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零星的雨珠落下,轻轻敲打着青石板路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雨势很快变得猛烈起来。大雨如注,倾盆而下。雨珠细密的打在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木门响了三声,谢扶扶睁开了眼睛,她此时午睡刚醒,看看外头的天色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了。

    谢扶扶打着哈欠一边往木门的方向走,一边问道。

    “谁啊?”

    “是我。”

    “□□鹤?”

    “嗯。”

    □□鹤站在门外,身子挺拔,一身翠色的衣衫衬的他一如青松翠柏一般。

    □□鹤嘴角带着笑意,听见谢扶扶用慵懒的嗓音呼唤自己的名字,仿佛有羽毛轻飘飘地刮过了心尖尖,痒痒的,却又过分熨帖。

    屋内的谢扶扶胡乱抓了抓头发,现在她不是瑞王妃了,自然不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用不着佩金坠玉的,头发整理起来倒是方便许多。

    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但还未到用晚膳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鹤来找自己做什么。

    谢扶扶打开门栓,屋外,□□鹤撑着一把画着流云飞鹤的油纸伞,和他清清如柏的气质很搭,另一只手里提着个书篮,上头盖着一层油纸。

    就在谢扶扶思考篮子里装了什么物件的时候。

    □□鹤突然放下书篮,手心摊开,展示掌中一柄银钗。

    “好看吗?”

    谢扶扶顿了顿答道,“好看。”

    银钗是桃花层叠的样式,匠人用工艺雕琢了花蕊,却并未任何着色。一端坠着一颗简单的珍珠做点缀,简单精巧,就是做工略有些粗糙。

    谢扶扶刚准备礼貌的接过,然后不等她伸手,□□鹤已经抬手将银钗轻轻钗进她飞乱的乌发之中,随即冲她弯眉一笑。

    “今日书肆上了新本,怕你无聊就去买了些话本给你解闷,路上见这钗子好看,便买来赠你。”

    “谢...谢谢。”

    谢扶扶犹豫了一下,没有拿下银钗,也没有说什么。

    从前姒无哀也常送她金玉首饰,金楼里买的,自己动手制作的,不胜枚举。总是巴巴捧到她面前,讨她一笑便心满意足了,无所谓她佩不佩戴。

    怎么又想起那个渣男了。

    谢扶扶微微蹙起眉头,收了收心神。

    从□□鹤手中接过书篮道,“这几日白绫白烛的都撤了,府中恢复往常,小鱼在大厨房供了学徒的职也就算了,你要是出门还是要小心一点。”

    □□鹤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温柔地笑道,“好,我知道了。”

    谢扶扶捧着掀开书篮,盖着油纸布,最上面的两本书还是被淋湿了。

    真是好大的雨。

    不知道今日的宫宴还办不办得下去。

    虽然瑞王府刚没了王妃,但早一个月前定下的宫宴还是要如期举行的。

    说来也不巧,陛下这次举办宴会是为了庆贺护国大将军大胜倭国班师回朝。

    护国大将军符守,是姒无哀母族仅剩的,唯一的族人。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得前往赴宴。

    也不知道见到姒无哀那个护短至极的小叔叔,得知姒无哀因为她而自饮了鸩酒,会不会气的去刨她们家祖坟。

    谢扶扶没心没肺地想着,然后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随手拿了一本新书来翻看。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大雨倾盆的声响。

    看时辰估摸着姒无哀已经入宫了吧。

    姒无哀确实已经入宫了。

    此时正灰白着一脸俊脸,神情木然地坐在轿辇里,潇潇冷雨正无情敲打着銮驾上的金铃,铃声铮铮戚戚,宛若悲鸣,清脆空灵的铃声在长道红墙青砖之间回响。

    姒无哀抬头望了望天,他的泪已经流干了,好在天公作美,此时大雨仿佛是苍天在替他落泪,铃声再替他呜咽。

    守一伴随在一旁,也是红着眼眶。

    已经十来天了,殿下还是如同失了魂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些。

    守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实在不忍心去看自家殿下这副颓败黯然的模样。

    宫中步道悠长,平日里也没什么贵人驾临,今日宫中设宴倒是难得的人多。姒无哀的轿辇走了没多远,迎面来了一顶金黄轿顶,明黄轿帷的凤辇。

    皇宫之中,只有皇后可以乘这座驾。

    “迎面可是四殿下?”

