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进港时，来接人的车已经到了。
陈泱送晏白玉下船，拉住她衣袖欲言又止，晏白玉知道她的意思，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托你的福今晚才没有露宿街头，我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陈泱眼含感激，真诚地道了句“谢谢”。
“该我谢你，”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时昱，晏白玉的笑容多了些落寞，“祝你好运，陈泱。”
她曾经也爱过这样的男人，可现实教会她，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冷酷薄情。但愿陈泱比她幸运。
她话里的真心太破碎，陈泱愣了一瞬，上前拥住她，轻声道别：“路上小心，回去好好睡一觉。”
-
沈时昱和陈泱回到丽尔顿时，文心已经懂事地打包好东西去了楼下的客房。
游艇上短暂的交锋后，两人就没有怎么交流过。此时关起门来，偌大的空间竟显得逼仄拥挤，陈泱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唔，你今晚睡这里吗？”
沈时昱将手中的西服扔在沙发上，转身看她，挑眉问到：“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文心一直陪我住在这儿，她用的那间次卧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主卧还放着我的东西。你看你用哪间卧室？”
她惴惴不安地等着，视线停留在他衬衫的褶皱上。
沈时昱不重样的成套西装，全是意大利工匠级的裁缝手工缝制，再由专人打理熨烫，永远挺括合衬，鲜少能见到这样失了形的样子。
他说连夜从德国飞来，德国和香港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到了地方又受她牵累折腾到这时候。
铁打的人也该觉得疲惫了，所以才会脱了外套、马甲，松了领带，敞开领口，衬衫也起了褶子。
若是还要他去睡一间摆着瓶瓶罐罐，购物袋堆了一地的卧室，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但他的衣物又都放在主卧的衣帽间里。
“不用麻烦，我睡次卧就行。”
“好，那你要取些东西吗？”陈泱心里记挂着今早脱在床上的胸衣，不知道文心给她收好没有。形随心动，脚步一转就想往卧室。
“不急，”沈时昱叫住她，“下周课多吗？”
陈泱想了一下，如实说：“还行，才结束理论课要休息几天。怎么？”
震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谈，沈时昱瞟了眼来电，眉宇微蹙。周岐知道他今晚在香港，除非有重要的决定需要请示，不会这时候打过来。
“我接个电话，晚点儿聊一下？”
陈泱吁出一口气，嘴角如释重负般翘起：“嗯，你先忙。”
-
从浴室走出来，陈泱先看了眼手机。她怕沈时昱等太久，不敢耽搁，现在没消息也不知他结束没有。
思索片刻，她发了条微信过去，便将手机扔在床上，搓揉着湿发去衣帽间找睡衣。
那会儿推门进来，看见拾掇得整齐干净的房间，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私密衣物，陈泱还很欣慰，小助理终于长大了，心思也细腻起来。
但当她拉开所有衣柜，都没找到一件能穿的衣服，只有两条蕾丝吊带睡裙悬挂在柜子里，摇曳生姿，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文心成长的速度。
浴袍吸干了身上的水，沉甸甸地往下坠，陈泱不得不先抓起一件睡裙换上。冲到床边，拨通了文心电话。
“我衣服呢？！”
“啊，脏的送去洗了，干净的我拿下来给你熨一下。”
“那睡衣呢，睡衣你怎么也拿走了？”
“我给你留了两件呀。”
脸埋进手心，陈泱有些崩溃：“你留的什么玩意儿？”
文心傻乎乎的没听出来，嘿嘿一笑，话里带着欢欣：“今天沈先生过来嘛，我留的应景的。”
陈泱被她话里未尽之意惹得双颊绯红，嗔道：“他不会喜欢这种，赶紧给我送件正常的上来。”
“虽然你这样的绝色披个麻袋都美，但相信我，就是金蝉子转世也拒绝不了穿蕾丝吊带的你。今晚过后，说不定沈先生会给我包个大红包，嘻嘻。”
