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关上大门,秦小小就靠着大门捂着胸口,依旧在剧烈跳动。

    双手托着微微热的脸颊,“清醒点秦小小。”“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蛋。

    秦小小匆匆洗漱完毕,然后坐在床边,开始处理腿上的伤口。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消毒,然后裹上纱布。左转右转寻找合适的位置,最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放松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滴。”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工作日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关静音,她左手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微信好友通知。

    对方头像是个大大的“呸”字,昵称是片空白。

    申请信息:【呸:我是余晨。】

    秦小小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好友申请,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申请信息,简直就像是在对他自己表示不屑。她“噗嗤”笑出了声,按下了“同意”按钮。

    习惯性地点进他的朋友圈却看到一片空白加一条横线。朋友圈背景倒不错是副水墨画,线条很优美,留白很恰当。

    一条新的消息通知悬浮在顶部,遮挡住背景的水墨画。看着熟悉不过的文字,看得她心慌慌,手先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就在它要自动消失的一秒,还是颤抖地点开聊天页面。

    【小小:师父对不起,我做不了了。】

    手指颤抖地打下这几个字,心头有一点喘不上气,关上手机扔到一边。

    陷在柔软的床里,身体像是被巨大的黑洞吸进去,无力挣脱。秦小小将头埋在被子里,手紧紧抱住头。

    扔在一边的手机不断响起信息通知声,一声一声扎刺入她的心中,千疮百孔。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机关机,随后双手附在眼睛上,有点湿润。

    “接下来我们将注意转移到海上,台风‘天马’现处于······预计将于九月初登陆海岸,请各位市民提前做好准备······”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天气预报,“嗡嗡”的电动牙刷声时不时盖过一些信息,重要的内容还是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明显,嘟嘟囔囔地念叨:“怎么······又有台风······”

    云城,这座南方沿海城市,每年夏天都不缺降水与台风的光顾。

    “喂,您好。”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到来电显示,她迅速漱了漱口,接起电话。

    “这单我们之前说好的来年五月交货······”

    还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秦小小耐心仔细地解释:“我们这是精细的手工活,每一件作品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真的没办法缩减工期。”

    “您这单数量大,种类又多······”对方似乎并不理解她的难处,坚持要求提前交货。

    “好好好,我尽量帮您缩短工期。”秦小小无奈地应承着,挂断电话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攥着手机的手撑在洗手池边缘。

    一声叹息,攥着手机的手撑在洗手池边缘:这年头钱真难挣!

    捧起冷水给自己降降火,胡乱地擦把脸,穿上鞋就出门。

    8月的云城刚刚走出雨季,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全城都向扯着洒水车熟悉的接地气的音乐全给地表降温。

    秦小小和往常一样,在去工作室的路上顺手买了份早餐。

    “早上好,王叔。”她笑着向卖早餐的叔叔打招呼。

    “小小,还是老样子:两个菜包子加杯豆浆。”王叔早已记住她的口味,手脚麻利地为她准备好早餐。

    她接过来,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谢谢叔。”

    太阳的温度都比不上她的笑容,叔叔看着活力四射的背影,“这丫头真是个开心果。”手上不停地给客人拿早点,越干越起劲。

    工作日八点不到,街道上不缺行色匆匆的打工人,秦小小在地铁出站口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

    “要命了,”她按着自己不由自主跳动的右眼皮,“眼肌又痉挛?”

    老一辈总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秦小小身为新时代读书看报好青年自然是不信的,生物课上讲过眼皮跳可能是因为疲劳、睡眠不足等原因。

    “咯哒。”钥匙旋转打开门锁,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洒进室内,照在她快要制作完成的工艺品上。

    看着快要制作完成的工艺品:这就是导致她眼睑一直跳个不停的“元凶”。

    手轻轻拂在绣品上,“宝贝啊,妈妈今天就要将你完成。”

    除了缂丝机上的这件外,周围的架子上已经摆满了先前完成的作品。

    大口吃完最后一口包子,仔细清洗完,拍拍手在机器前坐下,“来吧。”她深吸一口气,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秦小小安静地拿着梭子带着不同的纬线来回挖织,时不时用拔子拨弄着细节,手机设置了免打扰,室内只有线与线之间的摩擦声和脚踏脚杆的声响。

    缂丝很需要注意力的集中,她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小小的汗珠,手上的活却不敢停下。

    甲方爸爸也真是的,说现在要就现在要,当我是拉磨的驴子啊!又不是流水线机器生产!

