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日不欢而散后，柏麟许久都未曾再见到昭华，他思绪紊乱，时而想起镜中场景，时而又想到那日的血腥，自己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他少年就做了帝君，天界众人虽不济，却也对他算得上毕恭毕敬，除了不得已手刃罗喉计都外，此前并无任何事真正令他心绪大动。
仙侍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天君，却从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每日麻木饮下泛着苦涩的汤药，柏麟大多数时日昏昏沉沉，连起身的气力也无。
终于有一日下午，柏麟可以勉力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他盯着床幔失神了一会，忽然身后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原来是有人将枕头垫到了他身后，不止如此，来人还替他理了理衣衫，动作轻柔，一如从前。
“谈谈吧。”昭华淡淡道。
她神色清明，挨着柏麟坐下，眉宇间的气愤，不甘，伤心全然消失……又或者，只是被她藏了起来。这氛围非常古怪，寂静中满是压抑。昭华抬手，柏麟偏过头，她漠然抓住柏麟的手，同他十指紧扣。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昭华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忽然之间如此询问。“若说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怨我，这倒情有可原。可你为什么这么看不开？我以为天底下，该是你最懂我才是。”
她自顾自说道：“当初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狠下心药倒那魔煞星，造出战神叫她灭了修罗族；我就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欺骗你，利用你覆灭你的天界。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那时我仓促继位，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只要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欺你是真，但你扪心自问，成婚以来，难道我对你不是千依百顺，珍之重之？你是帝君，对你那些天界仙神有照拂之责不假，但他们都不是稚儿了，你也不是他们的父母，何须如此？”
“你觉得我该为他们的死感到歉疚吗？”昭华冷嗤：“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天帝无为，上行下效，你心心念念的天界不过是勉力维持罢了。睁开眼看看吧，没有了他们，下界到底是变得更好还是更糟。你觉得我太狠心，全然不顾相识之情，屠戮你的整个天界，可你的天界有什么作为值得被留下呢？”
她讥讽道：“是千年前被妖魔逼得差点覆灭的功绩？是人间不时被妖魔侵扰的太平？那些庸碌之辈，既然留着无用，我又何必冒险留下？还是……就因为他们是你柏麟帝君治下，我就要高抬贵手，允许他们继续肆意浪费天界的资源，拖累我整个天界？”
她掐住柏麟的下巴，逼迫他和她对视，愠怒道：“就因为你我之情，我就要再三容忍他们的无能，同你一样浪费时间，浪费心血？柏麟，你未免也太低看我了！再来多少次，结局依旧如此。”
说罢，她放开手，淡漠疏离的语气仿佛在朝会上那般：“你也该想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了。难不成只有你的心血，你的感情才是最宝贵的，我的心意就不值一提吗？三百年了，那一切早就过去了。我的臣子们难道不如那些废物吗？仙侍们不是真心尊崇爱戴你吗？如果他们也为你而死，你问问自己，能不能也为了他们做到这般地步？”
柏麟眼珠微动，昭华犹觉不足：“我看未必吧。因为先来后到？因为他们不是废物？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不会哭的没糖就是活该对吧？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为了别人的事情一直过不去，难道将来你就打算在此处荒废神生了？哦……不会是学那位你尊敬的天帝也修无为道吧。”
昭华站起身来：“看样子你还没想好，既如此，我给你指几条路吧。要么让这一切都过去，我们继续好好地做夫妻，和我一起维持六界秩序，开创盛世。要么你就继续记着这仇恨，想办法杀了我，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多保重自己吧，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要么，就继续在这里呆到地老天荒，做个无用之人，等哪一日我厌了倦了，兴许会给你一个痛快的。”值此，昭华耐心告罄：“一会儿我让司命回来继续照顾你吧。”
她出了宫室，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只觉得这么多日的郁结似乎冻成了冰，没什么感受了。在这段婚姻里，她自觉凡事都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结果如何，她也不能再干涉了。
想通了这点，昭华心里反倒无波无澜了。柏麟愿意回头自然很好，不愿意，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在失去母亲，父亲之后，又失去丈夫罢了。
仔细想来，她的一生，不就是一直在失去吗？兰因尚且结出絮果，何况孽缘？她这枚毒果，既然担着父母的冤孽，或许本也不该妄想什么善果。
