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杰罗姆一行人成功占领盖勒文银行后。
一楼的持械小队负责看管人质。
不过，说是看管，其实跟逗弄差不多。这些来自阿卡姆疯人院的先生们俨然把“正常人”当作了自己的玩具，既稀奇，又兴奋，要不是尤娜事前培训过，而且现场有杰罗姆镇压着，他们早就放飞自我了。
郊外地下室，黑客路易斯·杨通过尤娜、迈克尔的配合，得以远程黑进盖勒文银行的系统，发现一个重大结论——盖勒文银行金库内藏有一千五百万美钞，还有价值高达五百万美元的金条！
“你确定？”听到这，饶是小富婆尤娜也有点意外。
这数额真是太大了。
一千五百万美钞，价值五百万美元的金条。
难怪引来了FBI。
尤娜原本以为有钱人都深谙“风险分级管控”意识，哥谭治安率如此低下，所有人都猜想着西奥多放在哥谭分行金库里的钱也就几百万，没想到他放了上千万美元。
是西奥多根本没设想过被抢劫，还是她低估了西奥多·盖勒文对哥谭市的掌控欲呢？
聚集在盖勒文银行二楼办公室的，是尤娜·约翰逊和迈克尔·斯科菲尔德。
他们俩正在通过蓝牙耳机与路易斯·杨远程对话。
“我百分百确定！”半途被迫加入的路易斯·杨，此时哪里有半分不情不愿。
他眼睛亮得惊人，财神爷保佑，这可是上千万美元啊！
发了！
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忧心仲仲地说：“数额越大，风险越高。”
“如果我们现在放弃，还是来得及的。”他似是好意的补充了一句。
面具下，尤娜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声音很冷肃，“圣父，你要是想放弃，大可以找杰罗姆。看看是你的头颅坚硬，还是他的子弹更坚硬。”
迈克尔顿时不吱声了，让杰罗姆·瓦勒斯卡放弃犯罪，难度不亚于让撒旦变成天使。
路易斯·杨听着蓝牙耳机传来的对话，半真半假地劝着迈克尔，“嘿，bro，风险越高，回报越丰厚。”
“我们就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反正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了，你说对吧，维多利亚。”
化名为维多利亚的尤娜没作声。
迈克尔怎么没想到黄昏叛变得这么快，这家伙明明是被迫加入犯罪行动中来的，现在却比他还积极主动。
——金钱的力量，如此伟大。
“黄昏，你能不能破解金库密码？”尤娜发问。
路易斯·杨信心满满，“没问题，等我五分钟。”
“对了，海森堡和戈培尔怎么样？”趁着等待时间，尤娜问起了沃尔特·怀特和杰西·平克曼的状态。
即便是抢劫，也是要合理分工的。沃尔特化学老师的身份，似乎让杰罗姆忽视了他的年迈，于是他和杰西·平克曼被派了个任务——在众人逃跑路上安装炸药包，并为敌方制造陷阱。
这不仅很累，还有被过路人报警抓到的风险。
但也有好处，一来，参与人员的专业性确保了行动安全；二来，尤娜和他们俩分派两地，无法直接对话，既是分工又是隐形牵制。
杰罗姆在告诫三人：要想对方活命，就乖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他们和罗伯特一样，正辛勤苦干着呢。”路易斯·杨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那个胖子罗伯特不仅有疯狂的领袖崇拜，还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对他的态度不怎么样。
活该被派去挖坑吃土。
这是三人通话频道，迈克尔自然能听到。他暗自瞥了尤娜一眼，对其问起那两人毫不意外。
早在行动开始前，迈克尔就反应过来海森堡、戈培尔、黄昏三人被绑的时候，杰罗姆为什么会不怀好意地对维多利亚笑——这当中必然有她认识的人。
不是黄昏。他们的对话听起来不像是熟人。
是海森堡和戈培尔。
毕业于名牌大学，拥有高智商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迅速作出了判断。
“嘿，快点！瓦勒斯卡阁下已经在催了。”突然有人门都不敲地直接闯了进来，“他问——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开金库！”
来人将杰罗姆的时高时低的声腔模仿得淋漓尽致。
“让杰罗姆保持耐心。”尤娜毫不客气地赶走无关人等。
建筑师迈克尔知道金库的位置，尤娜和路易斯·杨都擅长计算机操作，而这些斑马服只需要无所事事地，拿着枪呐喊“忠诚于瓦勒斯卡阁下”。
听着真让人心烦。