    细碎的手工活加上回想起之前电话甲方爸爸的要求,激发起夏季本就浮躁的心情。

    注意到心情的波动,秦小小停下手里的活,双手运气,做着深呼吸。

    紧接着继续投入赚钱吃饭的手艺中的。

    “进。”听到笃笃的敲门声,没有抬头,只是随口说了句,示意门外的人可以进来。她的双手正忙碌地穿梭在彩色的丝线之间。

    “小小,休息会吧,给你带了好吃的。”来的女人拎着手上的饭盒,飘出缕缕饭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工作室。

    一动不动坐了快四个小时,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像只小猫一样扑向来人,“师父,想死你了。”

    江可拍拍她的后背,“哎呦,先吃饭。”

    江可是缂丝非遗传承人,从小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习,秦小小是她唯一的徒弟。

    “师父,你要不帮我做一下呗?”嘴里一边嚼着一遍看着她,“真好吃!”眼里闪烁着满足和幸福的光芒。

    江可眼含笑意地不断给她夹菜,“不是说,不迫不得已不让我插手的呢?不帮!”

    “你就帮帮我嘛。”她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娇滴滴地眨着清澈漂亮的眼睛,声音软软地说道。

    她的脸颊微鼓,“就之前说的那个大单,今天打电话说让我年底前交货,怎么可能嘛!”

    “他威胁我做不完不付尾款,没办法,只能说尽量缩短,春节之后交。”

    江可伸出手指用力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有没有脑子?”

    “约定好的时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能不能坚定点啊你?”

    秦小小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摆,手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这不是第一次独立接单,想做好嘛。”

    “帮不帮嘛?”

    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到她的碗里,“帮帮帮,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别给我累没了。”

    “师父最好了,爱你。”吃了一大口鸡腿为自己而高兴。

    江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先吃着,自己踱步走到缂丝机前,仔细查看着徒弟的作品,“织得不错啊,饿死师傅指日可待。”手指在轮廓处划过,拿起梭子连上她的步骤,“织的招牌?别到时候给你织错了。”

    “对,就是师父您最拿手的那个。”快速解决完午饭,站在一旁观摩着师父的手艺。

    虽然已经算是出师能自己接单,但是手法还是没有师父的丝滑熟练,老一辈人的手法都是禁得住考验的,熟能生巧。

    秦小小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学习,看着织出来的图案,好像有点不对劲。

    “哎呀,师父等一下。”秦小小一脸不好意思,“这一步织错了。” 满眼懊恼地看着前面的图案,“都怪我不仔细,怎么才发现。”

    看这个图案应该是前几天织的,天天熬到大半夜,可能累到注意力不太集中。

    缂丝工艺是一层一层往上织,一步出错上面的就全废了;本来制作的工期就长,以月起步,拆也要花不少时间。

    秦小小皱眉额头都快形成川字,一直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本来制作时间就紧张,单主还要加急,这关口又出这档子事,这怎么办啊!

    “没事,这不是有师父在。”江可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人儿,赶快安慰,“你来拆,我先帮你做其他的。”

    秦小小忧愁地被按在机器前,剪刀塞进手里,“放宽心,这只是个小错误,还来得及补救。”

    江可到一旁的机器上,“师徒搭配,干活不累。”

    本身就是个好强的姑娘,秦小小很快整理好失落的心情,咬紧牙关拿着小剪刀慢慢修剪。

    两个人没有在说话,而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室内又恢复到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

    江可按照自己的长期积累的经验,能够接受各种格式的图案,在缂丝机上熟练快速地传动;

    秦小小则在原来的机器前小心仔细地剪线,生怕再多剪错一根线。

    “师父,真的不好意思,还让您陪我到这么晚。”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窗棂上,斑驳陆离地映在屋内。秦小小的话语打破了夜的宁静,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歉意和疲惫。

    江可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夜色深沉,星辰点点。

    室内,缂丝机依旧静静地伫立,似乎在诉说着它无尽的耐心与坚持。机器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些细密的线条仿佛也融入了夜的宁静之中。

    秦小小手中的剪刀轻轻放下,发出细微的“叮”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身。

    “今天就这样吧,”她走过去按了按师父的肩膀,“师父回去好好休息吧。”

    两人在工作室就此分开,两个人住在相反的位置。

    秦小小最后关灯锁门,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手酸得不行,加上肩膀的僵硬。

    “一定要仔细,一定要仔细,仔细仔细再仔细。”她舒展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为自己的加油打气,“我可以的,我可以!”

    她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柔和的银辉。

    夜色渐浓,秦小小的身影在路灯下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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