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
这是楚惟入职为冥功德事务所的第一天。
两小时前，她刚因连轴加班而猝死。
本以为会被孟婆直接送去删档重开，运气好的话，下辈子投胎能当个富婆。
可楚惟眼一闭一睁，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份发着金光的offer。
楚惟女士：
非常荣幸的通知您！由于您出众的专业能力和优秀的综合素质，您将入职为冥功德事务所担任功德清算员职位，我们对您加入阴间大家庭表示热烈欢迎!
一开始，楚惟是拒绝的。
“人要是真有功德，那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本本分分十几年，结果奖励我这辈子做审计，不到三十就早早投胎是吧。”
楚惟越想越委屈，对资本家的愤怒远远盖过了死亡恐惧：“我CPA好不容易快考完人就没了，做了鬼还要跟拉驴上磨一样让人去上班，敢情不会死不会累的才是好牛马……”
那offer像是听懂了她的抱怨，翘着边，不疾不徐地往后翻了一页——
福利待遇如下：朝子晚卯，周末双休，加班费按时辰数结算，节假日三倍，清明、中元、寒衣各休七天，工作半年即享年假，配套公寓住宿，定额香补……每日肉身还阳12小时。
楚惟的吐槽戛然而止。
三秒后，她伸手握住了offer。
一道炽白的光线在骤亮后变得柔和，楚惟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她的对面，正端坐着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楚小姐，欢迎你，我是为冥功德事务所的人事兼财务经理阮丽君。”美人两眼弯弯，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看过你的简历，相信你一定可以马上适应这份新工作的。”
楚惟愣神片刻，疑虑道：“可是，我没有给你们投过简历，更不知道功德清算是干什么的。”
“功德簿就是你的简历呀，我们都是这样挑选可用之才的。”阮丽君眨眨眼，耳畔的珍珠不比眼神明亮：“至于功德清算，无外乎善赏恶罚，你只需将你平日审计的钱财换做功德值便好理解了。”
所谓审计，是对经济活动的监督，大多数人将其理解为查账，而对功德的审计，大约也大同小异吧。可功德，也能用数字统计？
楚惟似懂非懂：“我还以为，只有阎王判官才有资格审判功德。”
“现在是新时代了，人多，鬼也不少。”阮丽君轻叹一声，对这更迭变化很是感慨：
“地府就这么几个编制，哪里判得过来那么多功德簿？可要是不及时清算，投胎和下地狱的流程都走不了。鬼魂没地方去，阴间就要出乱子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楚惟心中也有了数：“这么说，判官司就是审计局，你们是地府聘用的第三方审计机构。”
“是我们。”阮丽君眼含肯定，继续为楚惟解惑：“还是二十年前，财神爷在天地联合大会上说，要参考阳间管理财务的模式统计功德。接着就是仙班大改制，如今一朝地子一朝臣，地府不叫地府，称作幽冥海内司，你见了十殿阎罗，该叫局长。”
作为常和体制内打交道的审计，楚惟可不陌生这一套：“改革创新，推动高质量发展，扩大内需，优化结构，全面建设现代化地府。”
只是不知，这现代化地府，建设到哪一步了。要是连TB表都没有，还要用手写底稿，还不如立刻投胎。
“所以啊，功德簿也被化整为零，个人管个人的。”阮丽君的语调娓娓动听，似有一种叫人倾听的魔力：
“从前的判官司现在叫功德清算中心，等我们这些事务所把功德簿审过，再送清算中心复核，鬼魂就能六道往生了。”
楚惟抿抿嘴：“挺好的，不仅工作效率上去了，还拉动了就业。”
