
他隔着眼睛里朦胧的泪水看她，“当然、”他喘着气说，飞快地眨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你一定要相信我……小姐…我的忠诚属于你。”
“你会相信他吗，里德尔？”哈莉虽语气是在跟黑魔王说话，但她仍瞧着他，她慢悠悠地自问自答道，“唔……可惜这还是假话……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努力，彼得，我开始感觉我们成功的概率很高……”
哈莉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她抬起魔杖，彼得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瑟缩着与魔咒对抗，他本料想她会用别的咒语折磨他，也许是——
“钻心咒？”彼得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穿他的心思的，他知道她没有入侵他的思想，“别担心那个，彼得……那咒语威力太强了，我不会用在你身上的，要是一下子把你折磨疯了，那可怎么办呢？”
她一边说着，另一边，一股灰色的烟雾从她的魔杖尖端流淌而下，这烟雾沾到他的鞋上，即刻在他的鞋面上烧出了一个洞，而当那烟雾接触到他的皮肉时，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灼烧般的剧疼痛，他拼命地转动眼珠往下看：
那沾到烟雾的地方，开出了一朵血红的鲜花——血浇灌的红色，肉剜成的花瓣，那血腥的花朵在绽放的同时凋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地面上，变成一堆血淋淋的碎肉。
“现在看起来挺漂亮的……是不是？”哈莉柔声道，“这魔法不会杀死你，只会把你变成别的东西……有点像是不可逆的变形术，但疼痛不会停止……我大约能够想象……”
她出神地望着他脚边蠕动着的、令人作呕的肉片，它们已经开始招引草地上食肉的昆虫，那些虫子贪婪的爬上越积越多的肉堆，彼得感觉到那创口越来越大，疼痛正变得越来越剧烈，他将会变成什么呢，人当真能以这种形式存在吗？一阵猛烈地恐怖感从他的脑子里冲进他的胃里，引发更强烈的恶心感，他想要弯腰呕吐，可他无法做到这个，只有喉咙在无力地痉挛着，发出不受控制的、噎着似的咳声。
彼得佩迪鲁此前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感觉筋疲力竭，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视野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他费力地看着哈莉，这个女孩原本精致的眼窝恍惚地深陷在他头脑的阴影之中，只剩下两个骷髅般的空洞，他悚然发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那个被詹姆和莉莉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哪儿去了？也许她早已死在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在那副美丽动人的皮囊之下，她朝他显露出魔鬼的本相——并非死亡，而是绝望的真身。
“……杀…了我……”彼得佩迪鲁奄奄一息地恳求道，人怎么能与魔鬼对视？他作为人的理智已然丧失了大半，变异成非人的慢性恐怖和无止境的疼痛击败了对存在的渴望，他能想到的只有死亡——甜美的死亡，“…求你…结束…这一切。”
“是吗？你愿意将你的生命献给我？”
“我…愿意……”
“这是真话吗？”
“我可以……证明…我……愿意…将我的……生命献给你。”
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出现在哈莉手里，她摊开手展示给他看。
“请再重复一遍，”她说，“然后，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
“我……愿意…将我的……生命献……给你。”
彼得佩迪鲁终于能动了，而逃跑的念头甚至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把刀从她的手里滑落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他的身体一软，扑跪在地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几步，手指终于够到那把小刀，他把小刀握在手心里。然后他抬头望向哈莉，她也含着笑回视他，不知为何，他想到他的死不仅仅是解脱，而是有价值的赎罪，他的心底里竟然升起了一种伟大的感动——感激，彼得高高地举起小刀，他一点儿也没有迟疑地将刀尖刺入脖颈中。
血液喷溅而出，在死神莅临之前，他看见她被血雾笼罩的面庞，犹如佩戴着一副阴翳的血色面具。
“你瞧，里德尔，就像我说的那样——”哈莉说。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让我们多少给他一点儿尊重，既然是本人心声，那么这里还是依照本人意愿，写作伏地魔，人称代词也换回属于人类的“他”。
伏地魔不是没设想过哈莉波特，这个预言中拥有征服他能量的孩子，也许是个比他更高明的黑巫师，他没怎么担心过这个，因为他就是黑巫师，他在黑魔法领域的造诣无人能及，他接触过的黑巫师更是不可计数，人，不会害怕他们熟悉的事物。
