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混蛋！分手——”
影院门口突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连前台工作人员们也都循声望去。
人群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拉扯，女人被男方钳住双手，唇色苍白，面上眼泪如瀑。
集聚的目光越来越多，男方环顾一圈，强行压下怒气，低声抱怨：“你搞什么，就不能回去说……”
女方不管不顾挣扎，扬起胳膊还要再扇上去，对上男友暴怒的眼神后一愣，忽而大哭起来，手上包包也被扔在地上，洒落了一地零零碎碎的小物品。
口红咕噜噜滚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旁边。
个高腿长的年轻帅哥手上抓着朵粉玫瑰，目光纯然，一会儿看看男人挂不住脸色后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又瞅瞅蹲下身大哭的女人，细密的眼睫扑闪。
视线缓缓定格在脚边细长的口红管上。
奚汐捡起口红，试探般转了转金属壳，膏体随之旋出。眼看这东西即将碰上嘴唇，路方舟终于不装死了。
男生的右手倏然抓握住左手，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
“不许涂。”
“还回去。”
奚汐撇过脸，装作没听见。
路方舟额角青筋隐现，“……一会儿买新的，别用这个。”
怨灵眼睛蹭的一亮，面上的郁闷骤然消失，很有礼貌地把东西送到原主人面前。
女人身前蓦的多了一道阴影，她泪眼朦胧，吸着鼻子抬头。
“这个，你的。”年轻帅哥歪了歪头，居高临下看向她。
这种时候，再帅也没什么用。
女人瞪他一眼，发泄道：“我不要了！”
奚汐重复给路方舟：“她说不要了”
路方舟没说话。
他不太想被人当面骂神经病。
女人觉得对方有病，可她现在没力气骂人，甚至无暇顾及今天的经历究竟有多诡异。当睁眼的一刻，对上男友怔然、心虚躲避的视线，她就意识到这段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了。
男女吵架并不是多惊世骇俗的大热闹，随着当事人之一的离开，围观的群众早已呼呼啦啦地散开，只剩个别人路过时瞥来两眼。
奚汐想了想，蹲下身，手指戳戳还在崩溃大哭的女人。
“你有、”病……
骂声戛然而止。
“好了，”奚汐离远了一些，握住女孩子下巴的手松开，对着细细描摹过的唇色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好漂亮。”
她喜欢这个颜色！
年轻男生明明是一副凉薄冷峻的长相，眉眼弯弯时却露出截然相反的情态，只让人想起甜滋滋的流心糖果。
冰凉的金属外壳被塞到掌心，女人怔怔地低下头，像是没回过神。
奚汐朝她挥挥手，“这个，还给你。”
“拜拜哦。”
-
进入商场前双手空空，几个小时后，拒绝消费陷阱的年轻人提着几袋零食和美妆柜台的包装袋，眼如死灰地出了门。
奚汐浑然不觉，嘴里咬着糖果，好奇问：“他们也进了，周怡然的记忆？”
她记得女人的相貌，是影厅里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对情侣。
电影大半段都在黏黏糊糊的恋人，一出门就分了手，个中原因不难猜测。
“不止，”路方舟垂下眼，补充道，“筛选机制应该是那个时间段3号厅的所有情侣。”
“记忆篡改，然后复现灵体生前类似的经历。”
至于他和奚汐，很可能是因为共用一具身体、气息接近，被误判了进去。
手机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男生低着头，快速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不消片刻，浏览器界面就跳转出了一个四年前的失火新闻。
洛海市，嘉盛商场。
一场火灾，重伤数十人，死亡八人。
死去的八个不是因为火灾，而是人群慌乱逃生下引发的踩踏事故。
文章中间还穿插了视频，是针对遇难者家属的采访，其中就包括了“周小姐”的未婚夫。画面里的男人面容英俊，留着艺术家常见的中短发，眉眼携着落寞和沉重。