“总之，我们为冥就是在这样的机遇里诞生。”说起为冥，阮丽君那如同严格设定过的笑容终于自然了些：
“其实，等你死的久了就会发现，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阴间处处充满了机遇，充满了挑战。只要我们招兵买马，发展壮大，相信未来在狄总的英明领导下，为冥一定能赶超四大，成为阴间第一大所！”
“好家伙，这儿也有四大？”楚惟瞪大了眼。
“持国功德事务所、增长功德事务所、广目功德事务所、多闻功德事务所。”阮丽君说完，警惕地睇了楚惟一眼，半开玩笑似的：“怎么，你想跳槽？”
楚惟撇了撇嘴：“没有没有。”
“行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有有，”楚惟忙指着offer：“这上面的福利待遇，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还阳？嗯……既然能还阳，那工资又怎么算啊，阴间交不交税……还有还有，有没有劳动合同……”
看着这个眨巴着双眼、一脸真诚的女鬼，阮丽君莫名觉得压力山大：“我捡重点的说。”
“待遇自然都是真的。不过就算还阳，你也还是半阴之身，不可与活人长久接触。”阮丽君捏了个响指，一份合同凭空出现：“你的工资，我用冥币开给你，想用活人的钱就去天地银行兑。项目完成还有功德提成，功德可比冥币用处大，只有地府在编公务员和我们这种特殊行业才有的拿，你可以用它去地府消费，也可以存起来，等存个百来年就能做鬼仙了，如果没问题，你在上面盖个手印即可。”
楚惟接过，从头到尾翻看了几遍，还是将信将疑：“不会签了合同不算数吧？还是说，其实有两份合同？”
天啊，这女鬼到底在阳间经历了些什么？
阮丽君同情至极：“亲爱的，我们是合法的阴间企业，如果乱来，你大可以去鬼务处告我们。”
“我明白了。”目光落在劳动合同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楚惟自嘲着：
“让您见笑了，我只是没想过，阳间人奴役起人来比阴间人还要阴间。如果活着的时候能有一份这样的工作，我也用不着死了。”
阮丽君闻言陷入沉思，未再接话。
楚惟再抬头时，合同上签订落成，她的脸上已经改换了职业微笑：“阮总，我今天就可以上班，您看能安排我做点什么？”
“噢，还真有件急事要你去办。”阮丽君问：“你……可有驾照？”
楚惟答：“只有阳间的驾照，管用么？”
“不是出车祸死的就管用。”阮丽君甩手又幻化出一张介绍信来：
“我们的大老板狄晔，狄总在外面公干，你先去把他接回来吧。”
从前自驾出现场，楚惟也没少给客户当司机，故而很快应了：“他现在在哪儿？”
“海内司第十号监狱。”
“那是在哪儿呀？”
“就在地府下面，最最下面。”阮丽君勾唇一笑：“也就是你们说的，阿鼻地狱。”
阿鼻意为无间，处地狱最底，专门关押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等犯下极恶之罪的鬼魂。从前楚惟对这地方认知只停留在酆都景区，但现在的所见却全然颠覆了。
但从外观看，这里与正常建筑没什么两样，外观是古朴的殿宇，木石庄严，正门紧闭，只有一扇小门开着。左边还挂着十块白底黑字的门牌，依次写着幽冥海内司第一到第十号监狱。
负责接引的，是个两米多高的红皮牛头怪。身穿深蓝工作服，胸前还别着工号牌，上面写着阿傍786796，他身后背着一根巨大的铁叉，牛脸上竟看得出几分严肃。
他朝前迈三步，楚惟便向后退三步。
“介绍信给我，登个记。”阿傍786796喉咙里的威严快要呛出火来。
“噢噢，好的。”楚惟将介绍信递过，一眼都望不到对方头顶，面对这样的庞然巨物，她的心中有些发怵。
