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峡下,两旁悬崖陡峭,笛声悠扬,似悲的哀悼,细听时,又含人生美好。“啊……啊……”空中鹰儿翱翔鸣叫,笛声止。

    蓦地,鹰儿俯冲而下,下方女子徒步而行,握着一根竹笛,眉头微紧即松,似怪鹰儿调皮。鹰儿冲至女子上方处,翅膀扑闪,而后缓缓降落至女子肩膀。顿觉奇怪,细些瞧时,见得鹰爪被修过。

    女子拧眉道:“小鬼,你又调皮了,再调皮以后都不叫你小宝了。”

    突的鹰儿飞起,绕着女子“嘎啊嘎啊”一阵叫,似反抗新名字,而后在女子对面“嘎啊”一阵叫。

    女子似能听懂,道:“小花,可是有小鹰坠下来?”鹰儿似急了,一边往前飞,一边叫嚷。女子道:“小花别叫了,我们快点吧。”

    一人一鹰片刻到了崖下,女子四处打量,未曾见到有鹰儿坠落,却见到孤松下躺着一人,立马奔了过去,俯身伸手往鼻子一探,还有气,跟着朝人中一压,那人慢慢醒转,见得眼前桃花绽放,以为身在梦中,闭眼再看,暗呼仙子下凡,见得仙子腰间挂一牌,牌上刻“莫轻裳”三字。

    诗云:朱唇点缀竹笛响,春秋歌尽浅笑藏;布衣飘飘素巾扬,冬夏如梦莫轻裳。

    那人嘴里念叨着“莫轻裳,莫轻尝”,想起自己义妹,心潮涌来:二十年前,自己青木神功初成,勉强称得上一流高手,四处行侠仗义,一手霸王枪威震江湖,而后几年,先识剑绝连春秋,后遇花雨柔,三人结义,闯荡江湖,奈自己有心柔妹,柔妹却心向连春秋,连春秋越躲,柔妹越追,自己只能无奈离去,连春秋这阉人,烦恼了柔妹,于玄河边暗下杀手,可怜的柔妹,至死不知阉人日夜神功,乃武林耻辱,日夜神功,男女皆宫。柔妹,此番总算为你报仇了,莫轻肠,莫轻裳!

    莫轻裳道:“大叔?大叔?可还好?”炼冬夏回过神来道:“大叔不行了。”

    莫轻裳道:“大叔,你别吓我。”

    炼冬夏道:“姑娘不必害怕,大叔早已看开,姑娘怎一人在此?”

    莫轻裳道:“小女子独住附近已久,来此瞧有没有小鹰坠下来,大叔怎从上面摔下来了?”

    炼冬夏道:“此地却不可久留,姑娘还得趁早离开。”莫轻裳道:“大叔,却是为何?”

    炼冬夏道:“昨日我与一人在崖上对战,双方皆亡,却有三个歹人在旁窥探,虽是二三流功夫,却非姑娘能敌,料此三歹人定会下来寻找,彼时姑娘危险。”

    莫轻裳摇头道:“小女子不舍离开此地,大叔好意,唯有心领了。”炼冬夏道:“姑娘留在此地必然遭祸,姑娘若无去处,可去苍梧山找吾友苍梧居士,告我之遭遇,居士必会接受,姑娘,这是我平生所练武学,姑娘只需照心得修习即可。”说完颤巍巍取出一个油纸包来。

    莫轻裳摇头道:“大叔,我不会,我也不想学。”炼冬夏急道:“当今世道,没有一身好武艺,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行侠仗义,拿着吧。”莫轻裳道:“大叔,我不要,我不走。”

    炼冬夏吐血放下油纸包,道:“姑娘若如此,等下我轰个坑洞,一会还请将我葬于其内,切不要堆高,填平即可,枪跟秘籍麻烦姑娘藏起来,若是想学,自行取出,姑娘最近白日最好躲藏一下,估摸这几日歹人定会寻来。”

    话落,鼓起一口气,站起身来,喝一声“枪来”,铁枪至,单手一握,似回光返照,一跃至空中,吼一声“亢龙无悔”,铁枪直刺而下,枪影飞出,“轰隆”地面炸出个坑,空中人陡得仰天喷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毕,径自坠下。“啊……啊……”一旁鹰儿鸣叫,似为其送行。

    莫轻裳旁观泪流,半响将其葬下,一人一鹰返回木草屋。正是:落鹰峡上葬春秋,落鹰峡下有英魂。

    竖日午时,两道身影出现在落鹰峡下,正是二匪到了,二匪昨日在洞里躲藏一日,自觉风二娘该当走远,便想着出来找找前日那个使枪的,若是挂了,得搜搜有无武功秘籍留下,若无收获,权当散步罢,于此,兜转半日,终是寻来。二匪找准位置,于崖下搜索,一个时辰过去,影子也未曾看到,心道怪哉。

    吴姗道:“怎的不见踪影,莫不是完好走了?”阎大道:“不该如此,这高山崖掉下来,岂能完好。”

    吴姗问道:“如此怎不见踪影?”阎大道:“再找找,恁高武学却不能轻易罢了。”

    二匪又找了半个时辰,终是放弃,一路回赶,行得高处,似有感应,吴姗突的回头,这回头不打紧,恰好透过树木间隙,瞧得远处木草屋,一愣间惊呼道:“呀!阎哥快瞧,那边有人家。”

    阎大闻言一瞧,道:“呵,还真有人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姗妹走,过去瞧瞧,那人家即便与咱无关,也可弄口热饭吃,夜间顺便住下。”

    二匪靠近屋来,见屋旁菜地里成年女子正在拔草,女匪迅速一跃,先闯进屋内,未见到其他人,出来后走向女子。

    莫轻裳听到动静抬头,见一没眉毛的大光头和一凶煞女子,二人皆带着剑,被二人凶相吓了一愣,想到昨日大叔所言,此刻确实害怕,连人闯进屋都莫敢作声。

    阎大道:“大妹子休怕,我二人没有歹意,妹子怎一人在此?”