当哈莉波特叫出他的姓氏之时，他立即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发现了他的过去，在他的统治土崩瓦解十余年之后，这不算什么本事。伏地魔从来都是极端自负的，直到这一步，他也不认为他落在了哈莉波特手里。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他自恃拥有六个魂器，任何人都不可能杀死他，当然啦，残魂形态是弱小无力的，可至少他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巫师能做得到？
他可以承认，哈莉波特对付彼得佩迪鲁那个软弱无能的叛徒时用的那点儿残忍手段是挺博人眼球的，甚至他能够从她身上看到他一点儿属于自己的影子，对于伏地魔来说，这已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虽然他还不明白她处心积虑利用虫尾巴把他从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骗到小汉格顿的墓地，还声称要帮助他复活究竟为何，不过可能存在的答案不会太多，不外乎是为了复仇——或是她想要从他身上取得她渴望的力量，现在看来也许二者皆有之。令他发笑的是，这个冷血、狠毒的小女孩竟然以为她能够独自对付他？她在他面前扯什么命运、什么自由意志，她不会以为她能够折磨他，甚至于籍此控制他吧？
伏地魔已完全笃定哈莉波特拿他没有办法，彼得佩迪鲁为他制作的这个弱小的肉身，只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摧毁的脆弱容器，他无法感知到□□痛苦，而当容器被魔法摧毁，他就会重新变成残魂，虽是最微弱的存在，可这意味着没有人有能力抓住他，就算是邓布利多本人在场，也做不到。
既然已经产生了这种认知，伏地魔的情绪极快地从愤怒转为了平静，他没那么害怕失败，相反，其实他相当擅长从失败中汲取经验，而这甚至可以算是一次宝贵的经验，让他得以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与彼得佩迪鲁的期望相悖，他并不觉得哈莉的言辞里有极不尊重的成分，因为他知道，在她的视角，她才是那个统掌全局的人，一个掌权之人，对待昔日仇敌，能保有理智、能有这种态度已属不易，这也是为什么他判断她其实并不单为复仇，而是想要从他身上取得力量的原因。
她要与虎谋皮？那一切都是可以谈的了。
他看着她利索地将彼得的尸体投入那口巨大的坩埚里，她提着他的魔杖重新走到在他面前。女孩漂亮的侧脸上还沾着彼得佩迪鲁未干的血渍。
“——自由意志并不存在，彼得用他的牺牲证明了这一点。”她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神气，“现在，轮到你了，里德尔。”
她举起魔杖。
“这就是你全部的本领吗，波特？”伏地魔开口说道，“你以为……你能用同样的方法逼我就范？”
哈莉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可不会那样侮辱你，里德尔，”她轻声慢语地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会告诉你一切，”她转身走到他父亲的坟墓旁边，轻轻地踢了一下坟墓凸起的石头边缘，坟墓上的石头裂开了，里面的事物一一升到空中：
一本日记本、一个戒指、一个冠冕、一个金杯、一个挂坠盒。
“噢，”哈莉说，“差点儿忘记了，”她轻轻地一挥魔杖，那条被她用法术制住的蛇飞过来列身其中，“加上这条蛇，总共是六个魂器，我说得对吗，里德尔？”
一点儿也没错，甚至连顺序都是完全正确的。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哈莉注视着伏地魔那目眦欲裂的红眼睛，“你一定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吧？”她慢吞吞地说道，“十四年前，你从你的仆人斯内普那里听到了一个预言——或者说，你以为那是一个预言，实际上，与其说它预言了什么，不如说那只是一个陷阱——
“让我们说得更清楚一点儿，那个预言是邓布利多为你量身定制的陷阱。陷阱一共有两个，我和纳威隆巴顿，你先选择了我，可以理解，也很容易预料——因为我是女孩，加上佩迪鲁的投诚，看起来我的确更容易解决一点儿，可你没有想到的是，当你听见这个预言的时候，邓布利多已将那所谓爱的魔法传授给了我的母亲，唉，有什么感情能比是母爱更无私、更不求回报的？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的母亲为了我牺牲了她自己的性命，用‘爱的魔法’毁灭了你的肉身。”
“……不论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伏地魔冷冷地说，“这个故事远不完美，邓布利多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那是你的想法，事实上，邓布利多面试过斯内普，他知道是你支使斯内普到他那儿卧底的，”哈莉镇定地说，“他还知道斯内普喜欢我妈妈，他知道斯内普会求你放我妈妈一命，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战后他会放心地让斯内普做霍格沃兹的老师，与你不同，邓布利多了解爱，他相信爱的力量，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邓布利多已提前得知彼得的背叛。彼得佩迪鲁告诉我，在你用他妈妈的小命威胁他到他决定背叛凤凰社之前，曾向邓布利多求助，可是高尚的邓布利多拒绝帮助他，甚至不屑于给他任何理由，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以至于今天，此事就非常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他了解你更胜于你自己，或者说，这即是你所选择相信的命运。”