阿傍786796接过介绍信，浑身一震，黑圆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是为冥的员工？”
楚惟回答：“是新员工，今天刚……”
“可算等到你了！”话音未落，楚惟的手被强健的牛蹄一把捧住，大力甩动：“小同志，怎么才来，急煞我也！”
感受着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楚惟立刻挣扎起来：“你自重！不要以为我们物种不同就能动手动脚！”
阿傍786796立刻松开她，拍了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俺只是太高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我只是来接我们狄总回去的。”楚惟心中打鼓，什么时候见过铁饭碗对私企打工人如此热情，这为冥什么咖位？
“好，好，俺这就为你引路！”
阿傍786796哒哒地小跑到电梯口前，大手一拉，破旧的铁栅栏嘎吱嘎吱响个不停：“小同志，没时间解释了，请登梯！”
楚惟刚踏入电梯，魂魄便发自深处地不安躁动，尤其是在看到厢底那密布的划痕时。
然不待她反应，阿傍786796一把拉闸，锁死了栅栏门，蹄子戳在-10的按键上，一时红光大盛，电梯也轰隆隆地向下而去。
楚惟只觉得魂魄越来越热，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小，直至全然昏暗。只有身旁阿傍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森绿的幽芒。
正当楚惟想问些什么，电梯“咣”地一下，震了三震停住了。
铁栅栏缓缓向旁侧拉开，一阵灼心的热浪登时朝着楚惟涌来，她想闪避，但朝外望了一眼后，双腿竟忘记了挪动。
电梯外，那虚无的白色长廊上，竟密密麻麻站满了跟阿傍786796一模一样的牛头人，他们像是演练过无数次那般，将铁叉竖杵在地，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楚惟，表情里满是殷殷的切盼。
楚惟毛骨悚然。
长廊尽头，一个穿得与阿傍不同的牛头人蹭地从椅子上站起，黑亮的脊背高耸，好似一座移动的大山。
而这座大山，在看到楚惟后，竟朝着她的方向猛猛冲了过来。
楚惟正欲躲闪，只听对方声如洪钟：“唉，可算来了！救星啊！救星！”
“嗳？”
冲撞没有发生，牛头人适时停在楚惟跟前，双方打了个照面。
相比阿傍们，这个牛头人肩背厚实，肚皮被一条粗大的金带箍出凹痕，头发也更齐整、更体面。他在看见楚惟时短暂地失落一瞬，而后自我安慰起来：“罢了，有人来就好，有人来就好。”
楚惟眼观鼻鼻观心，瞬间便了然了他的身份——地府里大名鼎鼎的鬼差，牛头。
“牛头大人您好，我是为冥新来的楚惟，是阮丽君阮总让我来接狄总回去的。”
“你叫楚惟？”牛头眼珠黢黑，端量的目光落在楚惟身上。
楚惟疑惑：“怎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牛头原本焦愁的面容添了些亲切：“别叫大人了，如今地府不兴这套，叫我牛科长就成。”
“好的牛科长。”楚惟观望四周，还是觉得不宜久留：“请问，狄总在哪里？”
“他……在里面呢。”牛头重重叹了口气：“但是小楚，你……有把握吗？”
两小时前，她刚因连轴加班而猝死。
本以为会被孟婆直接送去删档重开，运气好的话，下辈子投胎能当个富婆。
可楚惟眼一闭一睁，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份发着金光的offer。
楚惟女士：
非常荣幸的通知您！由于您出众的专业能力和优秀的综合素质，您将入职为冥功德事务所担任功德清算员职位，我们对您加入阴间大家庭表示热烈欢迎!