不一会，路易斯·杨出声：“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好消息。”尤娜说。
“坏消息。”迈克尔也说。
两人同时开口，尤娜和迈克尔对视一眼，皆含有意味不明的打量。
路易斯·杨无视迈克尔的话，“那我就先说好消息。”
“密码算出来了，维多利亚，我发到你面前的电脑上。”他接着说，“坏消息是，金库安装了自动虹膜识别系统，只有被授予最高权限的人才能打开。”
“但我不知道这人是谁。”
尤娜看向迈克尔，“圣父，你知道吗？”
“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安装了虹膜识别系统！”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摇摇头，“我只负责银行的建筑设计。”
这是真话。
虽然一直不乐意与杰罗姆一行人为伍，但迈克尔至今还没出手妨碍过他们的行动。
尤娜也不废话，一手拿着枪，一手拽着他下楼，“这人肯定还在银行内，我们把他找出来。”
看管银行金库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昂撒人，他的身材是那个金发前台的五倍多，胖得像个巨大的白色热汽球，但走起路来仿佛地壳运动的具象化，瓷砖都在发出回响。
根本不需要其他职员指认，尤娜就知道他是盖勒文银行职权最大的主管。
他会是那个最高权限者吗？
几只阿卡姆试图将他提溜出来，波特却仗着吨位理直气壮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我感觉自己在试图拿起大象。”一只阿卡姆无奈吐槽道。
“要不直接割了他的头算了，反正我们只需要他眼睛里的虹膜。”另一只阿卡姆给出机智的建议，“不对，这野猪的头这么肥大，肯定也很重。我们直接挖掉他的眼睛好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第三只阿卡姆加入讨论，“用完他的眼睛，我们可以拿一根针线，把他的眼珠子串起来，做成抢劫行动纪念品。我最爱做手工了！”
“耶稣在上！”昂撒人波特听完吓得要死，两股颤颤，身上的肥肉都在抖，“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啊！”
“是与不是，可不由你说了算。”电锯人已经迫不及待，“不自己走，那你就死一死吧，臭肥佬！”
呲啦——
随着机器轰鸣，锯齿滚动，闪着冰冷的光，波特面露惊恐，尖叫道：“等等！我走，我自己走！”
看见电锯人遗憾的表情，波特松了一口气。
这群疯子！
“还是大英帝国安全，早知道不来美利坚了。”他内心暗自懊恼着，脚下咣咣咣地跟着几只阿卡姆挪去了金库。
“他的虹膜能打开金库吗？”耳机里，路易斯·杨迫不及待地问。他已经通过监控看见那个昂撒人进入了去往金库的通道。
迈克尔说：“不能。”
波特所言非虚，金库的虹膜授权确实根本不在他那。
他是银行高管，但不是最高授权者。
“我早就说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权限是每天流动的，只有被授权者才知道自己有当天打开金库的权限。”
波特去而复返，漫长的路途让他累得大汗淋漓，定制的Max版西装不仅紧绷着，还湿透了。
他是个上下班有专车接送、常年坐在办公室的尊贵高管，为了照顾波特的身体，他的办公室被特意设置得离电梯很近。据其自述，不让双腿过分劳累，是为了将更多精力分配给大脑。
当然，这个说法根本没有一人相信。
“好了。”几乎是波特出来的一瞬间，尤娜就捂住了鼻子，对其不客气命令道，“你去那个角落呆着，离我们远点。”
杰罗姆脸色难看。
其他阿卡姆也纷纷呈弹跳状，离波特是要多远有多远。
连迈克尔也无法幸免地，皱紧了眉头。
——波特是个正宗的白色人种，不仅脂肪多、体毛旺盛，身上体味也浓重。
正常状态下的他，还能靠高级香水掩饰；但大汗淋漓后，波特简直是“香飘万里”！
看见众人的反应，他带着七分难堪、二分气恼、一分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慢吞吞地去了最边缘的角落。
这就苦了那边的人质。
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波特，再看看远在天边的绑匪，欲言又止。
其中一个小男孩似乎想张口说话，却被她妈妈眼疾手快地果断捂住了嘴巴。
“被嫌弃不是坏事，这代表我比其他人更安全了，至少我不会被当成警匪冲突的牺牲品。”波特心想。他没觉察人质们抵触的眼神，自顾自地排解着负面情绪。
以往没有大客户的时候，波特会重复一项简单的体力劳动——反锁办公室大门，关上百叶窗，最后，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观看电视剧。
