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滚过来！”
暗室里的人暴怒吼道。
林鹿盯着这张自己曾在背景调查时反复翻阅过的脸庞，一时觉得这个世界简直荒唐得可笑。
宇修远。
霸凌余西澳、威胁南知但能以不在场证据全身而退的宇修远，竟一直被关在宇川柏实验室的暗室里。
为什么？宇川柏为什么要关自己儿子？他不怕实验室残留病毒传给……难道说，宇修远已经被感染了？！
“你、你他妈盯着我做什么！”
宇修远像狂躁症发作一样，不由分说就随手抄起床头柜旁的玻璃药瓶向两人砸过去。
林鹿拉着关云菘躲过袭击，玻璃瓶随即在地面炸开，里面的液体遇到空气后挥发出浓烈的白雾。
“你感染病毒了？”林鹿双手抱臂，宽厚的衣袖挡住摄像笔的笔身，只留出帽盖处装有摄像头的小孔，她故意出言激怒他，“你爸不是宇川柏吗？还能让自己儿子落到这么狼狈的下场？”
果然，宇修远一点就炸。他猛得拍了拍床，床边的吊瓶也跟着微微晃动，“你他妈才感染病毒了！你全家都感染了！听好了！老子没有！老子马上就好了！艹泥马！艹！”
马上就能好了？林鹿精准地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他确实感染了，但他爸正在想方设法为他研制解药。
多么戏剧，病毒制造者的儿子也感染了病毒。
林鹿挑了挑眉，“你还不知道吗？你爸已经被抓了，他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
“什、什么罪行？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宇修远一下慌了，连气焰都熄灭不少。
“你爸违规研发新型菌种，招募和蒙骗志愿者进行人体实验，外面新闻都传疯了，你不会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还等着你背负半部刑法自顾不暇的倒霉爹来救你吧？”
关云菘悄悄看了眼气定神闲、丝毫不虚的林鹿，咽了咽唾液，不敢吱声。
宇修远急得眼睛都充血了，“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谁敢跟你说呀二世祖，让我想想敢公然跟你叫板的人……”林鹿捏着下巴，思考数秒，“哦！我记起来了！那人叫余西澳是吧？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宇修远如临大敌，直挺挺地定住了。半晌，他歇斯底里地摇着头，“我没有杀他！他不是我杀的！”
“我只是让人推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掉下去了，我是想要给他个教训，没想过要杀他！”
宇修远陷入某种混乱的回忆中。
那天他的小弟通风报信说余西澳找到南知聊了很久，但他人不在学校，便要小弟们约余西澳到实验楼天台见面，他在视频通话中警告余西澳离南知远点。
可谁知一向弱懦的余西澳竟敢顶撞他，说什么“我不会再让你威胁南知了，不然我就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
余西澳的头发被天台的风吹得乱糟糟的，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让他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里宇修远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你爸爸公司非法招募了果果福利院的孤儿做人体实验，还有那个被你打残后自动退学的同学……”
“闭嘴！！！”
宇修远在屏幕那头狂怒大吼：“韬子！你们给我狠狠揍他一顿！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韬子端着手机的胳膊微微发颤，视频画面变得有些昏花。余西澳伸出手，想要看清宇修远此时的丑态。
韬子还以为他要抢手机，便猛得推了他一把，谁知实验楼天台许久无人打理，堆放的残凳木屑太多，余西澳被绊倒后压空了虚叠在一起的杂物。
宇修远亲眼看到镜头里的余西澳身形一晃，竟像脱线风筝一样直直地撞出形同虚设的低矮围栏。
他吓得赶紧挂断了视频通话，将手机格式化以后，宇修远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拼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死个人而已，更何况又不是我杀的！爸爸会帮我处理好的！就像之前那样，无声无息地处理好一切。
-
“爸爸，爸爸会帮我处理好的……会的一定会的……爸爸会救我的”。
宇修远癔症犯了似的，喃喃自语起来。他一脚踹飞脚边的移动护理桌，上面摆放的杂物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可是我让爸爸失望了，他说过我再闯祸就不会管我了，他不管我了怎么办……”
他第一次闯大祸是“不小心”把同学打成了一级伤残，宇川柏出钱替他摆平了一切。第二次是间接害死了余西澳，虽然他自认为不是他的错，但若不采取任何措施，调查下来对自家公司也会产生一定负面影响，宇川柏还是帮他善了后。