一开始，楚惟是拒绝的。
“人要是真有功德，那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本本分分十几年，结果奖励我这辈子做审计，不到三十就早早投胎是吧。”
楚惟越想越委屈，对资本家的愤怒远远盖过了死亡恐惧：“我CPA好不容易快考完人就没了，做了鬼还要跟拉驴上磨一样让人去上班，敢情不会死不会累的才是好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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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惟的吐槽戛然而止。
三秒后，她伸手握住了offer。
一道炽白的光线在骤亮后变得柔和，楚惟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她的对面，正端坐着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楚小姐，欢迎你，我是为冥功德事务所的人事兼财务经理阮丽君。”美人两眼弯弯，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看过你的简历，相信你一定可以马上适应这份新工作的。”
楚惟愣神片刻，疑虑道：“可是，我没有给你们投过简历，更不知道功德清算是干什么的。”
“功德簿就是你的简历呀，我们都是这样挑选可用之才的。”阮丽君眨眨眼，耳畔的珍珠不比眼神明亮：“至于功德清算，无外乎善赏恶罚，你只需将你平日审计的钱财换做功德值便好理解了。”
所谓审计，是对经济活动的监督，大多数人将其理解为查账，而对功德的审计，大约也大同小异吧。可功德，也能用数字统计？
楚惟似懂非懂：“我还以为，只有阎王判官才有资格审判功德。”
“现在是新时代了，人多，鬼也不少。”阮丽君轻叹一声，对这更迭变化很是感慨：
“地府就这么几个编制，哪里判得过来那么多功德簿？可要是不及时清算，投胎和下地狱的流程都走不了。鬼魂没地方去，阴间就要出乱子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楚惟心中也有了数：“这么说，判官司就是审计局，你们是地府聘用的第三方审计机构。”
“是我们。”阮丽君眼含肯定，继续为楚惟解惑：“还是二十年前，财神爷在天地联合大会上说，要参考阳间管理财务的模式统计功德。接着就是仙班大改制，如今一朝地子一朝臣，地府不叫地府，称作幽冥海内司，你见了十殿阎罗，该叫局长。”
作为常和体制内打交道的审计，楚惟可不陌生这一套：“改革创新，推动高质量发展，扩大内需，优化结构，全面建设现代化地府。”
只是不知，这现代化地府，建设到哪一步了。要是连TB表都没有，还要用手写底稿，还不如立刻投胎。
“所以啊，功德簿也被化整为零，个人管个人的。”阮丽君的语调娓娓动听，似有一种叫人倾听的魔力：
“从前的判官司现在叫功德清算中心，等我们这些事务所把功德簿审过，再送清算中心复核，鬼魂就能六道往生了。”
楚惟抿抿嘴：“挺好的，不仅工作效率上去了，还拉动了就业。”
“总之，我们为冥就是在这样的机遇里诞生。”说起为冥，阮丽君那如同严格设定过的笑容终于自然了些：
“其实，等你死的久了就会发现，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阴间处处充满了机遇，充满了挑战。只要我们招兵买马，发展壮大，相信未来在狄总的英明领导下，为冥一定能赶超四大，成为阴间第一大所！”
“好家伙，这儿也有四大？”楚惟瞪大了眼。
“持国功德事务所、增长功德事务所、广目功德事务所、多闻功德事务所。”阮丽君说完，警惕地睇了楚惟一眼，半开玩笑似的：“怎么，你想跳槽？”
楚惟撇了撇嘴：“没有没有。”
“行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有有，”楚惟忙指着offer：“这上面的福利待遇，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还阳？嗯……既然能还阳，那工资又怎么算啊，阴间交不交税……还有还有，有没有劳动合同……”
看着这个眨巴着双眼、一脸真诚的女鬼，阮丽君莫名觉得压力山大：“我捡重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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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惟接过，从头到尾翻看了几遍，还是将信将疑：“不会签了合同不算数吧？还是说，其实有两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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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丽君同情至极：“亲爱的，我们是合法的阴间企业，如果乱来，你大可以去鬼务处告我们。”