    “回娘娘,是四殿下。”宫人答道。

    蒋皇后撩开隔水的帷幔,就见姒无哀垂着眸子,抬眼淡淡瞥来一眼。

    姒无哀半靠在座椅上,仿佛没什么气力。面容苍白,嘴唇微微下垂,凤眸通红,眼底带着淡淡的青乌。虽然恹恹地,但不影响他容颜俊美,风神俊朗,更是因为这分厌世的颓靡,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即便是阅人无数的蒋皇后都不由看的呆住了。

    对上姒无哀空洞的眼神才回过神来。

    “子安这些日子受苦了,我瞧着清瘦了不少。”

    “无碍,起轿。”

    姒无哀淡淡看了蒋皇后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吩咐宫人道。

    蒋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

    心道,这个姒老四,真是愈发无礼了。

    跟在蒋皇后身边的蒋家嫡女,蒋玲珑直到姒无哀的轿辇消失在视线,才舍得回头,眼底有压抑不住地欣喜。

    就算姒无哀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但也不妨碍她此时面含春色,蒋玲珑地抬头看向蒋蒋皇后,迫不及待道:

    “姑姑,谢氏这个阻碍已经没了,我若是嫁给四殿下是否可为正妻?”

    蒋皇后皱眉,自己这个犯花痴的侄女,过了半晌才道:

    “且再等等吧,他现在这副样子,怕是一时半会,院子里都容不下人。”

    蒋家女眼神闪了闪,很快重新恢复到了端庄高雅的姿态,回了声,

    “是,全听姑姑安排。”

    谢扶扶正在翻看一本旧书,□□鱼蹲在她的床头,正喋喋不休地抱怨大厨房的师傅唠叨。

    谢扶扶被他吵地头疼,低头看看他气鼓鼓的脸,莫名又觉得好笑。

    “论唠叨的话,小鱼你也不逞多让啊。”

    “谢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实事求是。”

    “可是我是你的人啊,你和我更亲近,你应该帮着我说话才对啊!”

    谢扶扶看着他漂漂亮亮,可可爱爱但是气的鼓起来的包子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好好,你乖巧,你不唠叨。”

    “这才对嘛。”

    □□鹤,□□鱼两兄弟原是京郊一个私塾家的公子,薛家曾经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可惜百年世家传到他们这一代早已人丁凋零,名声威望也早不如往昔。

    本就是危楼将倾之际,偏偏又得了□□鹤,□□鱼这两个容貌出众的孩子。

    在京城容貌出众的人多的是。

    若是像谢扶扶这样出生官宦之家,容貌艳丽是锦上添花,若是像姒无哀这样出生于皇家,俊美无疆是可有可无。

    但若是出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容貌好就不一定是件好事了。

    京城中不少喜好龙阳的达官显贵,□□鹤和□□鱼就很倒霉的遇见了一个,还是位高权重,喜好强取豪夺的。

    于是很快,薛家百年基业便付之一炬。

    若不是谢扶扶正巧在书肆遇见发现躲在货柜底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人,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嬷嬷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

    “王嬷嬷?”谢扶扶峨眉微蹙,“这么晚了,有事吗?”

    王嬷嬷步子急的很,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谢扶扶的榻前。

    “小姐,殿下他出事了。”

    谢扶扶眼皮跳了跳,心想,

    姒无哀今日不是去宫里赴宴了吗,他在宫里,那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事?

    酒喝多了,一头栽进御花园的水池子里吗?

    王嬷嬷:“殿下他今日在宫里和人动手了。”

    “打赢了吗?”谢扶扶语气揶揄地道。

    虽是在问,但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赢是肯定会赢的。

    姒无哀平时没什么亲自动手的机会,所以鲜少有外人知道,姒无哀其实的武功极高。

    在原书中基本是武力值天花板了,放眼京城几乎没有敌手。

    王嬷嬷跟了谢扶扶多年,已经习惯她说话跳脱了,神情严肃的接道:

    “不知道赢没赢,只知道他打的是..是...”

    “陛下?”

    “不是,是康王殿下。”

    “哦,没事,老三那草包打不过他。”谢扶扶随口道,美目飞扬,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快。

    她话音落下,瞧见□□鱼望过来的震惊、迷茫、又不解的眼神,大抵是不习惯听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论皇家之事。

    谢扶扶轻咳一声,改口道。

    “咳,我是说没人拦着吗,皇宫里那么多金吾卫呢,干什么吃的?”

    “说是,说是没拉住。”

    “是嘛。”谢扶扶歪头想象了一下现场的画面。

    皇帝座下,众臣围观之中,两个金贵的皇子打的扭成一团,金吾卫在一边急的焦头烂额,围着团团转。

    陛下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一想到陛下震惊的五颜六色的脸。

    谢扶扶不由自主勾了勾嘴角,轻笑了一声,她一笑,便若朝霞点染楚云,更添明丽之姿。

    “听上去比话本都有意思。”

    谢扶扶说着拍了拍手里的那卷书,□□鱼看的有些呆住了,循声望去看一眼那书。

    什么话本,明明是一本医书。

    □□鱼低下头拍了怕自己微微发热的脸,心想:

    既然谢姐姐觉得有意思,那自己就出去打听打听看宫里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回来都说给谢姐姐听。

    □□鱼‘嗖’一下站起来,一窜就跑出了门,不知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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