最近一次闯祸，是他前段时间打骂了园区里几个员工，当然，无非是打得重了些，血都溅到了身上。他就被震怒的爸爸关在这里好几个星期了，起初他还疑惑，不过是打人罢了，以前又不是没打过，爸爸何至于此？
后来每日例行给他做检查的人说漏了嘴，他才知道，他打的其中一人感染了病毒，前几天已经死了。
他又闯祸了！爸爸是不是要放弃他了……
眼看着宇修远状况不对劲，林鹿将关云菘拉到自己手边，生怕他突然发疯起来，直接刀了她俩。
谁知下一秒，宇修远扯断输液管，“对！我是感染了！你们也都别想活！我要去找爸爸！”
他拉下口罩，朝她俩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液。
关云菘手疾眼快挡在林鹿面前，反手将她推出门外，随即关上暗门。
唾沫星子飞溅关云菘一脸。
宇修远兴奋地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你帮她挡病毒？傻子哈哈哈哈，你惨咯，你也要中招咯！”
关云菘抹了一把脸，嫌弃地将口罩摘下，本来这东西戴在她脸上就只是个“能让别人安心”的装饰物。
现在，她不需要了。
“你不怕？”
在宇修远疑惑的表情下，关云菘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一边说：“这病毒对我没用，你爸难道还没找出超级免疫者吗？”
应该是没有的，因为现在看来，他爸一直以为关父才是超级免疫者。关云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听说我的血稀释百倍后仍可以杀死病毒哦，要不要分你一点？”
宇修远眼睛一亮，他听爸爸说过，已经在暗中全力寻找超级免疫者了，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出现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他立了大功！爸爸一定会夸他的！
他暗中抽出一把水果刀，正打算等关云菘再靠近一点后就划开她的脖子。
“你……”
宇修远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浑身瘫软，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他艰难地扭动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肩胛骨上方插进了一个针管。
关云菘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回答就是不想要咯，不要算了”，说罢，她将注射器里的药液全部推进他的血管里。
宇修远抽搐一下，昏倒在床边。
关云菘拍了拍他的脸，对方像只死猪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林鹿姐说的声东击西，趁他病要他命吗？”
只可惜她不能要他的命，她只是用麻醉将他弄晕了而已。
*
林鹿抱上寰宇集团的犯罪证据，在偌大的园区里狂奔起来，边跑边往后看关云菘有没有跟上。
小姑娘怕自己身上沾了宇修远的病毒，从暗室里出来后就一直与她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有时在黑暗中连人影都看不太清。
意识到林鹿在担心自己，关云菘大声喊道：“林鹿姐没事！我一直跟着你呢”。
两侧的冬青树在夜色中像排排张着血盆大口的摄魂灵，将两人单薄瘦削的身形吞噬。被挣脱后，仍在身后张牙舞爪地追逐，拉出两条残影。
刚出园区，几辆救护车和消防车从对面大马路上呼啸驶过。
林鹿目视着车辆行驶的方向，那是……
远处一声爆炸的闷响，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之下亮若白昼。
是医院！
医院发生火灾了？！
手机铃声在夜空中乍起。
“小鹿你在哪里！你没回医院吧！”
游俞焦灼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林鹿才发觉自己手心冒出一片冷汗，她颤抖着声线说：“我、我看到……”
如鲠在喉，她只得先问道：“小俞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不要回来，西区突发大火，现在救援刚到，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待会儿再联系你”。
对面电话匆匆挂掉。
良久，林鹿的手仍在发抖。
*
救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穿过本院大厅，原本封锁的玻璃门被敲得稀碎，隔离的群众也已经作鸟兽散，只有零星几个穿着红马甲的人在各处奔忙。
“林记者！”两道声音重叠着从不远处响起。
陈澄子和曲路野跑到林鹿身边，异口同声问道：“你还好吧！”
林鹿自动与他们隔开一定距离，指了指他俩身上的红马甲，声音却沙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澄子很快就领悟到她的意思，“哦这个是临时志愿者服，事发突然医院迫于压力解封后，好多人都跑了，人手不太够，我和曲大哥决定留下来了”。
“为什么……会发生火灾？”
曲路野想了想，“说是有人在高压氧舱旁边抽烟，人走后烟蒂还没有灭，引爆了供热管道”。