新媒体时代，新闻也大多离不开流量和话题度。
“未婚夫”颜值突出，气质忧郁，又是小有名气的画家身份。
底下评论十有九条为这对恋人感到惋惜。
画家本人的社交平台也因此充满了同情的言论。
“他很伤心。”
奚汐联系到了幻觉里的场景，眉间隐有困惑：“可是，他没有救周怡然，对吗？”
路方舟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揣度人心是最没意思的事情，一切结果显而易见。
路方舟对此不做评价。
商场的外面是一片广场，时至假期，即使夜晚人也依旧不少。广场一周有捏气球的，卖糖葫芦的，还有一群玩轮滑的少年人。
年轻男生慢腾腾吹着风走向公交站台，目光却在触及路人手上的花时顿了顿。与此同时，不远处几道嘻嘻哈哈的声音引人侧目。
声音来自沿街商铺，一家门面很小的花店。
店面门口挂着鸟笼，皮毛油光滑亮的鹦鹉站在横梁上，尖细嗓音配合着几个年轻人的逗弄。
花店老板和他对上视线，中年男人一副脾气和蔼的长相，朝他露出一个眼熟无比的微笑：“帅哥，买花吗？便宜点给你包装，送女朋友很合适的……”
路方舟：“……”
服了。
路方舟脑子里跳出了幻觉中的记忆，很想掉头就走，但他身体里的怨灵显然没有这个想法，饶有兴趣地蹲在门前观察起了五颜六色的花卉植物。
深夜，花店没什么人，老板原本想关门，可看到男生好奇又喜欢的眼神，倾诉欲仿佛打开了，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热情，积极介绍起了店里的花种。
老板说得开心。
奚汐听得认真。
只有路方舟处于一种思维放空、一言难尽的复杂状态。
老板问：“想要哪几种，我给你包。”
奚汐犹豫半天没说话，抿着嘴巴好像看什么都很喜欢。
路方舟：“……”行，懂了。
身体被路方舟接管，男生熟练地摘出几枝卡布奇诺、蓝星花以及翠珠，冷白指节压住茎叶，层次错落地捆扎在一起，递给老板。
“谢谢你，好喜欢！”奚汐说。
老板以为在跟自己说话，嘿嘿了一声，高兴地打了折，欢迎他下次再来。
路方舟眼皮跳了跳，不做理会。离开后又莫名对着怨灵来了一句：“下次晚上别吃太多，我不是泔水桶。”
“嗯嗯。”
“……也不要随便对人说喜欢。”
“嗯嗯。”
奇怪。
路方舟手指动了动，有些发麻，幻觉里那股心口塌陷的感觉微妙地浮出一点水面。
只冒了个头，又被主人摁下去。
奚汐捧着好看的花束，鬼怪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她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哪怕忘记了，但看到就会开心的反应说明了很多。
奚汐把带有周怡然气息的粉色玫瑰，和花束放在一起，忽而想起什么，问。
“路方舟，那个时候，你的记忆，也被影响了？眼睛红红的，还……”
路方舟冷酷道：“别问。”
“……哦。”
公交车缓缓到站，刚好赶上末班车，一人一鬼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路方舟进门换下鞋子，开灯，发出一种终于解脱的喟叹。
指尖抵住额心，低声念咒。
下一瞬，奚汐恢复了身体轻飘飘的感觉，她飘到半空重新适应了回了鬼魂的状态，转了几个圈圈。少女的身体渐渐凝实，坐在客厅的吧台上拆起了包装袋。
女孩子洁白小腿一晃一晃，很是轻松快乐的模样。
“路方舟，明天，吃什么呀？”
灯光下，少女黑色眼睛被期待填满，显得亮晶晶，乖乖得像个待哺食的小宝宝。
路方舟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咧嘴，露出一点尖尖的犬齿。
男生指了指窗户的位置，“你去那，窗户打开，嘴巴张大。”
奚汐不明所以飘过去，又转头，“？”
“明天风大，管饱。”
“……”
-
人与鬼的悲欢并不相同。
本就不富裕的账户经过一下午的挥霍后更是雪上加霜，唯一的好消息是别墅里怨气正常了不少。
路方舟痛定思痛，手机丢在外面，独自躲进卫生间思考人生。关门前，还不忘对着正在满屋子乱飘的怨灵，心平气和地发出警告。
“手机密码六个零。”
“不要乱回消息，其他随便你。”
浴室门啪的一声关上，几秒后，又再次打开。
“……我要洗澡，别进门。”
热水器缓缓运转，浴室里渐渐氤氲起了雾气，洗手池边的柜子上放着衣物和摘下的手表。