“你这么说，是因为彼得佩迪鲁已经死了，”伏地魔审视地看着她，他还弄不明白她告诉他这些有何目的，他顿了一会儿，“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吧……你又要怎么解释魂器呢？”
“魂器——这可能是你做的唯一一件邓布利多没想到的事儿，”哈莉娓娓地说道，“不太明智，可总算使你活了下来，也间接造就了我。”
她看着伏地魔那张扁平的蛇脸上出现迷惑的神色。
“你以为你制造了六个魂器，但你又弄错了。事实证明，多次使用索命咒分裂灵魂，会使得灵魂极不稳定。索命咒的原理是带走肉身的灵魂，它与灵魂密切相关。那天晚上你走进我家父母的家门，当你习惯性地使用索命咒杀死我父亲的时候，实际上是完成了分裂仪式的第一步，杀戮；当我母亲用‘爱的魔法’将你的索命咒反弹回你身上的时候，实际上是完成了分裂仪式的第二步，使用魔咒切割灵魂。
“那片破碎的灵魂从你被毁坏的□□里逃逸而出，找到了它能够接触到的第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活着的□□，也就是我。你不小心把我变成了你的魂器。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都要为你的创意行为鼓掌了，里德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知晓你的一切秘密吗？这就是答案，我占有了你的记忆和灵魂，邓布利多可能以为他用‘爱’给你制造了一个死敌，可这个答案改变了一切。”
很好，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时他确实已基本相信了她的话，哈莉波特并不比他优越，她的优越之处都来源于他——他的选择，他跟大难不死的女孩拥有同一片灵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相似的原因，他误打误撞地给自己造了一个同类，不，比同类更好，一个天然的同盟，这太奇妙、也太绝妙了，他想知道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简直想要放声大笑。
“邓布利多不可能知道，”伏地魔慢慢地说道，“而你却提前发现了，如果你要杀死我，那么就要先杀死自己……”
“不错，”哈莉说，“所以我费尽心机教彼得把你找过来，又花了一些精力集齐了你的魂器们，把这一切解释给你听——现在，你应当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是不是？”
“你需要我，你需要我帮你对抗邓布利多，为了确保这一点，你需要加强我们之间的纽带……”伏地魔忽然停住了，他干巴巴地说道，“你不会想……”
她和他都很清楚此处的未竟之词是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都看过那本书——《尖端黑魔法揭秘》里面清楚地提到：被修复的灵魂不能被二次分裂。
“我可以冠冕堂皇地告诉你不稳定的灵魂会为你的大业造成极大隐患，这当然也是真的……不过，你应该能够理解为什么我坚持这么做吧？”
他们灵魂相通，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换了他也会这么做——至少她非常坦诚，伏地魔想。
“……你认为你能成功？”
“我已经成功了一次，我以为你刚刚才见证过了。”
“那魔法对我不起作用。”
哈莉轻轻地笑了起来。
“□□或许不行……”
她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瓶子里的药水在黑夜里闪着绿莹莹的光。
绝望药水，伏地魔的得意之作，他从来没想过那玩意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瞥了哈莉波特一眼，她的神色看起来相当平静，可他就是知道，她其实非常享受这一刻。
“这个瓶子被施过无痕伸展咒，不必担心剂量不够，”哈莉轻声补充道，“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坚持要寻找别的机会的话……”
“……别跟我来这一套，波特。”伏地魔嘲弄地说。
她那矫作体贴的话语明显暗含威胁，伏地魔毋须思考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她是他的造物，他清楚如果他此时拒绝她，她就会立即毁掉他剩下的魂器和仅存的肉身。有她在，他当然不会死，但他复活的机会就会猝然降低，可尝试忏悔？听起来太过天方夜谭了，他不仅不能确定他是否有这种能力，他还很怀疑那种痛苦会不会彻底摧毁他。
是苟且偷生还是奋力一搏？
“动手吧。”伏地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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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阴霾的夜色，越过稀薄的月光，彼得佩迪鲁敬畏地望着那个女孩——哈莉波特，他真正的主人。
