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真闭上眼,两秒后睁开,眼底的波动回归平静,她问:“什么意思?”

    兔耳男没有余力解释,他本想在白小真出来前割掉那块烙印屈辱的皮肤,但大腿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抖,刀尖好几次滑了出去。

    现在被白小真针似的眼神一刺,他剩余的那点勇气也没了。

    兔耳男手一抖,水果刀哐当掉到地上。

    弄脏了她的地板,兔耳男心虚地不敢看她,“纹身......很恶心。不想要......”

    视野忽然升高,他被白小真抱住上身扔进了沙发,他想蜷缩身体获得一点安全感,但白小真不由分说地用一条腿压住他的大腿,他完全动不了。

    大腿被刺破的皮肤还在流血,很快浸透了白小真的棉质睡衣,他被她黑漆漆的眼神镇住,挣扎的身体僵在原地。

    而后很小声地跟她道歉,“......弄脏了你的地板,对不起。”

    白小真没应声,摁住他的大腿瞧了下,右腿根有个青色“奴”字纹身,颜色很新,女字旁已经连带皮肤被他割掉了,血汩汩地流。

    对于他这种未经人事的omega,穿着暴露色情的衣服已经舍掉了尊严,临了还被印了这么个玩意做纪念,难怪不愿意让别人脱裤子。

    白小真取了块纱布按在伤口上止血,兔耳男一抽,疼得要往回缩。

    “现在知道痛了?”

    “不痛。”

    没人会责怪一个脆弱怕痛的Omega,他也很擅长以眼泪和示弱博得他人的好感,但莫名的,面对这个冷淡的beta女,他不愿意被她看不起,犟着头咬住牙,一副随便她摆弄的壮烈姿态。

    “不需要割掉皮肤,纹身可以洗掉。”白小真丢掉纱布,边消毒边说,“刚才夸你好看的那个,他是纹身师,下次带你去。”

    她顿了顿又说,“这种小玩意很好弄掉,不会跟你一辈子。”

    她轻飘飘一句话,他却有种久居黑暗重见光明的感觉,几乎要哭出来。

    可他不愿意被她瞧见眼泪,死死地咬住唇瓣撑着。

    白小真腾出一只手点点兔耳男的唇,“马上咬破了。”

    那只手尚余消毒水的味道,冰凉的温度就像她这个人,偏偏又是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由愣住了。

    活了十七年,他没什么野心,只想当一个乖驯的omaga嫁个合适的alpha,他一直做的很好,年年都是学院的优秀omega。

    他管生不管养的妈很有钱,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他戴着温婉贤良的假面融入人群,数不清有多少alpha向他献媚讨好,甚至有omega同学邀请他搞oo恋。

    但他就像只流连花丛的蝴蝶,对每朵花翩翩飞舞,却从不在一朵花上驻足。

    至于beta,平凡众多的存在,他之前从未在这个庞大沉默的群体上耗费过一分精力。

    反应过来自己被救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即便用点不光彩的手段也好,他要利用这个女beta直到身体恢复。

    但现在算怎么回事?少年垂眼压住眼底的悸动,却藏不了粉红的耳尖。

    他小心地探出手,装作无法忍受上药的痛苦,抓住了白小真的睡衣裙角。

    好想,在这里留得更久一点。

    腿部传来消毒的刺痛,兔耳男刚抬起泛水雾的眼,便被一件衣服盖住了脑袋。

    “没穿过。穿上避免感冒。”

    女人的语气很冷淡,他却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竟然以只着内裤的姿态和她相处了好几分钟——穿的还是那种暴露的丁字裤!!

    太、太没有O德了!

    一只纯洁美好的omega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连忙套上衣服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宽大的女式白衬衫,他单薄略宽的肩膀撑起了衬衫,除了下摆短到恰好遮住他的腿根外令人有些羞耻,和他尚在发育的少年体型倒是合适。

    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衬衫下摆,试图遮住双腿,但这起不到多大作用,尤其白小真一条腿还压在他膝盖上给她上药。

    “别乱动。”他被白小真顺手拉了下兔子耳朵,她的口吻有些不耐,“五分钟内上好药,忍着。”

    “好,好的!”