以他丰富的阅片经验来看，绝大部分关于银行抢劫的剧情中，劫匪会随机挑选一个人质。他们站在背后把人质当作掩体，同时还会拿枪抵住人质的太阳穴，朝着警方嚣张大喊：“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一枪崩了他！”
砰——
咦，这是什么声音？
不是枪响声。
波特从幻想中苏醒，就发觉到在场所有人谴责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臭鸡蛋的味道。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有人放了个巨大的屁……这人就是他自己！
波特的脸，一下子红温了。
“妈妈，我不想呆在这里！呜呜呜！好臭！臭死我了！”人质中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哭了。
像是导火索一样，阿卡姆们开始叽叽喳喳：
“瓦勒斯卡阁下，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杀了他？”
“杀了这个万臭之源！”
“请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的电锯已经好久没见血了！”
“还有我，等他死了，我可以拿针把他的菊花缝上！保证缝得非常漂亮！”
他们表达“爱”的方式真是意料之中的直白。
见杰罗姆也拉下了脸，面部肌肉狰狞，一副想杀了波特的状态，尤娜不得不开口稳定局势：“都闭嘴！”
“让杰罗姆说，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人质。”
尤娜看似高高捧起杰罗姆，尊重了他作为boss在这场抢劫行动中的无上指挥权。但她的眼神分明在暗示：记住我们“不杀人质”的行动宗旨。
“嗬嗬嗬！不乖的人质，当然要惩罚！HAHAHAHA！”杰罗姆前一秒还阴沉着脸，现在却发出狂笑。
看着喜怒无常的杰罗姆，波特害怕得牙齿都在打架，他拼命摇头，“Please！”
“我向上帝发誓，我再也不敢…放屁了。”说到后面，在恍惚中感到了一丝委屈和难以启齿。
“请宽恕我！”泪涕肆流的波特此时哪有以往的傲慢与自持。
在死神的镰刀面前，任何人都只有狼狈的份。
难道今天就有一个人要死了吗？其他人质俱是惊慌失措。
他们想逃，可劫匪们人均一把枪，门窗也被堵死，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杰罗姆当众大声“嘀咕”着几种残忍的处死极刑，看着众人质越来越恐惧的表情，心中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满足，面上却故作纠结：“我该选哪个呢？”
这时，尤娜适时开口，接过话茬：“感觉选哪个死法都太便宜他了。”
“如此肮脏下贱的人，应该痛苦地活着。”
“死亡只有一瞬间，活着但每时每分每刻每秒都在煎熬，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杰罗姆心知尤娜在装腔作势，但他也乐意配合她：“哦？维多利亚，你似乎有个不错的主意。”
“是的，杰罗姆。”
于是在杰罗姆的狂笑、阿卡姆们的贯彻执行与“添油加醋”中，波特先是被高压水枪狠狠冲洗了十分钟，西装被扒下，头发、面庞、身躯被当作画布，鞋子被踢掉，最终变成了一个拥有七彩发色、红色鼻头、彩绘笑脸的小丑。
哦，他的肚子上还被喷了个绿色电锯，个性十足的大师风范。
小丑波特茫然无助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阿卡姆们嘻嘻哈哈，欣赏自己的作品。
人质们却笑不出来，有种物伤其类的悲戚。
极个别情感丰沛的白人女性，甚至感同身受地替波特哭泣，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动作夸张地在胸前比十字，还频频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虔诚信仰与善良心灵。
人质中，唯有小男孩兴奋而天真地叫道：“小丑！小丑！给我捏一个小马气球！”
看着眼前近乎荒诞的一幕，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很多人都觉得杰罗姆是疯人帮中最可怕的存在。
但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持有不同看法。