她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落在他的后方，他立即就知道她在看什么……纳吉尼，那条蛇，他本想要开口提醒她，可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他看见哈莉垂着的手腕轻轻一抖，他感觉到魔咒从他身侧飞过时掠起的气流，下一秒，她的视线已重新挪回到他的脸上。
“小姐……”他喃喃地说。
“好久不见了，彼得。”
哈莉微笑着说，她不慌不忙地抬手冲他轻轻摇晃，就仿佛他们是在某家高档礼品店里偶遇的老朋友，而她正出于礼貌地朝他打招呼似的。这种古怪的感觉几乎是转瞬即逝，因为他怀里正抱着的是黑魔王，是那个整个魔法界最可怕的人。
“你在做什么，虫尾巴？”那个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彼得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的胆子，可也不太有不说话的胆子。尽管黑魔王的魔杖就在他手中，尽管他知道黑魔王此时非常虚弱，可那些恐怖的感觉并没有稍微褪去一点……他根本不敢低头，也根本不敢看他胳膊里躺着的那团东西，他只得尽量把胳膊伸远一些，瞪大他那圆圆的黑眼睛沉默地瞧着哈莉。
而哈莉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黑魔王正在说话似的，她踱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襁褓里的东西，从彼得的视角，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平淡、漠然，不比在垃圾桶边看见一只仓惶逃跑的老鼠更激动。
“真巧呀，是不是，”她用与他说话时一般无二的、毫无波澜的语气打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你好，里德尔。”
她的话音刚落，彼得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轻，那个布包已然半悬浮在空中，他也能再次看清楚破布掩盖下的东西了。即使他帮忙制作了这团东西，可这不代表他看着它的时候不会感觉恶心、厌恶。
当这东西在襁褓里的时候，他还可以假装它是个婴儿，可它不是，它远比婴儿丑陋一百倍，它没有毛发，身上仿佛长着鳞片，皮色暗暗的、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嫩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细又软，看上去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它的脸——没有哪个活的孩子长着这样一张脸——是一张扁平的蛇脸，上面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哈莉波特，大难不死的女孩，”那东西发话了，声音变得很轻，它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可它的语言间仍旧缠绕着浓重的压迫感，“你胆敢、竟敢……策反我的仆人？”
“策反？”哈莉重复道，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彼得无法理解其含义的笑意，她顿了一下，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词的含义，“哦……我不这么觉得，”她的视线飘到黑魔王后边那口巨大的坩埚上，“彼得为你的复活做了很多努力，我想，那至少值得来自黑魔王的一句褒奖吧？”
这番话简直让彼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过哈莉波特居然——在黑魔王面前为他说话——这个世界疯了吗？彼得一时间只感觉这荒谬得已经开始有点滑稽了。他攥紧了手中属于黑魔王的魔杖，逃跑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闪动着，可他很快想起来那个诅咒，还有复活在即的黑魔王——
“哈—哈，”这是来自黑魔王的冷笑声，出乎彼得意料的是，黑魔王没有发怒，尽管它嘶嘶的语气能够清楚地显示出它正在竭力压抑情绪，它那双蛇一般的红眼睛眯了起来，“很有趣，波特，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有天份的巫师……几乎和我一样有天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是吗？”哈莉冷冷地打断了黑魔王的话，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黑魔王的双眼，“我觉得你想错了，不过这不重要，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恐怕要稍微等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她虽然这么说，可却并没有要等待黑魔王回应的意思，彼得也没再听见黑魔王的声音，他想当然地以为她对它施了咒，现在他发现他对黑魔王的恐惧正迅速褪去，转而又全部为眼前这个女孩捕获。