想到这，她站定，对身后说道：“我无事，不必再跟着了，出来吧。”不出意料，自然是凌云，他暗含忧虑的目光克制地在昭华身上流连：“是臣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昭华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最终目光擦过凌云有些发红的耳垂，心里有些替他难过。何苦呢？我说柏麟是有恃无恐，我自己难道不也是如此吗？只有利益不足以让我相信忠心，可情意和利益掺杂在一起，他非我不可，我才敢把鸟族交给他。
这些我知道，凌云也知道，可他不还是选了我吗？换成是我，我会做什么选择呢？昭华心念一动，抬手摸了摸凌云的耳垂。
还在发烫。
凌云一时不察，面色泛窘，不自觉咬了下唇。昭华收回了手，微微笑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凌云胡乱点头，不知脸上欣喜羞涩连同后面一闪而过的黯然都落在昭华眼里。
她看着眼前的谦谦君子，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与怅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葱时也在耳畔说过暧昧不清的絮语，可随着他们一日日长大，却发现一切不能随着他们的心意来。
青梅竹马，明君贤臣，这段佳话背后，藏着她的贪心和猜忌，他的不甘和谨慎。进则两败俱伤，退则惨烈收场，唯有维持现状，才能勉强平复心绪。
可那又如何呢？到了最后，她不可避免地还是会失去这一切，区别不过是时间。世上没有永远，一切都是留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在失去之前，尽可能多地得到呢？这样，在不断失去的时候，她还能留有些许慰藉。
半晌，昭华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线，系在了凌云的手腕上。凌云眼睛一亮，不自觉把按住了方才被系好的红线：“这……”昭华认真地注视着凌云的眼睛，仿佛眼里只装着他：“凌云哥哥，我欠你一段情，若你我有红尘机缘，到了凡间，我会偿还你一世姻缘的。”她顿了顿，拍了拍他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凌云望着昭华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真是同旁人眼中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相去甚远。他不自觉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线，喃喃道：“姻缘……有你这番话，方才就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看来昭华还是不能理解柏麟，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穗禾苦恼地看着画面里夫妇离心的场景，不知从何下手。同时，昭华忽然之间情绪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做出什么伤害柏麟的举动不由令她松了口气。
润玉看出了些门道：“昭华指出的三条路，后两条对柏麟而言根本行不通的。他一心为公，又对昭华……天帝若是有事，六界又生动乱，绝非柏麟想看到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不符合柏麟的心性。永远被禁锢在此处，一味逃避也是如此。昭华分明是将柏麟所有退路全部堵住，只要他忘记过去，好好继续……辅佐她。”
“当初要是谁能劝劝她就好了……”穗禾道。润玉摇头，没报什么希望：“她性子执拗，恐怕谁也劝不住。而且，只听她对柏麟所说，就知道她不后悔。”
是啊，既不后悔欺骗，也不后悔杀戮。润玉面色有些凝重，昭华眼中这般容不得沙子，身边又多是对她言听计从之辈，长此以往，很难让他放心。水至清则无鱼啊。在润玉看来，琉璃界天界虽平庸了些，但全部灭杀还是太过了。
而后发生的一切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也想不到，昭华的内心之中，竟然有如此悲观的想法。一切都会失去，什么也留不住是她对自己的命运的判词。这判词宛如泰山，重重压在了润玉和穗禾心上。
“怎么会？”穗禾失声道：“你是天帝，拥有整个天界，你的功绩人尽皆知！”润玉目光哀哀，他也失去了母亲。至于父亲，不提也罢。许多夜晚，他也问自己未来该怎么走，是否要认命。可在日复一日的黑暗里，他也会憧憬自己将来会拥有自己的家庭，骨血亲人。他对幸福，自始至终都在渴望。那昭华呢？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未来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孽缘，拥有，失去，一切归于虚无，这会是……
凌云的出现又给这故事添上了一抹荒诞的色彩。红线定情？凡尘姻缘？昭华的许诺来的如此突然，实在叫他们吃惊。穗禾越发理不清：“你说，昭华到底用意何在？凌云算是……后来居上？不对，好像他和昭华认识在先，从前……他们到底……”
她蹙眉：“且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机缘需要下凡历劫，就算真如昭华所说，凡间短短一世，于我们而言，不过是片刻罢了。旭凤和锦觅那般……终究是少数。这许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润玉听得分明，这许诺看似情真意切，细究下来仍旧是空话。
可即便如此，凌云依旧如此高兴，足以说明他用情之深。穗禾不愿将女儿想得那么薄情寡义：“昭华应该是真心的，但毕竟还有柏麟在，所以……所以……”