从地下室初见那天，他一直关注着“维多利亚”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明明身躯纤细、眼神平静，却有着比杰罗姆还深不可测的内在秉性。
如果说杰罗姆是红色的，耀眼的，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燃烧干净的煌煌巨火；那她就是蓝色的，幽暗的，一点一滴侵入世界最深处的，让人无法驱赶，无法彻底熄灭的燎原星火。
它看似不起眼，看似渺小，却是所有火焰中的异类，有着改换天地的力量。
一向信奉“play by the rules”的迈克尔，对尤娜升起浓浓的警惕与戒备。
“好了。”尤娜拍拍手掌，这是个在嘈杂环境聚集起注意力的实用小技巧。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家伙是罪有应得。”
“其罪名为：暴食、懒惰、贪婪、自私、傲慢！”
尤娜开始乍有其事地列举起波特的罪过，“首先，他是个不正常的胖子。”
还没等人质们在心里评价她“身材歧视”，就听尤娜继续说：“正常的胖子最多也就两人宽。有的是遗传问题，那是没办法的事；有的是因为贪吃，但他们懂得克制，不会让自己吃得连路都走不了。”
“可这家伙呢，猪都比他跑得快，大象都比他灵活敏捷，连乌龟都比他流的汗更少、更香！”
“他既贪吃，又难改放纵的恶习，学不会自我约束，沦为了食物的奴隶、胖子界的败类、人类中的无耻之徒。”
几乎是话音刚落，波特就梗着脖子为自己辩白：“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见到一个小丑在狡辩自己并非小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涌现笑声，不知出自人质，还是来自疯人帮，又或者二者皆有。
反正气氛变得轻松而快活起来。
尤娜丝毫不受影响，“其次，出身之罪。”
“你们有没有想过，凭什么这胖子能天天坐办公室，还领到了比你们还高的工资？”
有的人质早有领悟，有的人质陷入深思，有的人质果断摇头。
“因为阶级固化！”尤娜说，“实不相瞒，抢劫银行前，我就看过了这胖子的履历。”
“他，中学成绩单没得到过一次a，却靠砸钱上了名牌大学；他，明明学的是表演艺术专业，就因为家族有盖勒文银行的股份，到了美利坚，他能潇洒地躺在办公室里，拿着比别人多的工资，做着比别人更少的事。”
“女士们先生们，就因为这些葛朗台老爷们把金钱紧紧攥在手里，不让它们向下流动，我们这些人才要终生拼搏，缩小我们与他们的贫富差距；他们还堵死了跨越阶级的通道，教有才者屈与有财者之下，这真是世上最大的不公！”
“这等罪孽满身的人，如今我们只是让他扮作小丑，这惩罚我觉得还轻了。”
尤娜继续巴拉巴拉为疯人帮洗白，义正言辞地美化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末了，还来上一句：
“谁叫他生平从未受过苦难呢！”
闻言，人质们露出认可又气愤的神情，连之前为波特哭泣的长相普通的白人女性，此时也用一种厌憎的目光瞪视着波特——仿佛所有人都在意她的表态似的。
尤娜的洗脑大法把他们砸得晕乎乎。
先是个人素质，后是阶级层次，尤娜成功为波特拉了一大波仇恨值。
一时间，人质与劫匪们的身份差别，好似因为有了“共同敌人”，被淡化消泯了。
杰罗姆早有预料。
迈克尔暗自心惊。
大智若愚，波特隐约明白自己被当成了“维多利亚”笼络人质的道具人。
但他根本不介意，也不在乎。
而且为了性命，在最初的难堪之后，他变得无比配合。
廉耻之心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非常不必要的东西。
当人只有穷得只剩下尊严，才会将尊严高高捧起。
他不一样，他出身优渥，一路顺风顺水，只要活过今天，往后的日子就是一片坦途，没必要为了尊严抛却性命。
总有人要担当罪孽满身的hero角色，那么这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波特自我洗脑地想到。
尤娜扫视全场，趁众人质卸下心防，缓缓开口：“女士们先生们，谁是今天能打开金库的最高授权者？”
“勇敢诚实的人将会享受到美味可口的晚餐，也能拥有一间独立休息室。”她深谙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果的道理。
片刻寂静后。
金发前台女职员终于鼓起勇气举手，怯怯地说：“是我。”
“我记得你。”尤娜放轻声音，温和而轻柔地将金发前台从人质阵营拉到自己这边。
这是个拉进关系的小技巧，尤娜做得驾轻就熟，“美丽的女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克莱尔·迪尔林。”
