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音没料到明君上位,众神仙竟都闲出屁来,该玩乐的玩乐,该歇息的歇息,该算账的算账。

    这不,灵汐坐在石凳上,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柏音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尊大佛。

    都道灵汐是帝君的表弟,素来横行霸道,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柏音小心翼翼地靠近,“仙君找我?”

    灵汐眼睛一斜,“传言你听了?”

    传言?柏音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就被他用不屑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我看着也不像!”

    柏音听得云里雾里,司命在一旁小声说道:“就是传音阵中说你是帝君私生女的传言。”

    ……

    柏音无语片刻,道:“这等无凭无据的传言仙君也信?”

    灵汐满脸鄙夷,“谁知道是不是你放出风声呢?一个凡人妄图攀龙附凤,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

    柏音登时怒气上涌,但又不愿得罪他,只沉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仙君尽管去查!若源头在我,我自请下界!”

    灵汐歪嘴冷笑,“若闹大了,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仙能有什么损失?而我表哥的赫赫威名可就不好听了。”

    能有什么损失?柏音只觉这人蛮不讲理,她便是再籍籍无名,被扣了屎盆子也会恼怒。

    “那你想怎样?”柏音压着怒气问道。

    灵汐冷哼一声,“回你的驼峰山去,自此不留在天庭。”

    司命本不该开口,可眼下柏音是他的下属,被贬也应由他说了算。

    “灵汐仙君,柏音在任职卷轴上按了手印,为期一百年,时候未到,她又不曾犯错,便是仙首同意,她也走不了。”

    “司命,你还真护着她!”灵汐不怀好意地笑道,“她究竟是你下属,还是你的相好?”

    “你……”柏音气得全身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命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忍住怒气。

    见二人不言语,灵汐又道:“还有一个法子,只要你在传音阵中承认这传言是自己放出的,让众人信了你的话,我就饶过你。”

    柏音闻之脸色铁青,不是她做的事,她绝对不认!

    “如何?”灵汐挑衅一笑。

    司命凝眉,正欲开口,却听得院外传来一串铁链声响,听来沉重至极,应有三四个人。

    “呔!你们三个又在行什么勾当?!”

    这雷吼一般的声音落下,三人皆是一震。

    柏音侧过身去一看,果不其然是卷帘大仙,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仙人,确切来说,是绑了三个仙人,他们手上脚上都缠着厚重的铁链,走起路来哐当响。

    夜幕之下,他们的脸倒是看不真切,只听得卷帘大仙骂骂咧咧,气势迫人,后头三个大气不敢出一声。

    许是今日份的任务已完成,也许是看在灵汐的面子上,卷帘大仙并未多留,只是告诫他们:严于律己,少生事端。

    灵汐死死盯着柏音,自然不把他的话听进去,只随意应了一声敷衍了事。

    只有司命低头作揖,礼数周全。

    就在卷帘大仙拽着铁链带人离去之时,忽然爆发出一声疾呼。

    “哎哟!柏音仙子!仙子救救我!救救我……我是君福呀!”

    柏音猛地抬头,定睛一看,这才将三个仙人看仔细了,果真是福禄寿他们。

    她顿觉不可思议,方才他们还在凡间青藤茶馆打了几十圈牌,怎么不到半日功夫,就被卷帘大仙抓上了?且铁链加身,招摇过市。

    “怎么?牌友?”卷帘大仙停下来,眯起眼睛问道,“你可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柏音还没开口回答,卷帘大仙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喜神庙这三位嗜赌成性!仗着凡间香火旺盛便无视天规天条,每月聚众赌牌都能被本大仙抓一回,实在前科累累,劣迹斑斑!你若同他们相熟,只怕也是个赌鬼!”

    “不熟不熟……”柏音心虚地看了一眼君福,又道,“只一面之缘而已。”

    “哦?”卷帘大仙目露精光,“既不是牌友,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柏音讪笑着退下,谁知君福吼得更大声:“仙子你不能走!仙子你不能走!不能走啊啊!!”

    君禄和君寿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泪俱下道:“就我们打了几十圈的交情,你竟掉头就走,实在寒心呐!”

    “几十圈的交情?”灵汐闻着味儿就凑上来,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他还想加一把火。

    “可有此事?”卷帘大仙眼睛一瞪,逼问道。

    福禄寿即刻点头如捣蒜,柏音无语,输钱便也罢了,还要被记过,她属实是冤大头。

    司命上前解围道:“天庭清闲,他们在凡间喝酒,行了几圈酒令,并非赌牌。”

    柏音冲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口说无凭!拿我往生镜来一探究竟!”