    莫轻裳道:“两位有什事?”阎大道:“妹子这两日可曾见到一个中年大汉。”

    莫轻裳道:“不曾见到。”话音刚落,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短剑,却是吴姗一跃而来。

    吴姗冷冷道:“老实交代,再无实话送你归天,可信?”莫轻裳被吓得心狂跳。却在此时阎大忙道:“姗妹先进屋搜一番,瞧瞧东西是否藏于屋内。”

    吴姗一听,知阎大没好事,便一个人进屋搜去。吴姗一走,阎大道:“妹子莫怕,只要老实说出,我等不会伤害于你,妹子可曾见到那人?”

    莫轻裳回道:“不曾见到。”阎大闻言呵呵一笑道:“既然娘子想不起来,就让在下帮娘子想起来吧。”话落手一抓,撕下对方手臂上的衣服,莫轻裳吓的大喊哭叫,毫不管用。阎大又是一撕,两条手臂上的衣服全撕下来。

    蓦地,“啊……嘎啊……”鹰儿急叫,俯冲而下,一嘴向光头上啄来,阎大闻得动静连忙闪过,说时迟那时快,虽已黄昏,却见得鹰儿接连出现,一只两只八九只成堆向光头攻去,光头还没搞清状况,忙拔剑相迎。

    吴姗听得动静出来,两匪联手,战况激烈,一会功夫砍杀三十有余,二匪身上也被抓被啄得血迹斑斑。众鹰完全不要命似,有的爪子抓住了就不松开,一个劲用嘴啄,疼的二匪哭爹喊娘。眼见上空又飞来群鹰,真是越砍越多。

    光头大喊一声:“姗妹,进屋。”话落猛劈几刀,二匪逃入屋内,交战时间虽短,二匪却心里发颤,暗呼邪门,怎会有如此事?光攻击我俩,却不进攻那女子,莫非还认生不成?便想等群鹰晚些离去。

    这边莫轻裳流泪看着,感动鹰儿舍命相救,埋怨自己袖手旁观,葬了众鹰后终是下定决心练武,便准备取出秘籍兵器。

    到得半夜,草屋外偶有鹰叫声,二匪心里纳闷怎还不走了,只得想想办法,吴姗道:“阎哥,明日咱俩里外穿个三层出去,可好受些。”

    阎大道:“好,嗯,有了,咱俩还可以带个盾牌出去。”吴姗问道:“什么盾牌。”

    阎大道:“嘿,瞧好了。”然后把两间房的床板拿来劈了,做成两个四四方方双层锅盖样,锅盖底打了几十个孔洞,孔里插着木尖子,盖顶一板压盖底,阎大一个人忙活半夜,做了两个木盾。

    吴姗看着做好的盾牌,惊的目瞪口呆,抓住盖柄试了试,别说还挺趁手,暗自嘀咕道:“只道用剑杀人,今夜却用来凿孔,这光头脑袋有点东西,今后可得小心防范,莫着了光头的道道。”

    阎大做好盾牌,嘿嘿阴笑道:“白日待看贼鸟厮怎个死法。”说完吩咐吴姗守夜,垫下粗布一躺便睡。

    翌日巳时,阎大醒来,将睡着的吴姗摇醒,二匪收拾完,拾出已故老人的厚衣服穿在身上,朝天戴上毡帽,光头更是戴了双层,二匪一手持剑,一手抓锅盖,大摇大摆出得屋来,直把远处树上众鹰看愣了,只鸣叫,不攻击。

    二匪四下一瞧,没见那女子,莫不是趁夜跑了,该往何处寻去?二匪稍一盘桓,吴姗言道:“阎哥,贼鹰不对劲,不如绕行至其后瞧瞧。”阎大道:“怕什?如今这身装备在身,干脆砍个干净,也报昨日之恨。”说完带头往前冲去,吴姗想起昨日之痛,微一犹豫,随后跟上。

    众鹰见二匪冲来,纷纷振翅嘶鸣,个个俯冲而来,二匪举锅相向。“嘭嘭嘭”,一时好不惨烈,有如昙花只要一瞬间。二匪东一锅西一锅,正得意洋洋,蓦地,一鹰从侧方冲来,利爪瞬间抓住光头肩上冬衣。光头吓一跳,不及动手,只一啄,连皮带球啄穿了,陡得一声猪叫,光头弃盾挥拳,报得仇来,单手捂住左眼,液体顺手流下。旁边吴姗见状连忙持盾来挡,阎大狂喊道:“姗妹,杀,杀。”吴姗挤出眼泪道:“阎哥,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养好伤再来杀。”阎大“啊”得怨嚎一声,而后二匪逃回屋去。

    远处莫轻裳冷冷看着这一切,麻木捡起鹰尸埋葬,同众鹰道别,让众鹰散去,独自走进山林深处,消失于夜色下的众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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