哈莉侧过身，信步踏上属于黑魔王父亲的坟墓边缘，她抬起杖尖，轻轻地敲了敲那个大理石制的豪华墓碑，一眨眼，那墓碑就变成了一张好似王座一般椅背高大又宽敞的石椅。
她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帮我检查一下那男孩，好吗？”她懒洋洋地说，手肘搁在石椅的扶手上，食指指节半托着下巴，那双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杏仁状的绿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我可不希望他死了。”
彼得呆呆地点头，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事儿，他差点儿都把这个男孩完全忘记了。他点亮魔杖，望向那个被哈莉用昏迷咒击飞从而侥幸逃过死亡劫数的男孩，他的脑袋歪在一个陈旧肮脏的墓碑边上，血迹沿着墓碑的尖角淌下来，看上去凶多吉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想留着他，”他朝那男孩走去的时候哑声为自己辩解道，“您让我在不威胁您的情况下完全听从黑魔王的命令……”
“而你做得很好。”
“……谢谢—谢谢您，”彼得说，他咕哝着说出那个检查生命迹象的咒语。蓝光！这让他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小姐……”
“真的吗？那太好了。”
哈莉的声音在他侧前方响起，没有一点儿喜悦，他能感觉那声音里的寒意，他想要站起身，却随即发现自己的关节忽地变得僵硬，黑魔王的魔杖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指间滚落，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他的心直往下沉，可他发现他此时他仍旧能够说话，“……怎么……小姐……我不明白……”
哈莉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转眼他就再次回到那女孩跟前，她还坐在石椅上，只是这一次，她的坐姿更闲适了，她手里握着的是黑魔王那根骨白色的魔杖，她没有看他，而是面无表情望着浮在空中的黑魔王。
“终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像她刚刚把所有棘手的难事都解决了，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里德尔，在能够告诉你一切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相信命运吗？”
“……当然不。”彼得听见黑魔王的回答，不知为什么，还显得相当平静，他开始重新注意到它的呼吸声，那一直伴随着他的、仿佛微型风箱一般纤细又粗糙的呼呼声，另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她并没有对黑魔王施咒，她只是对他施咒了。可这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你选择听从那个预言，是也不是？”哈莉那故作失望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讥讽。彼得不确定黑魔王能否接受这种屈辱，因为他忽然开始暗暗地祈盼黑魔王能够有别的招数，能够对付这个女孩。
可黑魔王仍没有发作。
“我从不容忍怀疑或是挑战，”它心平气和地说，“在那时看来，你并没什么特别的——至于现在，我也还无法确定。”
哈莉微微地笑了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但你实际上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笑微微地说道，“你尽可以声称你不相信命运，里德尔，可你的确用你的自由意志完成了一次实践。你很幸运——
“——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是理智的：我不相信命运，我也不相信自由意志，我真的希望我是对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她缓缓地从她那墓碑制成的王座上起身，声音愈发地轻柔，“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帮助你回到你的仆人之中、甚至重掌权柄，但是……我恐怕…需要你为你曾经的罪行忏悔。”
“……忏悔？”黑魔王似乎非常震惊，以至于大笑了起来，它的笑声像寒风一样冰冷刺骨，有种渗人的疯狂，彼得希望这意味着它觉得它被她愚弄了，“……你刚刚告诉我，波特，你不相信命运和自由意志，然后，现在你对我说，你却相信我——黑魔王会向你忏悔？”
“为什么不？”哈莉忽然地转头看向彼得，她一抬魔杖，他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她近前，“我完全相信你有能力忏悔，就像我真的相信彼得其实已真正地为他背叛我父母之事后悔……”
她低下头，那幽绿的颜色就着半垂的睫毛与他对视，“是这样吗？彼得。”
彼得佩迪鲁还来不及点头，就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子里，毫不留情地搅动着，那种剧烈的疼痛令他厉声嚎叫起来，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对…对不起，”他尖叫道，“我真、真的……很、抱…抱歉……”