文心电话撂得干脆，陈泱白眼都还没翻完。正准备回拨过去时，手机弹出一条微信。
【出来吧。】
完了。
-
和周岐通完电话，沈时昱又和德国那边开了个临时的线上会议。
德国在制药技术出口的事项上制定了比欧盟更多的门槛和标准，而这家企业的专利又恰好是禾泰一直未能突破的瓶颈，尽管合作草案改了二十稿，沈时昱依然得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
虽然会议时间不长，但因为事出突然找不到翻译，他只能用德语进行沟通，还必须保持十二分警惕，咬住最后的底线，与对方见招拆招。
就算是他，这样高强度的谈判也觉得疲乏。
等陈泱出来的时间，沈时昱从酒柜里取出威士忌，倒了今晚的第二杯酒。
因为没有冰块，纯威士忌入喉浓烈，滑进腹腔，在体内窜起一团温火。当他听见动静转身，视线触及陈泱的瞬间，那团火便“噌”一下壮大，明亮炙热，将浑身的血液烧得沸腾。
她穿着他的衬衣。
衣摆长度到她大腿中央，袖子太长被她撸到肘弯，露出白净匀长的四肢。那么瘦的一个人，装在里面直晃，像铃铛芯似的，一下一下地敲到他心上。
尽管呼吸都炙痛，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陈泱被他看得脸热，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衬衣下摆，“我衣服都被文心拿去洗了。她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话一出口，陈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说的什么东西，她真是个天才。
沈时昱没有接话，克制地收回目光，将酒杯放在桌上，只问了句“冷不冷”。
他意兴阑珊的反应像冷却液，噗嗤一下熄灭了陈泱燥热的羞怯，令她松弛下来。
“不冷，”她在对面沙发坐下，长腿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沈时昱被她晃得眸光一沉，勾起贵妃椅上的开司米绒毯丢了过去，兜头兜脸地将陈泱罩了个严实。
她扯下绒毯，带乱了发丝，眼含薄怒地看过去：“干什么啊？都说了不冷。”
“不冷也盖着。”他声音哑得不成样，有些狼狈地拧过脸。
陈泱的眼神从不解转为惊奇，不会吧？
怀着某种揣测，她站起身，要往沈时昱身旁去。她一动，便被他沉声喝止：“坐那儿。”
陈泱此时哪里肯听，径直走到沈时昱面前，拿指节去勾他下巴。她眼尾上扬，两边唇角翘着，一对梨涡招摇又得意，“沈时昱，你害羞啦？”
然而，她骄矜的媚态没能持续多久。四目相对时，陈泱在他阒黑的眼瞳深处看见了翻涌的欲.色，心下一惊想往后撤，但沈时昱没让。
他一手钳住她的手臂，一手横过纤腰，微微用力，陈泱就被扯到他腿上。
电光火石间，陈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光着腿！
她挣扎着要起身，刚分出点儿距离，腰肢又被攫住，用力按了下去，“泱泱，我是个男人。”
体温隔着菲薄的布料蔓延全身，烫得她趾尖蜷缩，声如细线：“嗯……”
“是个生理健康的男人。”
沈时昱决意要给她个教训。鼻尖轻蹭着脸颊，手指似触非触地点碰，最终消失在衬衫下摆的阴影里。
陈泱一个激灵，尾音颤抖带着哭腔：“别，我错了。”
她太慌张，双腿合拢，夹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触感令沈时昱倒抽一口冷气，几欲咬碎后槽牙：“松开。”
陈泱将脸埋在他颈窝里，猛摇头：“我不。”
“陈泱！”
“我不松！”
沈时昱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暗暗深呼吸两次，放软声音：“听话。你不松，我怎么拿出来？”
怀里的人一僵，犹豫半天终是松了劲。得了自由，沈时昱立刻抽出手，顺着陈泱背脊轻抚。
他不哄还好，一哄便感觉颈窝又湿又热。她抽抽搭搭地呜咽，断断续续地骂：“臭流氓，欺负人……”
暗叹自己作茧自缚，沈时昱扯过毛毯盖在她腿上，又将人揽到眼前，动作轻柔地揩眼泪：“别哭了，全是我不对。任你处置好不好？”
陈泱仰起脸，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她双目哭得水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沈时昱一颗心酸酸胀胀，还有什么不依她。
拇指留恋地摩挲着腮颊，他温声应承：“真的。”
陈泱心里有了计较，但不愿此刻说，垂眸低声道：“那我得好好想一下。”