一楼的持械小队负责看管人质。
不过，说是看管，其实跟逗弄差不多。这些来自阿卡姆疯人院的先生们俨然把“正常人”当作了自己的玩具，既稀奇，又兴奋，要不是尤娜事前培训过，而且现场有杰罗姆镇压着，他们早就放飞自我了。
郊外地下室，黑客路易斯·杨通过尤娜、迈克尔的配合，得以远程黑进盖勒文银行的系统，发现一个重大结论——盖勒文银行金库内藏有一千五百万美钞，还有价值高达五百万美元的金条！
“你确定？”听到这，饶是小富婆尤娜也有点意外。
这数额真是太大了。
一千五百万美钞，价值五百万美元的金条。
难怪引来了FBI。
尤娜原本以为有钱人都深谙“风险分级管控”意识，哥谭治安率如此低下，所有人都猜想着西奥多放在哥谭分行金库里的钱也就几百万，没想到他放了上千万美元。
是西奥多根本没设想过被抢劫，还是她低估了西奥多·盖勒文对哥谭市的掌控欲呢？
聚集在盖勒文银行二楼办公室的，是尤娜·约翰逊和迈克尔·斯科菲尔德。
他们俩正在通过蓝牙耳机与路易斯·杨远程对话。
“我百分百确定！”半途被迫加入的路易斯·杨，此时哪里有半分不情不愿。
他眼睛亮得惊人，财神爷保佑，这可是上千万美元啊！
发了！
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忧心仲仲地说：“数额越大，风险越高。”
“如果我们现在放弃，还是来得及的。”他似是好意的补充了一句。
面具下，尤娜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声音很冷肃，“圣父，你要是想放弃，大可以找杰罗姆。看看是你的头颅坚硬，还是他的子弹更坚硬。”
迈克尔顿时不吱声了，让杰罗姆·瓦勒斯卡放弃犯罪，难度不亚于让撒旦变成天使。
路易斯·杨听着蓝牙耳机传来的对话，半真半假地劝着迈克尔，“嘿，bro，风险越高，回报越丰厚。”
“我们就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反正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了，你说对吧，维多利亚。”
化名为维多利亚的尤娜没作声。
迈克尔怎么没想到黄昏叛变得这么快，这家伙明明是被迫加入犯罪行动中来的，现在却比他还积极主动。
——金钱的力量，如此伟大。
“黄昏，你能不能破解金库密码？”尤娜发问。
路易斯·杨信心满满，“没问题，等我五分钟。”
“对了，海森堡和戈培尔怎么样？”趁着等待时间，尤娜问起了沃尔特·怀特和杰西·平克曼的状态。
即便是抢劫，也是要合理分工的。沃尔特化学老师的身份，似乎让杰罗姆忽视了他的年迈，于是他和杰西·平克曼被派了个任务——在众人逃跑路上安装炸药包，并为敌方制造陷阱。
这不仅很累，还有被过路人报警抓到的风险。
但也有好处，一来，参与人员的专业性确保了行动安全；二来，尤娜和他们俩分派两地，无法直接对话，既是分工又是隐形牵制。
杰罗姆在告诫三人：要想对方活命，就乖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他们和罗伯特一样，正辛勤苦干着呢。”路易斯·杨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那个胖子罗伯特不仅有疯狂的领袖崇拜，还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对他的态度不怎么样。
活该被派去挖坑吃土。
这是三人通话频道，迈克尔自然能听到。他暗自瞥了尤娜一眼，对其问起那两人毫不意外。
早在行动开始前，迈克尔就反应过来海森堡、戈培尔、黄昏三人被绑的时候，杰罗姆为什么会不怀好意地对维多利亚笑——这当中必然有她认识的人。
不是黄昏。他们的对话听起来不像是熟人。
是海森堡和戈培尔。
毕业于名牌大学，拥有高智商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迅速作出了判断。
“嘿，快点！瓦勒斯卡阁下已经在催了。”突然有人门都不敲地直接闯了进来，“他问——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开金库！”
来人将杰罗姆的时高时低的声腔模仿得淋漓尽致。
“让杰罗姆保持耐心。”尤娜毫不客气地赶走无关人等。
建筑师迈克尔知道金库的位置，尤娜和路易斯·杨都擅长计算机操作，而这些斑马服只需要无所事事地，拿着枪呐喊“忠诚于瓦勒斯卡阁下”。
听着真让人心烦。
不一会，路易斯·杨出声：“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好消息。”尤娜说。
“坏消息。”迈克尔也说。