润玉叹了口气，接话：“我想，昭华对凌云，确是有一番情义在的。”只可惜中间横空出来一个柏麟，加上昭华成了天帝种种因素在，所以才变成今天这样。只能叹，阴差阳错，情深缘浅。得了他的确认，穗禾难免有些惋惜凌云和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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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侍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天君，却从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每日麻木饮下泛着苦涩的汤药，柏麟大多数时日昏昏沉沉，连起身的气力也无。
终于有一日下午，柏麟可以勉力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他盯着床幔失神了一会，忽然身后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原来是有人将枕头垫到了他身后，不止如此，来人还替他理了理衣衫，动作轻柔，一如从前。
“谈谈吧。”昭华淡淡道。
她神色清明，挨着柏麟坐下，眉宇间的气愤，不甘，伤心全然消失……又或者，只是被她藏了起来。这氛围非常古怪，寂静中满是压抑。昭华抬手，柏麟偏过头，她漠然抓住柏麟的手，同他十指紧扣。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昭华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忽然之间如此询问。“若说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怨我，这倒情有可原。可你为什么这么看不开？我以为天底下，该是你最懂我才是。”
她自顾自说道：“当初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狠下心药倒那魔煞星，造出战神叫她灭了修罗族；我就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欺骗你，利用你覆灭你的天界。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那时我仓促继位，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只要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欺你是真，但你扪心自问，成婚以来，难道我对你不是千依百顺，珍之重之？你是帝君，对你那些天界仙神有照拂之责不假，但他们都不是稚儿了，你也不是他们的父母，何须如此？”
“你觉得我该为他们的死感到歉疚吗？”昭华冷嗤：“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天帝无为，上行下效，你心心念念的天界不过是勉力维持罢了。睁开眼看看吧，没有了他们，下界到底是变得更好还是更糟。你觉得我太狠心，全然不顾相识之情，屠戮你的整个天界，可你的天界有什么作为值得被留下呢？”
她讥讽道：“是千年前被妖魔逼得差点覆灭的功绩？是人间不时被妖魔侵扰的太平？那些庸碌之辈，既然留着无用，我又何必冒险留下？还是……就因为他们是你柏麟帝君治下，我就要高抬贵手，允许他们继续肆意浪费天界的资源，拖累我整个天界？”
她掐住柏麟的下巴，逼迫他和她对视，愠怒道：“就因为你我之情，我就要再三容忍他们的无能，同你一样浪费时间，浪费心血？柏麟，你未免也太低看我了！再来多少次，结局依旧如此。”
说罢，她放开手，淡漠疏离的语气仿佛在朝会上那般：“你也该想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了。难不成只有你的心血，你的感情才是最宝贵的，我的心意就不值一提吗？三百年了，那一切早就过去了。我的臣子们难道不如那些废物吗？仙侍们不是真心尊崇爱戴你吗？如果他们也为你而死，你问问自己，能不能也为了他们做到这般地步？”
柏麟眼珠微动，昭华犹觉不足：“我看未必吧。因为先来后到？因为他们不是废物？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不会哭的没糖就是活该对吧？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为了别人的事情一直过不去，难道将来你就打算在此处荒废神生了？哦……不会是学那位你尊敬的天帝也修无为道吧。”
昭华站起身来：“看样子你还没想好，既如此，我给你指几条路吧。要么让这一切都过去，我们继续好好地做夫妻，和我一起维持六界秩序，开创盛世。要么你就继续记着这仇恨，想办法杀了我，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多保重自己吧，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要么，就继续在这里呆到地老天荒，做个无用之人，等哪一日我厌了倦了，兴许会给你一个痛快的。”值此，昭华耐心告罄：“一会儿我让司命回来继续照顾你吧。”
她出了宫室，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只觉得这么多日的郁结似乎冻成了冰，没什么感受了。在这段婚姻里，她自觉凡事都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结果如何，她也不能再干涉了。
想通了这点，昭华心里反倒无波无澜了。柏麟愿意回头自然很好，不愿意，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在失去母亲，父亲之后，又失去丈夫罢了。
仔细想来，她的一生，不就是一直在失去吗？兰因尚且结出絮果，何况孽缘？她这枚毒果，既然担着父母的冤孽，或许本也不该妄想什么善果。