淋浴的水流顺着年轻人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缓缓淌下。
状如桃花的眼睛垂下，眼底平静近乎淡漠。
路方舟想，他记忆错乱，把认识没几天的怨灵当女友。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点好笑。
碰上怨灵是意外，住在一起更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一开学他就会走人，现在所有事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仅此而已。
其他的，谁管她。
……
现代人对电子产品的执念刻入dna，客厅的怨灵现身说法，拿到手机不过一会儿就熟练找到了异世界的各个社交平台。
断网数年依然网瘾如初。
奚汐盯着平台上自动推送的同城内容，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
那是一张景点打卡的照片，主体却是个背影，而非博主本人。
男生背对镜头，连帽衫，白色运动鞋，只露出一点斜侧脸，冷冷淡淡的气质莫名引人侧目。
很眼熟的装扮。
毕竟路方舟的穿搭很固定，三套衣服轮换，奚汐想不记住也难。
她有些新奇，下意识想分享给当事人，但到了门边又想起男生的话。
怨灵想了想，很有礼貌地敲敲门，“路方舟？”
“路方舟，我看到——”
浴室门猝不及防打开，热腾腾的水汽铺面蒸腾而来。
男生额发还是湿漉漉的，衣服像是情急之下套上，没来得及整理，白色毛巾搭在颈侧。一双浓眉压着眼，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路方舟的声音很冷，“你最好是有什么事……”
话到一半，顿住，低头看向空无一物的手腕。
奚汐在门开的一刹那就忘记了想说的话，瞳孔无意识张开。
像被不可抗力吸引了一般，怨灵细细的指尖抵到男生的脖颈处。
那里有血液流动的筋络。
奚汐的语气困惑，宛如捡到猫薄荷的猫科动物，凑近嗅闻。
“路方舟，你好香啊。”
影院门口突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连前台工作人员们也都循声望去。
人群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拉扯，女人被男方钳住双手，唇色苍白，面上眼泪如瀑。
集聚的目光越来越多，男方环顾一圈，强行压下怒气，低声抱怨：“你搞什么，就不能回去说……”
女方不管不顾挣扎，扬起胳膊还要再扇上去，对上男友暴怒的眼神后一愣，忽而大哭起来，手上包包也被扔在地上，洒落了一地零零碎碎的小物品。
口红咕噜噜滚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旁边。
个高腿长的年轻帅哥手上抓着朵粉玫瑰，目光纯然，一会儿看看男人挂不住脸色后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又瞅瞅蹲下身大哭的女人，细密的眼睫扑闪。
视线缓缓定格在脚边细长的口红管上。
奚汐捡起口红，试探般转了转金属壳，膏体随之旋出。眼看这东西即将碰上嘴唇，路方舟终于不装死了。
男生的右手倏然抓握住左手，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
“不许涂。”
“还回去。”
奚汐撇过脸，装作没听见。
路方舟额角青筋隐现，“……一会儿买新的，别用这个。”
怨灵眼睛蹭的一亮，面上的郁闷骤然消失，很有礼貌地把东西送到原主人面前。
女人身前蓦的多了一道阴影，她泪眼朦胧，吸着鼻子抬头。
“这个，你的。”年轻帅哥歪了歪头，居高临下看向她。
这种时候，再帅也没什么用。
女人瞪他一眼，发泄道：“我不要了！”
奚汐重复给路方舟：“她说不要了”
路方舟没说话。
他不太想被人当面骂神经病。
女人觉得对方有病，可她现在没力气骂人，甚至无暇顾及今天的经历究竟有多诡异。当睁眼的一刻，对上男友怔然、心虚躲避的视线，她就意识到这段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了。