那疼痛骤然地停止了。
“这是真话吗？”
他隔着眼睛里朦胧的泪水看她，“当然、”他喘着气说，飞快地眨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你一定要相信我……小姐…我的忠诚属于你。”
“你会相信他吗，里德尔？”哈莉虽语气是在跟黑魔王说话，但她仍瞧着他，她慢悠悠地自问自答道，“唔……可惜这还是假话……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努力，彼得，我开始感觉我们成功的概率很高……”
哈莉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她抬起魔杖，彼得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瑟缩着与魔咒对抗，他本料想她会用别的咒语折磨他，也许是——
“钻心咒？”彼得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穿他的心思的，他知道她没有入侵他的思想，“别担心那个，彼得……那咒语威力太强了，我不会用在你身上的，要是一下子把你折磨疯了，那可怎么办呢？”
她一边说着，另一边，一股灰色的烟雾从她的魔杖尖端流淌而下，这烟雾沾到他的鞋上，即刻在他的鞋面上烧出了一个洞，而当那烟雾接触到他的皮肉时，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灼烧般的剧疼痛，他拼命地转动眼珠往下看：
那沾到烟雾的地方，开出了一朵血红的鲜花——血浇灌的红色，肉剜成的花瓣，那血腥的花朵在绽放的同时凋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地面上，变成一堆血淋淋的碎肉。
“现在看起来挺漂亮的……是不是？”哈莉柔声道，“这魔法不会杀死你，只会把你变成别的东西……有点像是不可逆的变形术，但疼痛不会停止……我大约能够想象……”
她出神地望着他脚边蠕动着的、令人作呕的肉片，它们已经开始招引草地上食肉的昆虫，那些虫子贪婪的爬上越积越多的肉堆，彼得感觉到那创口越来越大，疼痛正变得越来越剧烈，他将会变成什么呢，人当真能以这种形式存在吗？一阵猛烈地恐怖感从他的脑子里冲进他的胃里，引发更强烈的恶心感，他想要弯腰呕吐，可他无法做到这个，只有喉咙在无力地痉挛着，发出不受控制的、噎着似的咳声。
彼得佩迪鲁此前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感觉筋疲力竭，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视野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他费力地看着哈莉，这个女孩原本精致的眼窝恍惚地深陷在他头脑的阴影之中，只剩下两个骷髅般的空洞，他悚然发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那个被詹姆和莉莉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哪儿去了？也许她早已死在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在那副美丽动人的皮囊之下，她朝他显露出魔鬼的本相——并非死亡，而是绝望的真身。
“……杀…了我……”彼得佩迪鲁奄奄一息地恳求道，人怎么能与魔鬼对视？他作为人的理智已然丧失了大半，变异成非人的慢性恐怖和无止境的疼痛击败了对存在的渴望，他能想到的只有死亡——甜美的死亡，“…求你…结束…这一切。”
“是吗？你愿意将你的生命献给我？”
“我…愿意……”
“这是真话吗？”
“我可以……证明…我……愿意…将我的……生命献给你。”
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出现在哈莉手里，她摊开手展示给他看。
“请再重复一遍，”她说，“然后，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
“我……愿意…将我的……生命献……给你。”
彼得佩迪鲁终于能动了，而逃跑的念头甚至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把刀从她的手里滑落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他的身体一软，扑跪在地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几步，手指终于够到那把小刀，他把小刀握在手心里。然后他抬头望向哈莉，她也含着笑回视他，不知为何，他想到他的死不仅仅是解脱，而是有价值的赎罪，他的心底里竟然升起了一种伟大的感动——感激，彼得高高地举起小刀，他一点儿也没有迟疑地将刀尖刺入脖颈中。
血液喷溅而出，在死神莅临之前，他看见她被血雾笼罩的面庞，犹如佩戴着一副阴翳的血色面具。
“你瞧，里德尔，就像我说的那样——”哈莉说。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让我们多少给他一点儿尊重，既然是本人心声，那么这里还是依照本人意愿，写作伏地魔，人称代词也换回属于人类的“他”。
