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国庆,厦城市政府都会在海湾举办烟火晚会,宣传活动赚足了各路人士的兴致,午后太阳还烈火灼灼地顶在天上,海湾就已经聚满了人群。

    沿海栈道人潮拥趸,中间建造的几个避风亭都被占满,摄影爱好者挤在最前端,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了大海,离晚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拍不到烟花,摄影师们总能找到一些拍摄对象用作消遣。

    姜有鱼和陈向川坐在海边的一家甜品屋内,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甜点,牛奶咖啡的香味随着漂浮的热气散开,不同于外界的喧嚣和火热,室内很是舒适安逸。

    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一部爱情文艺片,姜有鱼进店时女主接受了男主的告白,节奏很快,男女主从热恋到争吵到冷战,拢总不过十来分钟的剧情。

    再度看向电视,男女主又结束了一场争吵,女主哭得通红的眼睛被镜头精心地记录下来,声音听起来挺惨的。

    “是不喜欢草莓味的冰淇淋么?”

    温柔的男音唤回姜有鱼迷失的意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电视里女人惨兮兮的哭声还在耳边环绕,哭得她有点烦,“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来得太早了,老坐在这里吃甜点有些无聊。”

    陈向川搁下舀冰淇淋的勺子,双手叠放在桌边,眸中映出女人颦着黛眉的清丽脸庞,自嘲一笑,“想多陪陪你罢了。”

    姜有鱼望见男人眼底的落寞,以及他故作放松的僵硬笑容,心不由得一沉。

    气氛凝滞起来,陈向川沉默片刻,轻笑出声,“你难得穿裙子,挺好看的。”

    姜有鱼日常打扮偏于中性风,裙子寥寥无几,这件青蓝色的吊带裙绣着蓝莲花的暗纹,长度过膝,面料清透舒服,森女系的款式穿在身上,褪去了一贯的强势,人看起来温柔不少。

    “我记得去年的今天,你也穿了一条裙子。”陈向川主动找话题,“红配绿,好像挺土的,还被我说了。”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姜有鱼汗颜,“是啊,记忆尤深,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回家我就把它丢了。”

    陈向川弯眸,深呼了口气,静静看了姜有鱼许久,神情变得认真,一字一句,真诚无比地夸赞,“好看,你真的很漂亮。”

    姜有鱼怔愣住了,陈向川低头笑了下,扭头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轻声说,“这部电影我看过,讲述的是理想与爱情,男主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受到深厚的文化熏陶,被他的音乐老师影响,立志做一个歌唱家。年少时,他爱上了狂野不羁的女孩,喜欢女孩的野性。女孩就像是落入死水中的一粒石子,轻易撩动了少年的心弦。他们相爱了,刚开始如胶似漆,渐渐的少年觉得女孩行径粗鄙,人生目标也很低俗,两人再也不能交心,甚至无法沟通。”

    “其实,女孩的理想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期望安逸舒心且平淡的生活,没有男主那么大的追求。”

    陈向川拿起勺子搅拌咖啡,娓娓道来,“女孩的出身没有男主那么好,她和妈妈相依为命,活在底层群众中,缺失父亲的她坚强且独立,性格也是极其刚烈的。她的价值观和男主完全在两个层面,初见或许是破开天光的惊鸿一瞥,时间久了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尾音,电影里的男女主终于微笑释怀,经历了漫长的感情磨合期,他们回到了各自的人生轨道。

    一如她和陈向川。

    橱窗外,蔚蓝色的大海在蓝天白云下翻腾着雪白的浪花,海浪一层盖过一层,隐约可以听见潮汐的声音。

    姜有鱼合上眼眸,双手捧着冰淇淋碗,感受着冰雪在掌心融化,耳边有潮汐在浅唱,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冰淇淋化开,她睫毛颤动,睁眼对上陈向川含笑的双眼,“这个故事真美。”

    “你说得对。”陈向川展颜,“如果你有兴趣看到结局,我陪你。”

    从甜品屋出来后,陈向川带姜有鱼逛了许多地方,连海滩上的地摊都没放过,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傍晚时分,霞光铺满了海面,天空漂浮着蔷薇色的云彩。

    姜有鱼登上了海边的望台,捧着相机对准海平面上腾飞的一只海鸥拍摄,陈向川挽着她的背包静静候在旁边。

    感觉到背包里的振动,陈向川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犹豫了一会儿,目光移向沉浸在拍摄中的女人,唇畔抿紧,指尖摁灭了手机屏幕。

    几分钟后,姜有鱼按下快门,脸上扬起浅浅的笑,眸子发亮,看样子成像还不错。

    “我抓到了海鸥戏浪的画面,下期视频素材有了。”姜有鱼说。

    陈向川侧身对着她,额前的碎发被褪去热气的海风吹起,神情不清道,“这次舆论没有影响到你的粉丝吧?”