男女吵架并不是多惊世骇俗的大热闹，随着当事人之一的离开，围观的群众早已呼呼啦啦地散开，只剩个别人路过时瞥来两眼。
奚汐想了想，蹲下身，手指戳戳还在崩溃大哭的女人。
“你有、”病……
骂声戛然而止。
“好了，”奚汐离远了一些，握住女孩子下巴的手松开，对着细细描摹过的唇色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好漂亮。”
她喜欢这个颜色！
年轻男生明明是一副凉薄冷峻的长相，眉眼弯弯时却露出截然相反的情态，只让人想起甜滋滋的流心糖果。
冰凉的金属外壳被塞到掌心，女人怔怔地低下头，像是没回过神。
奚汐朝她挥挥手，“这个，还给你。”
“拜拜哦。”
-
进入商场前双手空空，几个小时后，拒绝消费陷阱的年轻人提着几袋零食和美妆柜台的包装袋，眼如死灰地出了门。
奚汐浑然不觉，嘴里咬着糖果，好奇问：“他们也进了，周怡然的记忆？”
她记得女人的相貌，是影厅里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对情侣。
电影大半段都在黏黏糊糊的恋人，一出门就分了手，个中原因不难猜测。
“不止，”路方舟垂下眼，补充道，“筛选机制应该是那个时间段3号厅的所有情侣。”
“记忆篡改，然后复现灵体生前类似的经历。”
至于他和奚汐，很可能是因为共用一具身体、气息接近，被误判了进去。
手机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男生低着头，快速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不消片刻，浏览器界面就跳转出了一个四年前的失火新闻。
洛海市，嘉盛商场。
一场火灾，重伤数十人，死亡八人。
死去的八个不是因为火灾，而是人群慌乱逃生下引发的踩踏事故。
文章中间还穿插了视频，是针对遇难者家属的采访，其中就包括了“周小姐”的未婚夫。画面里的男人面容英俊，留着艺术家常见的中短发，眉眼携着落寞和沉重。
新媒体时代，新闻也大多离不开流量和话题度。
“未婚夫”颜值突出，气质忧郁，又是小有名气的画家身份。
底下评论十有九条为这对恋人感到惋惜。
画家本人的社交平台也因此充满了同情的言论。
“他很伤心。”
奚汐联系到了幻觉里的场景，眉间隐有困惑：“可是，他没有救周怡然，对吗？”
路方舟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揣度人心是最没意思的事情，一切结果显而易见。
路方舟对此不做评价。
商场的外面是一片广场，时至假期，即使夜晚人也依旧不少。广场一周有捏气球的，卖糖葫芦的，还有一群玩轮滑的少年人。
年轻男生慢腾腾吹着风走向公交站台，目光却在触及路人手上的花时顿了顿。与此同时，不远处几道嘻嘻哈哈的声音引人侧目。
声音来自沿街商铺，一家门面很小的花店。
店面门口挂着鸟笼，皮毛油光滑亮的鹦鹉站在横梁上，尖细嗓音配合着几个年轻人的逗弄。
花店老板和他对上视线，中年男人一副脾气和蔼的长相，朝他露出一个眼熟无比的微笑：“帅哥，买花吗？便宜点给你包装，送女朋友很合适的……”
路方舟：“……”
服了。
路方舟脑子里跳出了幻觉中的记忆，很想掉头就走，但他身体里的怨灵显然没有这个想法，饶有兴趣地蹲在门前观察起了五颜六色的花卉植物。
深夜，花店没什么人，老板原本想关门，可看到男生好奇又喜欢的眼神，倾诉欲仿佛打开了，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热情，积极介绍起了店里的花种。
老板说得开心。
奚汐听得认真。
只有路方舟处于一种思维放空、一言难尽的复杂状态。
老板问：“想要哪几种，我给你包。”
奚汐犹豫半天没说话，抿着嘴巴好像看什么都很喜欢。
路方舟：“……”行，懂了。
身体被路方舟接管，男生熟练地摘出几枝卡布奇诺、蓝星花以及翠珠，冷白指节压住茎叶，层次错落地捆扎在一起，递给老板。
“谢谢你，好喜欢！”奚汐说。
老板以为在跟自己说话，嘿嘿了一声，高兴地打了折，欢迎他下次再来。
路方舟眼皮跳了跳，不做理会。离开后又莫名对着怨灵来了一句：“下次晚上别吃太多，我不是泔水桶。”
“嗯嗯。”
“……也不要随便对人说喜欢。”
“嗯嗯。”
奇怪。