“西区有人伤亡吗？”林鹿急忙问道，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澄子接过话，“目前好像还没传出有人死亡的消息诶，我只听说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被紧急转走了，具体啥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林鹿按住一阵眩晕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一直观察这边动静的关云菘见状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但又想起自己被该死的宇修远吐过口水，默默缩回了脚。
林鹿很少会阴谋论，但这件事实在是太意外也太巧合了。为什么是感染病毒人数最多的住院部发生了火灾，还偏偏是在吴量子做心脏手术时？
如果不是吴量子把重要物件交给了她，算到她俩会跑出去，恐怕她和关云菘也都难逃一劫。
就在林鹿细思极恐之际，曲路野皱着眉问道：“你脸色咋这么差！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他俩又被人火急火燎地叫走了。
透过本院的玻璃门，西区高达数米的外墙被熏得焦黑，尽管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仍有袅袅青烟隐匿在夜幕中。
林鹿迈开步子正要穿过去，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竟直直晕倒在地，霎时便失去了意识。
关云菘尖叫着扑到她身边，大声呼喊起救援。
很快有医护人员赶来，蹲在地上给林鹿检查起身体。
“她的额头好烫啊！是发烧了吗？！”
周围人脸色皆是一变。
关云菘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是他的病毒传给姐姐了吗……”
听到“病毒”二字，围着的人惊恐散开，连替林鹿检查的几名护士也下意识退后几步。
一时间没人敢靠近。
就在这时，穿着防护服的颀长身影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将早已昏迷的林鹿紧抱在怀中。
他用脸贴了贴她滚烫的脸颊，声线中带着明显的颤音，“带我去找医生！”
护士不知所措地好心提醒：“她、她可能感染了，你最好不要……”
“请带路！”男人的眼神严肃而漠然，“放心，我们会和大家保持安全距离”。
暗室里的人暴怒吼道。
林鹿盯着这张自己曾在背景调查时反复翻阅过的脸庞，一时觉得这个世界简直荒唐得可笑。
宇修远。
霸凌余西澳、威胁南知但能以不在场证据全身而退的宇修远，竟一直被关在宇川柏实验室的暗室里。
为什么？宇川柏为什么要关自己儿子？他不怕实验室残留病毒传给……难道说，宇修远已经被感染了？！
“你、你他妈盯着我做什么！”
宇修远像狂躁症发作一样，不由分说就随手抄起床头柜旁的玻璃药瓶向两人砸过去。
林鹿拉着关云菘躲过袭击，玻璃瓶随即在地面炸开，里面的液体遇到空气后挥发出浓烈的白雾。
“你感染病毒了？”林鹿双手抱臂，宽厚的衣袖挡住摄像笔的笔身，只留出帽盖处装有摄像头的小孔，她故意出言激怒他，“你爸不是宇川柏吗？还能让自己儿子落到这么狼狈的下场？”
果然，宇修远一点就炸。他猛得拍了拍床，床边的吊瓶也跟着微微晃动，“你他妈才感染病毒了！你全家都感染了！听好了！老子没有！老子马上就好了！艹泥马！艹！”
马上就能好了？林鹿精准地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他确实感染了，但他爸正在想方设法为他研制解药。
多么戏剧，病毒制造者的儿子也感染了病毒。
林鹿挑了挑眉，“你还不知道吗？你爸已经被抓了，他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
“什、什么罪行？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宇修远一下慌了，连气焰都熄灭不少。
“你爸违规研发新型菌种，招募和蒙骗志愿者进行人体实验，外面新闻都传疯了，你不会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还等着你背负半部刑法自顾不暇的倒霉爹来救你吧？”
关云菘悄悄看了眼气定神闲、丝毫不虚的林鹿，咽了咽唾液，不敢吱声。
宇修远急得眼睛都充血了，“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谁敢跟你说呀二世祖，让我想想敢公然跟你叫板的人……”林鹿捏着下巴，思考数秒，“哦！我记起来了！那人叫余西澳是吧？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宇修远如临大敌，直挺挺地定住了。半晌，他歇斯底里地摇着头，“我没有杀他！他不是我杀的！”
“我只是让人推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掉下去了，我是想要给他个教训，没想过要杀他！”
宇修远陷入某种混乱的回忆中。
那天他的小弟通风报信说余西澳找到南知聊了很久，但他人不在学校，便要小弟们约余西澳到实验楼天台见面，他在视频通话中警告余西澳离南知远点。