“我明白了。”目光落在劳动合同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楚惟自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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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丽君闻言陷入沉思，未再接话。
楚惟再抬头时，合同上签订落成，她的脸上已经改换了职业微笑：“阮总，我今天就可以上班，您看能安排我做点什么？”
“噢，还真有件急事要你去办。”阮丽君问：“你……可有驾照？”
楚惟答：“只有阳间的驾照，管用么？”
“不是出车祸死的就管用。”阮丽君甩手又幻化出一张介绍信来：
“我们的大老板狄晔，狄总在外面公干，你先去把他接回来吧。”
从前自驾出现场，楚惟也没少给客户当司机，故而很快应了：“他现在在哪儿？”
“海内司第十号监狱。”
“那是在哪儿呀？”
“就在地府下面，最最下面。”阮丽君勾唇一笑：“也就是你们说的，阿鼻地狱。”
阿鼻意为无间，处地狱最底，专门关押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等犯下极恶之罪的鬼魂。从前楚惟对这地方认知只停留在酆都景区，但现在的所见却全然颠覆了。
但从外观看，这里与正常建筑没什么两样，外观是古朴的殿宇，木石庄严，正门紧闭，只有一扇小门开着。左边还挂着十块白底黑字的门牌，依次写着幽冥海内司第一到第十号监狱。
负责接引的，是个两米多高的红皮牛头怪。身穿深蓝工作服，胸前还别着工号牌，上面写着阿傍786796，他身后背着一根巨大的铁叉，牛脸上竟看得出几分严肃。
他朝前迈三步，楚惟便向后退三步。
“介绍信给我，登个记。”阿傍786796喉咙里的威严快要呛出火来。
“噢噢，好的。”楚惟将介绍信递过，一眼都望不到对方头顶，面对这样的庞然巨物，她的心中有些发怵。
阿傍786796接过介绍信，浑身一震，黑圆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是为冥的员工？”
楚惟回答：“是新员工，今天刚……”
“可算等到你了！”话音未落，楚惟的手被强健的牛蹄一把捧住，大力甩动：“小同志，怎么才来，急煞我也！”
感受着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楚惟立刻挣扎起来：“你自重！不要以为我们物种不同就能动手动脚！”
阿傍786796立刻松开她，拍了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俺只是太高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我只是来接我们狄总回去的。”楚惟心中打鼓，什么时候见过铁饭碗对私企打工人如此热情，这为冥什么咖位？
“好，好，俺这就为你引路！”
阿傍786796哒哒地小跑到电梯口前，大手一拉，破旧的铁栅栏嘎吱嘎吱响个不停：“小同志，没时间解释了，请登梯！”
楚惟刚踏入电梯，魂魄便发自深处地不安躁动，尤其是在看到厢底那密布的划痕时。
然不待她反应，阿傍786796一把拉闸，锁死了栅栏门，蹄子戳在-10的按键上，一时红光大盛，电梯也轰隆隆地向下而去。
楚惟只觉得魂魄越来越热，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小，直至全然昏暗。只有身旁阿傍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森绿的幽芒。
正当楚惟想问些什么，电梯“咣”地一下，震了三震停住了。
铁栅栏缓缓向旁侧拉开，一阵灼心的热浪登时朝着楚惟涌来，她想闪避，但朝外望了一眼后，双腿竟忘记了挪动。
电梯外，那虚无的白色长廊上，竟密密麻麻站满了跟阿傍786796一模一样的牛头人，他们像是演练过无数次那般，将铁叉竖杵在地，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楚惟，表情里满是殷殷的切盼。
楚惟毛骨悚然。
长廊尽头，一个穿得与阿傍不同的牛头人蹭地从椅子上站起，黑亮的脊背高耸，好似一座移动的大山。
而这座大山，在看到楚惟后，竟朝着她的方向猛猛冲了过来。
楚惟正欲躲闪，只听对方声如洪钟：“唉，可算来了！救星啊！救星！”
“嗳？”
冲撞没有发生，牛头人适时停在楚惟跟前，双方打了个照面。
相比阿傍们，这个牛头人肩背厚实，肚皮被一条粗大的金带箍出凹痕，头发也更齐整、更体面。他在看见楚惟时短暂地失落一瞬，而后自我安慰起来：“罢了，有人来就好，有人来就好。”
楚惟眼观鼻鼻观心，瞬间便了然了他的身份——地府里大名鼎鼎的鬼差，牛头。
“牛头大人您好，我是为冥新来的楚惟，是阮丽君阮总让我来接狄总回去的。”
“你叫楚惟？”牛头眼珠黢黑，端量的目光落在楚惟身上。
楚惟疑惑：“怎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牛头原本焦愁的面容添了些亲切：“别叫大人了，如今地府不兴这套，叫我牛科长就成。”
“好的牛科长。”楚惟观望四周，还是觉得不宜久留：“请问，狄总在哪里？”
“他……在里面呢。”牛头重重叹了口气：“但是小楚，你……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