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理着武继业的笔录,小白脸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看?”

    顾盼盼没有回答,把问题抛回给小白脸,“你说呢?”

    “别的不说,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心里肯定有鬼。”小白脸肯定的说。

    顾盼盼还来不及发表意见,就听小白脸继续说道,“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他这倒好,杯弓蛇影的,草木皆兵的……”

    “挺长进嘛!都出口成章了!”钱大乐推门进来,笑着拍着小白脸的肩膀。

    “去去去,我本来就有学问的很好吧!”小白脸不满的推开钱大乐的手。

    钱大乐一乐,“你的学问就和你的头发一样,没剩多少了!”

    看着两人嬉闹,顾盼盼微微一笑,拿着整理好的档案正要出门,钱大乐出声叫住了她,“盼盼,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顾盼盼颇感意外,她一时想不出会是谁,只得将档案交给小白脸,之后,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看到顾盼盼走开,小白脸立刻搭着钱大乐的肩膀问,“谁呀?”

    钱大乐如法炮制甩开小白脸的手,“盼盼都没问,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她问什么,出去不就看见了?”小白脸不死心的把手搭上钱大乐的另一边肩膀,“那你告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钱大乐又一次拍开小白脸的手,“边去!”

    (2)

    走出警局大楼,顾盼盼看到了站在楼前台阶下的申昊文。

    顾盼盼走下台阶,走到申昊文面前问,“是你找我?”

    申昊文点点头,“不行吗?”

    顾盼盼莫名,“有什么事?”

    申昊文环视了一周,问,“人来人往的……你们这里就没有个安静点、适合谈话的地方吗?”

    顾盼盼犹豫片刻,“……跟我来吧。”

    顾盼盼带着申昊文来到警局后院的草地上,除了偶尔几位行色匆匆的警员,这里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人了。

    顾盼盼站定,看着身后四下张望的申昊文问,“这里可以吗?你不是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申昊文不甚满意的撇撇嘴,“勉勉强强吧……顾警官,你好歹也是个警长,就没有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吗?”

    顾盼盼毫不客气,“我可不想被一个需要在办公室里蹭别人杯子和水的人议论。”

    “好吧,算我多嘴。”申昊文无所谓的笑了笑。

    顾盼盼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有话直说吧,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那个啊……”申昊文看看周遭零星路过的警员,突然嬉笑着问,“如果我说,我对你挺有好感,想追求你,你怎么说?”

    “你说什么?”顾盼盼皱眉,她没想到申昊文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何况申昊文现在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散漫的语气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出自真心。

    申昊文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顾盼盼的恼怒,继续问,“我倒是觉得和你挺合拍的,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呢?”

    顾盼盼冷冷的回答,“我不觉得。”

    “你这是在拒绝我吗?唉!”申昊文夸张的叹了一声,“没想到,你给的是我最不想听的答案。你真的连考虑都不考虑吗?”

    顾盼盼完全无法理解,“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申昊文不依不饶的问,“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才拒绝我?还是因为,你已经心有所属?”

    顾盼盼不屑回答,审视的目光一直看着申昊文。

    在顾盼盼的注视中,申昊文终于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目光看向前方的警局大楼,似乎又穿越警局大楼看向了更远的某个地方,缓缓的说道,“警察也好,记者也罢,所有的工作,其实都是一样的。有的人把工作当成饭碗,所以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人把工作当成跳板,心思都放在其他地方,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的人看似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其实不过是为了领薪水时能够心安理得,而有的人,工作对他来远远不是满足温饱的工具,而是信仰和寄托……”

    顾盼盼看着突然深沉起来的申昊文,虽然疑惑却没有出声,她直觉申昊文身上一定有事发生,刚刚的放荡不羁不过是申昊文对自己的保护。

    申昊文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顾警官,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吗?”

    “‘事实真相这四个字值多少钱?’”顾盼盼立刻就回答了出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侮辱也是鞭策,所以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申昊文听了笑了出来,“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把类似的问题抛给了我,让我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有多么无礼……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记者吗?”

    顾盼盼当然不会知道答案,于是她配合的问,“为什么?”