“嗯，你慢慢想，”沈时昱不疑有他，眼里话里全是纵容，手指勾缠着她卷曲柔亮的发尾，说起正事：
“明天跟我回去一趟？过礼那天族里的人都会过来，奶奶担心你应付不来，想再给你讲讲。”
经他这么一提，陈泱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定下日期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现在算算，离离三月初八居然没剩多少日子了。
关于过礼，之前只听他说了一嘴，大概就是经家族长辈耆老见证，在族谱上添名，但具体流程如何，她要做什么，陈泱都没细问过。
心里愧疚，她应得爽快：“好，我收拾一下。明天几点走？”
“不着急，等你睡醒了再走也可以。”
“嗯。”
他忍笑调侃：“但早点儿让文心把衣服送上来。”
“…”
陈泱闭着眼没搭腔，心里狠狠记了他一笔。
沈时昱有时候也很烦人。
-
暴风雨过后的香港是瓦蓝色的，阳光没有云层的遮挡，天亮得很早。
陈泱睡前特意没拉窗帘，天光刺眼的时候，她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打电话让文心把衣服送上来。
并耳提面令了dress code——端庄优雅，膝盖以下。
十分钟后，文心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凳上，等陈泱挑好衣服再拿去熨烫。她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咦，沈先生这么早就走了吗？”
“没，他睡另一间。”
“啊？那我给你准备的秘密武器不是都没派上用场。”
陈泱脸一热，避过文心的注视，含糊地咕哝：“也不是完全没用。”
文心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摇头晃脑地自夸：“我就说嘛，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凭我阅片阅文的深厚积淀，没有男人逃得过蕾丝吊带！”
“不对啊，你们不是应该大战三百回合吗？怎么还能分房睡？”
见她越说越离谱，陈泱直接从衣帽间里冲出来手动闭麦：“文心，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文心被她捂着嘴，老老实实点头。
“有空谈场恋爱，然后你就会明白，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蕾丝吊带，但一定没有男人能一夜三百回。”
说完，陈泱将几套防尘袋罩着的衣服堆到文心怀里，“衣服我挑好了，这是他的，也一并处理了吧，麻烦啦。”
直到被陈泱丢出来，文心也没想明白，难道沈先生不爱蕾丝吊带？！
收拾妥当后，陈泱给沈时昱发了微信，顺便告知他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了。
【好，让人送进来吧。】
嗯？陈泱眨眨眼，意识到沈时昱可能误会了衣服是管家打理送来的。
她抿起唇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再解释下，又觉得不过走两步的事没必要再唤人过来，最终还是拎起衣架往他卧室去。
陈泱发来消息时，沈时昱刚洗完澡。
他没顾得上穿浴袍，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回完她以后又顺道回了几个重要电话。
其中一通，由于对方在马场噪声很大，说句话要重复两三遍，他渐渐失了耐性，烦躁地转身想倒杯水，就见陈泱抱着防尘袋站在卧室门口。
“挂了，晚点再说。”
迅速收线扔下电话，他不动声色地扯过床上的浴袍披在身上，朝她走去。
“怎么你亲自送来？”
他笑得若无其事，心却逐渐往下沉。
“你的背是怎么回事？”
陈泱声音放得很轻，好像问得轻一点，猝不及防的惊痛就会少一点。
眼眶灼热，泪眼里的世界扭曲而模糊。眼前的身影越朦胧，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越清晰。
那交错纵横的，丑陋狰狞的，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好疼。
眼泪砸在手背上，在心里烫出一个个洞。