可谁知一向弱懦的余西澳竟敢顶撞他，说什么“我不会再让你威胁南知了，不然我就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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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西澳的头发被天台的风吹得乱糟糟的，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让他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里宇修远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你爸爸公司非法招募了果果福利院的孤儿做人体实验，还有那个被你打残后自动退学的同学……”
“闭嘴！！！”
宇修远在屏幕那头狂怒大吼：“韬子！你们给我狠狠揍他一顿！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韬子端着手机的胳膊微微发颤，视频画面变得有些昏花。余西澳伸出手，想要看清宇修远此时的丑态。
韬子还以为他要抢手机，便猛得推了他一把，谁知实验楼天台许久无人打理，堆放的残凳木屑太多，余西澳被绊倒后压空了虚叠在一起的杂物。
宇修远亲眼看到镜头里的余西澳身形一晃，竟像脱线风筝一样直直地撞出形同虚设的低矮围栏。
他吓得赶紧挂断了视频通话，将手机格式化以后，宇修远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拼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死个人而已，更何况又不是我杀的！爸爸会帮我处理好的！就像之前那样，无声无息地处理好一切。
-
“爸爸，爸爸会帮我处理好的……会的一定会的……爸爸会救我的”。
宇修远癔症犯了似的，喃喃自语起来。他一脚踹飞脚边的移动护理桌，上面摆放的杂物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可是我让爸爸失望了，他说过我再闯祸就不会管我了，他不管我了怎么办……”
他第一次闯大祸是“不小心”把同学打成了一级伤残，宇川柏出钱替他摆平了一切。第二次是间接害死了余西澳，虽然他自认为不是他的错，但若不采取任何措施，调查下来对自家公司也会产生一定负面影响，宇川柏还是帮他善了后。
最近一次闯祸，是他前段时间打骂了园区里几个员工，当然，无非是打得重了些，血都溅到了身上。他就被震怒的爸爸关在这里好几个星期了，起初他还疑惑，不过是打人罢了，以前又不是没打过，爸爸何至于此？
后来每日例行给他做检查的人说漏了嘴，他才知道，他打的其中一人感染了病毒，前几天已经死了。
他又闯祸了！爸爸是不是要放弃他了……
眼看着宇修远状况不对劲，林鹿将关云菘拉到自己手边，生怕他突然发疯起来，直接刀了她俩。
谁知下一秒，宇修远扯断输液管，“对！我是感染了！你们也都别想活！我要去找爸爸！”
他拉下口罩，朝她俩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液。
关云菘手疾眼快挡在林鹿面前，反手将她推出门外，随即关上暗门。
唾沫星子飞溅关云菘一脸。
宇修远兴奋地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你帮她挡病毒？傻子哈哈哈哈，你惨咯，你也要中招咯！”
关云菘抹了一把脸，嫌弃地将口罩摘下，本来这东西戴在她脸上就只是个“能让别人安心”的装饰物。
现在，她不需要了。
“你不怕？”
在宇修远疑惑的表情下，关云菘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一边说：“这病毒对我没用，你爸难道还没找出超级免疫者吗？”
应该是没有的，因为现在看来，他爸一直以为关父才是超级免疫者。关云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听说我的血稀释百倍后仍可以杀死病毒哦，要不要分你一点？”
宇修远眼睛一亮，他听爸爸说过，已经在暗中全力寻找超级免疫者了，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出现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他立了大功！爸爸一定会夸他的！
他暗中抽出一把水果刀，正打算等关云菘再靠近一点后就划开她的脖子。
“你……”
宇修远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浑身瘫软，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他艰难地扭动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肩胛骨上方插进了一个针管。
关云菘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回答就是不想要咯，不要算了”，说罢，她将注射器里的药液全部推进他的血管里。
宇修远抽搐一下，昏倒在床边。