    “为了传播光明,为了批判黑暗,为了揭出不平事,骂尽该骂人,我相信我手中握着的不止是一支笔,更可以是一杆秤、一把枪……”申昊文神色一黯,“不过,我也终于懂得,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

    “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所以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去做的话,那我们的社会是永远不会有进步的。”顾盼盼看着申昊文,坚定的说道。

    申昊文立刻问,“那如果,为了这么一点可能在放大镜下都看不到的‘进步’,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呢?也值得吗?”

    顾盼盼敏感的问道,“你说的‘代价’是指什么?”

    申昊文没有接话,又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警局大楼。天色已暗,楼内办公室内的灯光稀稀疏疏的亮起,像是为白日里清冷、严肃的大楼套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薄纱,顾盼盼看着在昏暗的天色中若有所思的申昊文,内心也在做着种种揣测,但她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来解释今天申昊文的反常。

    好半天,等到天都擦黑时,申昊文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胸前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顾盼盼。

    “这是什么?”顾盼盼看着,并没有伸手。

    “一个很巨大,很巨大的……礼物。”申昊文脸上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送给你了,当生日礼物也好,以后的新婚礼物也好。”

    出乎申昊文意料的是,顾盼盼并没有为他的口无遮拦生气,反而愈加认真的看着他问,“到底是什么事?”

    申昊文并不回答,莫名其妙的问,“认识你这么久还没问过你,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顾盼盼虽然不解,但如实回答,“八月十一。”

    申昊文点点头,落寞一笑,“那看来还是当生日礼物近点……现在送给你,到时候就不用惦念了。”说完,他又将信封伸向顾盼盼,“快点,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我也不必太害羞。”

    顾盼盼伸手接过信封,又问了一遍,“到底有什么事?你既然来找我……”

    “先装起来吧!”申昊文提醒。

    顾盼盼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申昊文说的乖乖把信封装进了制服口袋。

    申昊文这会儿才像是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顾盼盼的手还放在口袋里,她用指尖捏摩挲着信封,感受到里面东西的薄厚和内容,忍不住问,“里面是什么?”

    申昊文一脸恶作剧的表情说,“是我写给你的情书……等会儿,等我走远了再看。”

    顾盼盼皱着眉头看着申昊文,有一瞬间她想把所谓的“情书”掏出来直接扔回申昊文的脸上,但她忍住了。

    申昊文似乎也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看顾盼盼脸色阴晴不定半天却没开口,才偷偷松了口气,摇摇头说,“也许没那么重要……也许……就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你了……这几天写稿的时候偶尔会想到你……也许,是因为我昨晚熬夜看的那本爱情小说太凄美了……”

    申昊文终于编不下去了,他指指顾盼盼装着信封的口袋,边退边说,“这样吧,礼物你先拿着,但是别打开……等可以打开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说话间,申昊文已经退出几米远了,顾盼盼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前紧走几步。申昊文停住后退的脚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顾盼盼,神色中有欣喜也有期待。

    顾盼盼重新走到申昊文面前站定,说道,“对了,刚才忘了感谢你,你那篇文章反响热烈,很多报纸、刊物都转载了,感谢你让那么多人知道了田娇的遭遇,现在有很多知名人士、妇女会、学会都在帮田娇发声,律师说,舆论的声音对田娇案子的宣判是会有帮助的。”

    申昊文听了竟有了一瞬的失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欣慰的点了点头说,“我就说,我手中的笔是有力量的。”

    顾盼盼也肯定道,“你是一个好记者。”

    申昊文突然无比诚挚的说,“……谢谢。”

    顾盼盼不解,“谢我?”

    申昊文用力的点头,“你的话让我坚定我的选择是对的。就像你刚刚说的,什么都不去做,就什么都不会改变。谢谢你,顾警官,你也是个好警察。”

    顾盼盼一愣,心中瞬时涌上一股暖意。

    申昊文微微弯腰致意,又向后退去,边退还边说,“顾警官,其实,我真的很想写一篇有关女警的报道,也真的很想让你做我报道的主人公。”

    “可以啊,什么时候?”顾盼盼爽快的问。

    申昊文歪头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毅然转身走了。

    顾盼盼手仍捏着口袋中的信封,心中充满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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