陈泱送晏白玉下船，拉住她衣袖欲言又止，晏白玉知道她的意思，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托你的福今晚才没有露宿街头，我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陈泱眼含感激，真诚地道了句“谢谢”。
“该我谢你，”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时昱，晏白玉的笑容多了些落寞，“祝你好运，陈泱。”
她曾经也爱过这样的男人，可现实教会她，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冷酷薄情。但愿陈泱比她幸运。
她话里的真心太破碎，陈泱愣了一瞬，上前拥住她，轻声道别：“路上小心，回去好好睡一觉。”
-
沈时昱和陈泱回到丽尔顿时，文心已经懂事地打包好东西去了楼下的客房。
游艇上短暂的交锋后，两人就没有怎么交流过。此时关起门来，偌大的空间竟显得逼仄拥挤，陈泱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唔，你今晚睡这里吗？”
沈时昱将手中的西服扔在沙发上，转身看她，挑眉问到：“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文心一直陪我住在这儿，她用的那间次卧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主卧还放着我的东西。你看你用哪间卧室？”
她惴惴不安地等着，视线停留在他衬衫的褶皱上。
沈时昱不重样的成套西装，全是意大利工匠级的裁缝手工缝制，再由专人打理熨烫，永远挺括合衬，鲜少能见到这样失了形的样子。
他说连夜从德国飞来，德国和香港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到了地方又受她牵累折腾到这时候。
铁打的人也该觉得疲惫了，所以才会脱了外套、马甲，松了领带，敞开领口，衬衫也起了褶子。
若是还要他去睡一间摆着瓶瓶罐罐，购物袋堆了一地的卧室，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但他的衣物又都放在主卧的衣帽间里。
“不用麻烦，我睡次卧就行。”
“好，那你要取些东西吗？”陈泱心里记挂着今早脱在床上的胸衣，不知道文心给她收好没有。形随心动，脚步一转就想往卧室。
“不急，”沈时昱叫住她，“下周课多吗？”
陈泱想了一下，如实说：“还行，才结束理论课要休息几天。怎么？”
震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谈，沈时昱瞟了眼来电，眉宇微蹙。周岐知道他今晚在香港，除非有重要的决定需要请示，不会这时候打过来。
“我接个电话，晚点儿聊一下？”
陈泱吁出一口气，嘴角如释重负般翘起：“嗯，你先忙。”
-
从浴室走出来，陈泱先看了眼手机。她怕沈时昱等太久，不敢耽搁，现在没消息也不知他结束没有。
思索片刻，她发了条微信过去，便将手机扔在床上，搓揉着湿发去衣帽间找睡衣。
那会儿推门进来，看见拾掇得整齐干净的房间，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私密衣物，陈泱还很欣慰，小助理终于长大了，心思也细腻起来。
但当她拉开所有衣柜，都没找到一件能穿的衣服，只有两条蕾丝吊带睡裙悬挂在柜子里，摇曳生姿，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文心成长的速度。
浴袍吸干了身上的水，沉甸甸地往下坠，陈泱不得不先抓起一件睡裙换上。冲到床边，拨通了文心电话。
“我衣服呢？！”
“啊，脏的送去洗了，干净的我拿下来给你熨一下。”
“那睡衣呢，睡衣你怎么也拿走了？”
“我给你留了两件呀。”
脸埋进手心，陈泱有些崩溃：“你留的什么玩意儿？”
文心傻乎乎的没听出来，嘿嘿一笑，话里带着欢欣：“今天沈先生过来嘛，我留的应景的。”
陈泱被她话里未尽之意惹得双颊绯红，嗔道：“他不会喜欢这种，赶紧给我送件正常的上来。”
“虽然你这样的绝色披个麻袋都美，但相信我，就是金蝉子转世也拒绝不了穿蕾丝吊带的你。今晚过后，说不定沈先生会给我包个大红包，嘻嘻。”
文心电话撂得干脆，陈泱白眼都还没翻完。正准备回拨过去时，手机弹出一条微信。
【出来吧。】
完了。
-
和周岐通完电话，沈时昱又和德国那边开了个临时的线上会议。
德国在制药技术出口的事项上制定了比欧盟更多的门槛和标准，而这家企业的专利又恰好是禾泰一直未能突破的瓶颈，尽管合作草案改了二十稿，沈时昱依然得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
