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容屿被吹起的纱幔惊醒,他坐起身,掀开被子,袭裤已湿了大半。

    扶额皱眉,自己竟会……

    缓了片刻,起身换上干爽的,拿着走进净室,冷脸洗袭裤。

    楚玥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赵国那里传来了赵渊寒暴毙的消息,她想了良久,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那个狠心高明的骗子,怎么就这么容易就……

    赵渊寒在指挥使王元的住处,他端坐在木椅上,静静等待天亮,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

    滴漏有规律地发出水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一屋子人披坚执锐。

    若是外面的人进来了肯定会吓得不轻,已经暴毙的赵渊寒竟然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柳公年迈,姗姗来迟:“参见太子殿下。”

    赵渊寒忙站起身扶他起来坐下:“柳公,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柳公坐下转而打量眼前的赵渊寒:“太子殿下能够逢凶化吉,东山再起,老夫实在是为你高兴啊。”

    赵渊寒不紧不慢地给柳公奉茶:“劳您老担心了,学生经此磨难才更懂得人心难测的道理,我会将此次教训铭记于心。”

    柳公接着又问:“现下你手中有多少兵力?”

    “足够了。”赵渊寒抬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字单独给柳公看。

    柳公看罢放下了心:“你的确成长了,这样安排更是稳妥,明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赵渊寒隐去心中对母亲和舅舅的那些不舍亲情,重新冷下了眼眸。

    柳公对自己这个学生再了解不过,见他眉宇间隐有痛色,“孤家寡人,太子殿下应当以项羽为诫,万万不可行妇人之仁。”

    赵渊寒有些羞愧地说:“我心如磐石不可转移,万万不敢再轻信他人。”

    被自己母亲和舅舅反水的画面始终保留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想到就觉痛苦,刻骨铭心。

    柳公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冰雪聪明,自当言行合一,方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赵渊寒又道:“明日,定要看好韫玉那孩子,别让有心人趁乱打它的主意。”

    将领们齐齐跪下领命。

    登基大典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小苏妃志得意满地抱着赵韫玉缓缓走向了皇位。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整齐地传来,小苏妃转身去看,夺目的日光下,她的瞳孔骤缩。

    来人正是被她关在地牢里不闻不问的赵渊寒,那地牢是用玄铁打造的,没有钥匙便不可能打开,而钥匙正好好地躺在她随身携带的香囊里。

    赵渊寒眼眸黑漆如墨,脸上一贯的温和消失不见,看向她只有令人胆寒的冷漠。

    小苏妃只慌乱了一瞬,在赵渊寒缓缓走近的时候,对着殿中惊惧的众人大喊:“快拦住他,不知哪里来的刺客竟敢假冒先太子。”

    赵渊寒被小苏妃的话再次狠狠刺痛了,他觉得他已经麻木了,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能为了权力做到这个地步,心底残存的那点留恋也消失了。

    话音刚落,怀中的小韫玉便哭闹起来,吵着要去赵渊寒那里。

    太子妃苏茉筱壮着胆子走向赵渊寒:“殿下,你……还活着?”

    赵渊寒示意手下拦住了苏茉筱:“苏小姐,你与假太子同床共寝,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赵渊寒的声音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苏茉筱脸上,霎时间如五雷轰顶。

    她极力按下心头的疑惑,声音颤抖着说:“殿下说什么?臣妾不明白。难道与臣妾日日耳鬓厮磨的人,不是殿下吗?”

    赵渊寒见她摇着头不肯相信,便直白地说:“本宫早在大婚之前就被母妃锁在了东宫底下的铁牢里,与你成亲的自然不是本宫。”

    苏茉筱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怪不得床第之间那人总要吹熄烛火,每每结束便毫不留情地离去,不肯留宿,原来……自己被小苏妃娘娘和苏大都护联手给骗了,她们为了苏家的荣耀,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

    苏茉筱回头看着小苏妃,流下痛苦的眼泪:“你们,好狠的心,骗得我,好苦啊。”

    说罢两步跑到高台边缘,伸开双手,高扬着脸跳了下去。

    小苏妃惊吓地失声吼叫。

    赵渊寒乌睫颤动,垂下眼眸道:“事已至此,母妃还不肯罢手吗?”

    小苏妃被他唤回了神思,她再次开口:“满嘴胡言,御林军,给本宫拿下他。”

    话音落下,却不见有人行动,小苏妃这才慌了神。

    赵渊寒冷声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只能帮你认清现实了。”

    他打了个手势,御林军的刀齐刷刷地抽出,对准了小苏妃和苏裕。

    苏裕当即大骇:“你这个不孝子孙,连你母亲和舅舅都不顾及吗?”

    赵渊寒抬头:“你们也配?”