伏地魔不是没设想过哈莉波特，这个预言中拥有征服他能量的孩子，也许是个比他更高明的黑巫师，他没怎么担心过这个，因为他就是黑巫师，他在黑魔法领域的造诣无人能及，他接触过的黑巫师更是不可计数，人，不会害怕他们熟悉的事物。
当哈莉波特叫出他的姓氏之时，他立即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发现了他的过去，在他的统治土崩瓦解十余年之后，这不算什么本事。伏地魔从来都是极端自负的，直到这一步，他也不认为他落在了哈莉波特手里。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他自恃拥有六个魂器，任何人都不可能杀死他，当然啦，残魂形态是弱小无力的，可至少他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巫师能做得到？
他可以承认，哈莉波特对付彼得佩迪鲁那个软弱无能的叛徒时用的那点儿残忍手段是挺博人眼球的，甚至他能够从她身上看到他一点儿属于自己的影子，对于伏地魔来说，这已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虽然他还不明白她处心积虑利用虫尾巴把他从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骗到小汉格顿的墓地，还声称要帮助他复活究竟为何，不过可能存在的答案不会太多，不外乎是为了复仇——或是她想要从他身上取得她渴望的力量，现在看来也许二者皆有之。令他发笑的是，这个冷血、狠毒的小女孩竟然以为她能够独自对付他？她在他面前扯什么命运、什么自由意志，她不会以为她能够折磨他，甚至于籍此控制他吧？
伏地魔已完全笃定哈莉波特拿他没有办法，彼得佩迪鲁为他制作的这个弱小的肉身，只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摧毁的脆弱容器，他无法感知到□□痛苦，而当容器被魔法摧毁，他就会重新变成残魂，虽是最微弱的存在，可这意味着没有人有能力抓住他，就算是邓布利多本人在场，也做不到。
既然已经产生了这种认知，伏地魔的情绪极快地从愤怒转为了平静，他没那么害怕失败，相反，其实他相当擅长从失败中汲取经验，而这甚至可以算是一次宝贵的经验，让他得以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与彼得佩迪鲁的期望相悖，他并不觉得哈莉的言辞里有极不尊重的成分，因为他知道，在她的视角，她才是那个统掌全局的人，一个掌权之人，对待昔日仇敌，能保有理智、能有这种态度已属不易，这也是为什么他判断她其实并不单为复仇，而是想要从他身上取得力量的原因。
她要与虎谋皮？那一切都是可以谈的了。
他看着她利索地将彼得的尸体投入那口巨大的坩埚里，她提着他的魔杖重新走到在他面前。女孩漂亮的侧脸上还沾着彼得佩迪鲁未干的血渍。
“——自由意志并不存在，彼得用他的牺牲证明了这一点。”她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神气，“现在，轮到你了，里德尔。”
她举起魔杖。
“这就是你全部的本领吗，波特？”伏地魔开口说道，“你以为……你能用同样的方法逼我就范？”
哈莉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可不会那样侮辱你，里德尔，”她轻声慢语地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会告诉你一切，”她转身走到他父亲的坟墓旁边，轻轻地踢了一下坟墓凸起的石头边缘，坟墓上的石头裂开了，里面的事物一一升到空中：
一本日记本、一个戒指、一个冠冕、一个金杯、一个挂坠盒。
“噢，”哈莉说，“差点儿忘记了，”她轻轻地一挥魔杖，那条被她用法术制住的蛇飞过来列身其中，“加上这条蛇，总共是六个魂器，我说得对吗，里德尔？”
一点儿也没错，甚至连顺序都是完全正确的。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哈莉注视着伏地魔那目眦欲裂的红眼睛，“你一定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吧？”她慢吞吞地说道，“十四年前，你从你的仆人斯内普那里听到了一个预言——或者说，你以为那是一个预言，实际上，与其说它预言了什么，不如说那只是一个陷阱——
“让我们说得更清楚一点儿，那个预言是邓布利多为你量身定制的陷阱。陷阱一共有两个，我和纳威隆巴顿，你先选择了我，可以理解，也很容易预料——因为我是女孩，加上佩迪鲁的投诚，看起来我的确更容易解决一点儿，可你没有想到的是，当你听见这个预言的时候，邓布利多已将那所谓爱的魔法传授给了我的母亲，唉，有什么感情能比是母爱更无私、更不求回报的？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的母亲为了我牺牲了她自己的性命，用‘爱的魔法’毁灭了你的肉身。”