关云菘拍了拍他的脸，对方像只死猪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林鹿姐说的声东击西，趁他病要他命吗？”
只可惜她不能要他的命，她只是用麻醉将他弄晕了而已。
*
林鹿抱上寰宇集团的犯罪证据，在偌大的园区里狂奔起来，边跑边往后看关云菘有没有跟上。
小姑娘怕自己身上沾了宇修远的病毒，从暗室里出来后就一直与她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有时在黑暗中连人影都看不太清。
意识到林鹿在担心自己，关云菘大声喊道：“林鹿姐没事！我一直跟着你呢”。
两侧的冬青树在夜色中像排排张着血盆大口的摄魂灵，将两人单薄瘦削的身形吞噬。被挣脱后，仍在身后张牙舞爪地追逐，拉出两条残影。
刚出园区，几辆救护车和消防车从对面大马路上呼啸驶过。
林鹿目视着车辆行驶的方向，那是……
远处一声爆炸的闷响，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之下亮若白昼。
是医院！
医院发生火灾了？！
手机铃声在夜空中乍起。
“小鹿你在哪里！你没回医院吧！”
游俞焦灼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林鹿才发觉自己手心冒出一片冷汗，她颤抖着声线说：“我、我看到……”
如鲠在喉，她只得先问道：“小俞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不要回来，西区突发大火，现在救援刚到，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待会儿再联系你”。
对面电话匆匆挂掉。
良久，林鹿的手仍在发抖。
*
救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穿过本院大厅，原本封锁的玻璃门被敲得稀碎，隔离的群众也已经作鸟兽散，只有零星几个穿着红马甲的人在各处奔忙。
“林记者！”两道声音重叠着从不远处响起。
陈澄子和曲路野跑到林鹿身边，异口同声问道：“你还好吧！”
林鹿自动与他们隔开一定距离，指了指他俩身上的红马甲，声音却沙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澄子很快就领悟到她的意思，“哦这个是临时志愿者服，事发突然医院迫于压力解封后，好多人都跑了，人手不太够，我和曲大哥决定留下来了”。
“为什么……会发生火灾？”
曲路野想了想，“说是有人在高压氧舱旁边抽烟，人走后烟蒂还没有灭，引爆了供热管道”。
“西区有人伤亡吗？”林鹿急忙问道，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澄子接过话，“目前好像还没传出有人死亡的消息诶，我只听说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被紧急转走了，具体啥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林鹿按住一阵眩晕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一直观察这边动静的关云菘见状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但又想起自己被该死的宇修远吐过口水，默默缩回了脚。
林鹿很少会阴谋论，但这件事实在是太意外也太巧合了。为什么是感染病毒人数最多的住院部发生了火灾，还偏偏是在吴量子做心脏手术时？
如果不是吴量子把重要物件交给了她，算到她俩会跑出去，恐怕她和关云菘也都难逃一劫。
就在林鹿细思极恐之际，曲路野皱着眉问道：“你脸色咋这么差！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他俩又被人火急火燎地叫走了。
透过本院的玻璃门，西区高达数米的外墙被熏得焦黑，尽管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仍有袅袅青烟隐匿在夜幕中。
林鹿迈开步子正要穿过去，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竟直直晕倒在地，霎时便失去了意识。
关云菘尖叫着扑到她身边，大声呼喊起救援。
很快有医护人员赶来，蹲在地上给林鹿检查起身体。
“她的额头好烫啊！是发烧了吗？！”
周围人脸色皆是一变。
关云菘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是他的病毒传给姐姐了吗……”
听到“病毒”二字，围着的人惊恐散开，连替林鹿检查的几名护士也下意识退后几步。
一时间没人敢靠近。
就在这时，穿着防护服的颀长身影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将早已昏迷的林鹿紧抱在怀中。
他用脸贴了贴她滚烫的脸颊，声线中带着明显的颤音，“带我去找医生！”
护士不知所措地好心提醒：“她、她可能感染了，你最好不要……”
“请带路！”男人的眼神严肃而漠然，“放心，我们会和大家保持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