    兽人种在国内是稀少的人种,为了避免麻烦日常都会收起兽人特征,只有某些喜欢引人注目的兽人会特意展露特征。

    他平日里受到的关注就数不胜数,自然不需要通过这种小手段获取关注,所以从未在人前露出过兔耳。

    这次离家出走受了磋磨,他无法控制才露出了兔耳。

    所以,这个女beta是第一个触碰他兔耳的人。

    脑海里一蹦出“第一次”,他陡然有些心慌,兔耳是很隐私的部位,被她随随便便碰了,他应该很生气才对......

    但是,他一点也没察觉到可名为生气的情绪,反而越来越心慌,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了。

    鼻尖弥漫着衬衫淡淡的皂角香,是她亲手洗的衣服么?

    他努力发散注意力,下压的视线内只有白小真专注的侧脸,猛然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甜腻的桃子味。

    是他的信息素!

    他感到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散发的桃子味渐渐充斥了全身,他忽然有些难为情,为自己的失控。

    但白小真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快上好了药,望他的眉眼波澜不惊,“如果想洗漱,可以用浴室,牙刷和毛巾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不要洗澡,伤口沾水会发炎。”

    她指了指沙发,“我没有客房给你睡,也不会和别人共享我的卧室,所以你只能睡这里,有意见吗?”

    兔耳男忙摇头,乖巧道:“您愿意救下我还提供休息的地方,我很感谢您,睡沙发很好的,我很喜欢。”

    女人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没多说什么径直回了房间。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了十点,他想起白小真方才说的,她明天还要上班所以需要尽快休息,他当然不能再多麻烦她什么。

    于是他紧了紧衣服,轻手轻脚地盖上一条薄毯,双膝蜷缩,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到女人。

    黑暗里,屋子的安静被放大,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他的咚咚心跳声在黑暗中很是鲜明。

    他睡不着,放电影似的倒放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点——他信息素泄露的时候,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刚要为此沮丧,才想起她是个beta,对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不会有一点感觉。

    也就意味着他惯用的以信息素干扰对方神志进而达成目的的一大杀招,在她面前完全失效。

    他懊恼地捏着兔耳,难道离了信息素,他就是这么没有吸引力的omega吗?

    忽然,他从兔耳淡淡的消毒水酒精混杂味道里,嗅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气味。

    像是腐烂的菜叶和鸡蛋发酵了整整一周的臭味。

    他原地弹起,右腿的伤被扯痛也顾不上,他是从垃圾桶里被捡回来的,那可是垃圾桶!!

    难怪她允许自己使用浴室!!

    一定是他太难闻影响了魅力!!

    他悄悄摸进浴室,打开了淋浴头。

    *

    白小真当晚睡得很好。

    八点准时起床,穿上衬衫长裤,戴上黑色眼镜,又变成了一名忙于奔波的标准社畜beta。

    她慢悠悠走去浴室,中途看见沙发上的兔子男脸颊酡红,脑袋压着柔软的兔耳睡得正熟,从窗帘倾泻的阳光照在他蜷曲的黑色短发上,整个人显得乖巧精致。

    他像是很热,毯子只盖住了一截腹部,露出的肌肤伤痕累累,纤细皓白的脚踝一手可握,两条腿没安全感地瑟缩,好像只被好心人捡回家的流浪小猫。

    白小真没叫醒他,进厨房做了份三明治包好,然后出门上班。

    她知道omega这类人很是脆弱易碎,兔子男的相貌举止和她从前见过的豪门里养出来的omega很像,估计从来没受过这种大难,神经一放松下来,自然会睡得久一些。

    但下班回家,白小真见兔耳男依旧窝在沙发昏睡,满脸通红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心瞬间沉了下去。

    体温计显示38.7℃,白小真看着兔耳男右腿上隐有发炎迹象的伤处,平淡的脸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果然不适合养宠物。

    兔耳男被烧得神志不清,或许出于病中,omega天性中的脆弱一览无遗,哼哼唧唧地拱到她膝上,晕红的脸颊上两只琉璃似的瞳孔泛着依恋。

    “好难受......”他几乎要哭了,一天滴水未进的嗓子哑得不成样,“热......太热了......”