路方舟手指动了动，有些发麻，幻觉里那股心口塌陷的感觉微妙地浮出一点水面。
只冒了个头，又被主人摁下去。
奚汐捧着好看的花束，鬼怪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她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哪怕忘记了，但看到就会开心的反应说明了很多。
奚汐把带有周怡然气息的粉色玫瑰，和花束放在一起，忽而想起什么，问。
“路方舟，那个时候，你的记忆，也被影响了？眼睛红红的，还……”
路方舟冷酷道：“别问。”
“……哦。”
公交车缓缓到站，刚好赶上末班车，一人一鬼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路方舟进门换下鞋子，开灯，发出一种终于解脱的喟叹。
指尖抵住额心，低声念咒。
下一瞬，奚汐恢复了身体轻飘飘的感觉，她飘到半空重新适应了回了鬼魂的状态，转了几个圈圈。少女的身体渐渐凝实，坐在客厅的吧台上拆起了包装袋。
女孩子洁白小腿一晃一晃，很是轻松快乐的模样。
“路方舟，明天，吃什么呀？”
灯光下，少女黑色眼睛被期待填满，显得亮晶晶，乖乖得像个待哺食的小宝宝。
路方舟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咧嘴，露出一点尖尖的犬齿。
男生指了指窗户的位置，“你去那，窗户打开，嘴巴张大。”
奚汐不明所以飘过去，又转头，“？”
“明天风大，管饱。”
“……”
-
人与鬼的悲欢并不相同。
本就不富裕的账户经过一下午的挥霍后更是雪上加霜，唯一的好消息是别墅里怨气正常了不少。
路方舟痛定思痛，手机丢在外面，独自躲进卫生间思考人生。关门前，还不忘对着正在满屋子乱飘的怨灵，心平气和地发出警告。
“手机密码六个零。”
“不要乱回消息，其他随便你。”
浴室门啪的一声关上，几秒后，又再次打开。
“……我要洗澡，别进门。”
热水器缓缓运转，浴室里渐渐氤氲起了雾气，洗手池边的柜子上放着衣物和摘下的手表。
淋浴的水流顺着年轻人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缓缓淌下。
状如桃花的眼睛垂下，眼底平静近乎淡漠。
路方舟想，他记忆错乱，把认识没几天的怨灵当女友。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点好笑。
碰上怨灵是意外，住在一起更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一开学他就会走人，现在所有事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仅此而已。
其他的，谁管她。
……
现代人对电子产品的执念刻入dna，客厅的怨灵现身说法，拿到手机不过一会儿就熟练找到了异世界的各个社交平台。
断网数年依然网瘾如初。
奚汐盯着平台上自动推送的同城内容，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
那是一张景点打卡的照片，主体却是个背影，而非博主本人。
男生背对镜头，连帽衫，白色运动鞋，只露出一点斜侧脸，冷冷淡淡的气质莫名引人侧目。
很眼熟的装扮。
毕竟路方舟的穿搭很固定，三套衣服轮换，奚汐想不记住也难。
她有些新奇，下意识想分享给当事人，但到了门边又想起男生的话。
怨灵想了想，很有礼貌地敲敲门，“路方舟？”
“路方舟，我看到——”
浴室门猝不及防打开，热腾腾的水汽铺面蒸腾而来。
男生额发还是湿漉漉的，衣服像是情急之下套上，没来得及整理，白色毛巾搭在颈侧。一双浓眉压着眼，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路方舟的声音很冷，“你最好是有什么事……”
话到一半，顿住，低头看向空无一物的手腕。
奚汐在门开的一刹那就忘记了想说的话，瞳孔无意识张开。
像被不可抗力吸引了一般，怨灵细细的指尖抵到男生的脖颈处。
那里有血液流动的筋络。
奚汐的语气困惑，宛如捡到猫薄荷的猫科动物，凑近嗅闻。
“路方舟，你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