    柏音心中一紧,这往生镜她是听过的,别说几个时辰前了,就连前世做过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不仅柏音紧张了,福禄寿也显然慌了神。另一边,司命皱着眉不吭声,灵汐则看热闹不嫌事大。

    卷帘大仙在袖中怀中一顿摸索,可一炷香的时间下来,似乎还未找到。

    “忘带了……我分明记得带上了的,怎么不见了?”卷帘大仙郁闷不已,一阵嘀咕。

    并排而立的几人同时长舒一口气,僵硬的后背都松弛不少,还好还好。

    “算了,不找了!这回且放你一马。”卷帘大仙扯过铁链,福禄寿随之一拽,相继扑倒在地。

    君福见他要走,急忙爬到柏音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仙子只消替我去京师最大的喜神庙内,将门口摆放的两个功德箱搬回来,便可救我!”

    “还说什么呢!”卷帘大仙大踏步过来,拽了铁链便走。

    君福急得胡须和长发乱飞,“仙子心善,定有福报!”

    “别拽了,我走就是……”君禄一脸不情愿的跟上。

    君寿哭丧着脸道:“疼疼疼!大仙慢些走!”

    ……

    四人一顿纠缠,终于在黑云下消失了身影。

    “还想什么?”司命见柏音失神,不由问道。

    柏音这厢还念着君福的嘱托,原本她也不想插手,只是福禄寿三仙君的年事已大,卷帘大仙又素来纪律严明,若惩罚过严,只怕三位仙君吃不消。

    “我去凡间一趟。”她忽然道。

    司命一愣,“怎么好端端的又要下去?”

    “借你仙鹤一用!”却见柏音抱住仙鹤的脖子一溜烟没了身影,从没见她哪次跑得这样快。

    万里高空中一只白色仙鹤张开双翅飞快向下俯冲,一阵阵云雾在急速后退,将璀璨星河都甩在身后。

    柏音还是头一回乘坐仙鹤下凡,只紧紧抱着它的脖子。

    “想跑?”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奈何风太大,将之吹散了。

    仙鹤冲过云山,闯过雾海,在夜色阑珊的京师上空久久盘旋。

    柏音看着脚下沉睡的人间,心中一动,不管天上地下,她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聋了?本君喊你听不见?!”灵汐怒气冲冲跟上来。

    柏音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一只难搞的狐狸。

    “你跟着我做甚?”

    灵汐欲将她从仙鹤背上拉下来,“方才本君说的话,你没听到?”

    柏音死死抱着仙鹤脖子,任他左拉右拽也不肯动。

    “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她梗着脖子道。

    灵汐气急败坏道:“好!你有出息!”

    可柏音硬气完就后悔了,她眼下就已举步维艰,再得罪了帝君表弟,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但灵汐含血喷人,实在叫她难以服气。

    灵汐凝神闯入传音阵中,“既然你不认,我来帮你!”

    他一入阵,便有好几位仙人向他打招呼。

    灵汐一概不予理会,只道:“各位仙友都醒醒,我来澄清一个传言。”

    柏音此刻心乱如麻,灵汐还在阵中吆三喝四,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晓她的丑恶嘴脸。

    “有传言说柏音是我表哥的私生女,根本不是的!简直胡扯!”

    “那是谁传的呢?”

    “别吵,灵汐仙君定已查出真相了。”

    “哎呀,是谁这么无聊?整日传这些东西!”

    “柏音一个小仙,如何能同紫薇大帝扯上关系?她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我看八成也是!”

    “我看她一副架势十足,还以为是什么大来头呢!原来都是她自编自演的!”

    “此女居心叵测,今日是私生女,明日指不定是什么呢!”

    “仙君明鉴!此女就应该被贬流放,好叫她吃一吃苦头!”

    ……

    柏音从袖中摸出一块重物掂了掂,见灵汐正唾沫横飞,讲得兴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随着“啪”的一声响起,柏音面无表情,手起枕落,灵汐一个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晕头转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撂下这句话,便潇洒转身去了喜神庙,只留下灵汐一脸错愕的愣在原地。

    传音阵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哇啊……”

    半晌,他终于捂着肿起的脑袋嚎啕大哭,这哭声也在传音阵中传了开来。

    “她打我!这个死女人竟敢打我!哇啊……我哥都没对我动过手,她砸得我头都裂了!哇啊……”

    一众仙人全部懵逼,谁也不敢多言,逃难似的退出了传音阵。

    京师喜神庙。

    天边翻起鱼肚白,一缕晨光照射在千年古树上,唤醒了过往。

    石阶上,有一名小道在扫地,刚扫完片刻,一阵疾风吹过,又落了一地树叶。他摇摇头,继续干活。

    柏音踏入殿内,只见功德箱两侧分别写着:福生无量,随喜功德。

    她一笑,小施术法,便看到功德箱内满满当当,抱起来也相当沉。

    那名小道见功德箱那边有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匆匆忙忙赶来,却不见一人。

    柏音这番隐去身形,凡人是见不得她真身的。

    小道忽然跪地望天,一脸虔诚道:“喜神显灵!祖师爷显灵!”

    柏音抱着功德箱立在树下,回头就见红墙金顶的庙宇内,涌入了不少香客信徒。

    这便是被护佑的苍生,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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