    姜有鱼爽朗道,“事实证明理智的人还是占大部分的,可能是性质不同,他们没有饭圈粉那么疯狂。”

    陈向川笑,“摄影圈的人都心如止水啊,看你就知道了,拍鸟拍得那么入神。”

    姜有鱼把相机挂到脖子上,“摄影的魅力就在于成像的那一瞬,哪怕是一秒的满足和惊艳都能让你甘之如饴。走吧,我请你吃饭,还有半小时,应该来得及。”

    她可真豁达,仿佛完全不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次约会。

    陈向川缓了缓积压在胸腔的郁闷,跟上姜有鱼的步伐。

    晚上七点,烟火晚会如期举行,沙滩上站满了人,欢呼声高喊声不绝于耳。

    一簇簇烟花冲上云霄,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点亮了漆黑的夜幕。

    姜有鱼对着夜幕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低下头一张张翻看,忽明忽灭的光影洒在她侧脸,浅金色的光晕柔和了她的轮廓和肌肤,睫毛根根分明。

    陈向川一直默默地跟着她在沙滩打转,看她满目欢喜地拍她喜欢的风景,看她费力挤到人群前端苦着脸寻找拍摄角度,又看她垂眸审阅图像,眼里闪烁着烟火的光影。

    仿佛回到了他们热恋的那段时光,每次约会,姜有鱼总是喜欢拍照,拍风景也好拍人像也好,他都情愿陪她。

    最后一簇烟花在空中炸开,陈向川听到两声清脆的快门声,他一扭头,相机的镜头正对着他,将他未来得及收起的讶异表情记录下来。

    姜有鱼靠过来,笑着说,“大明星,你的表情好好笑。”

    大明星,不是男朋友。

    调侃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撇开了关系,让彼此都不尴尬。

    陈向川握住姜有鱼持着相机的手,把她拉到身前,在背后圈住她,把镜头调反,然后举到正前方。

    “拍一张,留个纪念。”

    当烟花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陈向川留下了他们的合影。

    姜有鱼答应他会将处理好的相片发给他,从此他们不再是恋人,而是普通朋友。

    烟火晚会落下帷幕,姜有鱼坐上了回小区的公交车,无聊地盯着车窗外簌簌后退的景物。

    蓝牙耳机里的音乐突然中断,手机铃声插了进来,她耷拉着眼皮,举手划了下耳机接通电话。

    刚一连线,刺耳的训斥吵得她耳膜一疼,禁不住皱起眉头。

    “姜!有!鱼!你还知道接我电话?现在几点了还没回家,是外头哪个小妖精把你迷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周誉生像是吃了几十斤炸药一样,怨气冲天的,嗓门拉得贼高,吼得她脑瓜子嗡嗡的,还蒙圈半晌才缓过来。

    姜有鱼淡淡地来了一句,“有病?”

    “我是有病,下午五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做完饭给你打三次电话,你又不接,等你等到海枯石烂,在外面玩够了,想起接我电话了?”

    姜有鱼被训得莫名其妙,从背包掏出手机,翻开通讯记录一瞧,火红的未接电话列表排了一整页。

    她拍照片的时候,背包都是陈向川拿着的,陈向川没说,她自然不知道。

    这…

    姜有鱼瞬间觉得自己被坑了,抬手拍了下额头,放软声音哄道,“我忙着做其他事,手机不在身边,不好意思。”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居然装起来了?

    姜有鱼挑眉,“喂?活着吗?”

    “没有,死了。”

    傲娇的话音落下,通话就结束了。

    姜有鱼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尽管没看到周誉生,脑中已经自动想象到周誉生怀着闷气说出最后那句话时的傲娇样儿,铁定臭着张脸,嘴巴撅得能挂茶壶。

    回去又得哄小孩。

    姜有鱼叹气。

    到了公寓门前,录入门锁密码,一推开门,姜有鱼就僵住了身体。

    餐桌是对着玄关的,周誉生脸色黑沉地坐在桌边,仿佛就等着她回来抓她就范,从她推开门的那一刻,黑漆漆的眼珠就盯死了她,面无表情的像个活阎王。

    在门口踟蹰半天,姜有鱼走进公寓,带上门,手背到身后擦了擦掌心的冷汗。

    “哟?这谁啊?”

    男生怪腔怪调地哼了声。

    姜有鱼换鞋的动作停了一瞬,微不可见地叹口气,戳上棉拖鞋走向周誉生。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没有一丝热气,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姜有鱼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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