“……不论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伏地魔冷冷地说，“这个故事远不完美，邓布利多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那是你的想法，事实上，邓布利多面试过斯内普，他知道是你支使斯内普到他那儿卧底的，”哈莉镇定地说，“他还知道斯内普喜欢我妈妈，他知道斯内普会求你放我妈妈一命，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战后他会放心地让斯内普做霍格沃兹的老师，与你不同，邓布利多了解爱，他相信爱的力量，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邓布利多已提前得知彼得的背叛。彼得佩迪鲁告诉我，在你用他妈妈的小命威胁他到他决定背叛凤凰社之前，曾向邓布利多求助，可是高尚的邓布利多拒绝帮助他，甚至不屑于给他任何理由，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以至于今天，此事就非常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他了解你更胜于你自己，或者说，这即是你所选择相信的命运。”
“你这么说，是因为彼得佩迪鲁已经死了，”伏地魔审视地看着她，他还弄不明白她告诉他这些有何目的，他顿了一会儿，“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吧……你又要怎么解释魂器呢？”
“魂器——这可能是你做的唯一一件邓布利多没想到的事儿，”哈莉娓娓地说道，“不太明智，可总算使你活了下来，也间接造就了我。”
她看着伏地魔那张扁平的蛇脸上出现迷惑的神色。
“你以为你制造了六个魂器，但你又弄错了。事实证明，多次使用索命咒分裂灵魂，会使得灵魂极不稳定。索命咒的原理是带走肉身的灵魂，它与灵魂密切相关。那天晚上你走进我家父母的家门，当你习惯性地使用索命咒杀死我父亲的时候，实际上是完成了分裂仪式的第一步，杀戮；当我母亲用‘爱的魔法’将你的索命咒反弹回你身上的时候，实际上是完成了分裂仪式的第二步，使用魔咒切割灵魂。
“那片破碎的灵魂从你被毁坏的□□里逃逸而出，找到了它能够接触到的第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活着的□□，也就是我。你不小心把我变成了你的魂器。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都要为你的创意行为鼓掌了，里德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知晓你的一切秘密吗？这就是答案，我占有了你的记忆和灵魂，邓布利多可能以为他用‘爱’给你制造了一个死敌，可这个答案改变了一切。”
很好，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时他确实已基本相信了她的话，哈莉波特并不比他优越，她的优越之处都来源于他——他的选择，他跟大难不死的女孩拥有同一片灵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相似的原因，他误打误撞地给自己造了一个同类，不，比同类更好，一个天然的同盟，这太奇妙、也太绝妙了，他想知道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简直想要放声大笑。
“邓布利多不可能知道，”伏地魔慢慢地说道，“而你却提前发现了，如果你要杀死我，那么就要先杀死自己……”
“不错，”哈莉说，“所以我费尽心机教彼得把你找过来，又花了一些精力集齐了你的魂器们，把这一切解释给你听——现在，你应当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是不是？”
“你需要我，你需要我帮你对抗邓布利多，为了确保这一点，你需要加强我们之间的纽带……”伏地魔忽然停住了，他干巴巴地说道，“你不会想……”
她和他都很清楚此处的未竟之词是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都看过那本书——《尖端黑魔法揭秘》里面清楚地提到：被修复的灵魂不能被二次分裂。
“我可以冠冕堂皇地告诉你不稳定的灵魂会为你的大业造成极大隐患，这当然也是真的……不过，你应该能够理解为什么我坚持这么做吧？”
他们灵魂相通，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换了他也会这么做——至少她非常坦诚，伏地魔想。
“……你认为你能成功？”
“我已经成功了一次，我以为你刚刚才见证过了。”
“那魔法对我不起作用。”
哈莉轻轻地笑了起来。
“□□或许不行……”
她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瓶子里的药水在黑夜里闪着绿莹莹的光。
绝望药水，伏地魔的得意之作，他从来没想过那玩意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瞥了哈莉波特一眼，她的神色看起来相当平静，可他就是知道，她其实非常享受这一刻。
“这个瓶子被施过无痕伸展咒，不必担心剂量不够，”哈莉轻声补充道，“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坚持要寻找别的机会的话……”
“……别跟我来这一套，波特。”伏地魔嘲弄地说。
她那矫作体贴的话语明显暗含威胁，伏地魔毋须思考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她是他的造物，他清楚如果他此时拒绝她，她就会立即毁掉他剩下的魂器和仅存的肉身。有她在，他当然不会死，但他复活的机会就会猝然降低，可尝试忏悔？听起来太过天方夜谭了，他不仅不能确定他是否有这种能力，他还很怀疑那种痛苦会不会彻底摧毁他。
是苟且偷生还是奋力一搏？
“动手吧。”伏地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