虽然会议时间不长，但因为事出突然找不到翻译，他只能用德语进行沟通，还必须保持十二分警惕，咬住最后的底线，与对方见招拆招。
就算是他，这样高强度的谈判也觉得疲乏。
等陈泱出来的时间，沈时昱从酒柜里取出威士忌，倒了今晚的第二杯酒。
因为没有冰块，纯威士忌入喉浓烈，滑进腹腔，在体内窜起一团温火。当他听见动静转身，视线触及陈泱的瞬间，那团火便“噌”一下壮大，明亮炙热，将浑身的血液烧得沸腾。
她穿着他的衬衣。
衣摆长度到她大腿中央，袖子太长被她撸到肘弯，露出白净匀长的四肢。那么瘦的一个人，装在里面直晃，像铃铛芯似的，一下一下地敲到他心上。
尽管呼吸都炙痛，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陈泱被他看得脸热，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衬衣下摆，“我衣服都被文心拿去洗了。她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话一出口，陈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说的什么东西，她真是个天才。
沈时昱没有接话，克制地收回目光，将酒杯放在桌上，只问了句“冷不冷”。
他意兴阑珊的反应像冷却液，噗嗤一下熄灭了陈泱燥热的羞怯，令她松弛下来。
“不冷，”她在对面沙发坐下，长腿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沈时昱被她晃得眸光一沉，勾起贵妃椅上的开司米绒毯丢了过去，兜头兜脸地将陈泱罩了个严实。
她扯下绒毯，带乱了发丝，眼含薄怒地看过去：“干什么啊？都说了不冷。”
“不冷也盖着。”他声音哑得不成样，有些狼狈地拧过脸。
陈泱的眼神从不解转为惊奇，不会吧？
怀着某种揣测，她站起身，要往沈时昱身旁去。她一动，便被他沉声喝止：“坐那儿。”
陈泱此时哪里肯听，径直走到沈时昱面前，拿指节去勾他下巴。她眼尾上扬，两边唇角翘着，一对梨涡招摇又得意，“沈时昱，你害羞啦？”
然而，她骄矜的媚态没能持续多久。四目相对时，陈泱在他阒黑的眼瞳深处看见了翻涌的欲.色，心下一惊想往后撤，但沈时昱没让。
他一手钳住她的手臂，一手横过纤腰，微微用力，陈泱就被扯到他腿上。
电光火石间，陈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光着腿！
她挣扎着要起身，刚分出点儿距离，腰肢又被攫住，用力按了下去，“泱泱，我是个男人。”
体温隔着菲薄的布料蔓延全身，烫得她趾尖蜷缩，声如细线：“嗯……”
“是个生理健康的男人。”
沈时昱决意要给她个教训。鼻尖轻蹭着脸颊，手指似触非触地点碰，最终消失在衬衫下摆的阴影里。
陈泱一个激灵，尾音颤抖带着哭腔：“别，我错了。”
她太慌张，双腿合拢，夹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触感令沈时昱倒抽一口冷气，几欲咬碎后槽牙：“松开。”
陈泱将脸埋在他颈窝里，猛摇头：“我不。”
“陈泱！”
“我不松！”
沈时昱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暗暗深呼吸两次，放软声音：“听话。你不松，我怎么拿出来？”
怀里的人一僵，犹豫半天终是松了劲。得了自由，沈时昱立刻抽出手，顺着陈泱背脊轻抚。
他不哄还好，一哄便感觉颈窝又湿又热。她抽抽搭搭地呜咽，断断续续地骂：“臭流氓，欺负人……”
暗叹自己作茧自缚，沈时昱扯过毛毯盖在她腿上，又将人揽到眼前，动作轻柔地揩眼泪：“别哭了，全是我不对。任你处置好不好？”
陈泱仰起脸，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她双目哭得水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沈时昱一颗心酸酸胀胀，还有什么不依她。
拇指留恋地摩挲着腮颊，他温声应承：“真的。”
陈泱心里有了计较，但不愿此刻说，垂眸低声道：“那我得好好想一下。”
“嗯，你慢慢想，”沈时昱不疑有他，眼里话里全是纵容，手指勾缠着她卷曲柔亮的发尾，说起正事：
“明天跟我回去一趟？过礼那天族里的人都会过来，奶奶担心你应付不来，想再给你讲讲。”