两人同时开口，尤娜和迈克尔对视一眼，皆含有意味不明的打量。
路易斯·杨无视迈克尔的话，“那我就先说好消息。”
“密码算出来了，维多利亚，我发到你面前的电脑上。”他接着说，“坏消息是，金库安装了自动虹膜识别系统，只有被授予最高权限的人才能打开。”
“但我不知道这人是谁。”
尤娜看向迈克尔，“圣父，你知道吗？”
“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安装了虹膜识别系统！”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摇摇头，“我只负责银行的建筑设计。”
这是真话。
虽然一直不乐意与杰罗姆一行人为伍，但迈克尔至今还没出手妨碍过他们的行动。
尤娜也不废话，一手拿着枪，一手拽着他下楼，“这人肯定还在银行内，我们把他找出来。”
看管银行金库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昂撒人，他的身材是那个金发前台的五倍多，胖得像个巨大的白色热汽球，但走起路来仿佛地壳运动的具象化，瓷砖都在发出回响。
根本不需要其他职员指认，尤娜就知道他是盖勒文银行职权最大的主管。
他会是那个最高权限者吗？
几只阿卡姆试图将他提溜出来，波特却仗着吨位理直气壮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我感觉自己在试图拿起大象。”一只阿卡姆无奈吐槽道。
“要不直接割了他的头算了，反正我们只需要他眼睛里的虹膜。”另一只阿卡姆给出机智的建议，“不对，这野猪的头这么肥大，肯定也很重。我们直接挖掉他的眼睛好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第三只阿卡姆加入讨论，“用完他的眼睛，我们可以拿一根针线，把他的眼珠子串起来，做成抢劫行动纪念品。我最爱做手工了！”
“耶稣在上！”昂撒人波特听完吓得要死，两股颤颤，身上的肥肉都在抖，“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啊！”
“是与不是，可不由你说了算。”电锯人已经迫不及待，“不自己走，那你就死一死吧，臭肥佬！”
呲啦——
随着机器轰鸣，锯齿滚动，闪着冰冷的光，波特面露惊恐，尖叫道：“等等！我走，我自己走！”
看见电锯人遗憾的表情，波特松了一口气。
这群疯子！
“还是大英帝国安全，早知道不来美利坚了。”他内心暗自懊恼着，脚下咣咣咣地跟着几只阿卡姆挪去了金库。
“他的虹膜能打开金库吗？”耳机里，路易斯·杨迫不及待地问。他已经通过监控看见那个昂撒人进入了去往金库的通道。
迈克尔说：“不能。”
波特所言非虚，金库的虹膜授权确实根本不在他那。
他是银行高管，但不是最高授权者。
“我早就说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权限是每天流动的，只有被授权者才知道自己有当天打开金库的权限。”
波特去而复返，漫长的路途让他累得大汗淋漓，定制的Max版西装不仅紧绷着，还湿透了。
他是个上下班有专车接送、常年坐在办公室的尊贵高管，为了照顾波特的身体，他的办公室被特意设置得离电梯很近。据其自述，不让双腿过分劳累，是为了将更多精力分配给大脑。
当然，这个说法根本没有一人相信。
“好了。”几乎是波特出来的一瞬间，尤娜就捂住了鼻子，对其不客气命令道，“你去那个角落呆着，离我们远点。”
杰罗姆脸色难看。
其他阿卡姆也纷纷呈弹跳状，离波特是要多远有多远。
连迈克尔也无法幸免地，皱紧了眉头。
——波特是个正宗的白色人种，不仅脂肪多、体毛旺盛，身上体味也浓重。
正常状态下的他，还能靠高级香水掩饰；但大汗淋漓后，波特简直是“香飘万里”！
看见众人的反应，他带着七分难堪、二分气恼、一分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慢吞吞地去了最边缘的角落。
这就苦了那边的人质。
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波特，再看看远在天边的绑匪，欲言又止。
其中一个小男孩似乎想张口说话，却被她妈妈眼疾手快地果断捂住了嘴巴。
“被嫌弃不是坏事，这代表我比其他人更安全了，至少我不会被当成警匪冲突的牺牲品。”波特心想。他没觉察人质们抵触的眼神，自顾自地排解着负面情绪。
以往没有大客户的时候，波特会重复一项简单的体力劳动——反锁办公室大门，关上百叶窗，最后，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观看电视剧。