    他本能去扯领口,无力的手微微扯开了一点,露出一点白嫩肌肤和精致锁骨,看上去很是惑人。

    白小真闻到了稀薄的桃子味,应该是他无法克制流露的信息素。

    一只诱人的病弱omega。

    如果他膝枕的对象是个年轻气盛的alpha,此刻一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幸好他碰见的是个冷漠的beta。

    所以兔耳男没挨白小真几秒,便被捏住后颈扔回了沙发,白小真迅速冷静地用酒精擦拭他的身体降温,又强行掰开他的嘴喂了些吃的和药物。

    当兔耳男清醒过来,看见的便是散发低气压坐在对面的黑发女人。

    “你昨晚洗了几次澡?”

    擦拭他身体时白小真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是她沐浴露的味道,结合昨晚入睡前听到的水流声,兔耳男会发烧的原因就很好理解了。

    “我......我不想让自己身上的味道弄脏您的沙发......”

    兔耳男很快明白他又生病麻烦了面前的女人,低下头轻声说,“所以我用了您的浴室.......对不起,给您带来了麻烦。”

    昨夜他洗了几遍后,总感觉垃圾桶的味道消失不散,于是又忍着伤口的刺痛多洗了几遍,直到从头发丝到脚底都充斥着好闻的薄荷清香后才满意地出了门。

    害怕吹风机的响动打扰女子,他只敢用干毛巾多擦了几遍湿发,又怕湿发弄湿沙发,小心地坐了半夜,连什么时候睡倒在沙发上也忘了。

    他当然记得白小真的叮嘱,可一想到身上的垃圾味会影响她对他的看法,就忍不住要去掉这种味道。

    但结果又给她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咬住唇向白小真连连道歉,但触及白小真不含一丝怜惜的冰冷目光时,心底的委屈如同气球扎破后露出的气体霎时倾泻,眼泪噼里啪啦地从眼眶里掉落。

    他狼狈地擦着眼泪,“我......我不是故意给您添麻烦的,请您不要嫌弃我......呜.......”

    适当时候流露软弱的omega会激起旁人的保护欲,但他知道这对面前的beta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会让她反感。

    可奇怪,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小真忽然伸出一只手掐住兔子男的下颌,黑黝黝的眼珠盯着他,“别哭。”

    那眼神中透露的冷意让他有几分害怕,像被一只冷酷的狼咬住了要害,只要再动一下,便会被咬断脖颈。

    他被可怕的联想吓住,竟生生止住了哭声,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无法克制的冷颤,像是被吓得,又像身体接触到冷空气的本能反应。

    白小真只是不想让兔子男继续哭下去,眼泪对于养病没有好处,没想到他真的听话到立刻停下了哭泣,但怎么又开始浑身发抖了?

    她用毯子将这个柔弱的omega裹起来,他不住眨着眼睛,身体僵硬地任由她摆弄,一动不动。

    他这个样子白小真也没什么可责怪的,毕竟他只是一个缺乏生活常识、横遭灾祸、被宠坏的omega。

    白小真手隔着毯子按在他肩上,强调道,“最近不要洗澡,每天按时吃药上药,你的伤很快会好。”

    兔耳男不住点头,从毯子的缝隙里探出手,指尖轻轻揪住她的衣角,哭泣后的鼻音柔腻,听起来像撒娇一样,“我听您的......您,您不要生气好吗?我会尽快好起来,报答您的。”

    白小真不习惯别人用这种尊称说话,但想到也不会相处多久,便忍耐住纠正的冲动,回答道:“你尽快养好伤就是报答,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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