    小苏妃六神无主,泪眼朦胧:“寒儿,母亲错了,你就放过母亲这一次,皇位还是你的,好不好?”

    赵渊寒看着眼前这个懦弱,愚蠢,自私,冷血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想起小时候骗自己去燕国为质,她也摆出这样一副无辜的白莲花姿态,将所有的错都推在了丽姬姐妹身上,从小就教给他恨人,却不曾对他展现过一丁点母亲的温情。

    赵渊寒痛苦地闭了闭眼,再张开眼睛时,已是恢复了一片冷漠:“全部拿下。”

    小苏妃见他不吃她这套,顿时变了脸色,眼神凌厉,手抓向小韫玉的脖子:“你们都别过来,放我和苏裕走,否则这孩子也活不成。”

    赵韫玉被掐疼了,顿时大声哭喊,声音好不凄惨。

    苏裕也偷偷站在了小苏妃身后,打算借着赵韫玉遮挡和她一起逃走。

    赵渊寒表情似有松动,小苏妃见势跑走,赵渊寒劈手夺过身边士兵身上的弓箭,抽了两支利箭,箭在弦上,一支对准了他的母亲小苏妃,一支对准了他的舅舅苏裕。

    两箭齐发,正中二人要害,小苏妃中箭后转身看向赵渊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小韫玉机灵地从小苏妃身上爬走,高台上充满了大臣们的尖叫和求饶声。

    赵渊寒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小韫玉,抱着孩子继续完成登基仪式。

    整个典礼都很静默,除了唱和声,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仪式结束后,留下心腹清理有异心的臣子,赵渊寒便抱着孩子来到了承乾宫,关上房门后,他终于泣不成声,短短时间内,他失去了曾经他最信赖亲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泪水落下,赵韫玉不明所以,也跟着哭起来。赵渊寒一边哭一边给他擦眼泪:“幸好,还有个你。”

    各国之间的消息畅通无阻,赵国皇室发生了什么,很快便穿到了楚国。

    楚玥听到赵渊寒死而复生,当众弑杀亲母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按照她对赵渊寒的了解,他这个人表面淡漠,对什么都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其实他最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他的母亲,他的舅舅,就是他的逆鳞,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说他们的不好,否则就会被认为是挑拨离间,即刻斩杀。

    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联想到之前的真假太子传闻,楚玥猜想赵渊寒一定是失望到了极点才痛下杀手,斩断亲情。

    青瑶青弦杳无音信,自从楚玥恢复记忆以后,便不停地派出暗卫寻觅二人踪迹,可一日又一日过去,她们二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楚玥,你发什么呆呢,我刚刚讲的重复一遍。”容屿拿着手边的医书拍在了楚玥头上。

    楚玥讪讪:“容屿,你刚刚讲了什么?我没听清。”

    容屿看着她卖乖,笑道:“我说,夏枯草可以用来清肝泻火,明目,散结消肿,这次听清楚了吗?”

    楚玥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那你应该多吃点夏枯草了。”

    容屿好笑地看着她:“我为何要多吃夏枯草?”

    楚玥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摸了摸鼻子道:“你火气有点点大,而且,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啊?眼下全是乌青。”说完粲然一笑,脸上充满了幸灾乐祸。

    容屿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了想昨夜自己做的不可言说的梦,看着眼前活宝似的楚玥叹道:“我睡不好还不是因为某人。”

    楚玥听到这话瞪大了疑惑的眼睛,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一脸懵逼:“我?”

    容屿点点头,又笑道:“还不算太笨。”

    楚玥凑近了容屿的脸,与他大眼瞪小眼:“你意思是,我太笨了,让你愁的睡不着吗?”

    容屿看着她扑扇扑扇的大眼睛,胸膛里的小鹿乱撞,巨龙叫嚣着好像要冲出来。

    他慌忙别开眼,唯恐楚玥发现自己对她起了心思:“你认真看医书,用心去学,我的功夫也算没有白费。”

    楚玥发现他的耳朵不知何时红成了一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伸手去摸:“容屿,你耳朵红了。”

    容屿的敏感地带被她一触碰,整个人都兴奋地战栗,控制不住地动了情,眼里染上欲色。

    楚玥见他有些不对劲,凑近他抵住了他的额头道:“容屿,你发热了。”慌张站起身,想去为他叫医师:“我这就去给你请医师。”

    容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力气太大没控制住,楚玥一个趔趄倒在了容屿身上,容屿也没防备,二人齐齐摔在地板上抱在了一起。

    容屿紧紧拥着楚玥,心跳如擂鼓。楚玥窝在容屿怀里,耳朵刚好停留在他的胸膛,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顿时传入耳中,她轻声说:“容屿,你心跳好快哦。”

    容屿见楚玥想要起身,双手紧紧拥着她不放,下巴搁置在她的脖颈处深嗅:“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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