经他这么一提，陈泱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定下日期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现在算算，离离三月初八居然没剩多少日子了。
关于过礼，之前只听他说了一嘴，大概就是经家族长辈耆老见证，在族谱上添名，但具体流程如何，她要做什么，陈泱都没细问过。
心里愧疚，她应得爽快：“好，我收拾一下。明天几点走？”
“不着急，等你睡醒了再走也可以。”
“嗯。”
他忍笑调侃：“但早点儿让文心把衣服送上来。”
“…”
陈泱闭着眼没搭腔，心里狠狠记了他一笔。
沈时昱有时候也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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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过后的香港是瓦蓝色的，阳光没有云层的遮挡，天亮得很早。
陈泱睡前特意没拉窗帘，天光刺眼的时候，她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打电话让文心把衣服送上来。
并耳提面令了dress code——端庄优雅，膝盖以下。
十分钟后，文心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凳上，等陈泱挑好衣服再拿去熨烫。她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咦，沈先生这么早就走了吗？”
“没，他睡另一间。”
“啊？那我给你准备的秘密武器不是都没派上用场。”
陈泱脸一热，避过文心的注视，含糊地咕哝：“也不是完全没用。”
文心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摇头晃脑地自夸：“我就说嘛，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凭我阅片阅文的深厚积淀，没有男人逃得过蕾丝吊带！”
“不对啊，你们不是应该大战三百回合吗？怎么还能分房睡？”
见她越说越离谱，陈泱直接从衣帽间里冲出来手动闭麦：“文心，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文心被她捂着嘴，老老实实点头。
“有空谈场恋爱，然后你就会明白，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蕾丝吊带，但一定没有男人能一夜三百回。”
说完，陈泱将几套防尘袋罩着的衣服堆到文心怀里，“衣服我挑好了，这是他的，也一并处理了吧，麻烦啦。”
直到被陈泱丢出来，文心也没想明白，难道沈先生不爱蕾丝吊带？！
收拾妥当后，陈泱给沈时昱发了微信，顺便告知他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了。
【好，让人送进来吧。】
嗯？陈泱眨眨眼，意识到沈时昱可能误会了衣服是管家打理送来的。
她抿起唇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再解释下，又觉得不过走两步的事没必要再唤人过来，最终还是拎起衣架往他卧室去。
陈泱发来消息时，沈时昱刚洗完澡。
他没顾得上穿浴袍，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回完她以后又顺道回了几个重要电话。
其中一通，由于对方在马场噪声很大，说句话要重复两三遍，他渐渐失了耐性，烦躁地转身想倒杯水，就见陈泱抱着防尘袋站在卧室门口。
“挂了，晚点再说。”
迅速收线扔下电话，他不动声色地扯过床上的浴袍披在身上，朝她走去。
“怎么你亲自送来？”
他笑得若无其事，心却逐渐往下沉。
“你的背是怎么回事？”
陈泱声音放得很轻，好像问得轻一点，猝不及防的惊痛就会少一点。
眼眶灼热，泪眼里的世界扭曲而模糊。眼前的身影越朦胧，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越清晰。
那交错纵横的，丑陋狰狞的，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好疼。
眼泪砸在手背上，在心里烫出一个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