以他丰富的阅片经验来看，绝大部分关于银行抢劫的剧情中，劫匪会随机挑选一个人质。他们站在背后把人质当作掩体，同时还会拿枪抵住人质的太阳穴，朝着警方嚣张大喊：“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一枪崩了他！”
砰——
咦，这是什么声音？
不是枪响声。
波特从幻想中苏醒，就发觉到在场所有人谴责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臭鸡蛋的味道。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有人放了个巨大的屁……这人就是他自己！
波特的脸，一下子红温了。
“妈妈，我不想呆在这里！呜呜呜！好臭！臭死我了！”人质中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哭了。
像是导火索一样，阿卡姆们开始叽叽喳喳：
“瓦勒斯卡阁下，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杀了他？”
“杀了这个万臭之源！”
“请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的电锯已经好久没见血了！”
“还有我，等他死了，我可以拿针把他的菊花缝上！保证缝得非常漂亮！”
他们表达“爱”的方式真是意料之中的直白。
见杰罗姆也拉下了脸，面部肌肉狰狞，一副想杀了波特的状态，尤娜不得不开口稳定局势：“都闭嘴！”
“让杰罗姆说，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人质。”
尤娜看似高高捧起杰罗姆，尊重了他作为boss在这场抢劫行动中的无上指挥权。但她的眼神分明在暗示：记住我们“不杀人质”的行动宗旨。
“嗬嗬嗬！不乖的人质，当然要惩罚！HAHAHAHA！”杰罗姆前一秒还阴沉着脸，现在却发出狂笑。
看着喜怒无常的杰罗姆，波特害怕得牙齿都在打架，他拼命摇头，“Please！”
“我向上帝发誓，我再也不敢…放屁了。”说到后面，在恍惚中感到了一丝委屈和难以启齿。
“请宽恕我！”泪涕肆流的波特此时哪有以往的傲慢与自持。
在死神的镰刀面前，任何人都只有狼狈的份。
难道今天就有一个人要死了吗？其他人质俱是惊慌失措。
他们想逃，可劫匪们人均一把枪，门窗也被堵死，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杰罗姆当众大声“嘀咕”着几种残忍的处死极刑，看着众人质越来越恐惧的表情，心中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满足，面上却故作纠结：“我该选哪个呢？”
这时，尤娜适时开口，接过话茬：“感觉选哪个死法都太便宜他了。”
“如此肮脏下贱的人，应该痛苦地活着。”
“死亡只有一瞬间，活着但每时每分每刻每秒都在煎熬，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杰罗姆心知尤娜在装腔作势，但他也乐意配合她：“哦？维多利亚，你似乎有个不错的主意。”
“是的，杰罗姆。”
于是在杰罗姆的狂笑、阿卡姆们的贯彻执行与“添油加醋”中，波特先是被高压水枪狠狠冲洗了十分钟，西装被扒下，头发、面庞、身躯被当作画布，鞋子被踢掉，最终变成了一个拥有七彩发色、红色鼻头、彩绘笑脸的小丑。
哦，他的肚子上还被喷了个绿色电锯，个性十足的大师风范。
小丑波特茫然无助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阿卡姆们嘻嘻哈哈，欣赏自己的作品。
人质们却笑不出来，有种物伤其类的悲戚。
极个别情感丰沛的白人女性，甚至感同身受地替波特哭泣，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动作夸张地在胸前比十字，还频频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虔诚信仰与善良心灵。
人质中，唯有小男孩兴奋而天真地叫道：“小丑！小丑！给我捏一个小马气球！”
看着眼前近乎荒诞的一幕，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很多人都觉得杰罗姆是疯人帮中最可怕的存在。
但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持有不同看法。
从地下室初见那天，他一直关注着“维多利亚”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明明身躯纤细、眼神平静，却有着比杰罗姆还深不可测的内在秉性。