想到这，她站定，对身后说道：“我无事，不必再跟着了，出来吧。”不出意料，自然是凌云，他暗含忧虑的目光克制地在昭华身上流连：“是臣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昭华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最终目光擦过凌云有些发红的耳垂，心里有些替他难过。何苦呢？我说柏麟是有恃无恐，我自己难道不也是如此吗？只有利益不足以让我相信忠心，可情意和利益掺杂在一起，他非我不可，我才敢把鸟族交给他。
这些我知道，凌云也知道，可他不还是选了我吗？换成是我，我会做什么选择呢？昭华心念一动，抬手摸了摸凌云的耳垂。
还在发烫。
凌云一时不察，面色泛窘，不自觉咬了下唇。昭华收回了手，微微笑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凌云胡乱点头，不知脸上欣喜羞涩连同后面一闪而过的黯然都落在昭华眼里。
她看着眼前的谦谦君子，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与怅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葱时也在耳畔说过暧昧不清的絮语，可随着他们一日日长大，却发现一切不能随着他们的心意来。
青梅竹马，明君贤臣，这段佳话背后，藏着她的贪心和猜忌，他的不甘和谨慎。进则两败俱伤，退则惨烈收场，唯有维持现状，才能勉强平复心绪。
可那又如何呢？到了最后，她不可避免地还是会失去这一切，区别不过是时间。世上没有永远，一切都是留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在失去之前，尽可能多地得到呢？这样，在不断失去的时候，她还能留有些许慰藉。
半晌，昭华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线，系在了凌云的手腕上。凌云眼睛一亮，不自觉把按住了方才被系好的红线：“这……”昭华认真地注视着凌云的眼睛，仿佛眼里只装着他：“凌云哥哥，我欠你一段情，若你我有红尘机缘，到了凡间，我会偿还你一世姻缘的。”她顿了顿，拍了拍他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凌云望着昭华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真是同旁人眼中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相去甚远。他不自觉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线，喃喃道：“姻缘……有你这番话，方才就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看来昭华还是不能理解柏麟，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穗禾苦恼地看着画面里夫妇离心的场景，不知从何下手。同时，昭华忽然之间情绪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做出什么伤害柏麟的举动不由令她松了口气。
润玉看出了些门道：“昭华指出的三条路，后两条对柏麟而言根本行不通的。他一心为公，又对昭华……天帝若是有事，六界又生动乱，绝非柏麟想看到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不符合柏麟的心性。永远被禁锢在此处，一味逃避也是如此。昭华分明是将柏麟所有退路全部堵住，只要他忘记过去，好好继续……辅佐她。”
“当初要是谁能劝劝她就好了……”穗禾道。润玉摇头，没报什么希望：“她性子执拗，恐怕谁也劝不住。而且，只听她对柏麟所说，就知道她不后悔。”
是啊，既不后悔欺骗，也不后悔杀戮。润玉面色有些凝重，昭华眼中这般容不得沙子，身边又多是对她言听计从之辈，长此以往，很难让他放心。水至清则无鱼啊。在润玉看来，琉璃界天界虽平庸了些，但全部灭杀还是太过了。
而后发生的一切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也想不到，昭华的内心之中，竟然有如此悲观的想法。一切都会失去，什么也留不住是她对自己的命运的判词。这判词宛如泰山，重重压在了润玉和穗禾心上。
“怎么会？”穗禾失声道：“你是天帝，拥有整个天界，你的功绩人尽皆知！”润玉目光哀哀，他也失去了母亲。至于父亲，不提也罢。许多夜晚，他也问自己未来该怎么走，是否要认命。可在日复一日的黑暗里，他也会憧憬自己将来会拥有自己的家庭，骨血亲人。他对幸福，自始至终都在渴望。那昭华呢？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未来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孽缘，拥有，失去，一切归于虚无，这会是……
凌云的出现又给这故事添上了一抹荒诞的色彩。红线定情？凡尘姻缘？昭华的许诺来的如此突然，实在叫他们吃惊。穗禾越发理不清：“你说，昭华到底用意何在？凌云算是……后来居上？不对，好像他和昭华认识在先，从前……他们到底……”
她蹙眉：“且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机缘需要下凡历劫，就算真如昭华所说，凡间短短一世，于我们而言，不过是片刻罢了。旭凤和锦觅那般……终究是少数。这许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润玉听得分明，这许诺看似情真意切，细究下来仍旧是空话。
可即便如此，凌云依旧如此高兴，足以说明他用情之深。穗禾不愿将女儿想得那么薄情寡义：“昭华应该是真心的，但毕竟还有柏麟在，所以……所以……”
润玉叹了口气，接话：“我想，昭华对凌云，确是有一番情义在的。”只可惜中间横空出来一个柏麟，加上昭华成了天帝种种因素在，所以才变成今天这样。只能叹，阴差阳错，情深缘浅。得了他的确认，穗禾难免有些惋惜凌云和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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