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初寒又跑出去了,楼层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认识她了,都知道这里有个疯子,所以大家看见她就躲开。

    初寒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时有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俯下身用清澈的嗓音问初寒:“你好,请问5007病房怎么走?”

    下一秒,初寒已经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说:“易寒,我总算等到你了。”

    对方有足足一分钟的僵硬,但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粗鲁地推开初寒,相反的,他蹲下身,这样挂着他的初寒能舒服点,然后,他的手轻拍初寒的背,用能融化天地的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救赎,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哪怕身边人一个陌生的微笑都可以把你在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更何况那个人说他是易寒——是初寒所有的疯狂与期盼。

    顾亦辰抱起眼前这个穿病号服的女生,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了,好不好?在哪个病房来着,我给忘了。”

    初寒睁着最近因为消瘦而越发显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易寒”,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小声说:“易寒,你真的,很久很久才来看我……”

    顾亦辰用下巴蹭蹭初寒头顶的碎发,宠溺地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当顾亦辰抱着初寒回到病房的时候,陈芳正在病房整理,看到这一幕不免惊讶,但亦辰朝陈芳微微点头示意,轻轻把初寒放在病床上。

    初寒兴奋地说:“妈!易寒来看我了!我就说他会来的!你看!”

    陈芳看了一眼眼前初寒所谓的“易寒”,英挺的身材、俊美的脸庞,的确和易寒有几分相似。

    亦辰背对着初寒,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陈芳不要捅破。

    陈芳了然,走到初寒身边:“那现在易寒来看你了,你该不该乖乖吃药呢?”

    “不要……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初寒用双手捂住嘴巴。

    亦辰接过陈芳手里的药,向陈芳点了下头,陈芳退到后面。“傻丫头,你不吃药,怎么能出院呢,难道易寒的话也不听了吗?”

    初寒吃完药,有点困意,但还是拉着亦辰的手不放,“易寒你不要走,我不睡觉,我怕闭上眼就看不见你了 。”

    “我不走,你乖乖睡觉,我就在这陪着你。”顾亦辰摸摸初寒的脑袋,哄孩子似的说。

    初寒枕着亦辰的手,慢慢因为药物作用而睡着了。

    陈芳等初寒熟睡后,轻轻抬起初寒的脑袋,帮亦辰把手抽出来。

    病房外。

    “您女儿……叫什么?她一直喊的'易寒'又是谁?”亦辰试探性地问。

    “陆初寒。”陈芳讲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把所有的伤疤都撕开给眼前的“易寒”看,她突然发现,不只是初寒,自己也需要个“易寒”来分担这些苦痛。良久,陈芳抹着眼泪,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初寒这个样子麻烦你了,对不起,你有事先走吧,初寒那边没事的,等到了明天她也就都忘了。”

    “可是……”顾亦辰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再留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看望一个朋友。”

    亦辰的朋友柳一明在五楼,两人还是同事,做了阑尾手术住院,今天亦辰是来探病的。

    “臭小子,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一明调侃道,“喂,哪有人空手来看病人的!礼物呢?”

    亦辰坐在一明病床边,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扔给他,“拿去,密码你知道的,随便刷一顿,就算探病礼物了。”

    “还是兄弟你实在,比那些送果篮的实在多了!”一明喜笑颜开,“最近我不在,你一个人打两份工,老李有没有为难你啊?”

    “嗯……”亦辰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你,来探我病的,为什么心里还想着姑娘啊!”

    被一明看穿,亦辰有点尴尬,“什么?”

    “好了好了,兄弟还有几天就出院了,你再担待点,再坚持会儿啊,等我出去了就让我来做牛做马。”一明作势搂着亦辰被亦辰一把按回病床,“你如果不想再来一刀的话,就给我消停点”。

    两人贫了一会儿,亦辰就借口说医院不让吸烟所以撤了。

    从五楼下来又经过三楼初寒的病房门口,陈芳守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初寒,窗外几缕阳光照在初寒安静的脸上,顾亦辰突然一阵悸动,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他不想在这张恬静的脸上看到眼泪。

    于是,下意识的,他推开病房门。

    “你怎么……”陈芳很是惊讶。

    “我怕她醒来看不到我会吵闹,而且,我答应了她会等她醒来,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很残忍了,我不想再用欺骗给她狠狠一击……”病房外,亦辰看着陈芳说。

    “可是,你救不了她多久,等你离开了她还是会回到原点,我请求你,现在就离开吧,我的女儿我自己能照顾,我不想你给了她更多希望最后全部崩塌,她会受不了的……”

    “今天,就今天好不好,我陪她一天,让她幸福一天,您也想看到自己女儿笑的样子对不对?我听医生说,她现在每天到处找'易寒',难道您想继续看她这样吗?让我今天扮一天'易寒',告诉她要忘了我、要好好活着……”

    亦辰的话让陈芳动摇了,谁不是说过:老天爷都有打盹的时候。兴许是折磨了太久而给予适当的怜悯,那今天就让初寒相信,她的易寒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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