如果说杰罗姆是红色的，耀眼的，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燃烧干净的煌煌巨火；那她就是蓝色的，幽暗的，一点一滴侵入世界最深处的，让人无法驱赶，无法彻底熄灭的燎原星火。
它看似不起眼，看似渺小，却是所有火焰中的异类，有着改换天地的力量。
一向信奉“play by the rules”的迈克尔，对尤娜升起浓浓的警惕与戒备。
“好了。”尤娜拍拍手掌，这是个在嘈杂环境聚集起注意力的实用小技巧。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家伙是罪有应得。”
“其罪名为：暴食、懒惰、贪婪、自私、傲慢！”
尤娜开始乍有其事地列举起波特的罪过，“首先，他是个不正常的胖子。”
还没等人质们在心里评价她“身材歧视”，就听尤娜继续说：“正常的胖子最多也就两人宽。有的是遗传问题，那是没办法的事；有的是因为贪吃，但他们懂得克制，不会让自己吃得连路都走不了。”
“可这家伙呢，猪都比他跑得快，大象都比他灵活敏捷，连乌龟都比他流的汗更少、更香！”
“他既贪吃，又难改放纵的恶习，学不会自我约束，沦为了食物的奴隶、胖子界的败类、人类中的无耻之徒。”
几乎是话音刚落，波特就梗着脖子为自己辩白：“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见到一个小丑在狡辩自己并非小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涌现笑声，不知出自人质，还是来自疯人帮，又或者二者皆有。
反正气氛变得轻松而快活起来。
尤娜丝毫不受影响，“其次，出身之罪。”
“你们有没有想过，凭什么这胖子能天天坐办公室，还领到了比你们还高的工资？”
有的人质早有领悟，有的人质陷入深思，有的人质果断摇头。
“因为阶级固化！”尤娜说，“实不相瞒，抢劫银行前，我就看过了这胖子的履历。”
“他，中学成绩单没得到过一次a，却靠砸钱上了名牌大学；他，明明学的是表演艺术专业，就因为家族有盖勒文银行的股份，到了美利坚，他能潇洒地躺在办公室里，拿着比别人多的工资，做着比别人更少的事。”
“女士们先生们，就因为这些葛朗台老爷们把金钱紧紧攥在手里，不让它们向下流动，我们这些人才要终生拼搏，缩小我们与他们的贫富差距；他们还堵死了跨越阶级的通道，教有才者屈与有财者之下，这真是世上最大的不公！”
“这等罪孽满身的人，如今我们只是让他扮作小丑，这惩罚我觉得还轻了。”
尤娜继续巴拉巴拉为疯人帮洗白，义正言辞地美化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末了，还来上一句：
“谁叫他生平从未受过苦难呢！”
闻言，人质们露出认可又气愤的神情，连之前为波特哭泣的长相普通的白人女性，此时也用一种厌憎的目光瞪视着波特——仿佛所有人都在意她的表态似的。
尤娜的洗脑大法把他们砸得晕乎乎。
先是个人素质，后是阶级层次，尤娜成功为波特拉了一大波仇恨值。
一时间，人质与劫匪们的身份差别，好似因为有了“共同敌人”，被淡化消泯了。
杰罗姆早有预料。
迈克尔暗自心惊。
大智若愚，波特隐约明白自己被当成了“维多利亚”笼络人质的道具人。
但他根本不介意，也不在乎。
而且为了性命，在最初的难堪之后，他变得无比配合。
廉耻之心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非常不必要的东西。
当人只有穷得只剩下尊严，才会将尊严高高捧起。
他不一样，他出身优渥，一路顺风顺水，只要活过今天，往后的日子就是一片坦途，没必要为了尊严抛却性命。
总有人要担当罪孽满身的hero角色，那么这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波特自我洗脑地想到。
尤娜扫视全场，趁众人质卸下心防，缓缓开口：“女士们先生们，谁是今天能打开金库的最高授权者？”
“勇敢诚实的人将会享受到美味可口的晚餐，也能拥有一间独立休息室。”她深谙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果的道理。
片刻寂静后。
金发前台女职员终于鼓起勇气举手，怯怯地说：“是我。”
“我记得你。”尤娜放轻声音，温和而轻柔地将金发前台从人质阵营拉到自己这边。
这是个拉进关系的小技巧，尤娜做得驾轻就熟，“美丽的女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克莱尔·迪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